书名:[综武侠]男装大佬生存守则 作者:王浩然 文案: 湍湍记得在自己穿越之前,曾经和闺蜜有过这样一段对话。她闺蜜认为,找对象身高不重要,只要脸看起来还算舒服,性格合得来就行。 范湍湍当时说:那如果他一米三呢? 她闺蜜:…… 现在轮到她自己来做矮个子(伪)小哥哥了,虽然她并不想找对象,还是希望像她闺蜜这样的人多一些。 因为如果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的话,她可能会死! 她一个妹子,一直穿越成武侠世界里的男人真的好吗? 这个肤白貌美小短腿的小哥,其实是个妹子! PS:女主并不是一米三…… 第一个身份是妹子,先让团团适应一下,后面才是水深火热的生活。有存在感超低的系统和金手指,时间线和其他设定可能会有和原著不一样的地方。 内容标签: 武侠 江湖恩怨 乔装改扮 搜索关键字:主角:范湍湍 ┃ 配角: ┃ 其它:综武侠,无CP,穿越 ==================   ☆、公孙兰(1)   范湍湍醒的时候,四周弥漫着一种浓郁的香味。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篮子糖炒栗子在自己跟前,热乎乎的,在这样冷的夜晚散发着热气。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拿了一个放在了手里,正要剥一个来解解馋,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栗子怎么卖的?”   范湍湍下意识笑着回道:“不贵,才十文钱一斤。”   这句话好像说过无数次了一样,她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好,给我来两斤。”   范湍湍一边装栗子一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她还很懵,昨天晚上去给闺蜜过生日,喝了点酒,一觉醒来就是这里了。她觉得是在做梦,过一会儿就能真正的醒过来了,所以范湍湍稳如老狗,一点都不慌。   男人穿着一身古装,看起来像是传说中的粗布短打。他长得算不上好看,黑黑的皮肤,短短的胡茬,看起来贼爷们。就是他看向范湍湍的目光怪怪的,怎么说呢……不是那种不怀好意,而是一种,特别可怜、特别同情的样子,看得范湍湍也觉得尴尬。   她装好了栗子,收下男人递过来的铜板,仔细打量了一下。   铜板做的好精致啊……上面还有花纹,科科,也可能是繁体字。做个梦细节都那么足吗?她果然很有文化。范湍湍自恋地想着。   卖了两斤栗子以后,范湍湍挎着小篮子在寒风中站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人了,就打算看一下这个古意十足的梦里面有什么建筑。但是她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却越来越害怕了。   这不会是个恐怖的梦吧……一会儿会不会有丧尸冲出来啊?   停停停停停!范湍湍快住脑!   梦里都是想什么来什么的!   范湍湍不敢乱想,她背了三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低着头,想着还有多久天亮。   等等?这又是什么?   范湍湍撩起了灰扑扑的裙子,下面是一双颜色很正的红色绣花鞋,缎面的,即使在这样的夜晚也能看得出来,而且非常显眼。上面还绣了只猫头鹰。   这个设定,听着很耳熟啊……   范湍湍想了想,好像是本小说里的。她毕业以后忙成狗,天天不是忙着工作就是忙着找工作,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小说了。再回想上学时候看的书,发现有点想不起来,记得很混乱。   这个是……红鞋子?那她岂不就是公孙大娘?哎,好像不对,公孙大娘不是唐朝的吗?那她现在到底是谁啊?   算了,反正是做梦,管他呢。   范湍湍顺着大街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在这里转了几圈了,她的身体丝毫都感觉不到累,就是觉得心很累。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街上也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行人。范湍湍停下来看着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穿越了。   “不错。”   范湍湍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她猛地一顿,像是受了惊的猫一样炸起毛来,色厉内荏道:“你是谁!”   声音有点大,街上零星几个人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向她。   范湍湍干咳了一声,挎着小篮子躲到了墙角。   脑子里的声音很听话地回复道:“MG3324号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听到“系统”两个字,范湍湍冻了一晚上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了。她有点兴奋,这妥妥的就是金手指啊!“系统系统,我这是穿越了对吗?”   系统说:“是的。”   范湍湍道:“那我记得我只是喝醉了,为什么会穿越啊?”   系统说:“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也,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范湍湍说:“我听不懂,你能不能说人话?”   系统说:“人生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若是非要纠结其中意义何在,无外乎庸人自扰……”   范湍湍打断了它的长篇大论,问道:“你能不能说的简单一点?”   系统说:“不能。”   范湍湍:“……”   范湍湍换了个话题,“好吧,不问你这个了。那我父母怎么样了?还有我在原来的世界会怎么样?如果你还是非要那样讲话,就别说了,反正我也听不懂。”   系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范湍湍道:“好的我知道了。那你会像小说里的系统那样,给我发布任务吗?”   这次范湍湍得到了她想要到的答复:“宿主任务:隐藏自己外来者身份。”   范湍湍眼睛亮晶晶地,“还有呢?”   系统说:“没有了。”   范湍湍跳了起来:“这就没啦?就没有任务奖励吗?没有其他任务吗?”   “没有。”   “那我要你何用!”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漠:“若宿主不满,MG3324可自行卸载,倒计时十秒,十……九……八……”   “停停停!我不卸!我很满意行了吧?”范湍湍想着,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有系统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最起码还有能交流的人,而且,说不准哪天系统就送她回去了呢?   “系统MG3324再次询问,是否确定卸载?”   范湍湍有点想哭,她说:“否。”   “已确定取消卸载,祝您生活愉快。”   系统说完之后就没了动静,范湍湍手臂上依然挎着她的小篮子,脑子里装着没什么卵用的系统,坐在陌生的街道上,她看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心里还有一股子不真实感。   我就这么穿越了吗?   “啪嗒!”两个铜板被扔到了她的面前,范湍湍抬头看,是个穿着朴素的大姐,长长的头发用一根木头簪子挽起来,看着还挺利落。   大姐说:“老婆婆,拿去买点东西吃吧。”   老……老婆婆???   啊啊啊!这么悲催的吗?她到底穿越成了什么啊?范湍湍此刻一点也不在意别人把她当成要饭的叫花子对待,她现在满心都想着自己的人设。   范湍湍内心极度震惊,表面还是很镇定的。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多谢了。”   喉咙里挤出的沙哑的嗓音,倒是挺符合“老婆婆”这个人设的。   系统刚才说任务是啥来着?不被识破外来着身份?难道她要顶着这位卖糖炒栗子的老婆婆的身份过一辈子了吗?   不对,她刚才不是已经想起来,她现在可能是公孙大娘了么。   那么问题来了,大娘这个称呼,是那种意义上的?   给她铜板的大姐——不,应该叫大闺女——已经离开了。范湍湍原地思考了一会儿人生,最后还是认命地拿着孤零零的两个铜板站了起来。奇怪的是,蹲这么久了,腿竟然没有发麻,头也没有晕。   范湍湍刚想开口询问系统,一转头就看到一位粉衣妹子亭亭玉立地站在她身旁,用好奇地眼光打量着她。   范湍湍看似面无表情,实际已经被看得头皮发麻,就怕她一开口拆穿自己的身份。   穿着粗鄙的老太婆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是她发现什么了?   粉衣妹子柔柔弱弱地开了口,她的语速也很慢,听起来很温柔:“今天倒是奇怪了,大姐怎的比我还晚?难不成大姐也要洗脸洗半个时辰?”   大姐……   是熟人!范湍湍神经绷得更紧了。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好歹给她点缓冲的时间,让她搞明白现状啊!   范湍湍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冲她笑了下。   “啧。”妹子嘟起嘴,看起来有些可爱,“知道大姐你的易容术好,可每次看到这张脸,三娘心里就发闷。姐姐明知三娘最是心疼可怜的老人家了。”   原来是友军啊……三娘自爆称呼,最起码在这上面能糊弄一阵了。范湍湍心里松了口气。为现在的样子只是易容,也为这个叫三娘的妹子的善心。   一般有爱心的女人,都坏不到哪里去的。   她猜想了一下原主的性格,既然被叫做大姐,那应该不会是可爱型的,所以排除少女、萝莉这类。   她努力露出一个大姐姐样式的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更攻气一点,“三娘说的是,既然这样,那就帮大姐把易容卸掉吧。”   范湍湍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她觉得自己这话接的实在是太机智了!给自己打call!   三娘愣了一下,没想到范湍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没有觉得奇怪,女孩子之间亲密一点也无妨,更何况只是卸个易容而已。   “好啊,那大姐可不准嫌我慢!”   三娘走到范湍湍身边,胳膊跨在她的臂弯处,看起来像是搀扶自己上了年纪的祖母。   范湍湍不停地告诉自己放松放松放松,努力把绷起的肌肉放松下来,虽然没啥效果,倒是看起来颤颤巍巍,还挺符合现在这副苍老面容的。   很快就到了她们的“家”,三娘放下范湍湍的手臂,像平常女孩嬉闹那样,推着她做到梳妆台前,范湍湍通过不是很清晰的铜镜,看到自己顶着的这张如橘皮般皱皱巴巴的老脸。   三娘那么漂亮的妹子,竟然能对着这张脸像对平常姐妹般亲近,范湍湍表示佩服。   不是她颜控,而是,这张脸真的是,看起来饱经风霜,太让人心酸了。这样想,范湍湍觉得那个给自己扔铜板的女人,行为真的是非常正常了。   不多时,三娘就捧着一盆水进了屋。   范湍湍看着她粉色纱裙里柔若无骨的纤腰,觉得那盆水都能把她压倒。   不过小姐姐才没有那么挫,她轻轻松松将水盆放在桌案上,范湍湍注意到,水面几乎都没有晃动。   三娘对她笑笑,“一直都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姐姐更好看了,如今让三娘替大姐卸妆,真是三娘的荣幸,三娘一定仔细着。”   范湍湍想了想,橘皮脸变美女,那应该还挺爽的。不过这妹子可能有点轻微强迫症?   等到了真的开始卸妆,范湍湍才意识到,她压根就没有什么轻微强迫症。   这特么是非常严重的强迫症啊!   ☆、公孙兰(2)   范湍湍有点后悔。   她不应该拜托这个妹子来帮她卸掉易容的。这位粉衣小姐姐的动作像她的行为一样温柔,特别沉得住气。   范湍湍在梳妆台上一坐,就坐了快两个小时。她屁股都快麻了,三娘还在拿着湿帕子一点点地擦擦擦。   自己作的死哭着也得作完。范湍湍年轻的时候好歹也是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的。她坐在凳子上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心情很好的模样。   “好了,大姐去洗把脸吧。”三娘终于弄完了。她直起腰来,对着范湍湍笑笑。   范湍湍照了照镜子,铜镜虽然没有现代的镜子那么清晰,也是能看到大概的。她睁开眼,看了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就僵硬了身子,同手同脚地出去洗脸了。   凉凉的水泼到脸上之后,范湍湍才回了神。   嗷!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镜子里的女人看上去没有那股小女孩的稚嫩,未施粉黛的脸上皮肤状态却是很好,比起穿越前天天对着电脑的范湍湍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看上去算不上很年轻,但是第一眼看到她却不会想到她的年纪,只能注意到她成熟妩媚如娇兰般的气质。   这个大姐姐好好看……   范湍湍睁开眼,又从水面倒影中看了下自己,只能看到模糊的明媚的眼眸和白白的皮肤。即使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灰扑扑的衣服,就是觉得她整个人都是光鲜亮丽的,连原本超级温柔美丽的三娘,在这张脸的对比下也变成了小家碧玉型。   这就是她的金手指吗……   “三娘去给大姐准备衣服。”三娘看向范湍湍的目光还是那样尊敬亲昵,丝毫没有因为她外表的变化而改变。   范湍湍觉得这妹子是个心智坚定的人,哪像自己……她深呼吸了几下,镇定下来。   范湍湍小声问系统:“你能告诉我,我现在是谁吗?”   系统秒回:“公孙兰。”   有戏!范湍湍真是怕了它,就怕它再回答一些模模糊糊意味不明的东西,那和没说又有什么区别?   她继续问道:“公孙兰什么性格?能介绍一下她不?”   系统:“不能。”   范湍湍觉得,她的系统这句话,就跟以前看小说时,小说里系统讲的那句“请宿主自行探索”一样可恶。啥事宿主都自己探索了,还要系统干嘛?   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范湍湍还是得自己观察。系统不告诉她,她又能怎么样?唉。   三娘干啥事都挺慢的,范湍湍思考了一下接下来该干什么,又对着镜子犯了会儿花痴,三娘才把衣服拿来了。   是一坨深紫色的衣服,被妹子抱在怀里,看不出什么款式。   三娘道:“可要妹妹替姐姐更衣?”   “不必了,三娘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就是。”范湍湍在心里咳了一声,端着嗓子对三娘笑道。   她不太习惯换衣服的时候还有别人在。范湍湍读书的时候,寝室里有个妹子是做Cosplay的衣服的,那时候她试穿的也不少。范湍湍想着,自己应该能穿好的。   深紫色的衣服衬得范湍湍皮肤更白,气质更冷。   她对着镜子忽然捂住了脸笑了一会儿,然后拿开手,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眼神很冷酷。   想自拍。   ……   公孙大娘的日常生活还是很闲的。   她没事就炒炒栗子,易容成其他样子到人堆里转上几圈,只是偶尔有时候,红鞋子的其他人会来跟她汇报一下工作。   三娘这次就是来干这事的。   这一汇报,范湍湍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三娘嘟着嘴,像是跟长辈抱怨的邻家小妹,“……那些男人实在是太坏了,为何这世上不要鼻子的男人这么多?”   不要鼻子就是不要脸的意思,范湍湍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三娘忽然笑了,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神采,嘴巴也弯了起来,“不过三娘我也不是好惹的,我当时心里气急了,心道:既然你不要鼻子,那这鼻子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送给老娘!”   说着她不知从哪儿一掏,掏出来两个东西。   范湍湍看了一眼,发现是两个人鼻子。   她心里难受极了,连三娘又说了什么都没能听进去,就是觉得很恶心,特别想吐……   范湍湍努力控制着自己,僵硬地把目光移到三娘身上。她的心里很复杂,亏她刚见到三娘时还以为她是个善良的妹子,没想到……   她也想不出什么词了,毕竟这里是武侠的世界,不是她原来在的和谐社会。   “大姐?”三娘见她没反应,叫了她一声,目光亮晶晶的,像是在等着夸奖的小孩。   范湍湍干巴巴地咧了下嘴,干巴巴道:“你开心就好。”   她只能说出这句话了,幸好三娘不知道这句话在现代的另一层含义,她很高兴地对范湍湍道:“那我今年就专割他们的鼻子,看看什么时候能凑够一百个鼻子!”   范湍湍瑟瑟发抖。   三娘走了之后,范湍湍才有了一种自己是黑涩会老大的觉悟。   她以后可能就要过上水深火热的生活了。经过三娘这么一出,范湍湍一点都不觉得期待,而且她觉得以后听到鼻子这两个字都会有阴影了。   别的老大需要做什么范湍湍不知道,她现在正对着一只大锅发愁。   锅里是铁砂,旁边还有一大袋栗子,小半斤砂糖。   可是她不会炒栗子啊!   范湍湍试着用传说中的火折子点着了下面的柴火,犹豫了一下,先把砂糖扔进了锅里。   她拿着小铲子搅啊搅,砂糖融化之后又把栗子放了进去。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没一会儿,栗子就在里面一个个炸裂了,连捡都捡不出来。   范湍湍认命地又倒了一次栗子,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无论她怎么搅拌,栗子都没有变化。   范湍湍低头一看火,灭了。   ……绝望。   ……   “大姐,上官飞燕已经同意要加入咱们了,什么时候让她和姐妹们见个面。认识一下啊?”   这次来的不是三娘,而且一个红衣小姑娘,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是个贼机灵的人,活泼好动像个小辣椒。   范湍湍心想,温柔的三娘都那样了,这种小辣椒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范湍湍一看到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某部武侠小说里的看似天真其实非常狠毒的女配。   不过无论这些姑娘们在外面有多狠心,对她这个大姐那绝对是没话说。只是范湍湍是个怂逼,没办法毫无芥蒂地与她们相处。   她只能装的高贵冷艳一些,来掩盖内心的怂。   “上官飞燕?”范湍湍愣了一下,她咋觉得这个名字略熟悉呢?   小辣椒道:“就是江南的上官飞燕啊,大姐不会忘了她了吧?她的骗术可好了,听说,连霍休那样的老头子都没能逃过。”   一说霍休,范湍湍想起来了。   上官飞燕嘛!那个勾搭花满楼的上官飞燕!   原著她不记得多少了,但是电影她还是看过的,性格上应该差不了太多。   上官飞燕也是红鞋子的人吗?范湍湍完全不记得这段了。   不过霍休她知道,那个守着一大堆钱却过得很穷的人,小时候看到霍休的说辞,她还觉得挺对的,可到了以后找工作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来,范湍湍觉得那都是放屁!也就这霍休这种人能这么玩了。   范湍湍不认为上官飞燕真的能把他骗到。她不太记得上官飞燕的下场了,有陆小凤在,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范湍湍道:“见面么……那就等她把霍休的钱财骗到手之后吧。”   小辣椒咯咯笑了几声,满脸都是幸灾乐祸:“大姐现在还想着考验她?明明其他姐妹加入都没那么严厉的。哎呀,她可真是可怜哦。”   这小丫头传达了这么一条重要信息之后就离开了。可能她年纪小,范湍湍也没有那种严阵以待的感觉,只是心里一直提着,怕她忽然拿出什么东西。   所以一直到她离开,范湍湍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失策了。   放弃了死也炒不好的糖炒栗子,范湍湍把注意力转到了原主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上面。   她不认为自己能学的会,就是单纯的好奇。当年看小说的时候觉得贼带感,现在终于能接触到了,她实在是很兴奋。   奇怪的是,易容术比糖炒栗子要好学多了。   范湍湍看到放置在小匣子里的面皮,一眼就猜到了它是用什么做的,应该怎么用。   范湍湍用了两天时间来实验了一下,果然和她猜到的八.九不离十。两天之后,她虽然不能伪装成卖栗子的老婆婆那种老态,把自己装扮成普通的小姑娘还是能做到的。   实验好易容术之后,范湍湍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刚刚穿越时那种兴奋感又冒了出来。   这可是陆小凤的世界啊!如果不见一下陆小凤,对得起这场穿越吗!   范湍湍联系了一下红鞋子,打听到了上官飞燕的位置。   ☆、公孙兰(3)   四周植物生长的很茂盛。   一个样貌普通的农家女人,穿着粗布衣裳,挎着一篮子满满的野菜行走在山林间。   她的步伐很稳,一看就是经常走这样崎岖的道路。   范湍湍自己知道,那只是因为原主武功高强,而她并不会用罢了。   这篮子野菜是她刚采的。她小时候跟着她妈妈经常去地里摘野菜,只是后来家里搬迁,那块地也被划成了公园。现在再从这里看到这些东西,她还挺开心的。   范湍湍向前走,据说前面有一间小屋,天下第一首富霍休就住在这么个地方,上官飞燕也常来这里。   金鹏王朝的剧情倒是有印象,因为原著同人加起来看了很多遍了。虽然可能会把同人里某些一本正经的设定记成原著……趁着后面这段剧情还没开始,范湍湍在山里绕了绕,果然找到了后山里的密室。   她想着,没多久陆小凤和花满楼就会来这里耶……   这个地方对她来讲,就类似一个旅游景点。   范湍湍还记得里面机关很多,没有贸然进去。正是她想起了机关很多,才又想起陆小凤和花满楼好像进去之后被困在里面了,那他们是怎么出来的呢?   是运气……不,是主角光环。   范湍湍想着主角光环,然后往里用力扔了一颗手掌大小的石头。心想,要是密室里面有反应,那我就进去看看。然而一点反应都没有。   虽然不会用身体中的武功,她现在也算是内力深厚。内力深厚的好处就是,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发觉。   现在范湍湍就听到了响动,声音很轻,很小。   她不知道是不是上官飞燕,于是躲在了一旁,只把一双绣有猫头鹰的红鞋子放在了这里。   没一会儿就过来了一个小姑娘,她矮矮的,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十一二岁,非常机灵。   她看到范湍湍留下来的红鞋子之后就哭了,捂着嘴哭得很小声,听着特别悲惨。   范湍湍很心虚,她也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了。但是现在也不是出去的好时候,于是她只能在心里对这小姑娘说声对不起,悄悄地转身离开了。   山路上人很少,范湍湍走的也不急。但是当她在这里走了很久都没能走出去之后,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迷路了。   幸好这时有两个人影出现在她面前,她赶紧追了上去,沿着他们走过的痕迹向前走。   范湍湍不太敢和别人搭话,她怕自己语气不对,一下就被人拆穿易容。   她又没有公孙大娘的伪声技巧,要说伪声,她只在上学时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好奇地搜了几篇贴子,跟着练了两个月。最后只能把声线压低到在大妈音,就放弃了。   不过刚才那两个男人长的都挺不错啊,尤其是那个穿白衣服的,一看就是个贵公子!   还有另一个,胡子修剪的好整齐,听说男人的胡子长的都挺快的,难道他要每天都费大把时间对镜修剪吗?感觉有点娘啊……   等等!   胡子!像眉毛一样的胡子!   卧槽那是陆小凤啊!   等范湍湍再回头看,只能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   上官飞燕死了,就在范湍湍去霍休小楼的不久前。   范湍湍回到自己做糖炒栗子的小屋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原本上官飞燕是要成为红鞋子里的八娘的,却就这么死掉了。   范湍湍心里有点难受。虽然上官飞燕不是什么好人,死在她手里的人更是不少,她还是觉得很难受。这跟死在自己眼前差不了多少了。   说不准那一天,她也会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范湍湍想着。   红鞋子里没有了八娘,那位红衣服的小姑娘依然是最小的。她向几位姐姐抱怨了好久,说没人可惜欺负了,真是可惜。说得好像她自己总是受欺负似的。   寂静的夜里,范湍湍好不容易不必再赶路。她听着窗外的虫鸣,回想了一遍那天发生的事情。觉得虽然没有与主角搭上话,也算得上是惊心动魄了。   范湍湍炒不好栗子,这两天都没有去卖。幸而现在只是她一个人住,没人发现她的不对。但是很快,她悠闲的日子就结束了。   她的死对头,蛇王,一直在找她。   范湍湍要吓死了好吗?   蛇王啊!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范湍湍听到这两个字头皮炸了一下,脑补出来一个衣着暴露,有大胸肌大长腿,还有宽宽的眼线和基佬紫色的眼影,那种浑身是毒gay里gay气的男人。   脑补出的男人邪魅一笑:“呵,女人,终于让我逮到了吧。”然后就把范湍湍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   她脑补出的是她穿越前的样子,并不是原主这种攻气十足的大御姐。   那原主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有什么反应呢?范湍湍没有原主的记忆,她也不知道。反正不会像她这么怂。   范湍湍抓紧练习了一下易容术和伪声,争取早点把自己弄得躲进人堆里就没人能认得出来。当她能把自己伪装成老太婆之后,范湍湍才出了门。   她弓着腰,压的很低很低,看起来要被生活给压垮。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的。   苍老的脸上满满的皱纹,和之前公孙大娘的易容已经一般无二了,范湍湍还是挺骄傲的。   她挎着个小篮子,里面是刚买来的热乎的糖炒栗子……范湍湍走在人群里压低了嗓子一起叫卖:“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不少人看她可怜,过来买栗子。   范湍湍的栗子是十五文一斤买的,她卖的的价格没变,还是十文钱一斤,本来该亏了的,却莫名其妙赚了不少。   范湍湍:我是个正经生意人,不是要饭的!   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同她母亲一起,买了两斤栗子,正剥着壳,忽然就被人打掉了。   “不能吃!栗子里有毒!”   小女孩哇哇大哭。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这个男人,还有卖栗子的范湍湍。还有几个自己吃过栗子的,吓得把整包都扔在了地上,赶紧到一边催吐。   男人身体强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的目光锐利,口音却软软的,像是广东那边的。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里本来就离广东不远。   范湍湍本就以为他是蛇王的人,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她现在很懵逼。   男人道:“你说是不是啊,熊、姥、姥?”   范湍湍无奈地看着他,她还记得压着嗓子,“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别装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在白天出现,这栗子确确实实是有剧毒的!一颗栗子就能毒死三十个大汉!”   围观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这个老太婆这么狠毒。   人群中,有人默默举起了手,带着哭腔道:“我已经吃了半斤了,壮士你看,我还能活多久?”   壮士:“……”   好尴尬啊。   范湍湍哆哆嗦嗦,就怕他们上来群殴她。她拿起一个栗子,剥开:“真的木有毒的,俺可以吃给你们看!”   说着扔进了嘴里,栗子的软糯让她没那么紧张,就等着看那男人被打脸。   男人干咳一声:“对不住对不住……是在下弄错了。”   范湍湍:“那俺能走了吗?”   “您请您请……”   范湍湍憋着笑,挎着小篮子离开了,她都能听得到人群中有骂那男人的声音,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了。   然而她却没有看到,身后的男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尴尬,反而一脸若有所思。   老太婆的牙齿,会有这么洁白完整吗?   一群轻功高手跟在范湍湍身后。他们都是被蛇王派来的,对公孙大娘的实力不敢小觑,只是远远得缀着,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撤离,最后与她决斗的,只会是蛇王本人。   只是,当他们跟着范湍湍来到了她的小院,见到她将易容洗掉之后,被她的绝世容颜恍惚了心神,等再回过神来,人已经不见了。   几人戒备警惕,就怕她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被悄无声息地抹了脖子。   然而等了许久,都没有任何人出现。   真是奇了怪了。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回到蛇王那里,将事情原原本本地报告给了上面。   “搜!继续搜!我还就不信,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几人只好硬着头皮应下,他们实在是不想面对这个心智美貌与武功全都算是一流的狠毒女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范湍湍真的是在这世界上忽然消失,来到了其他地方。   ……   “叶相公!叶相公卯时已经到了,您今儿个还有场戏,可不能迟了。”   谁啊?大清早就在这哔哔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范湍湍翻了个身,继续睡。   忽然她感觉有只手推了推她,面前的小厮都快哭了,“您不会病了吧?今天这场可没法推啊……”   范湍湍忽然坐起来,直愣愣地看着小厮,又看了看自己。   ……又穿越了!   ☆、叶盛兰(1)   “叶相公您可算是醒了,”小厮把手放到范湍湍额头上,“没有发热,您先撑过今天,往后怎么样都好说。今儿是宋大人的生辰,点名了要您上场。宋大人也真是,明知道您受了伤,这不是刁难人么……”   范湍湍被他从床上拽了起来,收拾着套好衣服,她就这么懵逼地站着,听着小厮在这不停地说话。   受伤了?她这才觉得脑子里有些昏沉,而且肩膀一顿一顿地疼,倒不是很难忍。   洗漱完之后,范湍湍草草地吃了这少年拿出的早点,被人引到了像戏园子一样的后台。里面人很多,还有不少人在吊嗓子,很吵。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认识范湍湍,见到范湍湍过来,停下在做的事情,向她打招呼。   “哟,老叶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叶相公看着气色不太好,是昨晚没睡好吗?”   范湍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对他们点了点头,就跟着今早伺候自己的那小厮进到了屋里。   小厮拿来一件大红色的戏服,上面是黑色、蓝色还有金色的云纹,给范湍湍穿着。   “叶相公不用管他们,他们就是看着您成了宋大人面前的红人,妒忌眼馋罢了。哼,先前也没见他们这么热络过。”   范湍湍对他笑了笑,没说话。她的心却已经凉了……   看样子,她这是穿越成了男人,还要去唱戏呀,可她根本什么都不会好吗!   “相公今天怎么这么沉默?”   范湍湍心想,因为我怕我一开口就哭出声来。   于是范湍湍摇了摇头。   小少年把她推到梳妆台前坐下。这个梳妆台比公孙大娘的还要满当,不过上面不是各种风格的首饰与胭脂,而是颜色鲜艳的大油彩,看起来就像现代画画的颜料一样,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   镜子倒是还算清晰,范湍湍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呆住了。   什么鬼!   为什么这个叶相公和她长的一模一样!他不是个男的吗?   范湍湍摸了一把自己的胸……有胸!还是熟悉的手感……   不同于公孙大娘的丰满,也不是男人的扁平……这熟悉的感觉,赫然就是她自己的身体!   完了,现在还要用妹子的身体来假扮汉子吗……   “叶相公怎么了?”   范湍湍压了压嗓子,“无事。”   或许是因为她还是公孙兰的时候有伪声加成,现在她的声音在刻意压低之下听起来沙哑低沉,虽然不是很好听,但是听不出女音。   小厮一惊,“相公声音怎得哑得这样厉害?这可怎么办?要不小的去禀报班主?”   报了班主又能怎么样,最后说了算的还不是那个宋大人……范湍湍露出无奈的神色。   她现在对现在的情况倒是了解了不少,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完全处于破罐子破摔,等死的状态。   她想让自己死的有尊严一点。   范湍湍端正了身子,面上表情更加风吹云淡,“不必了,开始吧。”   “是。叶相公您如果觉得不适,尽量吩咐小的。”   “嗯。”   这个小厮虽然看起来年纪小,却十分全能,照顾人的本事就不说了,他的妆画起来也非常熟练。   范湍湍看着他涂涂抹抹,脸上就白了一大片,而后用红色的胭脂画了眼影脸颊和嘴,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她看了一会儿,终于确定这不是她在现代的身体。   范湍湍不知道这个身体是不是也在这唱过戏,反正就是觉得有地方不一样。   比如这个眼睛,看起来就格外水润,仔细一看比她的眼睛要小一些,但是朦朦胧胧地,仿佛暗含无数情谊。   她的嘴也比自己要薄一点,不说话的时候只抿着唇,看起来气质就很冷,不是好相处的那种。她的脸上也没范湍湍那么多肉,线条看起来很明朗。范湍湍自己就是天生带着笑,一副软萌好欺负的样子。   这副妆画了得有一个时辰,和当初三娘给她卸掉易容的时间差不多了,范湍湍心想,她还能受得了,再多一会儿也可以!   可是,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与她搭戏的武生也弄好了一身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装扮,一群人在后台等待上场,就在他们俩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的时候,范湍湍才想起来,自己连唱的哪一出都不知道。   不过对她来讲哪一出都差不多,因为她都不会……   唱武生的男人也觉得尴尬,他看着范湍湍开始尬聊。   “盛兰今日看起来倒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原来她叫叶盛兰……好娘气的名字。   范湍湍发出一个鼻音,“嗯?”   武生愣了一下,“病了?怪不得。平日里,你都是一副心情不好的模样,冷冰冰地拒人千里之外,没想到病了以后倒是好相处了。”   范湍湍:“哼。”   大兄弟你这话当着我面讲真的好吗?   如果原主真的是他话里的那样早就翻脸了吧。   幸好范湍湍不是原主,她还挺乐意听一下这样的评价的。   大兄弟听到范湍湍的哼声,想起这位主平日里的性子,讪讪地闭了嘴。最后他叹息一声,“盛兰,你就是太争强好胜了。”   范湍湍没有讲话,因为马上就要上场了,从这里已经听到了鞭炮和锣鼓声,外面好像声势很浩大。被这声音一吵,她鼓起的勇气一下子被噎了回去。   她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实际上腿肚子已经软了。范湍湍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终于想起了脑子里的系统。   范湍湍在心里呼喊它:“系统系统,你在吗?”   系统回的很快:“在。”   “我该怎么办,我要死了系统!我不会唱戏啊!”   系统说,“很抱歉宿主,MG3314无能为力。”   范湍湍哇地一声在心里哭了出来。   然后她就看到旁边的武生大兄弟掀开帘子上了台,范湍湍哆嗦着带上了沉重的凤冠,深呼了一口气,好像将要去的不是戏台而是刑场一般。   男人高亢嘹亮的声音结束后,又响起了一阵锣鼓声。范湍湍好歹知道那是转场的声音。   因为怕花了妆,她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现在干得不得了。   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撩开帘子进来,看到范湍湍后皱了皱眉。   “盛兰,走神了。”   范湍湍茫然地看向他。   男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想再唱了,可你至少为戏班子想想,我虽然没有教到你什么东西,却也没有亏待你……唉,无论如何,你先唱完这场,你离开梨园的事情,只要宋爷肯松口,我一定别无二话!”   范湍湍动了动嘴,什么都没说。   其实她差点就喊出来:你特么什么意思啊?能不能说清楚点?这样藏一半露一半我也很难受啊!   还没等范湍湍组织好语言,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该你出场了,去吧。”   范湍湍:“……”   迈着沉重的步伐,范湍湍在众人的期待中上了台。   她就往台上那么一站,一双媚意横生的眼睛目光却是冷的。她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人很多,还有不少人在拍手叫好。   她一眼就看到了看台中央的宋大人,他气派十足,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   不过这些和范湍湍都没有关系,她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件事情——   戏!   范湍湍迈着小台步,快而稳健,到了戏台子中央。   她闭眼回想了一下刚刚武生的唱词,再睁开眼已然是胸有成竹。她目光微动,眼中闪现哀愁,婉转的唱词便脱口而出。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宋大人看起来不过而立,却已位居要职,足以看出他能力出众。他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范湍湍,手中折扇轻巧着节拍,偶尔跟着哼唱两声。   一边的锦衣公子忽然问道:“这便是大人看中的那人?若不是知道他是个男人,还真看不出来。”   宋大人笑了笑,“盛兰自然是最好的。”   一曲戏了,范湍湍松了口气。她下台之后手脚都还在发抖,完全不知道在台上是怎么过来的。   她瘫坐在椅子上,任由别人给她摘下凤冠,卸着妆。   “系统,这算是福利吗,为什么我忽然会唱戏了?”   系统没有说话,范湍湍觉得它就是在傲娇。她总算是比原来要踏实了一些,也没有再问别的。   门前忽然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声,给她卸妆的那个人忽然跪在了地上,“小的叩见大人。”   原来是宋大人来了。   他摆摆手,后台的一大片人从地上站了起来,很有眼色地出去了。只有范湍湍一个人还坐在椅子上,她忽然觉得很尴尬。   正想着现在跪下磕头离开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那位大人就先开了口:   “怎么脸色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叶盛兰(2)   范湍湍搞不清楚这位大人到底是个啥意思。明明是他非要自己上台,现在却又过来关心,她一时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他。   宋大人见范湍湍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好言劝慰道:“我知你是在恼我不许你离开,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和自己过不去。”   范湍湍脸上的妆已经卸干净,露出了原本的模样。对于男人来说,这张脸确实貌若好女处处含情……可不就是个女人吗!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人设,现在看样子还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性别,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男人。   范湍湍看向宋大人的目光很警惕。   他不会是个基佬吧?   如果被一个基佬喜欢上,再拆穿了性别,那岂不是很尴尬?   范湍湍向后退了一步。   宋大人露出受伤的表情,他无奈道:“盛兰,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的,你放心……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范湍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受伤的肩膀。   这里面还有故事?   “我当时被酒气冲昏了头,又实在是对你情不自禁,是我不对。可你也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你想如何,我应了就是。”   原来是原主自己弄的。   叶盛兰自己下手,也不可能真的把自己肩膀废掉。伤口虽然看着吓人其实并没有很严重。而且范湍湍过来之前,已经修养过几天了,要不然这位宋大人也不会让她登台唱戏。   范湍湍觉得自己之前的硬撑真的蠢爆了!伺候她的小厮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只觉得是自家叶相公受了委屈。范湍湍明明可以推说是身体不舒服,跟班主请假的,这位宋大人肯定不会在意!   幸好有系统的金手指,否则自己去了台上能干嘛?装晕吗?   不过,这样一想,装晕也是个主意,实在没有办法了可以试一下。   范湍湍清了清嗓子,她还记得上台前那个男人跟自己说的话。原主是想离开戏班子的,她也不是很想在这里呆着,范湍湍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把握不露馅。这个人设实在是太难了。她又不是演员。   她说:“我想离开。”   宋大人听到她的声音后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他急切道:“你的嗓子怎么了?都这般了还上去唱戏,简直是胡闹!”   他和叶盛兰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自然知道这位京城中有名的戏子是多爱惜自己的嗓子,唱戏的就是靠着这个吃饭。   叶盛兰心气又盛,年纪轻轻便在这一行中崭露头角,嫉恨他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果真的没法唱戏了,他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宋大人心头酸涩:“你这样,该不会是因为我?兰儿,是我对不住你……”   范湍湍听到他这声“兰儿”恶寒了一下,她还是公孙兰的时候都没被人这样叫过,现在扮演一个男人,反而被另一个男人这么深情款款地呼喊。   定了定神,范湍湍把思维收回来,又说了一遍:“我要离开。”   宋大人身上戏很多,范湍湍觉得,什么时候自己能表现出他这么充沛的感情,那也就成功了。   宋大人的神情近乎绝望,范湍湍也能感受到他的苦苦挣扎,最后才是释然。他看向范湍湍的目光是温柔的,还有掩藏起来的哀伤。   “好,我答应你……看在今天是我生辰的份上,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范湍湍想了想自己的胸,又低头看了看身上宽大的戏服,还是没有忍心拒绝他,点了点头。   宋大人笑了,他走过来,轻轻把范湍湍搂在了怀里,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   范湍湍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她作为一个男人,是不是有点太矮了?   这位宋大人目测应该在一米八左右,可范湍湍被他揽在怀里,才刚刚到他的鼻子。   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作为女生这个身高也没觉得什么,可她现在是个男人,瞬间就有了小鸟依人的感觉。   “叶相公!我买了秋梨膏过来……”今早服侍范湍湍起床的那个小厮从外面跑进来,见到二人相拥在一起,尴尬地不知所措。   范湍湍赶紧把人从身上推开,没有错过宋大人那一瞬间的失落。   宋大人对小厮说,“把东西给我吧。你下去吧。”   小厮赶紧把一小罐秋梨膏递给了他,正要走,就被范湍湍喊住了。   “等等!”   范湍湍觉得再呆下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比如说喂她吃药什么的……   她走到小厮身边,对着宋大人行了礼,“大人,那在下便告退了。”   说完她拉着小厮一起离开了。   宋大人也是可怜,偏偏喜欢上她。要是他喜欢的是别的男人或者女人,那他们就在一起了。   可范湍湍不是男的,也不是原主,她连宋大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当然不会答应。原主能做出自残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愿意和他在一起。   “对了系统,我走之后,公孙大娘会怎么样?”   范湍湍发现了,她的系统一直都处在待机状态,如果不主动跟它交流,它是不会出声的。   系统果然秒回:“不知道。”   范湍湍:“……”好吧,其实交流也交流不到什么东西。   范湍湍觉得,如果她的系统是人类的话,那它一定是个高冷禁欲,耐得住寂寞的哲学大佬。   “你有实体吗?”范湍湍问。   系统说:“没有。”   “那你是智能ai吗?”   “不是。”   “……”   范湍湍现在才意识到,她和小说里写的不一样!别人的系统都是智能系统,什么样的性格都有,而她的却只是一个低配版!   宛如智能手机和老年机的差别……   老年机她也要,范湍湍在心里哼哼唧唧。   ……   之前在看某部电视剧的时候,因为里面的紫薇清纯秀丽,气质像江南一样温婉,范湍湍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南方人,又因为那句“大明湖畔的夏雨荷”,连带着以为济南也像南方城市一样温暖明丽。   可当她真的到了济南之后,身上套着唯一一件狐裘大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是古代,没有现代那么冷,但是保暖措施也没有现代那么多。   范湍湍光买下那座小院子就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手头就剩下一两三钱银子。她本来也没有多少钱,大多都留给戏班子,当做赎身的费用了。   像他们这种戏子,要么是班主捡来的弃婴,要么是家里实在是穷,只能将孩子卖掉。   一个好好的男孩,在范湍湍来了之后忽然性转。   告别了不知姓名的宋大人,不知姓名的班主,不知姓名的小厮,范湍湍孤身一人从京城来到了济南府。   她买下那座院子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没钱是件多难的事情,她想着,可以去饭馆店铺什么的打工,挣几个钱之后再开一间小铺子,卖点东西什么的。   可是她在街上转了一圈,一家招聘的都没有。   范湍湍随意找了一个小摊坐下,要了一笼小笼包。   她夹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就看到摊子的老板端了一碗米粥过来,放在了她面前,并说道:“公子吃完就回家去吧,在外面待久了,家里人会担心的。”   范湍湍停住了吃包子的动作,她看了看身上的大氅,又看了看老板。   卧槽她这是被当成离家出走的公子哥了吗?!   老板看她呆呆的表情,以为被自己猜中了,对她笑了笑,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范湍湍弱弱地开口:“我不是,我没有……”   范湍湍拖着劳累的身体回了住处,她忽然想起来,在她还是公孙兰的时候,好像从来都没有觉得累过。公孙大娘武功应该挺高的吧,可惜对她来说就这点用处了。   等等!   她还是公孙兰的时候,呆的是陆小凤的世界,那现在呢?会不会还是陆小凤的世界,或者是其他小说的世界?   范湍湍瘫在床上,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去外面打听一下,江湖上都有什么人。但是现在已经不早了,她只能暂时歇下这个想法。   她这算不算是时空旅行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家里很安静,天色昏暗,范湍湍点了烛灯,这点光线根本就算不上很亮,也就照亮方圆一米。   范湍湍忽然就有了家徒四壁的感觉。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她叹了口气,想念手机WIFI,还有妈妈做的鱼仔饭了。   也不知道她爸妈现在怎么样了。   范湍湍怀着伤感的情绪进入了梦乡,与此同时,几百里外的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一名红衣少女在来回踱着步,焦急地等待着。   “小姐,他今晚怕是不会来了,您还是先去歇下吧,说不准等您睡醒,他便到了。”   “再让我等等吧,梁妈。叶郎向来信守承诺,他可能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这大半夜的,也不知他到了哪里,况且诈死的事情已经做出来了,我心里不安得很,你让我现在去睡,我怎么能睡得着?”   ☆、叶盛兰(3)   天空中飘洒着小雪,时间已经是在立冬之后。   范湍湍关紧了大门,在屋里裹着被子,一盏小暖炉放在面前,发出红色的火光。   其实一点都不暖,只是这样比较节约炭。   这里劣质的炭便宜得很,但是范湍湍根本点不着,只有好一点的,才能让她这样的现代人用。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还真像一个四肢不勤的公子哥。   范湍湍盘算了一下剩下的几钱银子,心里想着要不要出去找个荒郊野外地捡点柴火,说不定还能卖出去呢。   想归想,看着外面的一片白色,范湍湍动都不想动。   雪停了之后,范湍湍凑合着烧火给自己做了饭,然后拿着扫帚穿着狐裘大氅在院子里扫雪。扫完院子里的积雪又去扫门前。   她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穿着单薄的乞丐坐在她门口,蜷缩着身子,十分可怜。   范湍湍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冻死了。   乞丐道:“大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范湍湍跑进屋,拿了两个馒头,她想了想,又找了一件旧衣服出来,塞给了乞丐。   范湍湍说,“给。”   乞丐连忙道谢:“多谢大爷,大爷您好人有好报,一定会长命百岁……”   范湍湍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个馒头,看到乞丐又将目光转向她,呆呆地问道:“那个……不够吃吗?”   乞丐摆手,“不是不是,够吃了。就是觉得您面善。”   范湍湍不知道他说的面善是说她长的善良,还是看着眼熟。   下一刻,她听到乞丐问道:“您知道楚香帅吗?他正在找您呢。”   楚香帅是谁?   范湍湍刚想问,却发现那个乞丐从眼前凭空消失了,还没扫的雪地上连个脚印子都没有。   高手……   武功这么高还来骗她的馒头和衣服,不知道她都要吃土了吗!   范湍湍扫了一会雪,身上已经不冷了,就是手冻的红红的。她提着扫帚回去,一边走一边想,楚香帅这个名字也很熟悉,不过好想看过的小说里没有叫香帅的啊……   卧槽楚留香啊!   就是那个踏月留香的楚留香啊!!   ……   冬天是古代劳动人民一年之中最清闲的时候。   这个季节不用下地干活,秋天收获的粮食囤积起来,足够让他们度过寒冷的冬天。   范湍湍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活了,反正她的积蓄是没法撑太久的。   她这样的小身板,就算去扛麻袋也得有人要才行啊。   上一个世界里,她作为黑社会大姐还从来没有为自己的生计发过愁。   再去卖糖炒栗子是没可能了,她根本就炒不好,也买不起生栗子和炭火。她也不想把自己易容成很可怜的模样再去要饭,那不就是骗子了么。   想来想去,范湍湍终于想起了原主的天赋技能——唱戏。   虽然一说起这个她就觉得尴尬。   范湍湍想了想,觉得可行。虽然她没有行头,也没有画脸的油彩,而且还没有搭档。   不过唱戏么,只要嗓子亮身段好就行,这两样她现在都有,就那么一段一段的唱,有人觉得好了,应该会有打赏的……吧?   范湍湍在院子里吊了吊嗓子,试试自己的金手指还在不在。她唱了一小段《思凡》,果然那种行云流水的感觉又出现了,范湍湍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先是变成了那个名叫叶盛兰的男人,再是戏里的角色。仿佛与世间游离,能感受到的,只有说不尽的哀伤苦楚。   唱完之后,范湍湍依然保持着那样的心情站在原处。   她虽然身上穿着的是常服,却还是格外扎眼。   是气质。   范湍湍轻叹了一口气,眼眸微垂。   她觉得自己就像刚刚唱的赵色空一样,“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赵色空还只是个尼姑,她现在可真真正正地要做一个男人。   范湍湍忧愁望天。   上一次在陆小凤的世界里呆的并不久,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能走。   如果可以选择,范湍湍想换一个有钱一点的身份,不要让她像现在这样拮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饿死了。   “啪啪啪啪!”击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在来人眼中,单薄瘦弱的青年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垂着袖子,周身气息落寞而哀愁。   听到响动之后,他抬头一看,一双明若春水的眸子撞进过来,二人视线相接。   不请自来的那位是个男人,相貌堂堂,不羁的动作在他做出来之后分外潇洒。   “在下吴华,偶然经过此地,听到这边有戏腔婉转动听,便忍不住过来看看。失礼之处还请这位公子见谅。”   男人从屋顶掠下,轻飘飘地站在了范湍湍面前,他做江湖人姿态行了一礼。   范湍湍想起这里房子的隔音并不好,被人听到也很正常,还是觉得很尴尬。   范湍湍提醒自己,有人在的时候就不要那么一副咸鱼样子了……她冷冷清清地站在那里,穿着单薄,被寒风一吹,忍不住发抖。她放松身体,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紧绷,对着吴华点了下头,“无事。”   吴华这个名字也挺熟悉的。   她记得楚留香传奇里有个美和尚叫做无花,范湍湍看着眼前公子的一头黑发,心想应该不会那么凑巧。   看这几天就知道,她的运气实在是坏透了,她现在也不相信自己会有主角这样的待遇。   范湍湍又说道:“天冷,公子还请进屋。”   这次吴华听清了,她的讲话的声音与戏里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亲耳听到,难以想象这两种声音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   吴华没有表露出诧异,他只欣然同意道,“那便多谢了。请。”   进到屋子里之后范湍湍更加尴尬了。   她的屋子很小,但是一点也不暖和。之前用过的暖手小炉火已经灭了,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范湍湍一个人住,她也不喝茶,连点劣质茶叶都没有。   她绷着身体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吴华面前。   “吴公子请坐。舍下简陋,还请公子莫要嫌弃。”   “在下江湖粗鄙之人,比不得公子精细,哪有什么嫌弃之说。”他喝了口热水,露出爽朗温和的笑容。“倒是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范湍湍低了低头,她睫毛很长,从这个角度看特别漂亮。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回道:“尊姓大名不敢当,在下叶盛兰。”   “可是京城中的名角叶盛兰叶相公?”吴华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先前听说过,叶相公唱功一绝,在下也有幸听过几次,只是台下听众众多,叶相公怕是不能注意到我。”   范湍湍笑了笑,“原来我这么有名气。不过叶某现已离开京城,不会再回去唱戏了。”   吴华好奇道:“这又是为何?”   范湍湍没有讲话,她盯着桌子上的小瓷杯,心里想着,为啥呀为啥呀为啥呀?是因为被男人调戏?不不不,肯定不行,该怎么回答啊……   吴华见她不说话,道:“贸然询问,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叶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他察觉到范湍湍的不快,对她的称呼又改了回来,这种细节上的改变,足以看出这人的玲珑心思。   范湍湍没有注意这些,不用回答这么考验急智的问题,她开心的很,脸也没再那么板着,温和了许多。   范湍湍“嗯”了一声。   其实在外人看来,原因很好猜,联系前后就能想到这位相公嗓子受伤,恐怕没有办法唱戏了才从戏班子里出来,一个人住在这么清寂简陋的地方,才会有这样浓重的忧愁。   吴华不是什么好人,可他的另一个身份——妙僧无花——却因七绝而为世人所熟知。   谁人不知道他是个风雅的和尚?   作为一个有高雅情趣的人,他自然也会对戏曲感些兴趣。   无花现在易容出行,敛了一身佛性,任谁看着都是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富家公子,易容同样能拿的出手的范湍湍也没有想到。   鉴于上一个世界特地与找陆小凤却依然和他们擦肩而过的经历,范湍湍对自己的运气没抱有太大期待,也没觉得他是楚留香。   范湍湍和无花在冷冷的屋子里坐了一下午,在无花提出告辞之后,送他到门口,看着他消失在街头。   装了一下午,终于能轻松会儿了。范湍湍腰也不直了,走路也拖沓了,她毫无影响地打了个哈欠,心想着又到了吃饭的时候,不知道家里还剩下几个馒头。   她走了两步,心想明天一定要出去买点咸菜,总是馒头和热水,吃的她都快恶心了。   忽然又一个人影闪过,范湍湍看着这个白衣公子从墙头跳到他面前。   白衣公子笑得风流倜傥:“在下楚留香,冒昧打扰还请叶相公恕罪。”   连“楚留香”这三个字都不能让她的内心有丝毫波动了。   范湍湍只想着:   你们江湖人都喜欢这么玩的吗?   ☆、叶盛兰(4)   范湍湍没想到,下雪那天门口的乞丐说的是真的。   他刚说了楚留香在找自己,结果现在过了才几天,楚留香就亲自过来了。   范湍湍可不觉得也是因为自己名气太大,楚留香慕名而来。她记得楚留香与丐帮的关系一直不错,显然是费了很多功夫才找了过来。   和陆小凤做的事情一样,楚留香这个人在小说中也是查案子,所以这个人对范湍湍来说,代表的也是麻烦。   “没想到叶相公过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楚留香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道。   范湍湍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直接说我穷就好了,附庸什么风雅?   她一点都不想问楚留香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两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冷风一吹,夕阳下很是凄凉。范湍湍觉得这场景非常熟悉,和今天吴华来她这小院时一模一样。   她又看了眼楚留香,发现楚留香和吴华,除了这张脸之外,周身那股子潇洒的感觉,还有一些小动作也都很相似。   范湍湍用她沙哑的声音开了口:“今日一个与你很像的人也来到了我这里。”   楚留香好奇道:“与我很像?是哪里像?”   范湍湍说:“气质与神情。”   楚留香还想再问,范湍湍却没等他开口,直接冷冷地问道:“不知楚香帅,找我所谓何事?”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道:“我本来是受人所托,想要找你来讨个说法的,现在见到了你,却发现已经不需要了。”   范湍湍敛眉,心里扑通扑通的跳。   原主肯定又做了什么给她加戏的事情了!她不怕加戏,就怕连个剧本都没有还得临场发挥。万一露馅了怎么办,她会不会死?   就算她不会被系统弄死,也可能会被当做什么不详之人做成某某神明的祭品,淹死或者烧死。   范湍湍收回发散地无边的思维,觉得在被人发现不对之前,她可能会先吓死了。   回神之后,她冷冷地看着楚留香。   她的手脚都冻的僵硬了,楚留香还在这干站着跟她大眼瞪小眼,什么话都不说。他倒是有内力护体,就范湍湍自己在这受罪。   因为看过原著和现代的影视资料,以及各种同人文的原因,范湍湍面对主角时并没有很紧张,正是知道他们的性格,范湍湍也不用担心因为一些小事就惹他不快。   她面对楚留香的心情就好像是和从未见过的网友面基时一样,生疏又熟悉。   楚留香叹了口气,他说:“叶相公若是对施小姐还有情,还是回去得好。施小姐为你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女孩子,这样欺骗自己的家人,心里应该是很害怕的。她一直在等你。”   喵喵喵喵?   什么鬼!   叶盛兰不止勾搭汉子,还勾搭妹子吗?她过来就是为了给他解决这些情感纠纷的?   范湍湍憋不住了,一本正经的神情崩了,她现在看起来很奇怪,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在楚留香看来,就是她对施家小姐情根深种的表现。楚留香心想,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没有去找施家小姐,而是在这里过得清苦。   至于是什么苦衷,不是很明显吗?   叶盛兰现在的声音,是个人都能听出不对。   一个戏子失去了好嗓子还能做什么?他连养活自己都难,怎么会让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生活得轻松?   楚留香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份同情。   范湍湍被看的莫名其妙。她的脑子贼乱,这个信息量太大,她已经没有办法捋清楚了。她就那么站在哪里,因为怕被发现不对,垂下了眼睛。   这位叶相公的样貌实在是好,楚留香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很少见到过有男人能生出这副样子,媚而清冷。   或许因为唱了太多年的戏,他的身上也有了几分女气,现在垂着眼眸的样子确实楚楚可怜,若不是知道他是个男人,还真可能被他的样子骗过去。   楚留香虽然风流,也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人,他不会对范湍湍有非分之想,却已经心软了。   “施小姐现在已经回到了施家庄,他与薛斌的婚约也已经取消。叶相公不妨去一趟施家庄,亲自问问施小姐是怎么想的。不告而别终究不是个好办法。”   范湍湍还是低着头,她开了口,声音很小,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她说:“我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楚留香问:“为何?”   却不想范湍湍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楚留香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避免了范湍湍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叶相公?叶盛兰?”   范湍湍没有反应。   怀里的人穿的很少,身体却是滚烫的。他在生病。楚留香做出了这个结论。   他抱着范湍湍进了屋,目光一扫,发现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   那件白色狐裘搭在床头,楚留香给她披在了身上。   楚留香把她放在床上,在屋里找了一圈。   连个火炉都没有,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过冬的。他又看了看壶里的水,是上午烧的,现在也已经温了。   啧。   楚留香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只能带着范湍湍去了客栈。   换了一间温暖的屋子,范湍湍的体温更高了。   楚留香给店小二打赏了几两银子,吩咐他去请个大夫回来。   他把湿毛巾放在范湍湍额头上,换了几块之后觉得没什么用,便想着用酒给她擦擦身子。   他刚用酒把帕子浸湿,正要扯来范湍湍的衣服,却忽然被她抓住了手腕。   范湍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楚留香。她的嗓子更哑了,“别碰我!”   她这点力气对楚留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楚留香还是松了手。他好脾气地笑笑:“可是你病的很严重。”   范湍湍冷笑了一声,她根本没有听清楚留香说了什么,就觉得全身都很难受,而且很困。她又重复了一遍“不准碰我!”,就又睡了过去。   等范湍湍再次恢复意识,外面天色已经亮了。她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现在是早上还是下午。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范湍湍从床上坐起来,全身都很沉重。她觉得呼出来的气息还是烫的,虽然没有昨天晚上那么烫了。   她坐到凳子上,倒了一杯茶水。   这里不是她的小破屋,是哪里?   门开了,楚留香端着一碗粥从外面进来。见到范湍湍之后皱了皱眉,“你病还没好,怎么下了床也不多穿点?”   范湍湍一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发现还是昨天的那身外衣,现在已经皱皱巴巴了,她松了口气。   幸好楚留香没给自己还换衣服,要不可真是瞒不住了。   楚留香把粥放在桌上,“我已经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你的大氅昨晚也拿过来了。你昨晚烧的迷糊,死活都不肯让人碰你,我便没有帮你换衣服。”   范湍湍接过粥喝了一小口,“多谢楚香帅了。你这是要走了吗?”   楚留香说,“不错,我要做的事情到这里也结束了。楚留香四海为家,自然是要去漂泊的。”   范湍湍点了点头,竟然还有些舍不得。   体会到了摆着三个火盆的温暖客栈,范湍湍怎么也不想回自己的小破屋了。   她现在还病着,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范湍湍很怀疑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死法。   楚留香也想到了这点,他问范湍湍:“你那小屋实在是冷,还是在客栈住上几日吧。叶相公你……可有谋生之计?”   范湍湍摇了摇头,迷茫地看着他。   楚留香觉得也是。他十几年如一日生活在戏班子里,除了戏便不会再接触其他东西了。可范湍湍的嗓子又坏了……   范湍湍看出了他的犹豫,她问道:“我能跟着你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虚弱,听起来根那昏迷之前的那句话一样。   好像她根本不想让人听到似的。楚留香如果不乐意带着她,就可以完全无视这句话,当做没有听到。   但是楚留香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他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带着范湍湍会怎么样,然后认真的回答了她:“好啊。我接下来要去江南,那里还有三个美丽的女孩子在等着我赴约。叶兄如果不嫌弃,那便随我一同过去吧。”   范湍湍没想到楚留香那么好说话,她先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然后才反应过来。   嗷!三个女孩子!   是楚留香的红颜知己,宋甜儿、李红袖和苏蓉蓉三位漂亮小姐姐!   她现在这是,能跟着楚留香一起走剧情了吗?   范湍湍目光亮晶晶,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多谢楚兄收留。”   ☆、叶盛兰(5)   范湍湍有求于人,也没好意思开口让楚留香为她停留。其实她是想着把屋子租出去再走的,那样还能瘦点房租。现在她只是收拾了几件衣服,穿着自己的狐裘,锁好了门离开。   这里的南方没有现代那么冷。   楚留香为了照顾她走得并不快,就这么慢吞吞地向南边走。越走,范湍湍就越后悔,她从京城出来之后怎么就没再向南一点,反而在济南府买了房子呢?   再怎么后悔,现在也无济于事。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穷光蛋。   楚留香充当了一路车夫,对范湍湍的了解也更上一层。   这位京城来的公子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傲慢,就是身体差了点,吃不了什么苦。   范湍湍装一会儿还行,时间久了就暴露出本来面目。她的心很大,好多事情都不会很在意,不了解她的人就觉得这个人迷迷糊糊的。   楚留香也是这么想的。   他还发现,范湍湍虽然平时很好说话,但是在脱衣服这件事上从来都不肯让步。   都是男人,叶相公到底在怕什么……   楚留香有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叶盛兰不愿意跟施茵在一起不只是因为他的嗓子。   他这样的容貌,在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混迹,又是唱旦角的……   若说没人觊觎过叶盛兰的美貌,谁能相信?绕是他这种风月老手,在看到叶盛兰时也不禁眼前一亮。   再想一下叶盛兰对于同性的排斥,楚留香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真相。   他叹息一口气,推己及人,如果是他经历了这种事情,恐怕短时间内也不愿面对自己的红颜知己。   从济南府一路来到苏州府,范湍湍感觉楚留香看自己的目光变了又变,最开始是欲言又止,后来又不愿跟她接触,最后变成了老母亲一般慈爱。   范湍湍很懵逼,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个人该不会是其他人易容的吧?   “两间上房,再送几盘小菜过来。”楚留香对店小二吩咐道,范湍湍就站在他的后面,悄咪咪地看着他。   没啥易容的痕迹,不过楚留香的腰怎么那么细呢……以前穿得衣服多,她没怎么在意,现在暖和了一些,他脱掉了外面的褙子,白色的直裾塞进腰封里,好想摸了一下啊……   楚留香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叶公子还需要其他东西吗?”   范湍湍赶紧收回视线,规规矩矩地站好。她摇摇头,说:“没有。”   楚留香坐到了大堂的椅子上,撩起衣摆的动作看起来格外潇洒,他说:“蓉蓉她们已经到了吴江,咱们先在这里住上两日。”   范湍湍问:“为什么不去找她们呢?”   楚留香的表情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的,他不笑的时候,也似乎带着三分笑意:“自然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范湍湍撇了撇嘴,“听到你这样说,不用猜我就已经知道了。”   “哦?”楚留香好奇道:“那你说说看。”   范湍湍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她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清冷的气质散去,楚留香看着她像女孩子一样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晃了神,真以为她是个女扮男装的人。他摸了摸鼻子,暗暗告诉自己,面前这人虽好看了些,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汉子!   “酒!”范湍湍没意识到她差点就要被拆穿了,她眯起眼睛,讲话的声音比以前大了些,听起来隐隐有男性的清亮,还有几分豪放的感觉,“当然是喝酒!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事情了。”   “叶兄果然聪明过人。”   范湍湍眼神亮晶晶的,看起来很开心,“不知道楚香帅是要与谁一同畅饮?”   楚留香看了她一眼,“反正不是某个伤寒一旬还未好的人。”   范湍湍本来没想着喝酒,但被楚留香这么一说,她就不服气了。   她确实是感冒了一周多了,可这能怪谁?这具身体又不是她自己的,而且当时发烧那么厉害,范湍湍估摸着也得三十八度往上了,古代又没有退烧药,她这一路上得有一半时间是在马车里睡觉,能恢复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她现在也只是有一点点扁桃体发炎,偶尔咳嗽两声而已,算不上很严重,就算不喝药也会好的那种,怎么就不能喝酒了?   范湍湍死鱼眼瞪着他。   她说:“你不觉得你们两个在桌上喝酒,就我一个在一边看着很残忍吗?”   楚留香点点头,一脸认同道:“是很残忍。所以我们没打算在饭桌上喝,你也不必在一旁看着。”   “你要抛下我去吃独食?”范湍湍呆住了,楚留香不会是觉得济南太冷,怕她冻死在那里,所以特地选了个暖和的地方把她扔这儿吧?   她觉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楚留香这一路上看她的目光都有了解释,说不定等过两天她一睁开眼,就发现人不见了,然后她被抵押在这小客栈里做个伙计什么的……这么一想,听上去还不错……   但是楚留香不是那种人,所以她也就只能在脑子里发散一下。   “你这人真是有趣。”楚留香笑了笑,“任谁见到你最初那副样子,都会觉得叶相公如高岭之花,难以与人亲近,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幅性子。”   范湍湍果然被成功转移了话题,她心跳忽然变快,她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她慢慢地理了理楚留香话里的含义,发现并没有其他特指才松了口气。她也笑了一下:“不错,之前在京城一直板着脸,实在是累得慌,如今与楚香帅在一起,总算不用再思虑太多。”   “原来如此。”楚留香点头,“我们现在可算是朋友?”   “楚香帅莫非觉得叶某出身风尘,做不得香帅朋友?”范湍湍觉得她现在已经被训练的脑子比以前好使多了,如果能穿越回去,她的即兴评述一定能得满分!   楚留香道:“我并非这个意思……既然是朋友,那便不要一直叫我‘楚香帅’了,在下也只是个普通人,一直这样听着倒觉得有些不自在。”   “好吧……楚留香。”   楚留香的朋友比陆小凤少得多,能和他一起喝酒的朋友也屈指可数。   他们在客栈住下的第二日,太阳初升起,阳光透过了窗户照进了屋子里,整件卧房看起来都像是加了一层滤镜一样,很有偶像剧的气氛。   不过范湍湍并没有在欣赏冬日暖阳初升起,她正缩在被子里,被光线照的醒了一次,范湍湍哼哼了几声,把被子向上拽了拽,蒙住了头,打算再睡一会儿。   但是事情总是不随人所愿,房间的门被“砰!”地一声踢开,接着一个高大强壮、满脸胡子的男人闯了进来:“老臭虫!兄弟我来看你啦!有没有想我啊?哎呀,日上三竿了还睡什么睡?”   说着他一把把范湍湍的被子拽了过来。   范湍湍一脸懵比地睁开眼睛,二人视线相对,大眼瞪小眼。   可能是还没睡醒,范湍湍现在没有什么惊讶恐惧的感觉,相反,她十分理智,甚至还在想着自己要不要啊啊大叫几声,或者喊非礼什么的。   不对,她现在是个汉子,那种台词都不是她的。她的台词是啥来着?   范湍湍想了想,特冷静地问了句:“你谁啊?”   胡铁花回过神来,尴尬地把被子给她放了回去,一边道歉一边后退,“对不住对不住,我进错房间了……”   然后他就撞到了一堵人墙上,他回头一看,正是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楚留香。   胡铁花看了看范湍湍,又看了看楚留香,然后一脸痛惜道:“老臭虫!你又祸害了一个姑娘!”   楚留香拉着胡铁花从屋里出来,对范湍湍抱歉地笑了下,说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一起下来吃吧。我们先告退了。”   “哎哎!你倒是说啊,这个,又是哪家姑娘?”胡铁花压低了声音,一脸暧昧地问道。   楚留香无奈地笑了下,“这次你可真的弄错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并不是那种关系。”   胡铁花当然不信。   楚留香又道:“而且,他也不是姑娘,而是个男人。”   “男人!男人能长成这样?”   “尽管我也不信能有男人长得像女子一样秀气,但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个男人,我也见过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不会有错的。”   胡铁花觉得自己脑补不出来,干脆就放弃了。他豪爽道:“不说这个了,这次你要请我去哪里喝酒?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干脆痛痛快快喝上几日!”   楚留香摸摸鼻子,“那可不行,不是我不想陪你喝,只是不凑巧的很,甜儿她们也正好要过来,就在这几日。”   “那不是正好?那姑娘的厨艺也是一绝,刚好添几个下酒菜。”   楚留香还是苦笑了一下。   胡铁花严肃了神情:“老臭虫,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叶盛兰(6)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楚留香摸摸鼻子,“真的只是凑巧罢了。”   “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事,忽然把我们几个都约到了一起。”他夹了个包子,包子不算大,被他两口就吃完了。   楚留香没想到胡铁花来的这么早,他只买了两个人的早饭,现在看来肯定不够吃了。   房间里范湍湍经过这么一闹腾也不好意思再睡下去,她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打了盆水去洗漱,把头发束好之后,整理好衣服到了楼下。   楚留香正和胡铁花在门口的桌子上坐着嘀嘀咕咕,看起来挺开心的。   她一走过来,胡铁花就把目光转向了她。   胡铁花抱歉地笑了下,看起来还有好奇,“今早是老胡失礼了,还请叶公子不要怪罪。”   范湍湍不知道他在好奇啥,她还没想到胡铁花的身份,就觉得是个挺豪放的人,但还是下意识地端起了架子开始装逼。   范湍湍矜持地点了点头,坐在了方桌上。   太阳光从屋外照进来,没有风,暖洋洋的。   范湍湍用筷子夹了一只小笼包。心想楚留香真不愧是主角……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胡铁花也很好看。他眼睛很大,通常眼睛大的男人要么会显得稚气,要么会格外gay,他完美的避开了这两点,反而看起来很有精神,给人一种目光锐利的感觉。   就是邋遢了点。   范湍湍吃完一个包子,喝了点水,她看了看忽然沉默看着她的二人,“你们不吃吗?”   “吃!”胡铁花拿了一个,一口咬下大半,他大大咧咧地问道:“叶公子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范湍湍沉默了一下。   她的声音就是伪声不到位,勉强压低到这个位置的。但是这话肯定不能说。   范湍湍说:“受了一点小伤。”   楚留香说:“好像不太够,你们先吃着,我再去买一些。”   胡铁花一直冲着范湍湍瞄一眼,再瞄一眼,范湍湍都替他觉得着急。   “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范湍湍问他。   胡铁花摆摆手,“公子当不得,我可跟楚留香那人不一样。在下胡铁花!”   范湍湍眼睛一亮:“‘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的花蝴蝶?”   胡铁花道:“没想到叶公子也知道我!”   “那是自然。”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胡铁花问了她声音的问题之后,她大概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现在没有开口,应该是怕揭人旧伤疤。   虽然范湍湍并没有什么伤疤,他如果真问起来,范湍湍还是会把编的狗血故事讲一讲的。   比如说她身为一个男人长这个样子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   比如说她嗓子是怎么毁掉的那时候她有多伤心绝望……   再比如说她本来有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孩子却忽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只能默默离开差点冻死在这个冬天……   男默女泪。   狗血到范湍湍都不好意思讲。   于是他俩保持着同样丰富的内心活动,就这么面对面相顾无言。   楚留香带着胡铁花去喝酒的时候,范湍湍松了口气,自愿就在客栈里,再也不提跟他们一起去的事情了。   不过不去,并不代表她不喝。   听说古代的酒度数很低,而且味道寡淡,有点发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范湍湍穿越之前酒量还不错,五十三度的白酒喝二两最起码是不会醉的……比起其他同龄女孩子算是还可以了。   她向客栈的小二要了一壶酒,坐在刚刚的桌子上,斟满了一小杯。   酒气不是很浓,但也没那么酸。酒的颜色微微发黄,看起来像是现代的米醋。   她喝了一口,觉得还可以,于是坐在这里一杯接一杯的,不知不觉就喝下了大半壶。   范湍湍脸颊红红的,脑子却很清醒。   她清醒的看到三个漂亮的小姐姐从客栈外面走进来,在与店小二交谈后,店小二指了指自己的位置。   范湍湍眯了眯眼,冲她们笑了一下,正要开口讲话,却忽然打了一个酒嗝。   范湍湍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她,才放下心来。朦胧的酒意也散了些。   三个小姐姐来到了范湍湍身边,看起来像把她围了起来,下一秒就会打人一样。   红衣服的那位姑娘笑道:“想必您就是同香帅一起的叶相公了,不知香帅现在在何处?”   身穿鹅黄色衣服的女孩子看起来年纪最小,她对另一人说道:“叶相公长的可真好看啊……”   她的官话不标准,范湍湍也没听懂她讲了什么,就冲她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无奈地回道:“楚留香与胡铁花出去喝酒去了……在下也不知他们在哪儿。不过想必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范湍湍站起来之后才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她的身高,和李红袖一般高……   范湍湍挺了挺胸,试图让自己站得更直一点。   李红袖对另外二女抱怨道:“你们看,他又把我们撇下了。明明是他约的我们,到头来却还是不见踪影。”   苏蓉蓉是个很温柔的人,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股很特别的韵味,“好啦,楚大哥不是还没有离开吗?咱们在这里等一等,他很快就回来了。”   范湍湍看着她,就想起了三娘。   她们两个的气质很相似,可是在见到苏蓉蓉之后,范湍湍才想起三娘的温柔怪怪的。   她的慢,和她的温柔,都是她自己想要这么做,她割掉男人的鼻子,也是因为她想,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这么说也不太对……范湍湍想了想,其实三娘是个挺任性挺偏执的人吧。   范湍湍很这三个女孩在一起,比和红鞋子的女孩子们相处要轻松的多。   她们可能会有恶作剧,却不会很过分。   宋甜儿看了看桌上的酒壶,甜甜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呀?”   她讲的很慢,试图把每个字都说清楚,但还是有怪异却很好听的调子。像她那天卖糖炒栗子时,那个说她的栗子有毒的大汉的口音。   宋甜儿的慢却又和苏蓉蓉的慢不一样,看着她就觉得是个很俏皮的女孩子。   以前看电视剧时还没有觉得,现在范湍湍是真的感觉到了楚留香艳福不浅。   她回答道:“他们不带我,我便只能在这里独自饮酒了。”   因为范湍湍这句话,三个女孩子一下把她划为了同盟。   李红袖拉着宋甜儿和苏蓉蓉坐了下来,“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不如带我们三个一起?”   范湍湍本来就是个妹子,她也不觉得妹子喝酒有什么不对。她伸手,摆了一个请的姿势,几个妹子坐下之后,一张小小的方桌就满了。   范湍湍对小二吩咐道:“劳烦你再拿几个杯子过来,顺便再拿几坛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   楚留香回来的时候,他还清醒得很,除去身上淡淡的酒香,丝毫看不出喝过酒的模样。   他看着趴在小方桌上睡得歪歪扭扭的三个妹子,抽了抽嘴角。   地上摆了四五个酒坛子,地面有点潮湿,也不知道喝下去了多少,洒了多少。   罪魁祸首还坐在他走时的位置上,看上去像是没有动过。   他撑着下巴,目光游离,但是还在喝着。   “咳咳。”楚留香干咳两声,让范湍湍注意到了他。   范湍湍看向他,忽然放下了酒杯,口齿清晰道:“你回来了。”   楚留香以为她没有醉,但是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范湍湍站起来的时候身体还晃了两下,她忽然就开始哭。就是那种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不停掉着眼泪的那种哭。   不会招人烦,却让人心疼。   楚留香站在一旁看着她,连她带自己这三个妹子醉酒的一丝怒气都消散了。   范湍湍站着哭了一会儿,忽然道:“我好想回家啊,你知道我该怎么回去吗?”   楚留香当然不知道。   范湍湍也没再纠结,她垂了垂脑袋说,“我好困,该去睡觉了。”   楚留香跟在她后面,看她没有进错屋,准确无误地倒在了床上,拽着被子滚了一圈。   在楚留香出去的时候,她又说了一句:“帮我带上门,谢谢。”   于是楚留香带上了门,还要去照顾另外三个姑娘。   第二天范湍湍又是起的最晚的一个,当她揉着脑袋进入大堂,看到的又是熟悉的场面,只不过糙汉胡铁花变成了三个软妹子。   范湍湍问楚留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然后她就僵住了。   因为她感觉到,有人捏了一把她的脸!   范湍湍看向三个妹子,李红袖和苏蓉蓉都憋着笑,只有宋甜儿一脸无辜,还冲她萌萌的眨了眨眼。   嗷!老夫的少女心!   ☆、叶盛兰(7)   “甜儿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叶兄莫要责怪。”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努力使他那张天生带笑的脸严肃起来。   范湍湍听到这种在现代家长用来维护自家熊孩子的话有些无语,她本来也没打算计较什么,但是看着几人都是开玩笑的样子,她也忍不住跟着一起闹。   “对于甜儿姑娘这样美丽的女子,叶某当然不舍得责怪。”她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要怪只能怪我太好看,连这样漂亮的姑娘都拜倒在了我的美貌之下。”   宋甜儿瞪大了眼,“你……你怎么能这样……”   范湍湍猜她想说的是“不要脸”之类的话,但是她一个妹子,很少说这样的脏话,而且她普通话不好,所以后面的词怎么也没有讲出来。   然后范湍湍又想起了三娘,还有她的鼻子……   虽然她并不是男人,那一幕真的太刺激了,范湍湍忍不住心里一凉,她忽然想起,古代应该是有男女之嫌的吧,像什么七岁不同席。武侠世界这种讲究要少一点,女孩子也能在外面浪,范湍湍作为一个“男人”也应该避避嫌的。   楚留香观察的很仔细,他发现范湍湍脸色一白,然后脸上的笑变得不那么自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范湍湍道:“是姑娘莫怪,是在下失礼了。”   李红袖故意道:“还以为你是个有趣的人呢,怎么也跟楚大哥一样古板。”   楚留香说:“我哪里古板了?”   李红袖这样一搭话,她们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话题上了,范湍湍总算不用再担心又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她现在得好好理一理,对待妹子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太亲近的话会不会显得像是渣男?不对,她这张脸,只能让别人觉得她gay里gay气……   胡铁花在那天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范湍湍和他们都不熟,也没好意思去问。   “叶兄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吗?”楚留香问她。   “啊?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对了,我是怎么回到房间去的?”她问楚留香。   楚留香摇了摇头。   李红袖道:“你还有脸提昨天晚上!你把我们几个叫过来,却自己出去玩乐,我们跟叶公子一起喝酒又怎么了?”   宋甜儿也跟着应和:“就是就是!”   范湍湍看看苏蓉蓉,她虽然还是很温柔地站在那里,但是她就是觉得这姑娘在憋着什么大招,有几分某个游戏里“食人花”的感觉。   楚留香又摸了摸鼻子,没敢再说话。   他一个人是怎么也说不过这三个人的,和女孩子争论本来就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范湍湍忽然就明白胡铁花为什么这么早就离开了,作为楚留香的狐朋狗友,他肯定也不会在这三个妹子面前讨到好脸色的。   ……   今天的行程是游湖。   即使外面下着蒙蒙的细雨,也无法组织他们一起出去浪的决心。   天色不算很阴沉,只是没有阳光。又是冬天,附近也没有什么绿色。   范湍湍穿上自己好久没有拿出来过的大氅,撑着一把发黄的油纸伞,看起来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这雨好像不太一样?   范湍湍伸出手,发现落到她手上的不止有水滴,还有些亮晶晶的东西。   是雪花!   这是这里温度不算很低,雪花刚落到地上就化掉了,整个地面都是潮湿一片,看不出一点白色。   范湍湍自恋地想着,她的手好好看啊……手指纤细,而且又长又白,比她现代的小肉手好看多了。   她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收了回来。   有点冷,万一冻肿了那就不好了。   范湍湍抬头一看,楚留香带着几个妹子已经上了船。宋甜儿盯着她,脸颊红红的,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害羞。范湍湍想了想,自己这一身应该还蛮有气质的。她绷着脸,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身子也挺得更直了。   她虽然矮,但是她瘦啊,看起来修长一点还是可以的。   范湍湍想再看看宋甜儿的反应,却发现她已经转了身子,去跟李红袖讲话了。   是她太自恋了吗……   范湍湍尴尬地收了伞,跟着他们一起上了画舫。   船上装饰地很华丽,老实说,范湍湍觉得就他们几个人,在这么大一艘船上实在是太奢侈了。楚留香真有钱啊……   托楚留香的福,范湍湍现在也能和三个漂亮小姐姐一起坐在小桌旁边,里面点着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熏香,看小姐姐优雅地烹茶。   楚留香好像不怕冷似的,身上的衣服衣领低低的,露出蜜色的锁骨,在外面吹着冷风。他站了一会儿就倚着船桅半坐半躺,不知道从那里掏出来了一壶酒,一条腿曲了起来,慢慢地喝着。   范湍湍觉得,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在装逼,除了她。   她有点尴尬,努力想把曾经的逼格找回来。   范湍湍没留意到苏蓉蓉她们把茶水过了几遍,反正弄好之后就摆到了她面前。她是不懂茶的,但是又觉得,如果直接那么喝掉实在对不起小姐姐们做的准备工作,于是她道了声谢,拿起杯子来一点一点品,试图品出点什么门道。   “怎么样?”苏蓉蓉期待地看向她。   “不错。”范湍湍觉得这两个字太敷衍了,她还想再多说几句,但是实在是没法想起来什么好句子,然后她就沉默了一会儿,又沉默了一会儿。   苏蓉蓉听到她这两个字好像已经很满意了,她笑了笑,“那我便放心了。”   随着她的开口,刚刚那种近乎凝实的逼格甚高的氛围一下子被打破了。   “不如我们再做些点心,最好再烧一只乳鸽填填肚子?”李红袖看着宋甜儿道,因为这里就她的厨艺最好。   “确实是个好主意!”出声的却是外面的楚留香,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正向这边走。   “小馋鬼和老馋鬼!”宋甜儿对着他俩做了个鬼脸,进到了里面的屋子里,准备食物去了。   虽然范湍湍一直都觉得自己在这里贼尴尬,但在楚留香看来,更尴尬的却是这三个女孩。   范湍湍这张脸属于偏向于女性的那种,对于她这样的,欣赏的人和讨厌的人大概是对半分,楚留香看的出来,他这三个妹子天天对着他这样的糙汉已经惊艳不起来了,现在猛地出现了一个这种风格的汉子,她们都有些拘谨。   不是喜欢,只是单纯的好奇与欣赏。这种样貌的人真的太难遇到了。   这一顿饭吃的范湍湍痛并快乐着。   宋甜儿的手艺确实很好,在调料稀少的古代能能做出这样的美味已经很了不起了。只是被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意思吃的太粗犷。   几位小姐姐叽叽喳喳地聊着天,比如哪家的胭脂水粉,哪家的衣服,哪家的八卦……范湍湍虽然也是妹子,但是她并不能插得上嘴,只能和楚留香一样微笑地听着。   范湍湍吃了几口烧肉,又啃了两个甜饼,在被楚留香拒绝让她喝酒之后放下了筷子。   下着细雨的震泽湖风景也是很不错的,只是冬天不算温暖,水面上的风有点大,所以像他们这样游玩的人不多,像这样在湖面漂了近一整天的船更是少。   所以当一艘看起来并不算大的渡船向他们靠近时,范湍湍还是很好奇的。   撑船的人将船停了下来,大声问道:“冒昧打扰还请赎罪,请问这里可是到了震泽县地界?”   楚留香也回道:“不错,此处正是震泽湖。”   那边喊道:“多谢了。”   但是船并没有立即离开,反而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姑娘,她看起来很貌美,也许比不上李红袖她们,但是看起来肤如凝脂,只要一眼就能知道这是个从小娇养的大家闺秀。她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女人扶着她的胳膊,使得她看起来更加弱不禁风。   “船上可是楚留香楚大侠?”她问道。   楚留香的声音很好听,和他的外貌完全能搭得上,都是那种即洒脱又温柔的,辨识度还算高,被人一句话就认出来并不算稀奇。但是范湍湍还是好奇地往外看了一眼。   她有点幸灾乐祸地想,楚留香一直在外面撩妹,现在终于要翻车了啊。   楚留香走了出去,“原来是施小姐,这里正是楚某。在下大概也能猜到施小姐是来做什么的,请上船吧。”   施小姐……听上去有点耳熟。范湍湍正想着,楚留香却已经把那位小姐和她旁边的妇人请了过来,那艘渡船却是已经离开了。   楚留香向她挤了挤眼,看的范湍湍莫名其妙的。   然后,那位小姐一看到她,眼泪就开始哗哗的流,一边哭还一边扑了过来:“叶盛兰!你这个负心人!”   范湍湍搂着她不知所措,僵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想起来了,施小姐好像就是她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妻。   ☆、叶盛兰(8)   所以翻车的人是她自己而不是楚留香吗?   范湍湍自认为穿越之后她的心理已经很强大了,但是现在还是忍不住发懵。   她根本没有见过这个小姐姐啊!一会儿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觉得我们性别不太合适,所以分手吧?   那她可能会获得小姐姐的两个大嘴巴子。   那妹子只趴在她身上哭了一小会儿,范湍湍就觉得肩膀已经湿了。   周围人都安安静静的围观着,范湍湍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吃瓜群众的气质。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她现在是被看的那个,而且还是男主。   范湍湍的直觉没有错。现在三个妹子看到这对儿“小情侣”久别重逢,还是抱有傻白甜的期待的。相比于她们,楚留香的内心就复杂多了。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施茵哭完之后,从她身上离开,她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双眼看起来雾蒙蒙的。   她的奶娘梁妈从小最是疼她,看不得施茵受委屈。梁妈心疼地安慰道:“小姐莫要伤心,现在叶相公人已经见到了,有什么事情便可方面讲清楚,千万别哭坏了身子。”   “梁妈说的是。”施茵也不想让梁妈担心,她便站在一旁,等着范湍湍开口。   范湍湍一直都垂着眼睛不为所动,看起来很冷漠。   苏蓉蓉最先心软了,她觉得施茵实在是可怜,也希望范湍湍能给她个说法,她道:“我与叶公子虽然相识不久,却也能看出叶公子的秉性,如果二位之间有什么误会,还是尽快说清楚地好。”   施茵期待的看着她,梁妈期待的看着她,另外三个小姐姐期待的看着她,就连楚留香也很期待。   说啥啊……   范湍湍抬起头来,她也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这个妹子的,但是没办法啊,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她动了动嘴,沙哑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施茵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的表情却很难过。“我从松江府一路到苏州府,只为见你一面讨个说法,你去的只说这世上最无用的三个字?”   范湍湍贼特么尴尬……关键她不知道原主和施茵的过去,要不然也能编点像样的理由,让妹子好受点啊。   施茵又道:“若你从一开始便没打算和我在一起,又何必提出借尸还魂的主意?又何必连累左二爷经历丧女之痛?!”   她没说左明珠已经和她未婚夫薛斌有情人终成眷属,因为她自己本该也是那样的,却因为范湍湍跑了,只有她一人是悲剧收场。   她虽然没有说,参与过调查全程的楚留香也已经想到。   楚留香叹了口气,对范湍湍劝道:“在下知道叶兄有自己的难处,但是两个人若是真心喜欢,又何必在乎那么多?施小姐对叶兄情根深种,想来也是愿意与叶兄一起面对的。”   面对啥?一起弯掉的痛吗?   范湍湍心里想着,可是如果和施小姐在一起,那她的性别就瞒不住了啊,还不知道到时候她和施茵哪一个更伤心呢。   范湍湍冷漠道:“你走吧。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施茵这次却没有因为她的话难过,而且震惊地看着她:“你……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哦……忘了还有这一遭。   范湍湍看着施茵的眼泪说流就流,不过她看起来却没有刚才那么伤心了。   “你不愿与我在一起,是因为你的嗓子坏掉了对不对?”施茵看着范湍湍,感觉自己已经接近真相。   “你怎么那么傻啊,就算你不能再唱戏,我又怎么会嫌弃你。你又何苦因此而丢下我?”   范湍湍心想,你错了,我不止还能再唱戏,而且唱的还可好听了,那天的吴华就可以作证……   范湍湍忽然意识到,她能拿来当做分手理由的因素又少了一个。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偏偏在那天唱戏,还正巧被人认出了呢!   无论怎么样,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范湍湍冷冷道:“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这个。从一开始我就没把你放在心上过。”   “叶郎!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施茵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范湍湍被她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一个直女,真的承受不住啊……   等等,直女!   卧槽!   范湍湍忽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叶相公,我家小姐到底哪里不好,为何您就这般……”梁妈也帮着施茵讲了一句。   要不要说要不要说要不要说?!   范湍湍好纠结啊。   她纠结了也就那么几秒,然后咬了咬牙,把在心里过了两边的台词讲出了口。   她说:“因为我喜欢的,是男人!”   楚留香都惊呆了好吗!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范湍湍会这么决绝,直接讲出这种话。   还没等楚留香搞清楚范湍湍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马上就被拖下了水。   范湍湍讲出那句话之后,觉得剩下的也容易开口了。她又说了一句:“我喜欢的是楚香帅这样风流潇洒一表人才的男人,而不是你这样哭哭啼啼的女人!”   范湍湍觉得整个过程她都超理智也超懵逼,就好像处于上帝视角似的。施茵走了之后,她就直愣愣地后退了几步,呆坐在了椅子上。   她满脑子都是“卧槽我刚才讲了什么?”“那个制杖是谁!”“我为什么要这么说!”这样的想法。   过了一小会儿范湍湍才回过神,她发现自己竟然是坐着的,不禁想道:幸好后面有个椅子,要不然她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这个!范湍湍对自己不受控制的思维有点无语。然后她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画舫上,包括楚留香在内,总共四个人,全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范湍湍依然很冷漠,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她就冷冷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李红袖艰难开口:“你真的喜欢男人吗?”   范湍湍说,“权宜之计罢了,我要是不这么说,她又怎么可能会走?”   苏蓉蓉问道:“为什么不答应她呢?我看得出来,叶公子对她是有情的。”   范湍湍: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叶兄就打算这么算了?施小姐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楚留香道,他还在为这件事情感到可惜,本想成人之美,没想到却这样收场。   “是我配不上她。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范湍湍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就福至心灵,看到了一柄很快很快的小羽箭朝她射了过来。   传说中的暗器!   范湍湍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是连楚留香都没有及时阻止,她这个弱鸡身体怎么可能躲得开,   她眼睁睁地看着这柄小小的箭刺进了她的身体,红色的血迸溅在她白色的衣服上,还挺好看的。   范湍湍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很疼,就一瞬间的事。   但是在这一瞬间,她想了好多。   妈蛋她又不是真的打算暴露身份,就似是而非的开个玩笑还不行啊?!   最后一秒,范湍湍在心里对着系统竖了个中指,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楚留香等人赶紧过来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探了探鼻息,他对三女摇了摇头,没有说太多话,运起轻功飞到了外面,却发现湖面上静悄悄的,连个涟漪都没有。   楚留香紧绷着身体做出了判断:是个绝顶高手,轻功甚至在他之上!   他想起了范湍湍刚才的话,心想,是不是叶盛兰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久了?   ……   这次离开和上次不太一样,范湍湍的意思是清醒的。她看着自己从叶盛兰的身体里剥离出来,叶盛兰倒在了楚留香的怀里。   这么一看这具身体和楚留香的cp感还挺强的,如果是她自己的话,连想都不敢想!   她就这么慢慢地飘啊飘,然后再次失去了意识。   等范湍湍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时候,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以为自己也会直接死掉来着。   不过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会这么热?   范湍湍睁开眼,发现面前有一个巨大的炉子,炉子的边缘烧的通红通红的。她现在就守在炉子旁边。   怪不得这么热,炉子里面得好几千度了吧?范湍湍觉得,再待一会儿,她都可能会熟了。   她想着要赶紧离开这里,没想到刚一迈步子,就摔了个瓷实。   范湍湍坐在地上,捶了捶自己的左腿。   她这次好像是个残疾人,这该咋办啊?   然后范湍湍又后知后觉地想到,她死了之后那具身体可还在那儿搁着呢,不知道会不会再变回男人……   ☆、冯默风(1)   范湍湍已经要热到呼吸困难,她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就跟布条差不多,上身只能捂住胸口,下面是一块看起来像孙悟空的虎皮裙那样样式的一块灰麻布。   她现在可以确定是她来了之后原主才性转的了,谁家妹子会穿这么开放?   范湍湍观察了一下自己,皮肤的颜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身上的肌肉很结实但是并不夸张,也没有男人的肌肉那么明显。她估计了一下自己的胸围和身高,觉得和上个世界差不多。   范湍湍地上爬起来,艰难地离开了那间超级热的屋子。   她现在还没有办法适应这双腿,原主的左腿好像受过很重的伤,虽然感觉不到疼了,就是使不上劲,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伤,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得好。   外面的空气明显要冷很多,范湍湍出来以后打了个哆嗦,找了一小块空地坐下慢慢适应。   “系统,上一个世界我是死了吗?”   系统说:“何为上一个世界?”   范湍湍说:“就是我还是叶盛兰的时候,最后算是暴露身份了吗?”   系统说:“当然,其他人已发现宿主真实性别。”   范湍湍:“那我该怎么办啊?所以现在让我这样算是惩罚?”   系统:“请宿主再接再厉!”   然后范湍湍怎么叫它都没声了,她觉得它好像下线了……如果任务失败的结果是这个,那范湍湍觉得自己还能接受的,因为系统本来也没啥存在感。   糟糕,忘记问她现在穿越成什么人了。   范湍湍坐在小屋前的大石头上,看了看天色,好吧,她也看不出什么玩意。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件能蔽体的衣服,把上半身遮一遮。   她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左腿,用右腿单腿蹦着又回到了屋子里。   那个火炉看起来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红了,温度也没有刚才那么高。   范湍湍环顾了一圈,小屋是土胚房,除了她刚刚离开的那个门,还有一个小门跟它正对着,她刚才醒来的地方,有一柄铁拐。   哦……   范湍湍拎了拎,拐杖好沉啊,大概整个都是用铁做的,完全没有现代的拐杖那么轻便。   就不说这玩意冬冷夏热,光这个重量就能把范湍湍压趴下。   范湍湍估计原主这一身肌肉就是举这个举出来的。   但是她还是选择单腿跳。   范湍湍没有单腿跳,那样多累啊,她总不能一直跳。她扶着墙慢慢挪到了里面的小屋里,这里只有一张小木床,还有一个小小的桌子,特别简陋,比她在楚留香世界买的那个小院子还要简陋。   她的院子,现在也没人住了。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瞎买房啊!   范湍湍找了件褐色的单衣穿在身上,感觉自己已经切切实实的融入到了古代贫苦人民中。   她想着得找个木匠重新做一下拐杖,门前踩出的小路还挺清晰,应该常有人走,顺着小路走总会遇到人的,到时候再打听一下。   范湍湍穿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原主的头发是白色的。这里没有镜子,她也看不到自己现在长啥样,不过都已经确定身体是自己的,那应该和叶盛兰差不多。   原主也没有多少钱,范湍湍看了看,总共就一串铜钱,再加几个散的。范湍湍想了想,还是拿上了。   她到外面去,从缸里舀了盆水,给自己洗了洗。屋里大火炉的温度太高,还是出了不少汗。   洗完之后范湍湍踏上了那条小路,努力地适应新的身体,尽量让自己走的又快又稳。   她虽然只有一条腿能使劲,但是走路的速度可不止慢了一倍……   范湍湍好伤心啊,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那么无力过了,也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到,难道又要露宿街头了吗?   “前面的,是冯铁匠吗?”范湍湍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她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身后,确定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他是在叫自己?   后面那个人也是一身粗布打扮,看起来四十多岁,精神十足。他背着两担柴火,走得很快,没几步就走到了范湍湍跟前。   “冯铁匠今天怎么没打铁啊?”他问道。   原来那个贼热的大炉子是用来打铁的。范湍湍想到。   她压低了声音,回道:“去买点东西。”   范湍湍惊了一下,因为她的男声没有上一个世界那么难听了,而且还低沉中带着一点点沙哑,比楚留香的声音都攻气!   她被自己苏了一脸,然后惊恐地想到,她的女声呢?不会没有了吧?   范湍湍迫不及待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试一下,但是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还是认识的,怎么也不能现在就跟人家告别。   那汉子说:“啊,原来如此。冯铁匠今天怎么没拄拐啊?平时没觉得啥,现在一看,瘸得还挺厉害。”   范湍湍告诉自己,古代勤劳质朴的劳动人民一般都没有什么文化,有啥说啥耿直得很,所以不是在嘲讽自己。   她觉得,她之前过的太小心翼翼,生怕哪点不对就穿了帮,还得装作自己啥都听得懂,所以对于类似的话都用一种傲慢的沉默来面对,但是现在好像不能那样了?   她这算不算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范湍湍倒不会因为这个腿残自卑,她就是觉得走的慢了点,也太不方便了。   “以前的拐杖坏了,而且重得很,想换个木头的。老哥知道哪里有木匠吗?”她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咱村里可没有啥木匠,你要找木匠得进城去!冯铁匠你这走的太慢,到城里还不得天黑,指不定都已经宵禁了。”那汉子道。   对哦,还有宵禁。   范湍湍苦恼地想着,那可咋办,难道要回去拿那个铁拐?她觉得拿着铁拐自己都不一定能爬到这里来。   “正好俺也要去城里卖柴火,上来,背你一段!”他拍了拍腰,弯下了身子。   上,还是不上?   她可是个妹子啊!   不对,现在没人知道她是妹子。   “咋了?为啥不动弹?”汉子问她。   范湍湍还是向现实低了头。   汉子背着她,她背着柴,一路上走走歇歇,直到进了城二人才分开。   范湍湍心里超感动,她塞了几枚铜钱给那个男人,但是被拒绝了。   离开了别人,范湍湍又开始龟速行走,她躲避着路上的行人,向打听好的木匠铺子那边走去。   “我想做个单拐,劳烦您估摸一下,趁手就行。”范湍湍站在外面,对里面的人说道。   “好嘞。”木匠放下手中的活,量了一下范湍湍的身高,“押金三十文,三天后请来取!”   范湍湍肉痛地把一吊钱拆开,一下子就少了近一半。   三天后还要再跑一趟吗?她现在自己能不能回小屋都是个问题。   范湍湍找了个小摊,坐在里面喝了杯凉茶,问老板:“请问这附近可有什么便宜的住处?”   老板是个驮着背的老头,看起来很和善,他道:“客人可去东边的宝来客栈,那边虽然破败了些,一晚上也才十几文钱。”   “多谢老板了。”范湍湍道。   她又慢吞吞地走在了路上,用她文科生的脑子计算着一串钱能不能撑过这三天。   一串钱就是一吊钱,也就是一百文,住一晚上几十文,三天就是两晚上,一个包子两文钱,一个馒头一文钱……拐杖还不知道要多少钱,应该比押金要贵……   无论怎么算,都免不了吃土的命运。   她又不会打铁,还能咋办?上个世界作为一个健全人都没有找到工作,现在能干啥?唱戏吗?   卧槽唱戏!   她现在低音炮也有了,又会易容又会唱戏!   虽然不知道这又是那一本书里,反正是古代,戏子的地位低是低了点,用来谋生还是可以的,感觉也没有现代那么多要求,比如文化内涵啥的。   就是讨生活啊。   不对啊,她还瘸着腿……台步都没法走。   范湍湍情绪正低落着,忽然听到了人堆里传出来一个很轻灵很轻灵的女声,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什么黄鹂什么银铃的那些比喻。   女声慢慢变得清晰,好像在向范湍湍靠近。   “冯师兄!冯师兄等等我!”   然后范湍湍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穿的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的小乞丐。他的脸被黑炭涂地黝黑,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听声音像是个年轻的妹子,不过也可能是还没到变声期的小男孩。   什么情况?!范湍湍懵逼地想着。   见范湍湍没反应,小乞丐又道:“师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蓉儿啊!”      ☆、冯默风(2)   “蓉儿?”范湍湍忍不住念了出来。   然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了,卧槽不会是黄蓉吧!   她记得黄蓉刚开始就是用这样的模样和郭靖称兄道弟的!   小乞丐见她不说话,想起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张干净的手帕,往脸上使劲儿擦了擦,看得范湍湍都觉得疼。   不过效果还是很明显的。黑色的东西被擦去,露出了下面白白嫩嫩的皮肤,因为刚刚用力擦过,还有一道明显的红印子。依稀能看到她原本的模样了,是个十分俏丽的小姑娘。   她又道:“师兄我真的是蓉儿啊!你看!你莫不是还对爹爹心存怨念,不愿认我这个师妹了?”   小姑娘大概十五六岁,即使这样也能看出模样特别好,浑身气质通透伶俐。范湍湍在心里比较了一下,她和李红袖她们,觉得面前这个小孩的颜值比她们高了不止一点,就是太小,还没长开。   这么高级的配置肯定是有主角挂的……   范湍湍能想到的,年少的,自称蓉儿的人,就只有黄蓉了。   难以置信,有生之年她竟然能亲眼见到她爸的女神!   可以说范湍湍看的最多的就是金庸先生的著作……改编成的电视剧,而且当时年纪太小,虽然看了很多遍,其实没记住多少。   现在提起这个,范湍湍最先想到的就是各种CP,什么靖康啊,蓉克啊,除了这些没什么卵用的东西之外,就只剩下被改编的面目全非的主题曲了。   非洲农业不发达,种地要金坷垃……   范湍湍脑子里单曲循环几乎都停不下来,还好她还记得有个漂亮姑娘正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范湍湍思考了下现状。   那她现在一个铁匠,会和黄蓉有啥关系啊?这个少女叫他师兄,难道是黄药师的弟子?   黄药师有这么个弟子吗?   啊……她现在该怎么办?范湍湍绷着脸,面无表情地想着。   范湍湍觉得自己可能没多久就会又死掉了。   一想到这里就是那部巨作,她就没办法关掉脑子里的单曲循环。   如果有机会能回到过去,她一定要打死那个在B站逛鬼畜区的自己!   黄蓉看着范湍湍的时间够久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过分了。   在黄蓉期待,范湍湍开了口:“我不认得你。姑娘大概是找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的!”黄蓉道,“各位师兄师姐也算是看着蓉儿长大,六师兄与蓉儿最为相近,平日里相处也亲厚,怎么可能认错!师兄一定是在生爹爹的气!”   范湍湍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气,是真的不认得你。”   黄蓉看着她,范湍湍觉得这姑娘的目光贼锐利,怎么说呢,有一种她其实精通心理学,任何想法都瞒不过她的感觉。   她才多大啊?看起来最多十六好吗……   范湍湍并没有心虚,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黄蓉打量了她一会儿败下阵来。   她闷闷道:“冯师兄素来谦和仁厚,想来也不会说谎骗我。不过师兄即使不记得了,那也依旧是蓉儿的师兄!爹爹通医理,师兄随蓉儿一起回桃花岛,爹爹肯定能将你治好的!”   不远处锣鼓声敲得响亮,黄蓉好奇心上来了,向旁边的行人问道:“那边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热闹?”   “哦,好像是有人在比武招亲,我过来的时候刚搭好了擂台。”   “师兄,那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她对范湍湍道。   说完不容范湍湍反驳,她殷勤地扶住了她的胳膊,要带范湍湍一起走。   范湍湍只能选择迈开沉重的步伐,跟着她的脚步。   比武招亲听起来也非常熟悉啊!   这不就是杨康和穆念慈的初遇吗!其实说起来,范湍湍觉得完颜洪烈对杨康也挺好了,她年轻的时候还吃过烈康的文来着……   范湍湍面上更加高深莫测。   她的左腿用不上力,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二人走在街上,引得行人纷纷侧目,一个模样姣好的小乞丐,带着跛脚白发的青年男人,这样的组合也是很难见到了。   写着“比武招亲”四个字的旗子随风飘起,白底红花,一眼就能看到,非常醒目。   擂台的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   “那个傻小子也在这!”小乞丐兴奋道。   范湍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他看起来很高大健壮,一双眼睛清澈的很,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   是郭靖啊……   黄蓉开始夸他:“他是从蒙古来的,第一次来中原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我就这么一副叫花子打扮他也不嫌弃,还想着要把自己的金子送给我,他的心爱的小红马也愿意送人,我本来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看起来那么老实,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有这么傻的人!……”   范湍湍看着也觉得挺好玩的,她对黄蓉说:“他喜欢你?”   黄蓉吐了吐舌头,“师兄看出来啦?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你喜欢他吗?”   “我嘛……这要看他的表现咯~”黄蓉看起来很开心,“不说他了。师兄的头发是怎么回事?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范湍湍沉默了一会儿,她万分感谢刚刚给自己加的设定,能让她用这种万金油的理由逃过所有的追问。   “不记得了。”   “师兄不要伤心,爹爹一定会有办法的!”   “嗯。”   这时比武招亲的擂台上,正巧又一个年轻人败下阵来。   黄蓉躲在人群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台上。   那位比武招亲的红衣姑娘看起来并不锐利,反而英姿飒爽,身上独有一种温柔的感觉。她的样貌也很好,只是有些憔悴,范湍湍记得她是跟着杨铁心走了很远的路了。   啊,小姐姐都这么好看。   范湍湍想着,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黄蓉,看了看穆念慈,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灰扑扑的衣服,怨念很重。   她也想穿美美的女装啊!   穆念慈旁边的中年汉子道:“还有没有人要上来同小女讨教一番?”   底下没有一个人动。   范湍湍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她一转头,果然看到旁边的黄蓉满脸兴奋地看着她,然后问道:“师兄这些年来可曾娶妻?”   桃花岛的功夫应该都不错的,看黄蓉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原主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范湍湍稳住!绝对不能上台,就她这一条腿的,一戳不就得翻了!   “师兄?”   范湍湍对黄蓉艰难的点了下头。   “真可惜。”黄蓉眼中的光灭了,不过她又想起了旁边还有一个人,“不知道郭靖会不会看中那位姑娘的美色,上去比试一场?”   范湍湍觉得自己在她的话里听出了一点醋意……   黄蓉扮作小乞丐,更像是对郭靖的考验,只要他能经得住这点考验,就能获得黄蓉的全力支持。   单纯的小孩子啊……范湍湍有点羡慕,她已经过了早恋的年纪。   范湍湍站在人群里,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四周围了一圈人,很吵,而且男人居多,个子普遍都比她高……   她挺了挺身子,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怂。   范湍湍记得郭靖没有上台的,他已经有了华筝这个未婚妻,虽然郭靖现在还不懂情爱,只知道听长辈的话……   郭靖和黄蓉在一起之后,华筝的结局是什么来着?范湍湍想了想,发现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这时又有两个人上了擂台,范湍湍的视线被转移到了那上面。   yoooooo~   小王爷马上就该上场了!   台上二人,一个是一位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肥胖老者,瞧起来和杨铁心一般年纪,另一个则是个光头和尚!   范湍湍看不出来他们的功夫怎么样,她现在就是在这儿看热闹的,就等着看杨康出场。   她自己心里也觉得有点迷,两个主角现在都在她旁边,她自己却在兴致冲冲地等一个配角。   或许是因为她运气太好,从一开始就被主角发现了吧……   天色慢慢变得阴沉,太阳被乌云遮住。   范湍湍觉得杨铁心现在心里是很着急的,他肯定想着要赶紧收拾摊子走人。但是那位肥胖老者却和和尚打了起来。   她胡乱地看着四周,心想着小王爷怎么还没有出场,却正对上了穆念慈的视线。   范湍湍也是个妹子,她当然知道穆念慈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穆念慈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而后又微微脸红地再次看向她,目露期待。   一定是这头白发吸引了妹子注意力……   范湍湍瞪着一双死鱼眼,她还记得上个世界被她渣过的施茵妹子。      ☆、冯默风(3)   范湍湍很害怕了,施茵最起码和楚留香没啥牵扯,楚留香又是个挺好说话的人。但是穆念慈不一样啊,她可是要和杨康有一段孽缘的!   杨康是什么人?金国小王爷,现在也不是现代,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汉人和女真之间的民族仇恨可不是说着玩的!   最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想搞姬,也不可能将其他人打走。   放弃围观和很有可能会再渣一个妹子,她选择前者。   范湍湍抿了抿嘴,对黄蓉道:“你们玩,我先走了。”   “师兄是觉得无聊吗?师兄可有落脚的地方?如果没有可以去这附近的客栈,不远,向南边走走就能看到了。师兄不要乱跑,我和郭靖一会儿就过去找你!”黄蓉道。   而郭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目光一直放在擂台上杨铁心那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情。   这两个小朋友是打算再玩一会儿了。范湍湍心里想着,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老了……明明她才是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却比这些主角们大了五六岁。   楚留香不算,他一开始出场就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属于成熟优雅又多金的挂。   在周围人几乎都有外挂的武侠世界,范湍湍拖着残废的身躯,慢慢挪到了客栈。   那是一家挺大的店,底下的大堂摆了很多桌椅,是吃饭的地方,楼上是客房。   范湍湍对比了一下这里和楚留香世界她住的客栈的差别,感觉差不了多少了。   她记得宋朝现在应该是战乱的时候,中都现在是金国的国都,这里金国的王孙子弟那么多,消费水平应该也不低。   奇怪的是,范湍湍穿的那么简陋,还跛脚,进来之后竟然没有受到冷待。   店小二殷勤地跑过来,“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啊!这句话!   终于被她给听到了!   范湍湍依然面无表情,心里想着,如果啥时候能亲自听到那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那她的穿越就能圆满了!   不不不,不行,还没有看到男神们的盛世美颜,她还不能轻易狗带!   范湍湍摇了摇头,“我等人。”   “那您先坐会儿,我给您沏壶热茶!”店小二摆上茶水,又问范湍湍还要不要什么吃的,范湍湍估摸了一下自己的铜板,拒绝了他。   她慢慢喝着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还在楚留香的世界。   这死的也太仓促了!范湍湍觉得很憋屈,她也不知道真的是系统弄死得她还是其他人,系统又什么都不说。   她刚成为叶盛兰,无师自通了唱戏而产生的安全感忽然破灭。范湍湍又成为了在一群大佬中瑟瑟发抖的弱鸡。   范湍湍就这么沉默着,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茶。她坐的不算直,但是气质沉凝冷漠,周围的人都对她暗暗提防,怕她忽然发难。更有人自己握起了手边的铁剑,见她目不斜视,之前安安静静地喝茶之后才放松下来。   范湍湍对周围的变化毫无所觉,她在心里抱怨了一会儿,又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哎呦我去,几天不打铁,这具身体的肤色白了好多啊。就是还不知道原主长什么样,配上这头白发会不会很非主流?不对,白发本来就是非主流的。   范湍湍想着黄蓉郭靖穆念慈的反应,猜测自己应该不会长的太丑。   她等得茶都凉了,都不见有人来。范湍湍有点方,黄蓉不会是驴她吧?   范湍湍想了想,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同人文里基本都没写这一段,她自己又忘了原著,也不知道黄蓉现在在哪儿。   她又等了一会儿,忽然从楼上跳下来了一个白衣小姑娘。   她姿容甚美,头上束了条金色的发带,轻飘飘地从楼上飞下来,真像传说中的仙女一样。   大堂里的所有人都噤了声,呆呆地看着她。   白衣女子向范湍湍走过来,迅速道:“师兄,我还有其他事情,劳烦您再等一会儿,我已经跟小二说过了,又开了一间房,他一会儿会带过去的!”   说着她就离开了,好像很赶时间的样子。   范湍湍全程沉默,她走之后,才反应过来,卧槽这特么是黄蓉啊!   啊啊!女装版的黄蓉!好仙!好漂亮!好有气质!!   范湍湍脑子里想完了黄蓉的脸,又忍不住想她的胸。   她扮作叫花子的时候没注意,而且黄蓉演技真是好,之前一举一动都像是个假小子,现在却莫名觉得她文静了。   范湍湍想了想自己,她的胸是过关了,毕竟本来就不大……人设嘛,让她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好像也不大可能。   店小二很快就过来了,他领着范湍湍上了楼上的客房,还贴心地准备了酒水和饭菜。   范湍湍一看就知道是黄蓉准备的。   饭菜很精致,总共有四个菜,两荤两素,闻起来味道不错,范湍湍觉得如果是在小说或者电视剧里,肯定有一些很风雅的名字。   她吃了一个馒头,四个菜各动了一些,叫人来把饭菜撤下后就开始发呆。   范湍湍觉得,自己应该弄个便签把自己还记得的事情记下来,可是随身揣着一堆纸好像也不太好……   她环顾了一圈,屋里的布置比她的小破屋要好多了,和她在楚留香世界里住的那间客栈也不太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范湍湍也说不出来。   床边有一张简易的梳妆台,四周是用深色的木头镂空雕刻的花纹。   范湍湍兴致勃勃地坐到了凳子上,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样貌,虽然算一下,她穿越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两天。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二十四五岁,铜镜照的人脸色偏黄,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的颜色,也大概能猜的出真正肤色。   在现代用了那么多滤镜,这点事情范湍湍还是能做到的。   令她感到惊讶的是,明明还是那张脸,却因为一点细小的不同,看起来真的跟男人没什么区别了!   还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可能因为他铁匠的人设,这次看起来并不瘦弱,反而是偏向楚留香那样的俊朗,一头白发还给她加成了忧郁气息。范湍湍现在理解了,一路上那些不停看他的人,很可能不是因为她跛脚,而是这张脸,或者说这两项合在一起的效果。   “系统,为什么我穿成的男人都跟我长的那么像啊?”范湍湍随口问道。   系统一如既往得像之前那样秒回,并且向她胡扯道:“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①   “啊!”范湍湍哀嚎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她当然知道系统说的话是古代某些大家的名句,范湍湍虽然学习不好,好歹也是上过高中,翻译过这些东西的。   都是些空话大道理,完全适用于她想问的任何问题……   范湍湍也没指望从系统那里问出什么话。不过刚刚的哀嚎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还没有试过自己的女声怎么样呢!   范湍湍对着镜子,忽然有一种还在对着手机发语音的感觉。   她想了想以前水群都说啥,然后憋了个萌萌的少女音:“哦哈呦狗砸姨妈死。”   嗷!   这个高冷男神反差萌的感觉!   范湍湍还想再说了什么,但是实在想不起来了,于是她脑子一抽,开口唱起了上个世界唱过的那首《思凡》,没忍住还翘着兰花指对镜子里的自己抛了个媚眼。   范湍湍均匀换气,正打算接下一句,结果就听到门口“咚!”地一声,把她吓得词都忘了。   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刷”地一下就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范湍湍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让你嘴贱,唱什么女声!这下好了,高冷男神的人设要崩成男神经病了……   她现在只希望外面的人没有看到自己的脸,那样她还能出去见人。   心好累。   范湍湍想着,她是不是和《思凡》这首曲子有仇,每次唱它都没好事。   外面没了声音之后,范湍湍又走到门口去看了看,发现真的没有人在,才松了口气。   古代娱乐设施比较少,范湍湍也入乡随俗地跟着一起早睡早起。虽然她穿越的日子太短,这个习惯还没有养成,大部分时间晚上都不会很早睡着。   她躺在床上,身体放松下来。今天走了很远的路,她左腿有毛病,右腿要承受大部分力道,两条腿都很酸。   范湍湍按摩了一会儿腿,疲惫地睡着了。   而这个客栈里的伙计们却炸开了锅。   天黑之后,竟然在二楼的走廊处听到了女人唱戏的声音,那调子诡异又凄凉,最重要的是,他们小店里并没有女客!   今天唯一出现在这里的姑娘就是那位白衣服的漂亮女子,一身轻功出神入化,可她白天就离开了,根本就没有回来。   听到声音的店小二端着灯笼瑟瑟发抖,他敲开了账房的门,颤抖道:“大哥,我觉得很冷,觉得店里有鬼……”   ☆、冯默风(4)   范湍湍这天醒的格外的早。   她打着哈欠穿好衣服,直到冷水泼到脸上才精神了些。   客栈刚刚开门,人不多。范湍湍扶着楼梯边的栏杆下了楼,就怕不小心踩空,从上面滚下去。   范湍湍坐到座位上才轻松下来,她神情略缓,跟小二要了半屉包子和一碗豆浆。   微黄的豆浆散发着热气,闻起来有一点点糊味,却不难喝。范湍湍怕烫,小口地吹了吹。   店小二站在一边,肩膀上搭着浆洗好的抹布,手里拿着托盘,欲言又止。   范湍湍吃相都忍不住文雅了起来。   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走到范湍湍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爷,您昨晚可是住在天字戊号房?”   范湍湍刚吃完一个包子,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放下了筷子,有点好奇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二想要说什么。   她说:“不错。”   店小二悄咪咪地靠近了些,问她:“那您昨晚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范湍湍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晚上那“咚!”的一声,她有点尴尬,但是发挥了她拙劣的演技,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摇摇头,温声道:“并未听到,怎么了?”   “您真的没听到吗?”他又问了一遍。   “没有。”   “可……可是张大哥说,他在戊号房那里看到女鬼了!”他讲的时候声音都有点颤抖,但是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既兴奋又害怕,“是个唱戏的女鬼,穿着一身奇怪的戏袍子!”   ……这么详细的吗?   范湍湍无语了一下,感觉这家客栈要变成一个有故事的地方了。不过这个故事应该和她扯不上什么关系。   掌柜的过来喝住了店小二,催促他去做别的事情。   这种事情要是宣扬出去,还要不要开门做生意了?   范湍湍等到中午才把黄蓉等来,她跟郭靖并肩走着,看起来很亲密。见到范湍湍之后,黄蓉亲切地拉着郭靖到她身边,“靖哥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六师兄。”   郭靖之前已经见过了梅超风,知道她是黄蓉的师姐,黄蓉又被江南七怪称作“小妖女”,他本来也以为范湍湍是个凶神恶煞的人,没想到竟然只是个看起来有些冷淡的男人。   郭靖局促道:“六师兄好。”   范湍湍也很紧张啊,但是如果她也像郭靖这样,那就很奇怪了,怎么说她也是长辈,见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有什么好紧张的?   可是这是主角啊!主角!   侠之大者的郭靖啊!   范湍湍平静地“嗯”了一声。   “师兄啊,我和靖哥哥接下来还要去江南找他的六位师父,恐怕不能陪你去桃花岛了。不过你放心,我这就给爹爹写封书信,叫他到桃花岛迎你,这样就不怕进不去岛啦!”黄蓉对他眨眨眼睛,活泼道。   范湍湍听出她是不想带自己一起了,这两个人应该刚刚定情,正处于热恋期,范湍湍也觉得跟在他俩后面吃狗粮不太好。   不过见黄药师么……她还是挺喜欢黄药师这个人的,可是为什么就有一点害怕呢……   范湍湍忽然想起了,她现在有了失忆的人设,完全可以问黄蓉啊!   “我为什么会离岛?”   “这个嘛……”黄蓉吐了吐舌头,郭靖也好奇地看着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当时三师姐梅超风和二师兄陈玄风两情相悦,又怕爹爹生气,便盗走了《九阴真经》叛离了桃花岛,我娘也因此去世。爹爹很生气,迁怒了其他弟子,除了大师兄和六师兄之外,其他人都被打断了双腿……”   “啊?”郭靖忽然叫了一声,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做出这种事。   黄蓉瞪了他一眼,郭靖立刻噤声。   “师兄不用担心,错的是梅师姐和陈师兄,跟你们没有关系的!况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爹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后悔的。他啊,就是嘴硬心软,以前在岛上,我都看到过很多次他对着桃林发呆了!”   听她这么一说,范湍湍隐隐约约有点印象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就这么面对黄药师不太好……她一个怂逼,对着郭靖黄蓉这样的小孩子都这样了,那可是黄药师诶!   她曾经粉过的男神!   范湍湍小的时候,多想要个这样的爸爸!   “如果有可能,我想我会回去看看的。”范湍湍道。   黄蓉也想起这个师兄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想来也肯定忘了桃花岛和爹爹,他不愿回去也正常。   不过等见到黄药师,告不告诉他六师兄的事,可就要看黄蓉自己怎么想的了!   “好吧。对了,梅师姐现在就在金国的赵王府。”   范湍湍“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又想起了一个事,在看电视剧的时候,前期装过逼的大佬们到了后期都打过架,死掉的也很多。   可以说金老的着墨描写过的龙套都能推动剧情发展了。   范湍湍这么一个不懂武功,还不能抱别人大腿的人怎么活?   她觉得自己需要低调一点,实在不行,那就去抱黄药师的大腿,反应还有一层师徒关系在!   黄蓉带着郭靖离开了,走之前还给她留了几块银子。   范湍湍拿着银子,心想原来她已经穷的这么明显了吗……   她又在这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走的时候,客栈下面吃饭的人还挺多,大部分人都在交头接耳地说这话。范湍湍仔细听了听,发现他们都在讨论那天的女鬼……   我天!这事还没过去吗!   范湍湍抽了抽嘴角,一瘸一拐地过去付了钱,准备去取自己的拐杖。   其实拖着腿走了这几天,她已经比刚来的时候适应多了。   范湍湍看着依然热闹的街道,没有了主角,这里还像是刚来的时候,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街边小路。   虽然这里已经是金国的国都,但实际上还是宋人偏多,大多数的金人还在东北,从军的将士上了前线,这里有的只是金国的贵族们。   这样一想,范湍湍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即使知道女真族就是以后的满族,也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   她的速度比来的时候要快的多,等范湍湍到了木匠铺子,她的拐杖已经被打磨的平滑,规规矩矩地摆在那里。   木匠手里拿着推子刮掉木头表面不平整的部分,露出的新木是很清新的原木色,就像是在二手市场里看到的那些还没有刷漆的家具一样颜色。   一朵朵木头花从上面掉下来,木匠把一小撮堆到一边,应该是用来烧火的。   察觉到有人来了,脸上带着细褶的木匠抬起头,朝她努了努嘴,跟范湍湍三天前刚来的时候一样,并不十分热络。“客人来啦,拐杖就在那儿,一共一钱银子,除去押金您再付七十文就行了。”   范湍湍点点头,慢吞吞地数了七十文铜钱递给他。   她拿过拐杖仔细看了看,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做的,颜色深重带紫,不算很重,但是看起来很硬很结实,上面还有被磨平的点点凸起。   木匠说:“这可是用上好的秦椒木做的,绝对趁手,还能用的住。您先试试,要是有哪里不对,我再改!”   范湍湍以前也没拄过拐,她不太习惯地用它支撑着走了几步,觉得还行,就跟木匠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接下来该去哪里?她又没有认识的人。   她觉得她和北京挺有缘分的,这一次和楚留香那次,都是直接来到了北京。可惜她还是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范湍湍想了想,决定向杭州那边走。   好不容易来一趟宋朝,这里没有现代化的东西,走到哪儿都像是旅游景点,怎么能不逛一下!   范湍湍进到成衣店里,先买了一身布料还不错的衣服。   她觉得吧,找工作这件事情,还是得另辟蹊径!   一艘江船上,清丽的唱腔婉转悠扬,几个穿着得体的富家公子扇着手中的折扇,一曲过后意犹未尽,向船家问道:“老先生可知是何人在唱戏?”   船家看了看前面,“这……大概是一位白头发的公子,其他的老朽却是不知道了。”   “劳烦船家请人过来一叙。”   范湍湍紧张极了,她特地挑了一艘看起来还不错的渡船,虽然说比起楚留香的画舫要差了不少,也是很难得了。   今天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唱戏,她忽然就想起了,《思凡》应该是几百年之后才有的,具体哪个朝代她也不清楚,不过应该不符合宋朝的审美……吧?   这次她唱了一首《莺莺六么》,讲的是崔莺莺和张生的故事。   范湍湍超级忐忑地唱完,声音都快要颤抖了,就怕突然有人过来,把她扔进水里。   她等啊等,等到了一个皱巴巴的老头,正是刚刚的船家,撑船的是他的儿子,长的人高马大的。   范湍湍心想,来了!   船家说,“这位公子,里面有几位公子听到您的曲儿,想请您进去一聚。”   范湍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拿起拐杖向里走去。   ☆、冯默风(5)   “嗒、嗒。”   船舱里的帘子在众人的期待下掀开,首先看到的,并不是那位唱戏的人,而且一只深紫色的拐杖。   方才的声音,便是它发出来的。   几位公子哥有点好奇,即使刚才已经听船家说过,船舱外面并不是女子,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好奇心。   接着一位跛脚的青年人走了进来。   说他是青年人似乎也不对,因为他的发色完全不同于寻常人的黑色,而像是垂垂老矣的长着,皆是花白。但他的脸看起来又是那么年轻,五官精致地不像话,却又带着成熟男人的温润,不会让人认错性别。   “几位有礼了。”男人向他们微微颔首,神色很冷淡,却让人觉得理应如此。   他的声音同样貌一般温和醇厚,完全无法想象,刚才的戏,是由这么一个人唱出来的。   范湍湍忐忑地看着他们,咋滴啦?不会真的要被打吧?   这间船舱里总共是三个男人,其中两个看起来三四十岁,另外一个要年轻一点。两个年纪大一点的看起来倒是地位稍次,从他们坐的位置就能看出来是以那位年轻人为尊。   后面还有另一间船舱,里面有五个人,范湍湍就是从那边走出来的。   “先生请坐。”那位年轻公子道,“方才先生唱的可是唐代的《莺莺六么》?”   范湍湍但笑不语。   那位公子看了看外面,叹了口气道:“我姓王名宽,这两位是王叔和李叔。我们本是汴梁人士,家中小有钱财,只是十几年前,金人一朝侵入,不得不背井离乡,远走江南。如今又行至汴京,又听闻先生一曲,难免有所感慨。”   范湍湍点了点头,她都没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开封府。   范湍湍笑道:“公子请在下过来,难不成是想听在下唱曲儿?”   王宽摇摇头,“我本是生气的,如今国难当头,却仍有人谈这些情情爱爱,这与当年的□□遗曲又有什么区别?”   范湍湍觉得有点耳熟,她想了想,这人说的应该是那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能不能不要这么引用啊喂!她的脑回路快要跟不上了……   他继续道:“只是如今一看先生气度,实在是不像那些下九流之人,倒像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豪杰!如今见得先生一面,在下心中郁结便好像散了,似有茅塞顿开之感。”   范湍湍一口气憋在心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知这位公子将要去往何处?”范湍湍赶紧叉开这个糟心的话题,问道。   “某是要回岳阳的。”他老老实实答道。   “在下正好想去临安,若是可以,路上能否做个伴?”范湍湍说道。   “求之不得!”   范湍湍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现在和这些“古代人”交流起来越来越顺畅,不少名词更是一提就懂。她之前看的书不少,有了这样的大环境,慢慢地就回忆起来了。   然而她却依然觉得自己是个弱鸡,怂地一批。   “在下家里世代经商,如今小有田产,不知先生是做什么的?”王宽问道。   范湍湍想了想,她也不好说自己是个铁匠,她又不会打铁……范湍湍笑道:“如你所见,我就是个优伶。”   王宽摇摇头,哭笑不得道:“先生莫言唬我,您言谈之间没有半分伶人媚俗,更不像是在意下九流的人,怕是故意这样说,好叫人退却。”   范湍湍忧愁望天,她的内心非常失望。她忘了这里的戏子地位很低,然而最让她伤心的是,上一个世界虽然呆的不久,她确实是演过戏子的,虽然就登了那么一次台,现在竟然有人不信!   她的演技就那么差吗?   范湍湍开始怀疑,在楚留香和李红袖他们的眼里,她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了……   范湍湍不知道原主叫什么,只知道他姓冯,干脆就取了自己本名中的一个字,对外称作冯湍了。   南方的风很温和,很湿润。   他们水路转陆路,在江苏那边分开了。   没有认识的人在身边,范湍湍胆子大了些,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开始复苏。   她已经记不清当年许下了穿越之后要实现什么愿望,但是现在她想做的事情超级多!   她想买个小院子,再养只猫,如果能有个颜值高一点的小哥哥就好了。   她还想学武功到处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还想穿美美的女装!穆念慈和黄蓉穿着都超好看的!   前两条不太好实现,先放一放,穿女装这件事情,范湍湍还是能做到的……   她现在还不到临安,只是在嘉兴,离着临安也不远了。   范湍湍找了间小客栈,提着布兜里的衣服和胭脂水粉住了进去。   她兴奋地脱掉外衣,忽然想起个事!古代好像,并没有文.胸?她一直以男人的身份生活,怎么可能知道那玩意?   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没有解开缠住胸口,当做裹胸用的白布,直接亵衣外面套中衣,中衣外面套外衣。   为了配合白发的形象,范湍湍特地买了一套仙气十足的白衣。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武侠世界侠以武乱禁,本来就不怎么讲究这个,没见黄蓉一身白,穆念慈一身红都没人说什么吗。   不过男要俏后面是啥来着?一身黑?不不不,不是这个字,一身皂?   范湍湍胡乱地想着,一层一层穿着身上的衣服,最后深吸一口气,用力把腰上的带子一勒,争取把腰弄得看起来更细一点。   穿好之后,范湍湍看了看自己的腰,觉得很满意。   那么细……   她把两只手放在后腰,差一点就能把整个腰包住了。   幸好胸小了点,要不然这里三层外三层地,得多臃肿?   范湍湍穿上最外面那层轻薄的纱衣,坐在镜子前准备弄头发。   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又低头看了下衣服,然后又看了眼自己。   看起来,好像,还是个男人的样子?   不管了,先弄头发!   她会的古代发型不多,而且这里也没有橡皮圈之类的东西,范湍湍只好把头发扎起两小缕麻花辫,盘在头顶用好看的簪子固定住,剩下的头发披散在身后。   她看着镜子里爷们十足的自己,心想见证奇迹的时刻要到了。   范湍湍拿出胭脂水粉,先在手上研究了一下该怎么用,然后才开始上手。   她怕疼,不想拔眉毛,特地弄了把小刀。说来也奇怪,她现在的头发明明是白色的,眉毛却不是,只是比其他人的看起来颜色稍浅了一些,还挺好看的。   画好眉毛之后范湍湍的气质就柔和了下来,有那么点雌雄莫辨的感觉了。   她把水粉涂在脸上,把原本的轮廓修饰柔和,再用胭脂点唇,这才看起来好了一点。   如果能把头发染成黑色的就更好了。   范湍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她想了想,又加了淡粉色的眼影和腮红。   好看。怎么她现代就没发现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好看呢?   范湍湍拒绝承认是因为她太胖了。   她问系统:“系统我美吗?”   系统很给面子地说了声“美”。   范湍湍问:“如果我这样出去被人看到了,算不算是任务失败?”   系统说:“没有认出身份,不算。”   范湍湍简直要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了。她本来就是一个妹子,现在只是穿女装都这么兴奋,范湍湍替自己感到悲哀。   她端着高冷女神范,拄着拐杖到楼下走了一圈,清晰地听到了抽气声。   她刚要为自己的美貌感到得意,就听到了一个不大但是很沉稳的声音,那声音充满了凝重与疑惑:“这又是哪家妖女?”   范湍湍:“……”   做个妹子太特么不容易了!   她看了那人一眼,发现是个样貌平凡,但是一看就觉得是正人君子的那种人。   以貌取人真的不好,真的。   范湍湍忽然笑了,她力图笑出那种传说中冰川融化,春暖花开的感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一点。   她把玩着一缕头发,用自己的少女音软软地问道:“我怎么就是妖女了?你若说这发色,那也由不得我啊。”   “哼,行为放荡不知廉耻,还说不是妖女!”那人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撇过头去不肯看她了。   范湍湍笑了两声,没再理他。   这时却有另外的人说:“阁下自己心性不稳,如何怪得了别人生的貌美?”   客栈底下炸开了锅,范湍湍趁机溜了出去。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瘸腿,也习惯了别人的注视,但是换了女装却有一种,现在他们看到的是真实的自己的感觉。   范湍湍还是害羞了。   她正打算回去,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冯默风?”   这人动作太快,范湍湍都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被吓了一跳,正想着要说点什么,那人忽然放开了她。   “姑娘对不住,是我弄错了。只是姑娘与我一个徒弟,实在是太过相像。”   ☆、冯默风(6)   范湍湍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可是她迈错了脚,刚落地便感觉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地向后倒去。   然而她却没有很丢面子地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而是给人一把拽住,在地上重新站稳了。   范湍湍脸颊发烫,她低下头,低声道:“多谢。”   她已经猜出面前这个人的身份了,但是不敢抬头看,就怕他把自己认出来。   养了多年的弟子一朝变性,她已经能猜到这个世界的死法了……   黄药师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问她:“姑娘家里可有兄弟姐妹?”   冯默风被他捡到的时候只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年纪那么小,也不可能记得家里人。他的名字还是黄药师为他取的,用了冯蘅的姓氏,还有其他弟子名中都有的“风”字。   这个小徒弟也对得起他的教养,他天资聪颖,性情敦厚,颇具道家清净无为的品质,至少在黄药师眼里,从未见过他与别人起过争执,也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   每每想到这他都忍不住愧疚,那孩子当年还那么小,连蓉儿如今的年纪都及不上,武功也才刚起步,便被他打断腿,赶出了桃花岛……如今算一下,他也该是这般年纪了。   范湍湍不知道冯默风的身世,她只觉得,黄蓉都那么机灵了,她爹的段数肯定超级高的!范湍湍对他的每一个问题都打起了精神,怕自己露出马脚。   “不曾有兄弟姐妹,只我一人。”她还是垂着脸,黄药师长的很帅,那气质就像是竹子修成的精怪,既高雅又有一种固执,或者说挣脱伦理束缚,一切从心的狂傲,远远看去,范湍湍就像是在心爱的人面前羞红了脸。   黄药师肯定觉得她和他徒弟长得像了!要不要撒谎给自己的女装形象编个身份?要不要把他俩撤出血缘关系?   啊……好纠结……   她还没有在心里分析出利弊,黄药师又问道:“冒昧地问一句,姑娘的腿,是怎么受伤的?”   emmmmm……怎么受伤的,还不是被你打的?   范湍湍依然沉默。   黄药师以为她不想说,继续道:“那算了。”   在范湍湍反应过来之前,他就消失不见了。   范湍湍看了下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人好奇怪啊,她这算是通过考验了吗?   那以后她是穿男装还是女装啊?   范湍湍在外面转了一圈,买了一些在现代没有见到过的点心回去,回到客栈后擦掉嘴上的胭脂啃了半天,吃完之后才准备换下来这一身。   有点悲伤,她现在穿女装的心情像是在Cosplay,男装才是日常装。范湍湍觉得时间久了她可能会内分泌失调……!   她应该庆幸穿越的时间太短没有赶上身体的大姨妈的!   万一以后遇上了她该咋办啊!古代妹子都是怎么对付这种事情的?她什么都还不懂啊!   范湍湍纠结了一会儿,觉得这些事情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还是先放一放,考虑下接下来该做什么比较重要。   黄药师已经遇到过了,范湍湍觉得,既然他俩现在挨得那么近,哪天出去又被发现那也挺正常的,到时候一定不能大惊小怪!她得表现出失忆的样子!   在这里遇到黄药师之后,范湍湍又记起了一个人,当年看电视剧他好像也是在南方出场,坐轮椅的,好像叫什么乘风,也是黄药师的徒弟,不知道是老几。   范湍湍觉得都是南方,遇到谁都有可能,她现在纠结地是该躲着还是去跟他们见一见。   这么一纠结就纠结了好多天。   范湍湍过够了咸鱼生活,重新充满了斗志!   为什么不浪?反应浪死了还有下一个世界等着她!   她这次换了一身黑衣,力图把自己打扮的帅帅的。白色的头发挽在头上,还有一半披散在下面,范湍湍第一次在穿男装的时候给自己画了下眉毛,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她拄着拐,神情有点冷,气质却依然是温和的,慢慢地离开了这里。   客栈里有人见过她女装的样子,此时又见到她的男装,难免脑洞大开。慢慢地说书人又有了新的话本。   国之将乱,精怪出世!   “……就在不久前,离这儿不远的嘉兴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妖怪,这妖怪不知是为何物,能摄人心魄,吸人阳气!且男体女身,能在男女之间随意变幻,化作人形之后煞是好看,最擅长诱人做那苟且之事,听说啊,已经有不少人因此而丧命了!……”   “……大宋尚且如此,那金国也难免!看来金国虽强的了一时,也难成气候!听说金人在定都中都之后,有位战功显赫的将军看上了一名优伶,那唱戏的女子也是可怜,比不得李夫人,便在一天夜里,穿着一身大红戏服悬梁自尽了!冤死之人,且又身穿红衣,那位可怜姑娘死后化为厉鬼,时常徘徊在中都。可那将军已奔赴前线,她便只能向那些王孙贵族索命了……”   范湍湍听得嘴角直抽搐。她记得以前在书上看过,明朝有个洪帮,到了清朝演化成江相派,说白了就是黑道上的一个骗子组织,里面分成十二分支,代表十二种骗术,有什么算命看风水的假道士,其中有一门就是说书的了……   虽然说现在是宋朝,组织还没有成型。   范湍湍思维发散,想了想,好像越是乱世,骗子就越多。其实都是为了生存下去讨生活的人。   她难得地伤春悲秋了一把,看着身上打着补丁,眉飞色舞的说书人也觉得可爱了很多。   范湍湍不知道换算下来,今年是公历哪一年,但她知道金国确实很快就没了,时间贼好记,就是1234年。可是现在的人又不用公历纪年,她也没办法当一把神算子。   她离开小茶亭,走的时候还听到了里面的一片叫好声。   范湍湍已经晃悠了四五天了,一个熟人都没有遇到。她脑子里一直有两句话在交替出现着,把她想讲MMP的欲.望压了下去。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缘,妙不可言。   不知不觉范湍湍就走出了浙江省,她一脸懵逼地看着官道旁边立着的石碑,从西边看过去是湖州,从东边看过去是岳阳,无论哪一个都跟杭州没啥关系。   直到此刻,范湍湍才意识到,她走错路了!   范湍湍看了下除了树就是路的四周,放弃了去杭州的想法。但是她也不想拖着残废的身躯一路跨省。   她找了块石头坐在上面,感觉自己端着高冷酷哥的架子。   如果有手机就好了,可以自拍一下,然后发朋友圈看这她的损友们激动到炸裂。   跟范湍湍一样,她的朋友们也都是单身狗,无论男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人以群分吧。   她等了快有半个时辰,终于有一辆马车经过。   范湍湍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朋友否载在下一程?”   然后她就上了车。   范湍湍觉得,她的脸皮比以前要厚了,如果是现代,她肯定做不出这种事情。   古代人民都好纯朴好热心啊,范湍湍觉得经过她刚穿越来这个世界时,那个把她背到城里的小哥之后,她就对这里的好感度蹭蹭蹭地上涨。   马车里面的公子正在休息,一直没有吭声,范湍湍就跟车夫一起坐在外面。   她小声地向驾车小哥问道:“不知兄台将要前往何处?”   小哥扭头看了她一眼,范湍湍感觉浑身的寒毛都要立起来了。   这眼神好可怕,但是又贼带感!范湍湍觉得自己见到了小说里写的冷酷杀手挂的人!   跟他一比,范湍湍都弱爆了好吗!她想了想,自己冷着脸,唬住的人好像除了郭靖之外就没谁了。   认清现实之后范湍湍耷拉了头。   她以为不会开口的小哥却回复了她,“岳阳,洞庭湖。”   洞庭湖啊,是个好地方!   听到熟悉的名字范湍湍还挺开心,去不起杭州,能去一趟古代的洞庭湖也挺好的。   马车的脚程不算太快,他们中间在驿站停了下来。   范湍湍从马车上跳下来,赶车的小哥转头,恭恭敬敬地和刚才像两个人似的,“庄主可否下来歇息?”   只听里面“嗯”了一声,车帘垂着,看不到人,听声音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小哥不知从哪儿搬出来了一架椅子,做的很奇怪,四只椅子腿上安着轮子。   卧槽古代版轮椅!   小哥把帘子掀开,坐在里面的中年男人双手向旁边一拍,轻飘飘地坐在了轮椅上。   范湍湍僵着表情,槽多无口。   她好像又遇到剧情人物了,而且脑子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   呆了半天,范湍湍才找回自己的理智,然后脑子里的满满的弹幕变成了同一句话:   缘,妙不可言。   中年男人看着她也是瞳孔微缩,可这些范湍湍都看不到了。   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师弟,别来无恙?”   ☆、冯默风(7)   此刻的范湍湍完全对不起她之前想的那样,穿越到现代去即兴评述能的满分,最起码面对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简单的一句话,她都不知道该说啥。   “转眼间,已经这么多年了,你也已经这么大了。”他继续说道,见范湍湍还是不说话,他又问了一遍,“师弟?”   “我不认得你。”范湍湍说。   陆乘风脸色一变,道:“进去说话。”   那位赶车的小哥很有眼色地推着他进了驿站,范湍湍也跟着走了进去。   驿站只是个临时歇脚的地方,很简陋。几人进来之后,小哥扶着陆乘风坐到一边,然后就被吩咐去喂马了。   范湍湍和他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陆乘风先开了口,“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们。梅超风和陈玄风已经远走蒙古,曲师兄与你一直不知所踪,武师弟几年前便已经去世了。”   说及此处他目露哀伤,看着眼前的小师弟也有恍如隔世之感。   范湍湍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只是听着他这样唏嘘的语气,心里也不太好受。   她当年跟她爸一起看的射雕,她爸有时候会忽然激动,然后问她看懂了么,再逼逼叨地给她讲一大堆。说的啥她都记不清了,但是每次想到那样的场景,都会格外怀念。   范湍湍觉得,如果是她爸穿越过来,肯定能混的风生水起。   她想家里人了。   范湍湍说,“我确实都不记得了,您说的那样,在下全都没有听说过。”   陆乘风急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范湍湍摇头,“不知。”   陆乘风叹了口气。他们师兄弟几个被逐出师门时,小师弟也才十几岁,因天资聪颖又是最小的,最得师父宠爱。   他怕是真心把师父当做父亲来看待的,而师父却如此狠心,因为陈梅二人的事情将他们全都打断了腿,赶了出去,便是他们这些年纪大的也难免对师父又敬又怨。   陆乘风自己有妻有子尚且如此,师弟们伶仃孤苦,自幼便被师父收养,赶出师门后只能一个人在江湖漂泊,除了师父再没人可念。   小师弟只怕是伤心至极,才能这样狠下心来将前尘往事忘的一干二净。   “如论如何,你身负桃花岛上乘武学,即使不在桃花岛,我也当顾及同门情谊。既然有缘相遇,那便跟我一同回归云庄住下吧。我姓陆,名乘风,师门行四,你可像以前一样,叫我一声师兄。”陆乘风道。   范湍湍点了点头,乖乖喊道:“陆师兄。”   “好好好!”陆乘风抚掌大笑,眼睛变得湿润。   他这不仅是为冯默风而高兴,也是为了自己。他们师兄弟几个,除了陈玄风与梅超风,其他人的心情大体都是一样的。   马儿很快吃饱了草,赶车的小哥补充了干粮,立马又上路了。   这次范湍湍有幸坐到了马车里面,而不是跟驾车的小哥一起喝冷风。   陆乘风与她刚见面,亲热得很,跟她说话也像个和蔼的长辈。   “我自桃花岛出来后便来到太湖上建了归云庄。那儿离桃花岛不远,我心想着万一师父哪天出了岛,或许还能侥幸看上一眼。归云庄的阵法格局便是仿着桃花岛做成的,师兄是个念旧的人,终究放不下那里。”   陆乘风问她:“你呢?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范湍湍刚想说唱戏,然后后来一想,这可能是个必死的答案!她把话吞到肚子里,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脱口而出:“打铁。”   原主一个正正经经的手工业者,被她这么自甘堕落地搞得去唱戏,范湍湍还是挺愧疚的,虽然没能唱成。   不过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唱戏确实要比打铁好一点,她也就在电视上看到过传说中的铁匠了。   俗话说,人生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打铁虽然在人间,却要忍受地狱般的酷热。   陆乘风也想到了这个,他的归云庄算得上家大业大,杂事也都交给了他儿子陆冠英处理,他自己只需要研读书画,整日过着清雅的生活,却不想他的师弟竟如此艰苦!   “师弟的头发,莫不是……”   少年白头,可见他生活的并不称心。   范湍湍不知道他脑补了啥,反正也不需要她再努力想理由来解释,她也挺开心地。范湍湍深沉地“嗯”了一声。   于是好不容易走到浙江的范湍湍,又跟着他回到了江苏。   此时的太湖上烟雨蒙蒙,看上去烟雾缭绕宛若人间仙境。   范湍湍觉得有点面熟。   除了那座山庄全都很面熟。   这里,和她跟着楚留香游玩的那个震泽湖好像啊!   范湍湍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南方下雨,寒风再一吹,湿冷湿冷的。范湍湍想着她妈每年春天都让她多穿点,她当时还觉得烦,现在被这么一冻,觉得春捂秋冻还是挺有道理的。   不过有件事情很奇怪啊,她还是公孙大娘的时候,基本都没有感觉到过身体上的疲惫,也没怎么觉出天气变化,现在冯默风应该也会武功,也有内力,为什么完全不一样呢?   倒和她还是叶盛兰的时候差不多,难道是金庸和武功体系和古龙不一样?   范湍湍跟着陆乘风进了庄,立刻有一群人来迎接。   陆乘风像个普通人那样,被仆从抬到榻上,而后被人抬着进了室里。范湍湍拄拐跟在后面。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急忙忙地从内室跑出来,“爹爹,一路上可还安好?”   他上下将陆乘风打量了一遍,发现并无不妥,只是看起来有些疲累,才放下心来。   青年人将目光放到范湍湍身上,问道:“爹,这位是……”   “这是你小师叔,是爹的同门师弟。”陆乘风叹了口气。他并没有跟儿子讲过以前的事情,也不曾教他桃花岛的武功,陆乘风怕儿子缠着自己学武,干脆伪装成了一个普通人,过了这么多年。   陆乘风向范湍湍道:“这是犬子,陆冠英。”   范湍湍只冷淡地点了点头。   陆乘风有些失望,小师弟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跟自己也不亲近了。   “英儿,先安排你师叔住下,具体的事情,以后再说。”   “是,爹爹。师叔请随我来。”   陆冠英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小师叔。   他看起来很年轻,跟自己一般大小,只是这一头白发却不敢让人确定他的年纪了。   这人的神情虽然寡淡,也不是善言语的人,气质却是温和的,看上去有点奇怪,但又让人生不出戒备心,眼神清澈,像是毫无心机的人。   陆冠英自觉在太湖做匪盗见识的人也不少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对范湍湍这样的人,他更加小心谨慎。   他父亲性情温厚,身体也不好,万不能被人骗了去。   范湍湍撑着拐杖站在那里,看到陆冠英忽然盯着她开始走神,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陆冠英温和地笑了笑,像个彬彬有礼的世家公子,“没事,只是忽然想到的别的事情,失礼之处师叔莫怪。还请师叔随我来。”   范湍湍七拐八拐地跟着他穿过一小片树林,停在了厢房前面。   陆冠英说:“此件屋子一直空着,时常有人过来打扫。师叔可以先看看,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还请告知侄儿。”   范湍湍听到他自称侄儿觉得有些别扭,陆冠英显然也觉得不太好,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不必,能住便好,陆公子费心了。”范湍湍觉得这么大个庄子,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在这里白吃白住还挺不好意思的。   范湍湍住到了那间屋子里,送走陆冠英之后,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里应该是有桃花岛的什么什么阵法的。   她连阵法的名字叫啥都没记住,那她该咋出去啊?   存在感超低的范湍湍在这间小屋里混吃等死般地过了三天,好在每天都有人来给她送饭,还不至于让她真的饿死在这里。   几天之后,忽然有下人来敲开了她的门。   范湍湍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那位归云庄的下人道:“老庄主让在下来问一句,黑风双煞将要到来,冯先生要不要见一见?”   黑风双煞?   谁啊?   范湍湍一下子没想起来,但是面前还有个人在等她的答复。她点了点头,心想这是在归云庄,有陆乘风在又不会出什么事。   范湍湍自以为逼格很高地高冷地吐出两个字,“带路。”   她跟着陆乘风派来的那个人,绕了一圈又一圈,感觉和来时完全不一样。   范湍湍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人这么少?”   那人道:“黑风双煞要来了,老庄主自觉不是他们的对手,便派人把夫人送走了,只独自应战。小人将先生带过去之后也该离开了。”   范湍湍:“……”   ☆、冯默风(8)   庄子各种人很少,但是在大堂处却围了不少人。   范湍湍远远地看了一眼,发现除了有陆乘风和陆冠英之外,郭靖和黄蓉也在。   黄蓉作男装打扮,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比她扮成脏兮兮地小乞丐时好认多了。   有这两个人在,范湍湍怎么也能猜到这里就是原著剧情发生的地方了。最起码她不会莫名其妙地死掉了,范湍湍松了口气。   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那里面还有一个仙气十足的老头子,一个闭着眼睛的中年男人,和其他四个男人一个妹子站在一起,应该就是江南六怪了。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金人打扮的人。   范湍湍进去的时候,那个老头子正在说这话,文绉绉地,在讨论当今宋与金的形式,在范湍湍进来之后立刻闭了嘴。   “默风,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快来坐下。”陆乘风招呼道。   陆冠英站了起来,给范湍湍让出了位子,“叔父请坐。”   范湍湍听着他们的称呼,觉得陆乘风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桃花岛弟子的身份,免得把自己牵扯到他与黑风双煞的私怨中去。   这一幕和李莫愁找陆展元寻仇的场景好像啊……   范湍湍坐了下来,把拐杖立到一边。   黄蓉不停地对着她眨眼睛,范湍湍全当没有看到。她觉得黄蓉的意思就是,不要拆穿她的性别,果然,见范湍湍没什么反应,黄蓉又像之前那样,跟郭靖交头接耳。   陆乘风道:“这是舍弟默风,因腿脚不便,一直待在内院,未曾出来见客,失礼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其他人连道不要紧。   陆乘风继续说,“小可本以为誉满江湖的铁掌水上漂是侠义之人,如今一看也不过尔尔。既然前辈不曾想过助我归云庄度过此劫难,那便请前辈自行离开吧!”   他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与先前温文尔雅相去甚远,但是除了那个老头之外,其他人却都没有表现出不满的神色,反而更加尊敬。   被他点名的铁掌水上漂说:“大宋气候已尽乃是事实!半年之后,金兵一举攻入,到时候看你们能怎么办!”   这么复杂的吗?范湍湍印象里根本没有那回事,神雕和倚天都在抗击蒙古,她记得金国也就存在了不到三十年,只是抓走了宋朝的两个皇帝闹得特别大,后来没有和金打应该就是宋朝朝廷的内部因素比较多了,可这也不代表打不过啊……   裘千仞左手上的杯子不停地旋转,忽然他拿右手一切,杯子便被切成了平滑了两半。   周围人全都忌惮地看着他,只有范湍湍一脸懵逼。   江南六怪里一个矮矮胖胖的人最先忍不住,他站起来道:“无耻老儿,有种与我来一较高下!”   范湍湍不知道为啥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她走了个神,回神之后发现和那个老头打架的人变成了郭靖,原本很牛批的老前辈被他一掌打飞,然后被人抓在了手里。   这个老头比她会装逼多了……范湍湍想着,要真有人要跟她打的话,她肯定就直接说自己不会武功,或者在开口之前就被人拍死了。   来人一身黑色衣裳,表情冷酷披头散发,仔细一看,竟然是个挺好看的妹子。   她后面还有一个青衣人,看着高高瘦瘦的,但是一张脸很瘆人,像是真的死人脸那样,如果不是他的眼睛在动,范湍湍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尸人”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风双煞?   黑衣妹子把裘千仞扔到一边,金人打扮的其中一人高兴道:“师父,你终于来了!”   陆乘风道:“梅师姐,二十年前分别,如今终于再相见了,怎么不见陈师兄?他可还好?”   梅师姐……梅超风啊!范湍湍终于记起来黑风双煞为什么那么耳熟了。可是陈玄风不是挺早就死掉了吗?是她记错了还是这些人不知道?   等等!他们二十年前分别,分别的时候这具身体好像十几岁,那怎么说她现在应该也三十多岁了,范湍湍在镜子里看到的像是二十四五岁,没想到她已经这么老了吗……   不过女扮男装一般都显嫩,看起来年龄小一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梅超风道:“你可是陆乘风陆师弟?”   陆乘风说,“不错。”   “我双目已瞎,你自己看不出来吗?陈玄风多年之前已经被人害死了,可算是趁了你的心意?”   陆乘风和他们毕竟还有同门情谊,现在陈玄风已经死了,他也难免唏嘘。“害死陈师兄的是谁?报仇了吗?”   刚刚与裘千仞发难的韩宝驹高声喝道:“梅超风!你的仇人就在这里!”   好一出狗血剧!   范湍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在心里遗憾地想着,可惜这里没有瓜子和可乐。   说起来好久没有喝可乐了,薯片也很久没吃过了。   裘千仞那个大骗子忽然喊了一句,“桃花岛岛主已经死了,连自己师父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还在这里说要报仇?”   这下黄蓉也不淡定了,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骤然听到这么个消息不由得悲从中来,大哭了起来。   范湍湍心里想着,黄药师在神雕里还有挺多戏份呢,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就死掉?再说了,她前两天还刚遇到他,难道那人是鬼啊?   范湍湍冷不丁地对上了梅超风后面那个青衣人的目光,然后打了个哆嗦。   她觉得可能会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了……比如说前两天她作的那个大死……   知道可能会被拆穿之后,范湍湍胆子反而大了起来。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促使她想要在临死之前浪一把。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有拿旁边的拐杖,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离青衣人几步远的地方,轻声问道:“好玩吗?师父?”   有几个不明她身份的人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陆乘风和黄蓉却是知道的。   黄蓉转过头来,看着青衣人却是是黄药师的身形,越瞧越觉得熟悉,忍不住扑到他身上,哭道:“爹!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黄药师见装不下去了,伸手一撕,脸上的面具便被拿了下来,露出了本来面目。   范湍湍看着黄药师那张俊脸,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他的年纪。他闺女黄蓉自己十五岁了,徒弟陆乘风看起来四十来岁……   驻颜有术啊。   “真的是爹爹!呜呜呜……裘千仞实在是太坏了,爹爹快给他些教训!”黄蓉抱着他又哭又笑道。   黄药师无奈地拍拍宝贝女儿的背,让她先从身上下来。   那边的裘千仞没想到踢到了这么硬的铁板,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   梅超风得知恩师就在此处,心里又惧又怕,她从头至尾都不知道有人一路跟着她,现在忽然发现是黄药师,想起刚刚是他从欧阳克的蛇阵下救下了她,对他更是感激愧疚,她跪倒在地上道:“弟子有愧于师门,求师父念在弟子双目已盲,丈夫去世网开一面,待弟子夫仇得报,必会自裁以谢师恩!”   江南六怪道:“要报仇?来啊,我们又有何惧?”   黄药师淡淡的说了一句,“要打出去打。”   梅超风便率先走出了屋子,江南六怪紧随其后,郭靖不放心自己的六位师父,也跟着出去了。黄蓉看看郭靖,又看看黄药师,最后还是走了出去。那两个金人见屋内只剩他们毫不相干,便也出去了。   陆乘风在陆冠英的帮扶下跪到地上。   黄药师叹了口气,“乘风,起来吧。你们都很好,只怪我当年性子太急。”   陆乘风又在陆冠英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接着黄药师又试探了陆冠英的武功,并准许陆乘风教授陆冠英桃花岛的功夫。   而后他二人又被给了两张纸,范湍湍看了看,觉得看懂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题目上写的是“旋风扫叶腿”几个字。   黄药师道:“这套腿法和我早年所创的已大不相同,招数虽是一样,但这套却是先从内功练起。你们每日依照功法打坐练气,要是进境得快,五六年后,便可不用扶杖行走。”陆乘风又悲又喜,百感交集。黄药师又道:“你们腿上的残疾是治不好的了,下盘功夫也不能再练,不过照着我这功诀去做,和常人一般慢慢行走却是不难,唉,…【注】   范湍湍却是异常沉默。   五六年啊,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呆到那个时候。   黄药师问道:“默风,可有何不解?”   陆乘风见她不说话,替她回道:“师父大概不知,小师弟忘记了前尘旧事,怕是现在内心惶恐。”   他也奇怪范湍湍为什么能一下子把易容之后的黄药师认出来,连黄蓉都没有认出,更何况她还自称失忆了……   “哦?”黄药师疑道,伸出手来便抓住了范湍湍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范湍湍想着,不知道哪部小说里写过有人能通过把脉来判断性别,她怕是要血溅当场了……      ☆、冯默风(9)   沉默。   临死前的沉默是那么难熬,范湍湍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她紧张地看着黄药师,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一只大手朝着她的脑门拍过来   黄药师的眉头越皱越深,范湍湍都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的细纹。   死就死吧,能不能快一点……   “你的武功是怎么回事?为何像个普通人一般感觉不到内力?”   啊?   临死前还要再来一次即兴解说吗……   范湍湍觉得命运是如此地不公,她以前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比起这种面对面的交流,范湍湍还是更喜欢做卷子,然而她现在没得选了。   “不知。”范湍湍沉默了一会儿,在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反而轻松了下来。   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黄药师果然如同预料般那样一掌向她的胸口上打来,范湍湍也没想太多,下意识地想躲开。她一个弱鸡怎么可能躲得过东邪的招数?   黄药师的手掌越来越近,范湍湍松了口气,她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然而,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范湍湍等了一会儿,她茫然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黄药师负手而立,刚刚的那一幕就好像是她的幻觉一样。   一旁的陆乘风说,“师弟身上的功夫确实是桃花岛的,没错。看样子只是不知何故失了内力。”   黄药师轻轻颔首,道:“默风,这次你便与我一同回桃花岛吧。”   什么情况?范湍湍一脸懵比。   陆乘风推推她,“师弟莫不是高兴坏了?还不赶快谢过师父!”   陆乘风看向她的神色很是羡慕,范湍湍回过神来,搬着左腿跪在地上,“弟子叩谢师恩!”   黄药师没有说话,范湍湍抬起头来之后他就已经不见了。陆乘风解释道:“师父应该是去找小师妹了,他此次出岛便是为了小师妹吧。”   陆乘风神色唏嘘,范湍湍猜想他应该是很想回桃花岛的,但是这份“殊荣”却被她一个并不是很想去的人摊上了。   离开黄药师的实现之后,范湍湍才开始思考始末。刚刚那一掌,是黄药师在试探她的武功,如果她没有展现出桃花岛的身法,他们基本就可以断定她并不是冯默风了,范湍湍也可能真的因为这个死掉。   大概是这具身体还有之前习武的记忆,她莫名其妙地一动就这么合格了,现在黄药师要带她去桃花岛……她去桃花岛能做什么?除了练武,治脑子恢复记忆,还能有啥事?   练武范湍湍可以接受,她还没有试过传说中的武功,可是恢复记忆真的可能吗?万一黄药师今天没有发现范湍湍的性别只是因为知道她没有武功这件事情太震惊而忽略了呢?下一次范湍湍可就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范湍湍觉得,自己有必要象征性地拒绝一下。   黄药师从来都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他带着黄蓉说走就走,连郭靖都没有用。   陆乘风本来还打算给她准备一些细软,可现在范湍湍连自己的行李都不收拾了,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只是让人抬着,送他们一路出了庄。   从太湖出来,一路向南行走,范湍湍心里装着事,非常沉默,这对姓黄的父女倒是有说有笑。一直到了快要天黑,三人在客栈宿下,范湍湍打好腹稿之后踟蹰着过去,敲开了黄药师的房门。   都是在现代宅出来的拖延症和社交恐惧症……   书生打扮的黄药师坐在桌前看书,上面点了一盏小小的灯,很有一种科举子弟挑灯夜读的感觉。   “师父……”范湍湍道。   “嗯,何事?”或许是因为天色晚了,也可能是对这最小的弟子的愧疚,黄药师此时的语气异常温和,范湍湍胆子也大了些,她考虑了下接下来要说的话,直接道:“弟子并不想回桃花岛。”   “哦?”黄药师差异地挑了挑眉,万万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句话。   范湍湍吸了口气,压住砰砰直跳的内心,微微低头看着桌上那盏忽闪忽闪的小烛灯,将自己准备好的话娓娓道出:“这几年来,弟子也看到了不少金兵入侵,大宋国民妻离子散的场面,犹觉痛心!今日又听那裘千仞老人一番话,深觉国之存亡全凭今朝!弟子觉得……在世为人,应不止对得起父母师长,更要对得起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若是让弟子回到岛上安然度日与世隔绝,弟子怕是放不下外面。”   黄药师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范湍湍却觉得压力倍增,她又思考了一遍,觉得他不该是这个反应啊,难道是自己说的太没有文化了,让黄药师生气了?   想到这里范湍湍跪了下来,这是她第二次跪黄药师。第一次是黄药师要带她回岛,在陆乘风提醒下才跪下的,第二次却是说不想回去,范湍湍自己也觉得挺尴尬的。   “弟子口拙,若是惹得师父不快,还请师父息怒。”范湍湍惴惴不安了半天,又添了一句。   这次黄药师没有让她等太久,他惆怅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范湍湍的肩膀,“为师总算是没有白教你。你心系国家,这很好。”   他拍范湍湍肩膀的时候好像用上了内力,范湍湍觉得有股力道托着她往上走,然后她就站了起来。   没想到黄药师那么好说话,范湍湍惊喜道:“多谢师父!”   黄药师说:“你一人行走在外,又无内力傍身多有不便。正好你陆师兄也要教导他的儿子,便一同去把桃花岛内功心法学了吧。”   他本来是想等回岛之后亲自去教范湍湍的,范湍湍一想也能明白。她心里很感动,但是又很庆幸自己不用过去,要不然她可能会把黄药师气秃……   光“丹田”这个位置她就找不到,在现代闲的没事练伪声的时候就有人给她科普过,人体根本没有丹田这个东西,硬要说的话,可能在肚子附近,练气息用的,能让普通话更加标准。   所以说,就范湍湍懂得这些东西,能看得懂古代文言文版的武功秘籍?   范湍湍乖乖应下了黄药师的话。   黄药师问他:“今后打算去何处?”   范湍湍道:“便去开封吧。若是大宋招兵,我便去投!”   黄药师点点头,忽然问道:“……你那日身着女装,可是为了打探金国之事?”   范湍湍:“……”怎么办,她该怎么讲?剧本上并没有这个话题啊!   她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点头,“是。不过却被人认作了妖怪,有了那样的传言……让师父见笑了。”   黄药师脸上露出笑意,“何必拘泥?不过若说容貌,你生为男子真是可惜了。那天的样子,虽及不上蓉儿,却也十分惊艳了,连为师一时都没能认出。”   范湍湍的脸慢慢变红,在烛光下看起来更是秀色可餐。   黄药师知道自己这个徒弟自幼是什么性子,也没有太过戏弄她,以天太晚为由,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范湍湍从黄药师房里出来之后松了口气。   黄岛主怎么能这么好看这么撩啊!她的少女心要炸裂了!不过她穿女装的危机竟然就这么安安稳稳地渡过了……范湍湍有点开心,路过黄蓉房间时想着要跟她说一声,就敲了敲门。结果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睡这么早?该不会是去夜会情郎了吧?范湍湍带着一些污污的想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天总算是安稳渡过。   ……   肃穆的灵堂空荡荡的,白色的帷幔随着微风轻轻飘动,明明是白天却有一种恐怖的气氛。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摆放在中间。   忽然,灵堂中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竟是从棺材里面发出来的。只见那原本已经钉死的棺材开始猛然抖动,一个黑影破空而出,径直从棺材里面飞了出来,稳稳地落在了地面。   原来棺材中躺着的,竟然是个活人!   那人一身黑色寿衣,上面绣有金丝纹路,他面色苍白,负手而立直直的站在那里,一身气势有睥睨苍生之感,只是眼神却是茫然的,仿佛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一无所知。   范湍湍懵比地站在哪儿,什么情况?一觉醒来又穿越了?   她戳了戳脑子里的系统:“我这是又穿越了吗?”   系统老实回答:“是的。”   “那冯默风怎么样了啊?我这次可没有被认出来,也没有死!”范湍湍急声道,大有一种它要是说黄药师认出女装的她算是任务失败,就跟系统拼了的意思。   “个人自有缘法,宿主何必在乎太多?”   又来了……   范湍湍头疼地问,“系统,你信佛吗?”   系统说:“不信。”   “那你为啥说话都这样的?”   系统说:“资料库里有。”   一时无语。   不过现在却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都已经离开了上个世界,再怎么想也没用了,重点是,这里是哪里,她现在又是谁?   范湍湍看了看身上的男装,她好像已经习惯了穿成男人,看到衣服上的金线,范湍湍目光亮晶晶的,这次应该没有前两次那么穷了吧?不过她好像是从棺材里出来的啊,原主不会已经死了吧?那他的钱还能不能用?   好绝望啊,这个世界她还是那么穷吗?   ☆、番外   夜里,一位美貌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坐在桌边,桌子上是满满当当准备好的丰盛饭菜。   大一点的女孩看了看桌上的食物,摸摸自己的肚子,“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芙儿饿了。”   小一些的那个也看着她不住地点头。   黄蓉抚摸着两个孩子,“不急不急,你们爹爹很快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便打开了,郭靖一身风尘仆仆,他摘下外面的风衣,抖了抖挂到一边,脸色不是很好看。   “让孩子们先吃吧。蓉儿,我有话要跟你说。”   黄蓉安抚好两个孩子,跟郭靖进了卧房。她的心突突直跳,总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难道是爹爹他……”   郭靖摇摇头,“并非岳父大人。”   黄蓉松了口气,再一想便猜到了:“……莫不是冯师兄?”   郭靖沉重地点了点头,“冯师兄是个为国为民的真汉子!此次若是没有他,襄阳城怕是难以守住了……”   冯默风一生孤苦,即使后来被黄药师准许回到桃花岛,他也没有去。当年黄药师下手太重,冯默风练了几年《旋风扫叶腿》也只是能像正常人一般走路。他重新拾回了桃花岛的武功,便去投了蒙古大营,假作打铁来暗杀蒙古士兵。去之前便与郭靖交谈过了,他们都是心怀天下之人,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纵使如此也不会后悔,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郭靖问道:“蓉儿,你先前好像说过,冯师兄已经娶妻,不知道还能不能寻得到。”   “这些话也就靖哥哥你会记得了,”黄蓉道,“那时我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出岛,见识到穆姐姐比武招亲难免兴奋,便想着怂恿师兄上去一试,现在想想,那恐怕是师兄用来搪塞我的理由吧。”   二人一时无言。   少顷,黄蓉问道:“可还能寻到师兄?”   郭靖叹息一声,“那边怕是刚刚撤兵,我今夜就赶过去,定让师兄落叶归根!”   他指的是桃花岛。   黄蓉哀切地点点头,她这些年和冯默风接触并不多,却难免多愁善感了一下。她情不自禁地去想,若是郭靖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会怎么办?后来又觉得,与师兄相比,郭靖实在是幸运太多,最起码有人会念着他。而冯师兄……   郭靖还是没能找到冯默风的尸身,最后只能将他生前的衣服放进棺材里,权当做他人在此,一路送去桃花岛。   不少百姓知道这是抗击蒙古保家卫国的英雄,为此落泪。   黄蓉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大概也能理解郭靖的大义了。   人生总是逃不过一死,她这些年,或亲眼所见,或耳闻,欧阳克调戏穆念慈被杨康杀死,杨康又被西毒毒死,而欧阳锋也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这些人无论生前有多风光,死后却是与后人再不想干了。   郭靖做的事情,比他们要强过百倍,冯默风亦是如此。   从此桃花岛的桃林中便多了一座新坟,就在冯蘅墓的旁边。   青衣书生打扮的黄药师也垂垂老矣,他盘腿坐在墓前,身姿依然挺拔,婉转哀泣的箫声弥散在桃林间。轻风吹过,粉色的桃花瓣落下。   黄药师苦笑道:“犹记得与你相见,宛如昨日。你身着女装倒是和你师娘有几分神似……没成想,也如你师娘那般,早早逝去了……”   ☆、玉罗刹(1)   周围静悄悄的,范湍湍坐在自己的棺材盖上等了一会儿都没有人过来。   这里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建成的,柱子房梁都看起来黑漆漆的,配上白色的墙壁和帷帐,冷风一吹,范湍湍华丽的寿衣下面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苍白着脸,心想这里不会是哪个灵异世界吧?像是聊斋啊啥的,一想就觉得可怕。   范湍湍赶紧从上面跳下来,转了一圈,把目光放在了这口棺材上。   她刚刚,好像是从棺材里飞出来的?   范湍湍丝毫没有觉得身上哪里被撞得疼痛,她又看了看棺材,也没有破损的痕迹,地上散落着几颗木头钉子。   她在恐怖小说里看到过,好像这种钉子还能压煞防止尸变什么的,类似于桃木。   不行,她得赶紧离开!   范湍湍走到门口,脑子一抽又返了回去。   她找了找这里,发现没有什么硬物,最后选择了一盏金属质地的烛台拿了过来。她推着棺材板重新盖上,然后用烛台把钉子砸了回去,伪装成自己没有从里面跑出来的假象。   范湍湍把烛台放回到棺材旁边的桌案上,然后向门口撒腿就跑。   这个地方很迷啊,范湍湍从里面出来之后看到的是一大片树林,也不像是平时看到的那些树,反而叶子小小的,枝干很粗。   范湍湍看到这些树叶脑子里就想到了高中地理老师当年的逼逼叨:温带沙漠气候植被特征,常年干旱降水量少,昼夜温差大……而地上确实有细小的沙粒。   她没敢沿着路走,就怕有人能把自己认出来。   范湍湍也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远,她心理上觉得安全了之后才停了下来。可能这次运气好,已经脚底下的路由沙子变成了泥土。范湍湍松了口气,她要是真跑到沙漠里去,那可要哭死了,总算是没有跑错方向。   停下来之后,范湍湍穿着身上这套衣服也不敢乱跑,生怕又在这个世界里弄出什么鬼怪的传闻。万一真的是聊斋,那她岂不是又给自己加了个BUFF?   范湍湍用牙咬了咬袖口,针脚密实地不好咬断,她废了好大功夫才成功弄了个豁口,然后两只手指捏住细细的金线,一点一点把它们小心地抽了出来。   她这双手还挺好使,做这么麻烦的活也没有觉得费劲。范湍湍把金线整理好,收了起来,准备找一间典当铺子或者钱庄什么的去换点银子,希望自己不要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这双手上,可还是收不住脑子里那个很污的想法。   这么巧的手……原主不会是纵欲过度死掉的吧?   小镇上还算繁荣,范湍湍用那一小团金丝线换了几两碎银,又给自己买了几件正常的衣服。   她套上那双黑色的靴子蹦跶了两下,觉得自己也算是勉强融入到这个世界里了。   范湍湍觉得自己现在的适应和生存能力超强的!   ……   五福客栈,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忽然出现在门口。   他的脚步声很轻,轻的无法让人感觉到,好像凭空出现在这里似的。他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二三十岁,可气质却十分老成,若说是四五十岁也有人相信。   店里不懂武功的人依然在吵闹忙碌着,而在江湖上有些名气的却忍不住紧张起来。   因为这幅场面看上去实在是像仇家来寻仇了。   黑衣人范湍湍闻到包子的香味儿眼前一亮,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走到桌子上坐下来,“给我来一屉包子,你们这可有什么好粥?”   店小二嘿嘿一笑:“客官怕是第一次来,还不清楚。咱们]店里的肉包子在镇上都是排的上名的,这粥就是普通的清粥,不过鸡汤倒是不错。”   范湍湍说:“好,那就再来一碗汤尝尝鲜。”   她吃着包子,喝着汤,忽然就看到了一个人影闪过,留着两条小胡子的男人就坐在了她旁边的桌子上。   范湍湍侧目,觉得他有的面熟。   她嘴里嚼着肉馅,轻轻吸了一口汤汁,把目光转到了面前的那盘包子上。   这个人,看起来有点像陆小凤啊.....   她当年还是公孙大娘的时候,在霍休小楼附近的山上和他还有花满楼擦肩而过。   可她已经穿过这个世界了啊,会又回来吗而且她现在穿越的也不是公孙大娘,大概是脸盲症认错人了。   那边的男人却放下了筷子,突然说话:“这位兄台一直看着在下,难不成在下脸上生出了花儿?”   范湍湍尴尬道:“失礼了。只是觉得阁下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那男人想了想,“兄台样貌不差,若是见过在下一定会有印象的。不过不要紧,既然有缘相见,那便是朋友了! 虽然没有酒,有这味道鲜美的鸡汤也不差! 在下陆小凤,敢问朋友贵姓?”   真的是陆小凤啊! 范湍湍被口水呛了一下,捂着嘴不停地咳嗽。   幸好她现在没有喝东西,要不然一定会一下全喷出来!   陆小凤担忧道:“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无事吧?”   范湍湍摇了摇头,过了一小会儿才平复下来。   emmmm,现在该她说话了,她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她一时想不到好的名字,陆4小凤又在等着她回复,也不好拖太久,范满忽然就想到了她以前看过的某部堪称楚留香同人的电视剧,女主的名字脱口而出——   “西门无恨。”   啊,这次六了。   陆小凤不明白她的表情为什么会那么古怪,不过也能调到这大概不是她的真正姓名,不过既然人家不想讲,他也就不再问了。陆小凤笑道:“这可真是巧,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姓西门的。”   “是谁?”范湍湍问完之后就想起来了,姓西门的、陆小凤的朋友,除了剑神还有谁?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陆小凤说道:“你大概也听说过他,他叫西门吹雪。”   他对自己朋友的名气很自信嘛! 范湍湍看着他这种表情就忍不住想打他的脸,她摇了摇头,“在下常年生活在关外,未曾听闻。   陆小凤的表情有一瞬间尴尬,但又很快释然,范湍湍连那句几乎每个陌生人知道他的名字之后都会有的“原来你就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这种反应都没有,不知道西门吹雪也是很正常的。   他坐到范湍湍对面,“不知西门....嗯,你是打算来中原?”   陆小凤叫西门的时候有点尴尬,总有一种叫西门吹雪的感觉。现在他有了两个姓西门的朋友,以后该如何称呼,陆小凤苦恼地想着。   范湍湍觉得挺有趣的,她随意接口道:“不错。在下初出西域,对中原之事一知半解,陆兄可愿做个向导?”   “这个简单! 你接下来想要去哪儿陆小凤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去过的地方也算屈指可数了。”   虽然他说的都是实话,范湍湍还是有一种他在吹牛皮的感觉,不可否认的是,她听到陆小凤这话还有点感动的。   她想了想,问陆小凤:“你可知公孙兰公孙大娘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陆小凤惊讶道:“你知道公孙大娘?”   范湍湍说:“听说过。唐朝有公孙大娘舞剑,今日亦有公孙兰剑术超群。”   “原来如此。”陆小凤说,“公孙大娘确实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在下有幸与她见过几面,她是个很美的女人,剑术也很高强。论起武功来,比我不知高了多少,只可惜....”   他看了范湍湍一眼,范湍湍很给面子地接话:“可惜什么?”   “可惜她却杀了不少人,最后也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红绫之下。兄台怕是不知道,当时江湖上有闹得沸沸扬扬的绣花大盗,我受人所托追查此案,没想到牵扯到了公孙兰...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情跟她并没有太大联系,而她却因此丧命了。”陆小凤谈及绣花大盗,唏噓不已。   谁能想到他身处公门风度无双的朋友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范湍湍听到公孙兰死了,一想到不久之前,她就是自己,难免觉得伤心。她不想在陆小凤面前表现地太奇怪,尽力不要去想这件事,转而猜测起了自己离开之后的事情。   在她走之后,公孙兰应该是回来了吧。   那叶盛兰呢就这么死了吗?   原来她暴露身份之后是会牵连别人的吗?   吃饱喝足之后,陆小凤付了银子,对范湍湍说,“我受朋友相邀来到此处,恰巧他便是这附近一家很大的赌坊的老板,要不要去玩一玩?”   范湍湍忽然警觉:“那家赌坊可有名字?”   陆小凤说:“有!正是叫做银钩赌坊!”   怎么办?她记得陆小凤在银钩赌坊可是要有麻烦的,具体什么麻烦她也记不清了,好像跟西方魔教有关系。   玉罗刹可是超可怕的,她要不要和陆小凤一起去啊?   ☆、玉罗刹(2)   他们来时已是入了夜,陆小凤带着范湍湍走过了一条又长又黑的小巷子,只能看到前面赌坊上挂着的白色灯笼,灯笼很旧了,发出的光也不亮,但在下面却还有光滑的银色钩子,月光和灯光在钩子上折射开,看起来真的像是钩子在发光一样。   银钩赌坊的确很大,灯火辉煌,简直能比得上范湍湍以前呆过的客栈酒楼。   赌坊里的人个个都很兴奋,空气中弥散着酒香和脂粉的香味。银钱与筹码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连陆小凤在进来之后浑身的气势都与之前不一样了。   范湍湍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她看到这样的场面很不舒服,忽然就想起了“酒池肉林”这个词。   可这里的客人和庄家却全都是衣着得体的,甚至穿着打扮都很上乘。   “陆小凤,我在这里!”   从外面的黑暗中走进来了一个人,他样貌英俊,身上披着深色的披风,里面是一身精致的银色的衣裳,范湍湍觉得自己可能花了眼,否则为什么觉得他的衣服也在发光?   那个男人进来之后脱下披风,那身衣裳露出了全貌,果然是缎面的,上面是细密的银丝,比范湍湍之前穿的那间黑色金线寿衣要密集多了。   有钱人啊!   “这位便是我的朋友,人称‘银鹞子’方玉飞。方兄,这位是我结交的新朋友,西门无恨。西门刚入中原,对这里生得很,我便带他过来了。”陆小凤笑道。   方玉飞听到范湍湍是从西域过来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不自然。陆小凤的目光早就转到了别的地方,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方玉飞很快收起了情绪,他对范湍湍笑了笑,去和陆小凤搭话了。   范湍湍觉得他对自己很在意,如果换个词来形容……应该是忌惮吧。她觉得方玉飞忌惮的不是自己这个菜鸡,而是刚刚提到的西域。   西方魔教就是在西域里的,它背后的支撑着,陆小凤传奇里最神秘的人——玉罗刹,也是方玉飞应该忌惮的。   这么一想,范湍湍觉得原主和西方魔教说不准也是有关系的,她从棺材里逃出来,那边又那么多沙子,这种配置一看就不像正派人!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陆小凤那个臭流氓又跟在小姐姐屁股后面转了。   那个姑娘身上穿的苹果绿色的纱衣,半遮半掩地,能看到手臂上的皮肤。   她很白,从范湍湍这个角度看过去,灯光好像能从她身上穿透一样。那件衣服也看着很柔软,没有丝毫累赘,修饰着她的身体。   陆小凤桃花运真的好啊……   绿衣服的妹子绷着脸不苟言笑,她就站在赌桌旁边,目光放在桌子上,像是在犹豫压哪个好,看都不看陆小凤一眼。   陆小凤靠近她,脸上的表情很猥琐。最起码范湍湍看着是这样子的。   她听着陆小凤对那个冷冰冰的妹子说:“压小。”   明明离得很远,范湍湍却清晰地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到了陆小凤的话。   范湍湍一点都没觉得惊讶,她关注点还是在陆小凤那里。那个绿衣妹子听了他的话后,毫不犹豫地将筹码丢到了相反的“大”上,骰子打开之后,果然像陆小凤说的那样,压小的赢了。   这一注妹子输了不少,她狠狠地瞪了陆小凤一眼,转身就走,陆小凤赶紧追了上去。   范湍湍还想跟在陆小凤后面,结果被方玉飞挡住了去路。   方玉飞露出一个“你懂的”的微笑,揽着范湍湍的肩膀,“这种事情,西门兄还是不要跟去的好。来来来,我看兄台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拘谨地很,西门兄弟既然是陆小凤的朋友,那便也是我方玉飞的朋友,我做东,咱们好好玩一玩!”   “不必了。”范湍湍也对他笑,“在下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方玉飞忽然笑出声来,“既然西门兄对赌不感兴趣,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地方。现在天色虽晚,却也正是时候!还请西门兄给方某一个面子,去杏花阁喝酒去!”   杏花阁是什么地方范湍湍不知道,她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和杏花村挺像的。杏花村她知道,山西的,那里的汾酒很有名,想来杏花阁也差不多。   范湍湍就跟他去了。   路上冷冷清清,方玉飞又套上了那件深色披风,二人一同从赌场里出来。   室内温暖如春,室外却是深秋。   方玉飞看着衣着单薄却不见冷的范湍湍,试探道:“不知西门师从何处?你看起来功夫不俗,若是来到中原,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声名鹊起了。”   范湍湍心虚地干笑了一声,“过奖了。”   方玉飞见问不出话来,便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银钩赌坊离着杏花阁不远。   和城里最大的赌坊比起来,杏花阁虽然也是灯火通明,却要差得多。   杏花阁外面挂的灯笼是红色的,朦朦胧胧的光,从外面看能看到里面的重重人影,宛如志怪故事里的狐台仙境,和赌坊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要不是先前知道这是陆小凤的世界,范湍湍还不一定敢进去。   不过这个杏花阁和范湍湍想的酒馆完全不一样。   哪家酒馆天黑之后还开业?   这里虽然能喝到酒,来这儿的人,却不只是为了喝酒。   卧槽这里是个青楼啊啊啊!   她范湍湍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去过青楼啊!   她又激动又害怕,紧紧绷着嘴角跟在方玉飞后面,就怕自己笑出声来。   方玉飞是这里的常客了,见到他来,几个女孩子立马凑了过来,替他脱掉了外面的披风。   范湍湍觉得,他这件披风好像就是用来装逼炫富的。   方玉飞对着几个姑娘道:“这位是爷刚交的朋友,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你们可得好好伺候着!”   立刻有几个女孩子凑到了范湍湍跟前,更有一个妹子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范湍湍也没有甩开,就牵着她一起跟在方玉飞后面,进了厢房。   范湍湍怀里坐着一个妹子,她就柔若无骨地倚靠在范湍湍的胸膛上,身上有淡淡的花香。   上个世界范湍湍也用过胭脂水粉的,她知道这就是古代天然化妆品的味道,可即使知道也觉得意乱情迷的。   啊……穿越福利,吸小姐姐。   方玉飞一开始还揶揄地看着她笑,后来就干脆玩自己的了。   范湍湍松了口气,她僵直着身子,一只手搂在妹子的脖子上,那个妹子在她身上扭啊扭,范湍湍觉得自己要兜不住她了。   她身高在妹子中还行,可要是把她当成汉子,那就非常小巧了。   范湍湍估计自己也就比这个妹子高一点。   那姑娘却没有放过范湍湍。她见范湍湍一直没有动作,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胸前放去,伴随着一声娇媚的呻.吟,范湍湍大脑都要当机了!   卧槽怎么能这么软!   她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觉得受到的打击很大!   妹子忽然向她凑过来,她的身子遮住了光线,逼得范湍湍回过神来。   接下来可能就是限制级的东西了……她一个妹子,做不了那种事情啊!   范湍湍觉得不能放任下去了,她见到陆小凤的时候刚刚知道,如果她被发现了身份,原主可能就会立马死掉,她还不想让人因她而死。   她双手一用力,身上的妹子就被推出去了,摔了老远。   范湍湍也没有想到会这样,看着就疼。   不过现在没功夫想这些了,她得先考虑一下怎么跟方玉飞解释!   那个妹子在地上没有立马站起来,反而直接跪在了那里,身子伏地很低,她颤抖着身子,声音听起来也楚楚可怜:“可是奴家伺候的不好?请爷恕罪……”   方玉飞和其他妹子也都看着她。   范湍湍深沉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妹子扶起来,“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原因。”   她顿了下,觉得这样说可能会让别人觉得她“不行”。范湍湍瞄了一眼四周,果然有人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充满惊异和同情了。   她赶紧想办法补救,继续深沉地说:“我家中本有一妻,可惜几年前便去世了……”她艰难地笑了笑,对方玉飞道:“让方兄见笑了。”   方玉飞连忙答道:“西门兄如此痴心,真乃性情中人,在下尚且不及!敬你一杯!”   范湍湍赶紧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下,一口饮尽。   这里的酒比那天在楚留香那边的客栈里喝的,味道要好得多。   方玉飞挥推了几个女孩子,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歉意道:“先前不知西门兄故事,小弟先在此赔罪了。”   范湍湍赶紧又喝了一杯。   方玉飞跟她称兄道弟了好一会儿,一直喝到了深夜,二人才晃晃悠悠地回去。   他是银钩赌坊老板的大舅子,也是住在那边的。   范湍湍刚跟他回道赌坊,便收到了陆小凤留下的字条:“在下有要事去做,不能陪同西门实在愧疚非常。还请西门自便,若能再见,陆小凤定当赔罪!”   啊,陆小凤把她扔下自己跑了,那她现在该怎么办?   ☆、玉罗刹(3)   陆小凤一个人跑了,范湍湍也不好再呆下去。方玉飞没有继续留她的意思,没几天就开始大摆筵席为她践行,虽然很客气,范湍湍总觉得他好像特别期望自己走似的。   “银鹞子方玉飞”这个名号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和银钩赌坊有关的剧情就记得几个词了,比如西方魔教和教主玉罗刹,还有他儿子玉天宝和信物罗刹牌。   离开了银钩赌坊,范湍湍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古代的马车那么慢,几百公里都要走几个月了。她在这里没有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地方!公孙大娘那个小房子不就是熟悉的地方吗?   她还有红鞋子的姐妹们啊!   说起来,范湍湍穿越的时间加起来也才不到半年,她却变了好多。   最起码现在想起来三娘那堆鼻子她没有原来那么害怕了。   这么一想,范湍湍还是挺想念红鞋子的姐妹的,虽然说除了三娘和那个红衣服的妹子之外,她并没有见过其他人。可这里就是她穿越的第一个世界,即使只有几天,也难得地让人倍感亲切。   银钩赌坊离着西域很近,距离广东更远。可范湍湍就是想去广东一趟,看看她刚来时候的那条巷子,还有她曾经住过的小屋。   她记得她走之前,那个叫蛇王的还在找公孙兰,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过公孙大娘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件事情应该也算就这么过去了吧。   又是一个冬天。   山林中起了浓雾。   范湍湍穿着一身黑走在雾里,她的腰很细,人也很瘦,看起来似乎要和雾融为一体。   感觉不到冷,有内力真好啊……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北风呼啸的声音。她抬头看了看树上只有零星几个鸟窝,连片叶子都没有。   范湍湍走着走着,忽然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她一直都在冬天呢?   楚留香的世界是冬天,射雕也是冬天,现在还是冬天。   她和冬天的缘分就这么大吗?   ……   西门吹雪收到了一封信,是来自陆小凤的。   他现在有了妻子,也马上就要有个孩子,按道理讲,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   可陆小凤是他的朋友,而他,也还欠着陆小凤的人情。   西门吹雪拒绝不了陆小凤,只好出了万梅山庄,向西边赶去。他只能祈祷,千万不要让陆小凤在他到来之前就丢了性命。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在进城之后,会遇到这个人!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道:“你为何会在这儿?”   黑衣人浑身的气质都是与西门吹雪不同的温和。他的样貌很清秀,一双杏眼像个懵懂的姑娘,眼尾的颜色微深,看起来有几分邪气,只是他的笑容却是十分温柔的。   黑衣人笑得眯起了眼睛,“你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西门吹雪紧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若是为了秀青的事,大可不必如此,我心中自有决断。”   黑衣人奇怪地说了句:“秀青?”   尾音上扬,听不出是疑问还是讽刺。   西门吹雪的话已说完,没有再开口的打算了。   范湍湍很懵啊,她刚打算出城就遇到了这个人,她本来还觉得这个白衣人挺奇怪来着,现在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她再怎么着也能确定他的身份了……   西门剑神,你的剑呢!!   害的她都没有认出来!   范湍湍最意外的是,原主竟然跟西门吹雪认识啊!不是说好了西门只有陆小凤一个朋友吗?为什么忽然多了一个她!   她想起自己告诉陆小凤“西门无恨”这个名字,觉得无形之中已经给自己立了个flag。   范湍湍这种立旗帜小能手,在电视剧里可能活不过两集……   “你是来找陆小凤的?”范湍湍背着手,力求自己不要在气势上被压下去。   西门吹雪看起来很惊讶,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陈述语气,好像已经确定了事实:“是你给他惹得麻烦。”   范湍湍觉得很憋屈,她来了之后就从棺材里跑出来了,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真是锅从天上来。她为自己辩解道:“陆小凤自己惹得麻烦,你又怎么能算在我身上?”   或许是西门吹雪跟她讲话的语气没有那么冷,反而有一种很轻松的闲话家常的感觉,范湍湍也没觉得紧张,飙起戏来得心应手,非常在状态。   她眼睛一转,嘴角的弧度弯的更大了,“我本来是打算走的,不过现在遇到了你,却想留下来看一看了。”   西门吹雪说,“随你。”   他继续往城里走去,范湍湍也真的跟在了他身后。   范湍湍问他,“你的剑呢?”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看得范湍湍莫名其妙的。   那个眼神,好像有点……骄傲?   “剑便在此处。”   emmmmm……   这种说话方式,跟她的系统有的一拼了。   范湍湍想起他刚才说的“秀青”,觉得现在他应该已经和孙秀青在一起了。或许已经和叶孤城比完剑,剑道更上一层了。   她记得西门吹雪可是剑不离身的,现在面前这个冷面酷哥却没有剑,如果不是人剑合一的西门吹雪,那肯定是假的。   所以她也一直很谨慎地没有叫出“西门吹雪”这四个字,就怕万一不是,闹得尴尬。   范湍湍没有再说话,西门吹雪也没有说话,他们就这么静静地走着,几乎与范湍湍出来时的路线一模一样。   他真的是为了陆小凤去的。   可是就算是到了银钩赌坊,也不一定能找得到陆小凤。   西门吹雪原本很着急,可是在遇到范湍湍之后却忽然不着急了。   他走的很慢,从城门口到赌坊那边就用了半天时间。   银钩赌坊有个规矩,那便是只在晚上开业,白天是赌客们挣钱的时候,晚上是花钱的时候,如果白天也想着开门营业,那岂不是太贪得无厌了一点?   他们来到的时候正是白天,冷冷清清看不到几个人影,只有赌坊外面站着两个强壮的汉子。   范湍湍和西门吹雪就在来到银钩赌坊是必经的那条小巷子里。   晚上的时候,那里幽黑寂静,充满了神秘与刺激,到了白天就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普普通通好像随处都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西门吹雪看了眼范湍湍,“你还不走?”   范湍湍问:“我为什么要走?”   她走的话该去哪?去广东吗?可是到哪里都是在看热闹,对范湍湍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看上去有些生气,“你最好不要对陆小凤做什么。”   原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怎么感觉西门吹雪对他忌惮又信任?   就是那种,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我也知道你绝对不会对我做什么,西门吹雪就是给了她那样的直觉。   原主的武功一定很高,这些天范湍湍自己也感觉到了。   范湍湍笑道:“我能对陆小凤做什么?我还什么都没有做,你就先给我定了罪,我岂不是冤枉死了?”   她笑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之前看到过的一个表情包,配字是一定要记得保持微笑,那样会让你看起来像个不能惹的神经病!   超怂的范湍湍觉得自己突然顿悟,明白了在武侠小说里装逼的真谛。   笑啊!给我笑!越是要命的时候越要笑,说不定就把人给唬住了呢?   西门吹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感觉到了她笑得越来越夸张,他也get到了范湍湍那种搞事情的围笑,近乎无奈地开了口:“你要是还想要我这个儿子,就不要插手此事。”   啥……啥?!   她有这么大个儿子?!   范湍湍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她慢慢收起来笑,心也沉到了谷底。   所以说,她现在是西门吹雪他爹?   原著里西门吹雪他爹是谁她不知道,不过同人文里的那个人她很清楚。   就是那个把她吓到差点不敢和陆小凤一起玩的——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   所以说,她现在很有可能是玉罗刹?!   西门吹雪看到她的表情,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自他成年之后,这个男人就开始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但是这个人却跟他讲,他就是西门吹雪的父亲。   对于这个从未见过的父亲,西门吹雪是有怨恨的。   只是在这个时候却因为陆小凤松了口,承认了这个父亲。西门吹雪看着这个深沉的男人“惊喜”的情绪表露于外,觉得他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全然不在乎。   范湍湍觉得角色扮演玉罗刹压力很大,她觉得,那个表情包上说的很对,她真的要选择笑着活下去了。      ☆、玉罗刹(4)   这件事对范湍湍的打击还是蛮大的, 连带着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西门吹雪了。   她终于想起了刚穿越过来时那口棺材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玉罗刹诈死的情节吗?!   她猜到了自己可能会和西方魔教有关联, 靠着自己这张脸,范湍湍最大胆的猜测也不过是……她是玉罗刹圈养的男人……   借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猜自己就是玉罗刹本人。   无他, 玉罗刹的逼格太高了, 在同人文里不是主角就是反派大Boss,而且他身上的标签绝对有“喜怒无常”和“神秘莫测”这两点。看范湍湍想到玉罗刹时那个怂样就知道玉罗刹在她心中有多么可怕。   不过西门吹雪没有觉得她奇怪诶!   那她现在的表演是不是和玉罗刹本人还是很贴的?   既然这样……那她就继续保持微笑好了。   他们在巷子里站了一会儿,从这里可以看到赌坊大门大开,并没有人在里面。   “你在担心你的朋友?”范湍湍双手抱臂, 看起来很轻松。   西门吹雪道:“我没有朋友。”   “啧。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卧槽我都说了些什么啊!范湍湍话讲出口之后才反应过来,索性她现在披的是玉罗刹的壳子,要不然肯定连渣都不剩了……   她要收回在电视剧里活不过两集的话, 再这样下去她就是连一集都活不过去的人了!   西门吹雪看着范湍湍也是很无语的。   他和这个便宜爹一点都不熟悉,每年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今年他们总共见了两次,一次是孙秀青怀孕之后,另一次就是与叶孤城决战之前。   西门吹雪知道玉罗刹这个人脾气有点怪, 说不定哪一句话就惹得他不高兴, 翻脸翻的毫无征兆。   现在看来,他爹不只是喜怒不定, 还要再加上一个跟陆小凤差不多的特性——   看热闹不嫌事大。   即使有了老婆孩子,西门吹雪也没能有一点人味。他的剑道更上一层,对于感情反而看得更淡了,亲情如此,友情也是如此。   他本打算帮完陆小凤这一次便与他永不相干, “没有朋友”那句话也是发自内心,可惜听的人却不相信。   明明自称是自己的父亲,却无论心性还是容貌都像是个处事张扬的青年人。   西门吹雪近乎无奈道:“你若实在无事可做,可以去万梅山庄。”   万梅山庄有什么?除了一堆仆从之外,就只有孙秀青和范湍湍未出世的孙子了……   这个世界真奇妙。   她都单身这么多年了,忽然就多了一个比自己实际年龄还要大的儿子和一个孙子……   不过西门吹雪竟然要赶她走!她做了什么事为什么忽然就要赶她走!   范湍湍表示不服!   她心里不开心了,却没有那个胆子再说一些搞事的话,但是她又不想就这么乖乖顺了西门吹雪的意……   范湍湍的笑容渐渐变得扭曲,看上去多了别的意味,西门吹雪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范湍湍怂得一批。   她记得原著里西门吹雪好像有点大男子主义,具体是什么她也记不清了。范湍湍一点一点地试探他对自己的容忍度。   她攥了一把颤抖的手,将它们背到了身后。风轻云淡地温柔笑道:“你也知道,我是你的父亲……”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剑,范湍湍却突然觉得心头一冷,等她再次站稳之后已经到了身后好几米远。   那是西门吹雪的剑气!   西门吹雪的动作很快,范湍湍刚刚在组织语言,根本没想到他会忽然发难!   感谢教主的本能反应,要不然她又要死掉了!   西门吹雪手上拿着一根枯木树枝,刚刚的招式就是用它发出来的。等范湍湍将目光移过去,那根树枝却变成了粉末,随着寒风飘散。   范湍湍也有点生气了,她收起了笑容,表情看上去与西门吹雪如出一辙。她的语气很重:“你这是做什么?想弑父吗?”   西门吹雪的剑是杀人的剑,他不想杀范湍湍,因而只用了七分力。西门吹雪也能看得出范湍湍对他是毫无防备的,只是没想到这样一招他却能躲得如此轻巧。   轻飘飘地,看似非常慢,却躲过了他极快的一剑!   他与范湍湍之间的差距还很大。   西门吹雪想象不到能把容貌一直保持在二十多岁需要多深厚的功力,他现在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他没有回答范湍湍的话,反而直接转身离开,完全没有对待长辈该有的态度。   西门吹雪的记忆里,一直陪着他的从来都是剑,其他的东西,又算得上什么?   而且,以他对这个男人的了解,他也不会在意这些的。   范湍湍看着西门吹雪完全不搭理她,感觉特别挫败。   她第一次拿到这么牛逼的身份也想好好装个逼啊……   范湍湍无语望天,看着西门吹雪一步步越走越远。   嘤……还是陆小凤好。   ……   范湍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冬天也会有这么多雾。   古代的雾虽然也是空气中的杂质,但是吸起来和现代的雾霾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雾更像是水汽,飘散在这丛林中。范湍湍行走在这里感觉自己要与雾融为了一体。   她慢慢地向前走,眼前的景色也变得逐渐清晰。依然是稀疏的几棵树,没有叶子,树上有几个零星的鸟窝,和她先前来到这里时的空无一人不同,此时这片树林里却有四个人。   一个是披着大红色披风的年轻人,另外三个确实穿着同样的墨绿色衣袍头戴玉冠的鹤发老人。   这三个老人没有一丁点儿属于这个年纪的慈祥和蔼,反而看起来非常阴鸷,气质阴沉沉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范湍湍渐渐向他们走近,她自己的身体,同样也在浓雾里显现了出来。   靠近他们之后,范湍湍才发现原来其中一个老人已经死掉了。只是杀死他的人动手太快,他的身体上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像活着的时候一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那个身披红色披风的年轻人自然就是陆小凤。   在范湍湍来之前,他们好像进行了一场不太愉快的交流,现在三个人已经打斗在了一起,准确的说是另外两个老人,在合击攻打陆小凤,陆小凤却只是一个劲儿的躲。   连范湍湍都能看的出来,陆小凤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对手。   或许只凭借的实力陆小凤是应该死在这里的,但是他似乎运气一直都很好,所以在这个时候能看到范湍湍,他就仿佛看到了希望。陆小凤眼睛里又燃起了光,他冲着范湍湍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西门!”   另外两个老人听到他的声音后也才察觉到,原来还有其他人来到了这里。他们都以为来的人是西门吹雪,转头一看,却发现并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剑客,而是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   孤松和青竹看到这个身影后,全身都僵硬了。   江湖中没有人知道玉罗刹到底是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是魔教身为护法的岁寒三友,他们三个人确是与玉罗刹接触最多的。即使不知道他的样貌,也能从身形上看出来这个人就是他!   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玉罗刹不是死了吗?   他们不知道范湍湍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和陆小凤的对话,知不知道他们罗刹教的事情。他们两个只知道一件事,只要玉罗刹来了,那他们就绝对不会活着回去!   他根本就是诈死!好清理门派中的异端!   青竹和孤松二人活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看得很通透了。现在看到玉罗刹出现在这里,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俩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跪倒在地上,口中喊到:“九天十地,诸神诸魔,神魔具现,恭迎教主!”   陆小凤惊异道:“你……你就是玉罗刹!”   他话音刚落,却见到原本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忽然拔地而起,一双如鸡爪般枯瘦柴老的手像范湍湍袭去,另一个人也运起了内力,同样向着范湍湍打来。   范湍湍连动都没有动,那两个人的身上却忽然多了两个血窟窿,泂泂地往外冒着血。   青竹费了些力气才转过身来看向了身后,只见一个白衣剑客冷冷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剑。那把剑不是别人的,正是青竹他自己的。   西门吹雪说道:“要杀他,你们还差的远。”   陆小凤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局,虽然说西门吹雪是他通知朋友喊来的。比起现在这种局面,他更觉得,他和西门吹雪会一起死在玉罗刹的手里。   西门吹雪杀死了要杀范湍湍的这两个人,范湍湍看着他们的尸体,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尸体,却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这个反应甚至都没有看到几个血淋淋的鼻子大。   陆小凤想着西门吹雪刚刚讲的那句话,问:“你们认识?”   西门吹雪看着她,并没有回答陆小凤的问题。范湍湍同样也没有说话。   许久,西门吹雪才开了口:“你就是玉罗刹?”   卧槽?你爹没和你说过吗?   ☆、玉罗刹(5)   陆小凤也猜到了, 眼前这个“西门无恨”就是传说中的西方魔教的教主, 他可不相信玉罗刹看起来会这么年轻,陆小凤觉得,这个人应该有一手不亚于蓝胡子的易容术。   他看着二人, 浑身紧绷, 就怕玉罗刹忽然出手。   范湍湍温柔地笑道,“雪儿竟然连爹爹的身份都不知道,真的是让爹爹好伤心啊。”   西门吹雪握剑的手已经爆出了青筋。   “西门是你儿子?!”陆小凤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魔教少教主不应该是玉天宝吗?”   “你也说了只是少教主, 那个蠢货可不是我儿子。”范湍湍继续作死,“陆小凤,见了伯父不应该问声好吗?”   陆小凤看她的态度就知道范湍湍不打算为难自己了, 面对这么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他也是很无语的。   西门吹雪丢下了剑,冷冷地哼了一声,消失在了浓雾里。   陆小凤看看还在笑着的范湍湍, 觉得她的笑十分可怕, 比花满楼要可怕多了!   范湍湍无奈地摇摇头,嘴上说道:“这孩子, 总是这么不乖。”   陆小凤忽然觉得有点冷。   他现在很害怕西门吹雪杀了他灭口!   范湍湍看着他,眯着眼睛笑道:“你先前可是答应过我,要带我熟悉一下中原的,之前却留了一张纸就把我丢下了,现在事情都解决了, 可不能反悔。”   陆小凤生无可恋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疑惑道:“我什么时候给你留了一张纸?”   范湍湍问:“难道不是你留的?”   “不是。”陆小凤说,他已经猜到了结果,“想来是‘飞天玉虎’方玉飞觉得你的身份不对劲,为了保证他计划的万无一失,特地想把你支走吧。”   不是“银鹞子”方玉飞吗,为什么忽然变成了“飞天玉虎”?   范湍湍一肚子疑惑,却还得装出已经看透一切,深不可测的样子。她点点头:“原来如此。不知陆大侠接下来要去往何处?”   陆小凤问她:“你不打算处理魔教的事情吗?再过一年可就要选新的教主了。”   范湍湍也问他:“罗刹牌现在在谁手里?”   陆小凤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玉教主真是好谋算!不止清理了门户,还用我之手解决了黑虎堂这个大麻烦!他们几人拿着假的罗刹牌争来夺去,却不知无论最后谁拿到,都当不了教主!”   陆小凤是很生气的,因为他好几次差点就死在路上了。而罪魁祸首,竟然就是在他卷入这件事情之前刚刚结交的朋友!   他从头到尾都在看着自己被耍的团团转!   可是这个人是玉罗刹,他惹不起!   范湍湍听着他装疯卖傻的话微微一笑,她也觉得陆小凤现在应该非常憋屈,可她也没办法啊,她是在遇到西门吹雪之后才猜到自己就是玉罗刹的……   范湍湍跟陆小凤保证道:“以后不会了。”   陆小凤当然不信,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向黑暗势力低头,心里委屈却还得保持微笑,带着范湍湍出了西北。   卧云楼的肉粽,倚翠阁的女儿红,珍味居的烧鹅,还有一条小巷子里的酸菜肉丝面配腌制的刚好的肉干。   陆小凤带着她天南海北的吃,范湍湍捏捏肚子,觉得再这么吃下去她得胖个五六斤!   范湍湍知道这是陆小凤对她还不放心,怕她对他的朋友不利,这一路上连个稍微有名气的人都没有见到过,完完全全就像是出来游玩的富家公子。   平淡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范湍湍也不是很安分的人。   陆小凤收拾好东西,敲了敲范湍湍的房门:“西门兄,我们该走了!”   玉罗刹这个名字不好在外面光明正大地叫出来,范湍湍就让陆小凤喊她最开始瞎说的那个名字。   陆小凤受宠若惊!   他一想到西门吹雪就是范湍湍的儿子,就觉得“西门无恨”可能就是传说中神秘的玉罗刹真正的名字!   这一路上范湍湍都表现的性格很好,她越好相处,陆小凤的心里反而会越没底,那么大一个教派的管理者,玉罗刹又怎么可能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人太善于伪装了,连陆小凤都快要忘记他的真正身份了。   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陆小凤反而放松了下来。   终于要搞事了!他再也不用这么煎熬了!   一个聘聘婷婷的妹子,唇色是鲜艳的红色,她的脸很白,不是病弱的苍白,而是像方玉香那样的,普通冰雪般的莹透,只是她看上去却没有那么冷,因为她身上还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纱衣,胸口很低,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酥胸。   陆小凤看着她晃了神,等他清醒过来之后,露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表情,好像吃了苍蝇一般。   这样一个美人,谁能想到她都是要当爷爷的人了?   范湍湍看着他觉得好玩,她还是像谦谦君子一样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用同样温柔的男声问他:“怎么?不认得我了?”   “哪儿能呢!”陆小凤连连摆手,眼神却飘来飘去,就是不落到她身上。   范湍湍轻笑,她这次是用女人的声音笑的,听起来很清脆。   不对呀,她给自己艹的人设是御姐啊,这个声音不对。范湍湍把嗓子往下压了压,带上了一点气泡音,希望这样听起来能够慵懒又磁性。   “接下来要去哪儿?”范湍湍漫不经心地问道,调整了一下站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良家妇女。   “苦瓜大师的素斋也是天下一绝,恰巧他就在武当山。西门你刚入中原,去武当山看一看也不错。”   陆小凤紧紧地盯着范湍湍,好像怕她不答应一样。   武当山的高手很多,苦瓜大师和木道人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   范湍湍不知道那里有苦瓜大师和木道人,但是她记得武当山是个剧情高发的地点,无论是在哪一部武侠小说中几乎都有提到过。   陆小凤这么一反常态,显然是有什么计划。   她魔教教主的身份还是太敏感了,尤其是玉罗刹刚刚把陆小凤,耍来耍去,做了一件那么大的事情,如果说他进入中原没有别的企图的话,连范湍湍自己也不会相信。   范湍湍并没有觉得紧张,她又没有打算做什么称霸武林的事情,就算是去了武当山她也不会心虚的。   “好啊。还愣着做什么?”范湍湍道。   陆小凤的钱来的快,花的也快,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赌来的钱花出去也就没有那么心痛了。   陆小凤和范湍湍去了那么多地方,所有的花费都是他一人承担的,身上的银两早就见了底。他本来是打算带着范湍湍去赌场赌一把试试运气,可是范湍湍忽然换了这样一身打扮,他反而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去了。   一个轻佻的年轻公子带着一个姿容绝色的美人走在街上,难免引人注目。   陆小凤凑到范湍湍跟前,发现她竟然还比自己矮一点,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刚好能看到她白嫩的脖颈。   陆小凤在心底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人是西门吹雪的父亲,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了!就算是他愿意牡丹花下死也绝对不能死在这个人手底下!   “玉教主,刚刚没有来的及问,现在我想问一下,您这副打扮是什么意思?”他神神秘秘的凑到范湍湍跟前小声问道。   范湍湍忽然就红了脸,她手中抓着一条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手帕,上面还有精致的刺绣,就这么低着头,看着它们好像很害羞的样子。   “总是一副样子,你不觉得无聊吗?”范湍湍反问道。   陆小凤叹了口气,也跟着她演起戏来,他就像对待自己的女人那样,暧昧地并肩行走,微微低头,凑近她的耳朵,“我总算知道世人为什么弄不清楚,西方罗刹教教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先前还在想,连男女都不清楚,他们的眼睛难道是摆设吗?”   有个这么乐意配合她的人,范湍湍也很高兴,她跟着陆小凤的话头走:“哼,如果真的是摆设那魔教岂不是很快就会灭亡了?”   陆小凤说道,“如果你不是西方魔教的教主,我们一定能做好朋友。”   范湍湍笑着说,“可惜我就是!而我们也不是好朋友,你可别忘了,我是你朋友的父亲!”   陆小凤的表情又变得很难看了。   “那现在呢?你穿成这个样子,却还想着让我叫你伯父?别说是我喊不出口,就算我真的讲了,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范湍湍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所以你不必叫我伯父,你可以喊我一声无恨,把我当做你的红颜知己,不必担心冒犯到我,我是不会在意的。”   陆小凤:“……”我在意啊!   ☆、玉罗刹(6)   青石板砌成的街道两边, 有叫卖的小贩, 也有行讨的乞儿。   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弯下腰,施舍着身上的银钱,几个被她分过蜜饯果脯的小孩笑嘻嘻地凑过来, “姐姐, 姐姐你真好看,像仙女一样!”   “是吗?”范湍湍笑眯了眼,给了他们身上最后的碎银子,“姐姐也没什么好吃的可以给你们了, 拿去买糖吃吧。”   “喔!谢谢姐姐!”小孩子们一哄而散,经过脸色臭臭的陆小凤身边时朝着他得意地吐了吐舌头。   陆小凤一向视金钱为粪土,但这个时候他却特别难过, 因为范湍湍挥霍的都是他的钱!   他看着走到他身边的美人,轻松道:“玉教主,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该露宿街头了!”   范湍湍比这还穷的时候都熬过来了, 还怕这个?   “是么?”她走到一个卖首饰的小摊上, 挑来挑去,拿了一件镶嵌着劣质朱红色宝石的银钗子比划了两下, 插在了自己发间。   她笑得很好看,任何赞美的话放在她身上都不过分,连她身后灰扑扑的墙壁也有了光彩。   范湍湍问他:“相公,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   摊主看出他并不想买, 连忙插话:“这位夫人眼光真好!这钗子上的宝石可是从西域来的血玛瑙,质地温和,与银钗相配媚而不俗!夫人如此绝色,这位相公也是气宇轩昂,若是能把钗子卖给您二位,实在是小的的荣幸啊!”   陆小凤木着脸看向范湍湍。   范湍湍也不是真的想要,她就是想看陆小凤这副纠结的样子。现在目的达成了,她也就不再闹着要买了。   她把钗子放了回去,收敛了刚才那股子兴奋劲:“妾身谢过这位小哥了,只是我家相公不愿意,还请小哥把东西收好吧。”   “夫人您放这儿就好,不必客气!”小贩收起了钗子,看着范湍湍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陆小凤望天。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范湍湍离开后,陆小凤在后面磨蹭了一会儿追上她,幽幽道:“幸好你不是个女子,要不然哪个男人敢娶你?”   会心一击!范湍湍心里的小人捂着胸口,嘴角流出来红色的液体。   她用小手帕捂着嘴,用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他,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女人呢?”   陆小凤打了个寒颤。   是啊,范湍湍易容的毫无痕迹,他又怎么确定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呢?就因为她最开始是以男装示人,所以就先入为主地以为她就是个男人?   范湍湍可不想陆小凤想那么多,万一误打误撞地猜对了,她哭都没地哭去。   “这附近可是有一家糕饼铺子是雪儿名下的?”范湍湍的声音很温柔,比陆小凤认识的大多数女人都要温柔。但是这种温柔又很熟悉……   陆小凤抽了抽嘴角。   她这个语气听起来像是西门吹雪是他们两个的儿子似的!   陆小凤自认为交际能力很强,江湖上到处都是他的朋友,即使是敌人,也能与他相谈甚欢。打死他都没有想到还有范湍湍这种人。   如果他在现代生活过,陆小凤就该知道,范湍湍对他的样子,用四两字就可以解释——   戏精!   但是陆小凤不知道,而且他还要艰难地配合“玉罗刹”的演出。   “不错,是有一家叫做合芳斋的点心铺子在这里。你要去吗?说不定还能遇到西门。”   如果能遇到西门吹雪,就能让他把他爹领回家了,而不是这样缠着自己……   “当然要去。”   合芳斋里面布置得很雅致,窗边摆放着几盆名贵的兰花,墙上还有山水字画。范湍湍不懂这些也能看出来,这里的东西都不便宜。但是她对这些都不算很感兴趣,最吸引她的还是空气中甜甜的糕点香味。   这里的点心好像是供给达官显贵们用的,京城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应酬。   一个衣着得体的中年男人过来问道:“客人想要些什么?”   范湍湍扭头看了眼陆小凤,发现他好像忽然反悔了,站在门口不肯进来。范湍湍笑了一声,“怎么不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陆小凤无奈地走进来,跟掌柜说道:“他买什么是他的事,我可没有钱,不要算在我的账上!不过你可以记在西门吹雪的账上,他肯定愿意替他付钱的!”   掌柜打量了他们一眼,道:“您就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不错,是我。西门现在可在这里?”   “庄主事物繁忙,不常来的。陆大侠既然是庄主的朋友,若是想要吃点心尽管自取便好。”   尽管早就猜到西门吹雪不会在这儿,陆小凤还是觉得很失望,他们挑了几样点心,从合芳斋里离开,陆小凤扔了一块到嘴里,问旁边还保持淑女样子的范湍湍:“为什么要把西门送走?养在身边岂不是更好?”   如果西门吹雪从小能有父母陪伴在身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里,活的像一把剑而不是一个人。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啊……范湍湍看了一眼还在吃东西的陆小凤。她也想吃,但是在街上吃好像不太好。   范湍湍想了想同人文中的普遍设定,反问陆小凤:“你觉得宝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宝儿?”   “玉天宝。”   陆小凤说:“原来在玉教主心里玉天宝这个假儿子还是有分量的?还是说,只有他被你设计死之后才能被你这么亲昵地对待?”   阴阳怪气个什么?范湍湍虽然觉得,陆小凤可能对她有什么误会,还是设想了一下如果是玉罗刹该怎么样对他……她选择了最温柔的反应,范湍湍收起了笑,拉下脸,目光阴沉,眼神模仿着西门吹雪那样冷冰冰。最起码她自己是这样觉得的。   范湍湍连女声都不保持了,低沉着嗓子“哼”了一声。她看着陆小凤,把他想象成一只香喷喷的烤鸡,“若你不是陆小凤,怕是早就变成了孤魂野鬼!”   被她这样对待之后,陆小凤反而笑了,他的态度也不再阴阳怪气。“可我偏就是陆小凤了,所以我不是鬼,而是一只能治鬼的小公鸡!还是一只漂亮的小公鸡!”   他们还是没有去成武当山。   中途陆小凤又被别的麻烦缠上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范湍湍也没有继续跟着他。这段剧情她曾经看过很多遍,好多同人文里都提到过,范湍湍虽然不记得细节,对哪些人是反派还是很清楚的。   苦力活交给陆小凤做吧,她更喜欢在后面安安静静吃瓜看戏。   陆小凤没有立刻就走,他看着范湍湍,欲言又止。   范湍湍问他:“怎么?在想到底是让我追杀你,还是让西门吹雪追杀你?”   “不错。”陆小凤痛快道,“但是就在刚才,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所以绝对不会让你来追杀我。”   西门吹雪追杀陆小凤多久也说的过去,因为陆小凤的灵犀一指简直就是剑的克星。但是陆小凤肯定打不过西门吹雪,他只能跑,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可如果换做是范湍湍,虽然她很菜,但是玉罗刹厉害啊!玉罗刹要杀陆小凤,陆小凤还有机会逃跑吗?   范湍湍却说:“我不想听,我只想问你,接下来准备带我去哪里玩?”   陆小凤道:“燕北!”   ……   冬天很快就过去了,万物开始复苏,河里的冰都也融化了,但是万梅山庄依然是那副梅花盛开的样子。   漫山遍野的梅花,风一吹,花瓣从树上飘落,覆盖到土地上,白得发粉。一眼望去就像雪一样。   范湍湍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梅花,这样的场景在现代可不常见,可惜没有手机,好想拍照……   说起来,她也有半年多没有玩手机了,范湍湍觉得自己视力都提高了不少。   万梅山庄天黑之后不见客,而现在太阳已经开始西垂。   陆小凤敲开了了山庄的门,一个苍老的男人慢吞吞地过来开了门,他见到陆小凤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当他将目光转向范湍湍时,突然变得恭恭敬敬。   他虽然没有说话,陆小凤和范湍湍都知道他认出她了。只是没想到自己这副打扮他还能认出来,惊讶归惊讶,范湍湍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平静的。   管家道:“庄主就在里面,请进。”   西门吹雪正在练剑。   他练剑的后院里栽种的是罕见的白梅,范湍湍不清楚这些梅花是什么品种,但是觉得很好闻,而且看起来也比山庄外面的梅花更好看。   西门吹雪收了剑,转头看向陆小凤。   他皱了皱眉,“为何带个女人过来?”   范湍湍没有说话,陆小凤也没有说话。   一边的管家注意到范湍湍的表情,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玉罗刹(7)   “几天之前, 死亡多时的武当派弟子顾云飞突然回来了。”陆小凤道。   这本是个很神秘的事情, 可是在场的人,除了他自己之外——西门吹雪和范湍湍——没有一个搭话的。   “喂喂,这未免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范湍湍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西门吹雪更像是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一样, 专心擦着剑。   “好吧,我说重点!”陆小凤继续说道,“顾云飞不知被什么人打下了山崖,被武当派弟子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 他只留下了一句话‘幽灵山庄,要对武当山不利’!   “没有人听说过幽灵山庄这个地方,所以我想, 那里一定是只有死人才进的去!”他叹了口气,“所以,我想请西门来跟我演一场戏。”   西门吹雪终于看向陆小凤,“你想让我杀你?”   “一点也不错!”   陆小凤本以为西门吹雪是不会答应的, 可就像是当初金鹏王朝的案子时那样, 连大智大通都说没有办法能打动西门吹雪了,这位清冷的剑神却出乎意料地同意了。现在也是一样。   西门吹雪点点头, “听起来确实很有意思。不过你一定要尽力地逃,若是被我追上了,可能会真的杀了你!”   陆小凤后背一凉,已经全身紧绷。   西门吹雪又问:“这个女人也跟你一起?”   陆小凤看看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的范湍湍,又看了看表情依然冷漠的西门吹雪。   想笑, 但是不敢……   “当然不是,只是想请西门你暂时收留他几日。既然要逃亡,再带着娇妻美妾就太说不过去了。”   “可以。”西门吹雪点头,忽然拿起手中的剑向陆小凤刺去!慌乱中陆小凤拿起两根手指一夹,便顺着剑刃挡了过去。   他的手劲很大,所有的兵器在这二指之中都像是陷入了山岩中,动都不能动。但是西门吹雪的剑更快,他这一招已经用了全力!西门吹雪想要试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已经很久了!   剑刃与手指相碰,竟然产生了金属摩擦的声音!   陆小凤没能止住西门吹雪的剑!它还在继续向前游走,最后刺入到陆小凤的胸膛里。   还未等血液流出,陆小凤便猛然后退,跳窗而逃,西门吹雪也紧随其后。眨眼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范湍湍一个人。   这一系列动作其实只在一眨眼之间,范湍湍却清晰地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交流。   如果是她自己的话……有了玉教主的外挂支持,范湍湍觉得自己也应该能躲开的,不过让她主动出击那就说不准了。   ……   孙秀青扶着后腰,目光温柔地抚摸着还不算太过明显的小腹,这是她和西门吹雪的孩子。西门吹雪是她少年爱慕的第一个人,她也没想到真的能嫁给这位传言中高不可攀的剑神。   自从与叶孤城决斗之后,西门吹雪对她就有点冷淡了,孙秀青能感觉地出来。她现在只盼着孩子健健康康的出世,等有了自己的宝宝,西门吹雪一定会重新回归到家庭中来。   她不想他的丈夫一直这样寂寥,她自己也不想。   大堂里摆好了饭菜,孙秀青慢慢从里面走出来,却没有见到她的丈夫,反而这里只有一个满身风尘气的红衣女孩子。   她坐在主位上,管家吴伯就站在她的身后,看起来很恭敬。   孙秀青有几分恼怒,这是哪家的女孩子这样不懂规矩?   “庄里来了客人,吴伯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她一身青衣,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就站在范湍湍旁边。   “夫人来了,请坐。”吴伯说道,一边微微弯腰,示意她坐到旁边的位置。   孙秀青在万梅山庄呆的日子也不短了,知道这位管家在这里地位超然,就算是西门吹雪对他也很尊敬,而且他并不是个不识大体的人,现在让她坐在副座应该是有别的用意。   孙秀青坐下之后问道:“不知这位是……?”   范湍湍对着管家大叔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她笑道:“你就是孙秀青姐姐吧?我叫西门无恨!”   管家的表情很不自然,他低下了头,“老奴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先行告退了……”   二人都很痛快地让他离开了。   孙秀青也笑道:“你也姓西门?看你年纪不大,是西门吹雪的妹妹吗?”   范湍湍但笑不语,孙秀青见她没有反驳,就当她是默认了。   “我从来都没有听西门吹雪讲过他的家人,原以为他自幼便是孤儿,实在没想到他还有亲人在世。”孙秀青神色间带着悲伤,她连她丈夫的家世都不了解,放在寻常人家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因为是西门吹雪,所以又显得理所应当,她被冷落也是那么理所应当。   孙秀青很快收起了那种伤心的表情,“你之前是与西门吹雪分开的吗?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对了,他应该练完剑了,怎么还没过来?”   “他和陆小凤出去了,应该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范湍湍说,孙秀青现在都怀孕了啊,不知道西门吹雪追杀陆小凤用的理由还是不是那个……调戏西门夫人……如果真的是,那她可能低估了陆小凤的下限!   “至于我?我因为一些原因一直在西域,没有来过中原。偶然之间遇到了陆小凤这才和西门吹雪相见。”她挑挑拣拣自己的经历讲出来,毫无违和感。   范湍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自己和这对西门夫妇一起挖这么大坑……她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一直没有机会把男装换回来,她实在是不好意思顶着这样的造型跟西门吹雪和孙秀青说就是他们的爹……   如果是范湍湍她爸这样的话,她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反应……她大概会超兴奋地那过手机来拍拍拍然后发微博?   呃,古代人的脑回路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没啥借鉴价值。   因为范湍湍是作为西门吹雪的妹妹出现的,这一顿饭吃得分外和谐,完全没有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事情发生,范湍湍心里竟然还有种淡淡的遗憾……   她好像要被穿越玩坏了!   孙秀青怀孕之后吃得不算多,等她放下筷子之后范湍湍也跟着停了下来。下人们把剩下的饭菜撤走,孙秀青的目光在范湍湍身上流连。   “怎么了?”范湍湍把自己从胸口到脚看了一边,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无恨妹妹这身衣服……是陆小凤给买的吧?”孙秀青问她。   范湍湍秒懂,这姑娘应该是觉得她穿的太放浪了,领子低裙子薄的,不过这虽然不是陆小凤挑的,却是他付的钱,范湍湍点了点头,然后无辜地看着她。   “妹妹初入中原应该不懂,这里的规矩和关外可不一样,陆小凤又是个……男人,眼光着实差了点。这种衣服不适合你,你我身材相仿,我这里正好有几身新裁好的春衣,妹妹不如过来试一下?”   她其实想说陆小凤风流来着,但是一个女孩子,在背后说人坏话总是不太好的。   范湍湍说,“好啊。”   孙秀青给她拿出来了一堆衣服,几乎都是青色浅蓝浅绿这种素色的衣服,连粉红色的都不多,从穿着上大概就能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   没有石秀雪小女孩般的娇羞可爱,也不像马秀珍那样成熟冷硬,她和叶秀珠的腼腆也不一样,是个很有自己想法、很大胆的人。因为这个她嫁给了西门吹雪,却又对师门带着无限愧疚。   范湍湍看着她拿着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脸慢慢地就红了。   孙秀青打趣道:“怎么了?怕我非礼你啊?”   “没……没有……”   “好啦,我先出去了,你自己换吧,可千万别说是我欺负你!”孙秀青把衣服塞到范湍湍怀里,离开了房间。   范湍湍松了口气。   要是真让她给自己换衣服,那等到大变活人的时候可就难解释了!   ……   西门吹雪回来之后,看着他家里正牵着手说悄悄话的两个女人,脸色变得有点古怪。   他想起来陆小凤对他说的话。   那天那个红衣女子,其实就是他的父亲!   而现在,他的父亲却和他的妻子这样亲近。西门吹雪想了想范湍湍那张和现在截然不同却依旧年轻的脸。   他明明已经入了无情剑道,为什么心里还会觉得很不舒服?   两个女人有说有笑,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接近。   西门吹雪拿着剑站在她们身后,他追杀了陆小凤这么多天,身上却没有一粒尘土,依然白衣胜雪。   “你们在做什么?”西门吹雪冷冷道。   孙秀青迅速地抽开了手,然后才想起来面前这位是个妹子,她莫名其妙心虚什么?   范湍湍像个天真活泼的少女一样,跳到西门吹雪身边,“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玉罗刹(8)   “有什么事情你大了冲我来, 何必弄这些弯弯绕绕。”西门吹雪看着这两个人, 说道。   孙秀青很懵逼,这兄妹两个可能有什么误会?   “你先下去吧。”西门吹雪对孙秀青说道。   自从嫁给他之后,孙秀青就收起了那身江湖气, 做个内敛贤惠的好妻子。对于西门吹雪的话, 她都会听从的。   孙秀青虽然不解,还是拍拍范湍湍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离开了。   听到西门吹雪那句话范湍湍就猜到,应该是陆小凤告诉他她的身份了。   不过玉罗刹好像并不喜欢孙秀青?   范湍湍对着他装疯卖傻, 她挤挤眼睛,“阿雪~雪儿哥哥~”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她,“别逼我拔剑!”   范湍湍撇撇嘴:“干嘛这么凶嘛!”   他的剑一如既往地快, 范湍湍却没有躲。因为她看到了,西门吹雪这一剑并不想伤她性命。   剑光闪过,一张薄薄的面皮慢慢飘落在了地上,露出了底下的本来面目。   她顶着一张未加修饰的男人的脸, 身上穿着女子的装束, 头上也束着女人的发髻,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好像本该如此一般。   范湍湍抱住了西门吹雪的胳膊,用她甜到发腻的声音撒娇,“就知道阿雪舍不得伤我!”   西门吹雪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放手!”   范湍湍又撇撇嘴,委屈地松开手, 乖巧站在旁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啊……又找回了当年语C的感觉。每个人都隔着网络套着马甲,可以尽情地掉节操。   现在有真人陪她玩了,而且玩够了还能换人设,感觉不要太棒!   真人西门吹雪说:“你是玉罗刹?”   戏精范湍湍回道:“阿雪真的一点都不关心爹爹,爹爹好伤心啊。”   西门吹雪觉得自己眼皮子都不受控制地挑了一下。他“刷!”地把剑收了回去,对范湍湍说道:“离开,或者男装,选一个!”   范湍湍当然选择后一个,她真诚地看着西门吹雪:“可是我没有衣服,能穿你的吗?”   “管家。”   他的声音不算大,管家却很快就过来了,“庄主,教主。”   西门吹雪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管家竟然知道这个人,而他却从来没有提到过!   这次也是,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玉罗刹竟然扮成了女装来这里,虽然现在被骗的人还要加上一个他媳妇,可是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   他一瞬间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西门吹雪看着范湍湍说:“带他去换衣服。”   管家老伯道:“教主请跟我这边走。”   二人走在长廊里,一直出了西门吹雪的视线,那位安安静静领路的老人忽然开口:“恕老奴多嘴,教主这次是准备将庄主认回吗?”   范湍湍想了想,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只能结合他的身份来考虑:“雪儿过的不错,又何必将烂摊子丢给他?”   “那教主是想……”   “先看看孙秀青能给本座生个什么性子的孙子吧。”   听到她说到性格,吴伯松了口气,知道教主这是不打算硬来了。如果庄主或者未来的小少爷不愿意,那就不会强迫他去继承西方魔教。   吴伯或许以前是魔教的人,但这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的心早已属于万梅山庄。   穿西门吹雪的衣服,听上去很美好,但范湍湍没忘,西门吹雪可是得有一米八,就她这小个子,肯定撑不起衣服来。   这绝对是对她身高的嘲讽!   “教主可要老奴侍候更衣?”吴伯眼里带着笑意问道。   范湍湍摸了下布料上乘的白衣,真有种在摸西门吹雪的感觉,她幽幽说:“一转眼雪儿就已经这么大了,当初他还那么小……”   “这不正是教主期盼的吗?”   范湍湍摇摇头,玉罗刹期盼的是什么,除了古龙应该没人知道,“你先下去吧。”   吴伯离开后,范湍湍视死如归地开始倒腾那堆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身上的女装,又一件一件地穿上男装。她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好像看过,古代贵族的日常服饰就有六层,再参加个什么庆典宴会,真能把人捂死。   穿戴整齐之后,范湍湍对着铜镜收好腰,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衣服虽然看起来摸起来都和西门吹雪的衣服一模一样,却不是一个码的。   感谢吴伯的体贴!开心!   ……   四月十三,故去武当掌门梅真人的忌日,也是石雁接掌武当派十周年的日子。   他将要在这一天,确立继承武当道统的长门弟子,也就是武当派的下任掌教。   西门吹雪本来可以直接去武当山,但是范湍湍还在他的山庄里。   陆小凤本来是打算带范湍湍去武当的。   他们从万梅山庄出来,只给孙秀青留了一句话便上了路。范湍湍庆幸不用男装面对她,不然怎么跟她解释,“西门吹雪的妹妹”?   从万梅山庄到武当派可不近,但是对于西门吹雪来说,在四月十三之前赶到并不算难事。   两个同样身穿白衣的男人飞快地用轻功赶路。   他们没有骑马,对于轻功好手来说,骑马已经成为了拖累。   西门吹雪只在内力耗尽之后停下来打坐休息或者吃东西,范湍湍跟在他后面,竟然也没有觉得疲累。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在天上飞!   范湍湍本以为她做不到的,可真的看到西门吹雪飞出去之后,她忽然就明白了该怎样去用力,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临近湖北之后,西门吹雪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范湍湍也不必再被风糊一脸。   她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忽然想起来一个人。   范湍湍问西门吹雪:“你知道叶孤鸿吗?”   “与叶孤城有何干系?”   “他大概是叶孤城的远方表弟……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你的忠实崇拜者。”   西门吹雪目光微动,“所以?”   “叶孤鸿不止在衣着上模仿你,剑术上也是……”   西门吹雪有些欣慰,或许再过几十年,他又可以又一个对手,想必叶孤城的堂弟,天分不会太差。   范湍湍说完自己的话:“所以他看起来简直像是你和叶孤城的私生子。”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范湍湍却读懂了他的眼神:你有猫饼吧?   ……   为了对付幽灵山庄的人,陆小凤早就制定好了计策。而制定计划的那个地方叫做“鹰巢”,能来到这里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从头到尾不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只有木道人和古松居士。   古松居士是因为太过神秘,很有可能就是幽灵山庄的人,而木道人和他交好,自然也要瞒着。   “鹰巢”其实就是一间防守严密的小书房。   此刻只有花满楼在里面。   “西门庄主。”西门吹雪的脚步声很轻,连花满楼都没有办法听到,但是他却能感受到冷冽的剑意。   西门吹雪停了下来,“花满楼。”   花满楼微微偏头,“还有一位,不知阁下是……”   范湍湍没有说话,因为她觉得骗老实人不好,心里的愧疚会翻好几倍。但是又不能说实话,她只好默不作声。   西门吹雪更指望不上。   花满楼露出疑惑的表情,难道是他听错了吗?其实并没有另一个人?   不说话好像也不太好,不礼貌。   范湍湍只好道:“我是跟着西门吹雪过来的,是他的……朋友。”   众人只知江湖上有万梅山庄,庄主是西门吹雪,从来还没有人听说过西门吹雪还有其他亲人。   不过西门吹雪也是人,只要是人,必定会有父母亲人。花满楼点点头,“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范湍湍说:“你可以叫我无恨。”   西门吹雪忽然看了她一眼,范湍湍很心虚,但是逼还是要装的,半点都没有露怂。   她觉得这件事完了之后西门吹雪该找她谈人生了,那么多假名字假身份,他身为儿子都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她对不起玉教主,甩了那么大一口锅。现在西门家家庭不和睦和范湍湍有必然关系!   西门吹雪和花满楼,一个热爱生命,一个却将杀人作为使命,这两种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在一起,堪称车祸现场。   不过他们都不是很健谈的人,也有该有的风度,所以这两个人不会撕逼,而且沉默无语,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范湍湍手脚都要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但她还是坚强地喝茶看书。   许久之后,书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范湍湍和花满楼都松了口气。   “掌门有请三位去武当山。”来人身穿道袍,看起来是个很年轻的小道士。   西门吹雪说:“他们去,我不去。”   小道士眨眨眼,十分不解。   花满楼道:“武当山上有解剑岩,西门吹雪是不会放下剑的。”   小道童恍然大悟,带着范湍湍和花满楼离开。   范湍湍看着花满楼,内心暗搓搓地兴奋,这可是真男神!在他面前,一点都不需要防备,因为花满楼会对所有人都抱有最大的善意!   ☆、玉罗刹(9)   武当, 大殿。   这里不止有道士, 还有其他帮派的人。所有的人都很忙,不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除了范湍湍和花满楼。   花满楼的任务似乎就是看住范湍湍, 他们俩在外殿里喝着茶, 什么都不用参与。   范湍湍忽然想起来:“上次见到西门吹雪,他手里并没有剑。”   她说的是在银钩赌坊那边见到西门吹雪的时候,西门吹雪明明已经到了人在剑在的境界。   花满楼一点都不意外,他说:“大概是西门庄主并不想来吧。”   正如花满楼不想见到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同样也不想看到花满楼,但是只凭这个,是无法让西门吹雪止步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陆小凤的计划里,现在不需要西门吹雪在这里。   范湍湍问:“那你觉得我呢?”   花满楼的眼睛看不到,却拥有比一般人更加敏锐的直觉, 范湍湍只是想试试, 他能不能发现自己身上的秘密。   花满楼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眨了眨,他睫毛很长, 范湍湍有一种自己在看3D动画的感觉,又被二次元男神撩了一把……现在她的次元壁已经破了……不行,快住脑!   “我与无恨今日初识,相处不久,却能感觉到你是个很温柔的人。”   啥?   玉罗刹听到你这话肯定会笑死!   花满楼直觉挺准的, 范湍湍那么怂虽然有时候疯起来很凶残,也绝对不是那种能无视人的性命和尊严的凶残,可是说是相当无害了。   范湍湍的无害是真的,但是在这上面放上一层西方魔教教主的身份就格外可怕了。   虽然现在花满楼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范湍湍心理上还是觉得跟他近了些。   花满楼的心境高啊,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大概就应该是大道至公,他对每一个人都是同样尊重。   范湍湍真心实意地说:“你也很温柔。”   大殿上慢慢变得秩序井然,上百盏长明灯被火工道士点燃,其他门派的人站立在旁边,最前面是武当掌门石雁真人。   武侠世界的人开会,和现实中的会议并没有什么区别,范湍湍听了个开头就听不下去了。她隐秘地看着四周,试图找到陆小凤的身影,却发现除了花满楼之外没有一个熟悉的。   大约过了几分钟,范湍湍待不下去了,她正要走,却被一边的花满楼拉住了,随即大殿中的几百盏灯一息之间全部熄灭!   范湍湍好像听到了破开空气的声音,尖利的叫声在殿中响起。   “铁肩大师!”   “十袋长老!”   “掌门!”   花满楼抓着范湍湍,低声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范湍湍同样低声回道:“这里不少人易了容,应该是从外面混进来的。他们的脸上耳根处都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花满楼很惊讶,没想到她能在黑暗里看得那么仔细。   大殿里重新恢复光明之后,已经有几个人倒在了血泊里。范湍湍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从衣着上能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各个门派的领导阶层。   武当的石雁掌门完好无损地坐在原处,他是唯一个还活着的,只是他头上的紫金冠和七星剑却不见了!   石雁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搜!搜……”   武当派一片兵荒马乱。   范湍湍问花满楼:“陆小凤有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   花满楼摇摇头,“我上次与陆小凤接触,陆小凤应该还不认识你。”   “想知道吗?”   花满楼又摇了摇头。   其实范湍湍不说,他也能猜到这是一个十分关键的人物,否则陆小凤就不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给他传信过来了。   范湍湍说,“虽然你不想知道,但是我却很想说,我实在想看看你惊讶起来是什么表情。”   花满楼唯有苦笑,“你说吧。”   范湍湍说,“其实……我姓西门。西门无恨。”   花满楼确实很惊讶,但是他也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难不成阁下是西门吹雪的兄弟?”   范湍湍嫌弃道:“不是,是父子!”   花满楼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   范湍湍猜他应该是想,到底谁是父谁是子。   她的伪声经过这几个世界已经变得炉火纯青,范湍湍压的很低,很磁性,完全说的上是青叔音低音炮,她的语气却很温和,范湍湍表示语气啥的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凶起来。   单从声音上来判断,她的年纪是比西门吹雪要大的。可是体型上西门吹雪比她大了不止一个码!   花满楼有点凌乱。   范湍湍看着自己把男神搞得这样崩坏,觉得挺不道德的。于是她停止了这个话题,“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花满楼顿了一下才回过神,他笑道,“用不了多久了,很快陆小凤就会有消息。”   范湍湍问他:“你总是在笑,难道真的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不……刚刚他就没有笑。   花满楼还是回答道:“我也是人,自然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可是板着脸也不会使人变得愉快,甚至还会让身边的人心情不好,为什么不笑呢?”   正能量男神!范湍湍觉得如果花满楼能看到她的表情,她早就该穿越了,绝对不会留到现在!   花满楼怎么能这么好!又温柔又体贴,而且还很聪明,对待他人总是那么宽容!   其他人安上这个人设,难免不变成玛丽苏圣母病,在花满楼身上却只剩下了苏!   范湍湍现在非常懊恼自己不是女生的身份,如果是个妹子,对着花满楼羞涩地问一句:“你能抱抱我吗?”有五六分可能会被满足,如果是快死掉的妹子,那就百分百能被满足!   ……   石雁死了。   是病死的,原来他得了很重的病,根本活不过二百日。   陆小凤知道幽灵山庄的老刀把子就是木道人,却一点证据都没有。眼看着木道人将要继承武当道教传承,陆小凤也只能干着急,更何况木道人还救过他,这让“鹰巢”里的其他人,都否定了木道人是凶手的判断。   “你想和木道人决斗?”范湍湍问西门吹雪。   木道人的武功很高,如果是紫禁之巅突破之前的西门吹雪,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是现在却不一定了。   西门吹雪的气势很盛,他的眼睛里有光,“但求一战!”   范湍湍不记得木道人是怎么死的了,反正不是被西门吹雪杀死的。因为每个和他打过的人,几乎都在同人文里有戏份,木道人的存在感实在太低,连金九龄都比不上。   想起自己西门吹雪的老父亲的身份,范湍湍沧桑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追求的是什么,也相信你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去。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和叶孤城相比,西门吹雪简直就是古龙的亲儿子,如果不算桃花运的话,简直比陆小凤还亲!   西门吹雪的表情很动容。   就好像每天都会被揍的熊孩子,突然有一天没有挨揍还得到了糖一样。   他在范湍湍这样抽风的行为下感受到了亲情!   西门吹雪带着他的剑,带着范湍湍踏入了武当山。   越走,他的剑意越盛,范湍湍觉得,如果西门吹雪的性格不是这样冷,而且陆小凤那种跳脱,现在这种兴奋都能让他上天!   他们走的时间并不长,来到的时候,木道人已经戴上了紫金冠,手持七星剑接受了掌门之位。   西门吹雪正要约战,却见木道人拿着剑走了过来。   而后一个白色的身影,并不快,突然从一边跳出,向着木道人刺去。   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因为这一剑漏洞百出,要躲开它至少有上百种方法。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剑,偏偏就刺进了木道人胸膛里。   木道人满眼不可置信,“你……你竟然要杀我?”   “你杀了我爹!我当然要为父报仇!”拿剑的是个白衣服的女孩子,样貌很好看,但是现在却被悲痛与兴奋扭曲了表情。   “……你爹?”木道人脸上的表情比她更扭曲。   “没错!我爹就是老刀把子!”   原来当日木道人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让武当派的叛徒石鹤假扮成了老刀把子,而他自己亲手杀死了石鹤。   现在他继承了武当掌门之位,陆小凤也没有他就是老刀把子的证据,他却要因为这个死在他的亲生女儿手中?!   木道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女儿悲痛欲绝,却什么都不能说……   范湍湍看了眼旁边的西门吹雪,他的剑意已经完全变成了冷意,板着张脸与平时没什么两样,范湍湍却感觉到他的心情坏极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父子感应吧!范湍湍愉快地想着。   ☆、玉罗刹(10)   西门吹雪满怀战意地来到武当山, 还没来得及跟他的对手打着照面, 对方就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挂掉了,就算他再怎么不高兴,木道人也不能死而复生。   范湍湍安慰道:“看来在木道人的心里, 他的女儿还是很重要的。对木道人来说, 亲情和权势早就超过了对武道的追求,他不如你。”   西门吹雪面色稍缓。   “你要是实在想找对手,不是还有陆小凤吗?听说没有人能在你手下逃亡超过十九天,虽然说大部分人都进了幽灵山庄。”   西门吹雪的表情又变得不太好看了。   只能说古龙小说里的炮灰戏份很足, 花时间去描写西门吹雪追杀某个人,不止是在讲西门吹雪剑术有多高,还在为后面做铺垫。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懒得再想炮灰……   比如说柳青青和其他人……   西门吹雪看着面色同样不太好看的陆小凤, 冷冷道:“陆小凤,继续!”   “啥?!”   陆小凤苦了脸,连刚刚的伤春悲秋都抛在了脑后。   回应他的是西门吹雪的一剑!   陆小凤空手接白刃,这次西门吹雪的剑没能刺中他, 陆小凤指上用力, 硬生生掰着剑转了方向,趁着这个空隙运起轻功逃走。   即使有西门吹雪这个大杀神在后面追, 他的心情反而比刚刚要轻松了。   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恶人有恶报,可他又不是什么恶人,若是死在酒和美人上,那也甘之如饴!   人生苦短, 不就是图个肆意畅快!   花满楼对范湍湍道:“他们这一走不知要多久,无恨可有去处?”   每次听到“无恨”这个名字都格外出戏……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   范湍湍问他:“你不担心陆小凤?”   花满楼说,“若是今日之前,我是担心的。只是现在的西门庄主好像与以前有所不同,他不会杀陆小凤。”   无情剑道,不一定就是冷酷和视人命如草芥。诚于己和诚于剑,有时候并没有区别,因为对现在的西门吹雪来说,剑和人已经是一体。   他的剑道和叶孤城的剑道,不过是殊途而归而已。   范湍湍问花满楼,“你可愿邀我去你的小楼小坐?”   花满楼道:“求之不得。”   从湖北到江南,他们用了近十日,比赶来的时候要悠闲地多。   陆小凤正形容狼狈地站在庭院里。   这里的花已经开了,不同于万梅山庄单一的梅花,花满楼养的花种类更多,而且看起来既有名贵的花种,又有随处可见的野花。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芬芳,范湍湍突然庆幸自己不花粉过敏,要不然就尴尬了。   陆小凤像只可怜的流浪狗,待在花丛里。他的衣服灰扑扑的,胡子也不再那么整齐,嘴唇已经干裂,看起来很久没有喝过水了。   与他混入幽灵山庄的那次不同,他的身上没有一丁点血渍。   西门吹雪正站在他的身后。   陆小凤本来只是想在这里躲一下,没想到能看到花满楼和范湍湍回来。他眼前一亮,对着范湍湍喊道:“玉教主!还不快管管你儿子!”   西门吹雪停住了动作,花满楼也惊讶地“看”向她。   范湍湍无奈道:“阿雪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觉得我能管的住?”   熊孩子西门吹雪:“……”   花满楼:“……”   西门吹雪还是决定无视她,他看向陆小凤,“你的运气很好。”   陆小凤:“我的运气一向很好!所以?”   西门吹雪收了剑,陆小凤放松下来,“花满楼,有没有水?”   花满楼无辜地眨眨眼,“我和‘玉教主’刚从武当赶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备水。”   陆小凤道:“不如去城里的春江楼点几个小菜,再喝几杯酒?”   花满楼说:“好主意。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西门吹雪道:“可。”   范湍湍自然没有意见。   ……   一杯白水,一个白面馒头,还有一只水煮蛋摆放在西门吹雪面前,而陆小凤跟前却是丰盛的大鱼大肉!   他拿起酒坛猛灌了几口才觉得活过来了。陆小凤看向西门吹雪,“你确定只吃这个?”   这近十天,不止陆小凤没得吃喝,西门吹雪也一样。   西门吹雪喝着水,像是在品滋味美好的美酒,“确定。”   范湍湍叹了口气,“可惜你小时候我太过繁忙,否则一定要给你改掉这个毛病!”   出了山庄就只吃这个,肯定和他的洁癖有关!也不怕营养不良!   西门吹雪拿茶杯的手一顿。   在习剑之前,他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范湍湍这种父亲,幸好没有出现在他的童年里,否则剑道都要有瑕疵!   花满楼体贴地转移了话题,“你真的是西门庄主的父亲?”   范湍湍说,“如假包换。”她觉得,离换的时候也不远了。   陆小凤已经有了一点醉意。他一喝酒就会有醉意,可是无论喝多少,也只是有醉意,却不会醉。   他眼神已经不那么聚焦,他压低了嗓音,“他不止是西门的父亲,还是罗刹教的教主!银钩赌坊的那个案子,他就是罪魁祸首!”   范湍湍觉得自己超无辜的。   自从遇到范湍湍之后,花满楼就一直在感受“震惊”的情绪。   他知道陆小凤去东北的那一趟死了很多女孩子,她们虽然并不算无辜,可不应该有那样的下场。   还有玉天宝……他应该是把玉罗刹当做亲生父亲来看的,最后却因为玉罗刹要铲除异己而丧命。   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都能做到这个地步,玉罗刹的心性可见一斑。   花满楼想起他们刚见面时,范湍湍问他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不由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会伪装了。   用虚情假意将人玩弄与股掌之中,比世间的任何人都要可怕,更何况他还有不弱的武功!   “西门会继承罗刹教吗?”陆小凤问道。   这个呀,要范湍湍说这得看西门吹雪的意思。可是真正的教主又不是她,虽然玉罗刹回来之后还可以出尔反尔,他好像也不差这一个锅了……   范湍湍笑了一下,“这件事情不急,我应该还能撑上几年,等得起我的乖孙长大。”   啊……真是个年轻的爷爷。   ……   距离罗刹教的庆典只剩下了不到半年的时间,范湍湍就算再想继续咸鱼下去也说不过去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们江湖中人的行动力都很强,比如陆小凤,说走就走,满世界地走。范湍湍本来还指望着他们能挽留一下自己呢,结果没想到都这么无情!   范湍湍对西门吹雪说道:“阿雪不必伤心,等你儿子出生,为父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西门吹雪:“……”并没有伤心,谢谢。   范湍湍很不舍。她这一走就要一直待在罗刹教里了,下次再和他们见面的人可能就是真正的玉罗刹。   她的预感很准,她只是过路时投宿了一家客店,盖上被子蒙头大睡,还没能睡多久,就被吵醒了。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中年女人的声音,很吵,而且越来越吵。   这小店隔音效果真不好,范湍湍想着。然后她想翻个身,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动不了!   有东西压在她身上不停地按,范湍湍觉得自己都要吐了!   这是鬼压床了吗?!   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眼皮很重,身上也很重,而且她觉得很冷,好像被浸泡到了冰河里一般。   那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慢慢变小,周围的声音大了起来。   很多人,叽叽喳喳地吵得人头疼。   范湍湍终于抬起了眼皮,视线变得明亮起来。她看到的完全不是那家小破客店,好像是在大街上。   “少爷醒了!快,快让开!大夫过来了!”   哦,她这是又穿越了。   范湍湍放下心来,她这一夜才睡了几个小时,眼睛一闭又有了睡意。   朦胧中,范湍湍觉得自己被人架了起来,晃晃悠悠地抬了回去。在接触到床的时候,范湍湍又醒了一次,她在心里想着,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身份,但是好困。   睡了,管他呢!   另一边,崔府上。   一个年轻的小厮匆匆赶来,跪在了地上,“老爷,杜小姐她,去了……”   被称作老爷的男人看起来三四十岁,鬓角微白,脸上与范湍湍又三七分相似。   他点点头,“知道了……去看看杜家有什么打算。另外备礼,我去一趟赵府。”   刚刚那位抱着范湍湍哭的妇人走了过来,她的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却依然难免憔悴,“老爷,真的要给笙儿退婚吗?”   崔老爷轻哼一声,“你的宝贝儿子都闹成这样了,不退婚难道由着他去死吗?!”   崔夫人也叹了口气,“赵家小姐多好的姑娘……可惜。”   崔老爷吩咐道:“给杜家送些财物去吧,等笙儿醒了,叫他亲自去拜访。”   “是。”   ☆、崔颢笙(1)   崔夫人的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 手中的托盘上是满满的补药。她敲了敲门, “笙儿,娘进来了。”   屋里静悄悄地,没有回应。崔夫人推开门, 就看到她儿子苍白着脸呆坐在床上, 好像失了魂一般。   自从那天将他救回来之后,再醒过来就是这幅模样了。他唯一讲过的话就是那句:“我是谁?”   她的儿子,什么都不记得了。   崔夫人心如刀割,其实这样也好, 那位杜小姐已经逝去,如果崔颢笙什么都记得,那才是煎熬。   只是现在他虽然活了回来, 却像是失了魂一般,更令人揪心。原本俊朗的脸颊也迅速消瘦下去,崔夫人时刻关照着,生怕他哪一刻就没了!   其实范湍湍受的打击也很大。   这是她第一次穿越到有家人的身体上, 而且原主的样貌就是性转版的她自己, 原主的父母看起来也跟她现实世界里的父母很像。范湍湍看到他们,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家人, 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   她生病的时候,她妈总会傲娇地骂她不好好照顾自己,将关怀藏在心里。现在有了这样一个险些失去自己儿子的玻璃心的母亲,范湍湍很慌,就怕忽然说错了话让她难受。   她之所以现在这幅样子, 原因非常狗。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两天她大概也清楚了,原主为了逃避婚约,跟一个不知名女人约好了一起私奔,但是在约定的那天那个女人却没有来,原因不明。原主受不了打击,在家里人抓他回去之前投河自尽了。   范湍湍穿越过来的时候,浑身又湿又冷的感觉不是幻觉,是真的在河里,穿着冷冰冰湿淋淋的衣服,差点就能再穿越。   而她醒过来之后,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而且并没有被人发现她的性别。这本来是应该高兴的,范湍湍也能猜到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女性的身体,而是后来才“改造”的。   但是!   这具身体被冰凉的河水一泡,竟然来大姨妈了!   范湍湍肚子疼的要死,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是不容易啊!   不过这都穿越了快半年了才来姨妈,算是穿越福利吗?   “笙儿今日可感觉好些了?”崔夫人问道。   她醒来之后,因为那句“我是谁”给自己艹了个失忆的人设,倒是方便了和这个身份的熟人相处,不用担心露陷了。这具身体的父母还有大哥大嫂都来看望过她,不过好像他们都挺忙的,只有崔夫人来的最勤,每天都要带着一些汤汤水水过来,给她补身体。   范湍湍坐在床上,被子里的手捂着小腹。这个世界只有传说中的月信帕子,可她现在的身份是个男人,根本接触不到那些东西。她找了几件换洗的亵衣,偷偷在没人的时候撕成片状,像小孩尿布那样塞到了下面。   虽然很羞耻,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范湍湍艰难地点点头,接过了崔夫人手里的药,“好多了。”   崔夫人脸上露出了笑容,慈爱道:“吴大夫可是城里出了名的医师了,有他给你调理身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像以前那般了。”   其实用不着他调理……给我一碗红糖水过两天我也能活蹦乱跳。范湍湍心里苦,但是她不敢说。   崔夫人让两个丫鬟退下去,坐在床边,看着她把药喝完,给她递了水漱口。   “这两天在屋里呆闷了吧?你以前可是最闲不住的,总是要捣蛋让你父亲生气……”她有一瞬间哀恸,却并不想在儿子面前表现出来,“娘来陪陪你,可不准嫌娘烦!”   范湍湍心里也很难过,她不是原主,却在这里接受着他的父母的关怀……而且辣鸡系统也不告诉她她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她笑了笑,“怎么会呢?我还想听你讲一下我以前的事情呢。”   崔夫人看到她笑,心里松了口气。范湍湍一直这样愁眉不展实在太让人揪心了。   范湍湍问道,“我为什么会落水?”   崔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范湍湍觉得她应该很在意这件事情,看来是没有办法从她这里得到结果了。   出乎范湍湍意料的是,她竟然说了,她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满地都是包容:“这件事情,娘和你爹也有错,不该不经过你同意就定下和赵家小姐的婚事……”   卧槽又要结婚?!范湍湍心里一惊。   “怎么了?可是又哪里不舒服?”崔夫人关切道。   “没、没有。您继续讲。”   崔夫人看她确实脸色如常,却又担心刺激到她,只好挑着不重要的将事情讲了出来,“你几次向我和老爷请求退婚,可婚姻之事岂能说退就退,我们家与赵家交好,赵家小姐脾气样貌样样绝佳,你与她确实是良配。只是你不愿娶她,反而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和农家女定了私情……”   听到这里,范湍湍心里感觉很憋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憋屈什么,就是浑身不自在,一股闷气留在胸口,让她十分想发脾气。范湍湍接话道:“你怎知我是置气,而不是真心喜欢她?”   她也没想到这句话讲出来之后语气那么冲,她看了看崔夫人,正想着要道歉,说几句话哄一哄她,让她不要担心。没想到崔夫人只是失落了一下,叹气道:“现在知道了……”   知子莫若母,她的儿子是什么性子,她早该想到的。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崔颢笙自寻短见,无外乎是知道了杜家姑娘的死讯罢了……而且他很有可能觉得,是自己崔家逼死她的。   可谁能知道,那位杜姑娘的死,真的只是个意外?她在赴约的途中恰巧遇到当地黑道上的人,无辜被牵连在了江湖纠纷中,可这些当时的崔颢笙并不知道。崔夫人也不想跟前尘忘尽的儿子说这些事情,有时候一无所知比什么都知道要幸福得多。   “笙儿,娘现在只有一个念想,只要你好好地,要什么都可以。你爹现在已经将和赵小姐的婚约取消了,安心调养身体,不必想太多。”   婚约取消了,不用再渣人家妹子了!范湍湍放下心来。   崔夫人本来还想着,范湍湍失忆之后能接受和赵小姐的事情,现在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无论记不记得以前的事,她都不会愿意和赵小姐成亲的。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娘再来看你。”崔夫人道。   “好,娘你也不要太过劳累。”范湍湍说。   崔夫人惊讶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十分温柔,带上了几分真正的笑意,好像一下子放下了许多心事。“我儿长大了……”   原主应该不是那种喜欢花言巧语的人,要不然崔夫人怎么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就这样感动?范湍湍猜测着他的性格。刚刚听崔夫人讲,赵家小姐是个特别好的姑娘,和崔颢笙正好相配,那么崔颢笙应该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不过能做出私奔自尽这种事,范湍湍很不认同!原主肯定是被宠得太好了,家里人让结婚,那就跟父母交流啊,干嘛这么极端?幼稚的小孩子!   崔颢笙是她穿越过的年纪最小的一个,她刚醒来的时候照过镜子,那时候脸色还没有那么难看,脸颊上还能看到一点婴儿肥,和她高中的样子特别像!女孩子面部线条要柔和一些,显得年龄小,实际上崔颢笙要比她高中的年纪还小一些,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么小就订婚了……   古代真可怕啊……   范湍湍缩进被子里,在褥子底下翻了翻,拿出了新的布片,下了床躲到屏风后面去,迅速地换了一块帕子,把带血的布料扔到了床底下,重新回到床上躺尸。   等晚上值夜的丫头换班,用蜡烛把东西烧掉会不会有烟?要不就找时间把东西带出去扔掉吧!   一周之后,范湍湍身上的持续掉血BUFF总算是消失了。她这两天被各种补品养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性别不对,吃的她虽然面色红润了很多,却没有长胖,而且总是流鼻血……   这里面一定有壮阳的东西!范湍湍用帕子捂着鼻子,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堪忧。她可能真的内分泌失调了!   又拖了几天,等她彻底好了之后崔夫人才答应放她出府。范湍湍幸福得带着身边的贴身丫鬟跑到了外面!   虽然不知道这里又是哪一部小说,但总算是不用吃土了!她现在也算是地主阶层了!   除了这个小姐姐之外,还有三个家仆跟着跑腿,外加保护她的安危。虽然说很大的可能性是防着她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情,范湍湍并不在意,反正都是自己的小弟!   她招招手,眯眼带笑向着小弟问道:“你可知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还未等小弟答话,便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这位小哥怕是刚到此处,对这里不熟悉,不如由在下作陪,一起游玩一日?”   你才刚到此处呢!我家少爷是正正经经的本地人!范湍湍身边的侍从刚要说话,便被范湍湍按住了。   她笑眯眯地说道:“好啊,那就有劳兄台了!”   ☆、崔颢笙(2)   讲话的人是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 他脸上带着柔和的笑, 只是脸色发黄,眼下也带着不明显的青黑。范湍湍没见过这种人,觉得他倒是跟自己长期对着电脑修仙的模样差不多。   她不知道, 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周围往来的行人很明显都是避着那人走的。   范湍湍身边的仆从凑过来低声问道:“少爷真要和他一起?您怕是不记得了,这人是咱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老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原来如此。看来原主平时还挺低调的, 竟然没有人认得他。范湍湍还以为他是个很能作妖的人呢!看来也只是在自己家里皮。   范湍湍也压低了声音,问跟她说话的那人,“你叫什么名字?”   她从上个世界就一直带着笑, 现在都快成习惯了,一说话就忍不住弯下眉眼,尤其现在年纪小,看起来脾气超好, 很好欺负的样子。   那人被她看的晃了神, 结巴道:“小、小的名叫张进,是府上的护院。”   “挺好的。”范湍湍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金手指, 范湍湍现在的眼力根本不是以前的自己能比的,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会不会武功,练到什么程度,就是不知道跟别人打能不能打得过。她觉得应该是当玉罗刹那么久练出来的,比玉罗刹功夫还要好的那就不一定了。   这个张进看着就是比其他几个跟着她的人功夫都要好些, 不过也只是二流武功,比孙秀青还差一点。   纨绔子弟是最会玩的一帮子人了,跟他们在一起,总会有些新奇的东西。范湍湍连玉罗刹都当过了,觉得就算是武侠小说的世界,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只是跟着一个小小的公子哥,怕啥?   她身边的小丫头倒是很犹豫,“少爷……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那位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兄台难道怕在下做出什么事情来?”   范湍湍拍拍小姐姐的肩膀,“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吧。”   “奴婢不怕的!”她立马表态道。   范湍湍本来还以为会有什么新奇的东西,结果那人却只是中规中矩地带她来到了酒楼,然后中规中矩地叫了酒菜,斟上了酒。范湍湍失望更重了,还没有方玉飞带她玩的尺度大。   她的几个仆从被单独安排到了一张桌子上,只有那个纨绔子和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丫头跟她在厢房里。   “在下蒋安,不知这位公子贵姓?”他包下了整个酒楼,现在楼中诡异地安静着,外面却是嘈杂的闹市。   范湍湍正想说出崔颢笙三个字,又觉得不太好,那样就没有乐子了。她话口一转,像个初入江湖的小孩子,眼睛转了一圈,看起来很机灵,却又没什么心机,什么事都明明白白地放在脸上,“我姓玉,叫玉笙!”   玉是玉罗刹的玉,生是崔颢笙的笙,范湍湍临时取的名字,比当初的“西门无恨”好了不知道要多少倍!   “原来是玉公子。”蒋安道,“初次相识,在下敬公子和这位姑娘一杯!”   范湍湍看了看他,端起杯子闻了闻手里的酒,觉得还行,跟他碰了一下,一口饮尽。她身边的小丫鬟也局促地照着做了,被酒气呛得咳嗽起来,脸都红了。   范湍湍拍拍她的背,“你看你,喝这么急做什么?呛到了吧?”   “奴婢给少爷丢脸了……”   范湍湍笑嘻嘻道,“这算什么?哪里就丢脸了?”   蒋安看着他们,忽然道,“玉公子与这位姑娘感情真好啊……”   哪里就感情好了?她穿越过来也才一周多点,而且前几天都是崔夫人在照顾她,根本没和这个小姐姐接触过,她到现在为止,也只是知道她的名字叫云袖而已。   蒋安这句话,让范湍湍警惕起来,觉得他要放大招了!   却见他的手忽然申了过来,抓住了范湍湍的手腕。   范湍湍这具身体最大也不过十六岁,虽然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都已经开始发育,但是她现在要扮的是一个男孩子,对比男生来说就很小巧了。   蒋安的手很细腻,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细,但是并不是特别白,被他抓着,范湍湍觉得自己的手腕看起来更加纤细了。她自己也奇怪,这种时候竟然还能走神,一点都不觉得紧张。如果是刚穿越来的时候,她应该早就炸毛了。   男人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蹭了蹭,范湍湍觉得一阵恶寒,想要抽出来,却被抓得更紧了。   云袖没有喝过酒,现在觉得晕晕乎乎地,她冲着蒋安喊道:“你要对我家少爷做什么?”   他嗤笑一声,“少爷?难道不是女扮男装的哪家小姐?本少爷阅人无数,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范湍湍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半年多了!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人给认出来了?!   不带这么玩的啊?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她改还不行吗?!   蒋安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心中得意,“来,美人儿,不必害羞,给爷亲一个!我爹是这城里的知府大人,跟了我,以后没人敢欺负你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范湍湍一脚踢到了他的膝盖窝,蒋安腿一软,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   云袖趴在桌子上,迷蒙着眼睛,看起来已经醉的不清,范湍湍自己也感觉到了醉意。   那酒不对!里面被下了药!   打死范湍湍她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反转!   “来人!来人啊!”范湍湍叫道,只希望楼下那几个仆从能听到,但是很显然,蒋安早就备好了后手,他们不知道在哪儿睡着呢!   范湍湍可以跳窗户逃走的,但是云袖还在这里,她做不出来将她一个人扔在这个色狼眼前这种事情!   药效慢慢开始发作,这个时候范湍湍也顾不得去想什么为什么她发作的时间比其他人都要晚了,她现在只觉得完了,这次真的是做了个大死,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她对不起崔家!   她现在懊恼至极,这个时候才想起了,之前她行走江湖,都是跟在主角身边,也算不上行走,她知道一点剧情,而且又怂,处处都很小心,说起真正的江湖经验其实并没有多少。玉罗刹的身份让她得意忘形了,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眼前的事物慢慢变得迷离,范湍湍扶着桌子,勉强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她觉得自己好像花了眼,要不然怎么能看到窗户边上忽然就多了一个人?那个人还贼像楚留香?!   蒋安对着那个很像楚留香的人说道:“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说,“这怎么能叫闲事呢?这位公子恰巧是楚某的朋友,而且楚某恰巧知道,他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朋友怕是要失望了!”   “什么鬼话?我才不信!”   “楚留香”见状也没有办法,只好点了他的穴道,走到范湍湍跟前,“你明明有内力在身,怎得不会用?运功,让内力转上两个小周天。”   范湍湍下意识地跟着他说的话去做,果然很快便恢复清醒了。她看着面前人那张熟悉的脸,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楚留香!”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是我。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还是先将这位姑娘带回府上吧。”   范湍湍呆呆道:“哦。”   楚留香看看她,觉得让她这个小身板也不一定能抱起云袖来,只好亲自把她背在了身上。三个人就这么走出了屋子,里面只剩下一个被点了穴,动不了讲不出话来的纨绔子。   “那个人实在是太坏了,我还以为他要带我玩什么,没想到他却觉得我是女扮男装!你觉得我像吗?”范湍湍和楚留香走在街上,她身边的几个男性果然被迷晕了,现在正在大堂里呼呼大睡。他们两个人也带不了这么多人,范湍湍想先回府,再让人来带他们走。   楚留香背着一个妹子也毫不吃力,他看着范湍湍,带着笑意“嗯”了一声,“可能你现在年纪小,长得比较精致吧,等你长大就不会这样了。实在不行,你还可以蓄胡子。”   他想象了一下这张脸上留着胡子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范湍湍不说话了,却不是囧的,而是她想起了一件事情。她穿越之后的模样都跟现实世界的女版自己很像,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叶盛兰那么女气了,但是还是很像,楚留香难不成知道什么?   她看着楚留香问道,“你为什么会过来救我?难道你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楚留香又摸了摸鼻子,“并非如此,在下只是觉得,你跟一位故人样貌相似而已……一时间不忍心,便跟着过来了。说起来,我们似乎并没有见过,你是如何知道在下便是楚留香的?”   范湍湍:“……”糟糕,忘记这个了!   崔府就在这附近,远远地看见府邸之后,范湍湍就有点后悔了,不应该现在回家的,如果这件事情被崔夫人知道了,那她以后真可能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她拽了拽楚留香的衣服,道,“我改主意了,我们不回府,还是回刚刚的酒楼吧!”   ☆、崔颢笙(3)   楚留香看向她的表情很无奈, 范湍湍猜想了一下, 大概就是“你他妈在逗我”之类的心理活动。   她也觉得挺愧疚的,让大名鼎鼎的香帅背着一个妹子在街上走来走去什么的……   这时候,楚留香背上的云袖忽然哼唧了一声, 悠悠转醒。楚留香赶紧把她放下来, 范湍湍紧绷着身体,随时准备扶住她,就怕她忽然又昏倒。   她问云袖,“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云袖用手锤了锤头, 对着范湍湍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我们在和蒋公子一起吃饭, 然后我和少爷都喝了酒……他要非礼少爷!”   范湍湍面不改色,“哪有这回事?你喝醉了吧?”   云袖迷茫道:“是吗?”   范湍湍说,“你若不信,可以问旁边这位楚兄。”   楚留香配合地点了点头, 说, “不错。”   范湍湍哄道,“乖啊, 你自己先回府吧,我和楚兄刚刚认识,迫不及待地想交谈一番,你一个女孩子,跟着不方便。”   “那些护卫呢?他们在哪里?”云袖问道。   “他们酒量大, 还没喝够呢!”   “可是少爷一个人……夫人知道了会生气的。”   范湍湍吸了一口气,笑道,“你知道楚留香吗?就是传说中的楚香帅,他就是。我娘要是问起,你就把他抬出来,肯定不会有事的!”   云袖瞪大了眼睛,“他、他就是传说中的楚留香?!”   楚留香表情尴尬,“传说中的不敢当……不过在下确实是楚留香。”   “少爷小时候天天念叨的楚留香?!”云袖又问道。   ……原来崔颢笙还是个楚留香吹?   目送云袖回到府里之后,两个人都很尴尬。   范湍湍是因为忽然多了一个叫楚留香的爱豆,现在还和他近距离接触了,不知道该怎么演。不过这也勉强能说明为什么她一上来就认出来楚留香,他身上的郁金花香味可是标志性的!虽然范湍湍也不知道郁金花香和其他花香有什么不同。   楚留香则是……咳,什么叫做小时候天天念叨的!虽然现在范湍湍看起来确实不大,但他很老吗?他才刚刚三十岁,既成熟又稳重的年纪!   两个人回到了酒楼里,那几个家仆喝得酒要比云袖多得多,现在还没有醒来。   范湍湍和楚留香找了个地方坐下,仿佛又回到了她还是叶盛兰的时候。但是那时候她比现在要拘谨多了。   范湍湍问道:“你说你有一个朋友跟我很像?他是谁啊?”   楚留香目露怀念,他看着前方,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他嘴上带着笑意,楚留香天生一副这样的面向,即使心里急切地要疯掉,脸上也是有淡淡的笑容。   “他是一个比你还要像女人的人……不对,他本来就是女子,只是我们都没有发现。”   范湍湍的心往下坠了一下,她就知道,楚留香说的是叶盛兰!范湍湍还是带上了好奇的神情,“不太懂。那你们是怎么发现他是女人的呢?”   楚留香叹了口气,“她死了,就死在了我的眼下。她的身体就躺在我的怀里。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她是男人的。”   他忽然闭口不言。   范湍湍听着就好尴尬啊……楚留香以为自己是个男人,入殓的时候当然不会让三个妹子来做,只能亲自给她擦洗身子,衣服一脱就什么都知道了!   天哪!楚留香看过她的身体了!   范湍湍的脸爆红,她赶紧喝了口水,凉凉的水含在嘴里也不能压下去红晕。   楚留香好笑地看着她,“你脸红什么?”   范湍湍扭过头去,“哪有啊!肯定是你看错了!”   楚留香像对小孩子那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年纪比范湍湍现在大了一倍,范湍湍这样的在他面前确实是小孩子。楚留香忽然就觉得,其实女人就跟小孩子差不多,都是要宠着,哄着。   范湍湍又问:“听说你有三个红颜知己,是不是真的啊?”   她当然知道这是真的,她还跟那三个妹子一起玩过呢。范湍湍这样问,只不过是还想再打听打听她死后发生的事情,好叫她心里有个底。   楚留香说,“是真的。”   “那她们也知道那个很像男人的女人……很像女人的男人?哎,反正就是那个人的性别吗?”   如果知道,那就是三个妹子来清理的她的身子,如果不知道,那肯定就是楚留香!   虽然说尸体已经可以用“它”这个字来代指,而且让那些小姑娘来弄这个好像不太好,范湍湍还是觉得心里别扭。   楚留香也想到这个了,他顿了一下,才道:“不知道。”   哦豁!   其实当时的楚留香心里想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是究竟是谁要杀死叶盛兰,这件事情他查了许久都没有线索;第二件事,就是要不要让施茵知道。   楚留香原本猜测叶盛兰可能被男人……纠缠过,从来没想过原来她是个女子,如果是这样,那她不肯和施茵在一起就说得过去了。如果让蓉蓉她们知道,叶相公以女子之身欺骗施茵的感情,心里怕是愤愤不平,施茵又那样煎熬痛苦,她们难免告诉她。   虽然不知道叶盛兰为什么要这样做,楚留香跟她也相处了几个月,他觉得,叶盛兰应该是有苦衷。她的死因还没有查明,倒不如把这件事情瞒下来,最起码这样,在三女和施茵心里,叶盛兰能留下个好一些的印象。   逝者已逝,他又何必再多事?   范湍湍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知道楚留香不是那种会对尸体做那种事的人,她除了害羞之外,还是很感激他的。   要不然真正的叶盛兰怕是要给她托梦了……   算了,反正现在她是崔颢笙,和叶盛兰又没有什么关系,而且那个时候她都离开了,害羞个什么劲啊!   范湍湍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是啊……连甜儿她们都瞒过去了,为什么要跟这个刚刚认识的小少年讲呢?大概因为他和江湖毫无关系,而且涉世未深单纯地紧,又恰巧跟那个人长得很像吧。   楚留香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几个仆从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他们从桌子上爬起来,面面相觑。   “少爷!”张进看到范湍湍,赶紧过来,另外两个人也站在他身后,他们跪在地上,“小的知错了!”   范湍湍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才说道,“你们起来吧!”   楚留香道,“既然他们已经醒了,天色不早,你也该回去了。”   范湍湍问他,“你能送我回去吗?我自己回去的话,怕是要被家里人盘问一番。”   楚留香有些好笑,他的名气有这么大吗?他还是应了下来,因为过了今日,他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不出意外也不会再和这个少年相见了。   出了酒楼之后,楚留香忽然问道,“这几日城中有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崔府的小公子跟人殉情投河自尽,幸好被救了回来。不会就是你吧?”   范湍湍:“……”   楚留香接着问,“真的是你?可我看你并不像是为情所伤的模样。”   范湍湍心里MMP,脸上飙演技,她失落道,“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看了眼楚留香,又补充了一句,“也不算是什么都不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记得些什么。”   楚留香充满同情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大概知道了为什么在被下了蒙汗药之后,她都不懂得运功去抵挡,同时也觉得,她还能记得自己,实在是有缘分。   范湍湍拍掉他的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干嘛忽然摸我头!”   楚留香讪讪收了手。   崔父崔母对江湖人没什么感觉,但是他们却不赞同自家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小儿子和那些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人惹上关系。   但是楚留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江湖人,他衣着得体,谈吐风雅,更像是个教养极好的世家公子。而且范湍湍在他身边不再像之前那样愁眉不展,看起来要活泼了很多,与发生那件事情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对楚留香的印象自然好到了极点。   崔大哥名叫崔颢彦,是个文弱的青年人,看起来像个书生,实际上在经商上很有天赋。   崔颢彦道:“楚香帅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舍弟也不舍得楚香帅就这样离开呢。”   范湍湍又不认识这个大哥,之前对他很疏离,可能是她对原主本来的性子推测地差不多,现在她的演技还算不错,崔颢彦好像忘了她失忆的设定,开始打趣她了。   她气鼓鼓地喊了一声,“大哥!”眼睛却看着楚留香。   楚留香推辞:“还是不了。在下来吴江此地,还有事情要处理,实在是不方便。下次再来,楚某定不推辞。”   他这样说了,崔家人也不方便再留他。范湍湍只好目送着楚留香离开了。   崔夫人看着范湍湍,问道:“笙儿,今日过的可好?”   范湍湍眨眨眼睛,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挺好的啊。”   ☆、崔颢笙(4)   “娘都听说了, 你今天和蒋家那小子接触过, 还一起吃了饭!”   范湍湍看看她不动声色的父亲和大哥。   “唉,你之前从来都不愿跟这种人来往,现在不记得了, 娘自然要告诉你, 免得跟人学坏了。出府游玩倒不要紧,可千万不要乱交朋友……”   范湍湍心里想着,如果没有楚留香她会有什么下场,觉得崔夫人的话还挺有道理的。她看了眼崔颢彦, 正巧崔颢彦也在看着她。   崔颢彦道:“娘,时候不早了,珍儿已经备好了饭菜, 一同过去用晚饭吧。”   “还有你,彦儿,成亲这么多年了,珍儿的肚子都不见动静。若是你们能早些生个大胖小子, 笙儿也不至于没有玩伴。”崔夫人又道。   听到前半句范湍湍还觉得幸灾乐祸, 可是后面那半句实在是……   大胖小子是玩伴吗?那是玩具吧?!   在崔夫人的唠叨,崔老爷的冷脸下用完饭。范湍湍也感受到了一点家的感觉。   崔家的两对夫妻——崔父崔母, 崔哥崔嫂——都挺宠着崔颢笙的,他虽然挺幼稚,却不算太熊,这绝对不是偶然,肯定是被崔夫人唠叨出来的!   范湍湍躺在床上, 看着头顶的雕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藏在床底下的带血的帕子还没有处理掉呢!明天一定要找机会把它毁尸灭迹!   ……   吴江这个地方听起来特别耳熟。   上一次来楚留香世界的时候,她就来过这里,好像和那个被她渣过的施茵妹子挨得很近。   虽然心里非常抱歉,范湍湍还是不能去见施茵妹子。因为这张脸和叶盛兰总是有几分相似的。她现在的年纪不会可能不会让施茵生情,可是万一呢?那她岂不是自己找不痛快?   范湍湍这天照旧带着自己的侍卫队行走在大街上,照旧遇到了蒋安。   历史总是神奇地相似。   看来蒋安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明明就是当地人,却要骗他是外地来的!蒋安当然也知道崔府里那个神秘的二公子,他现在十分清楚,范湍湍是个男人。   二人擦肩而过时蒋安板着一张脸,满含恶意地说道:“长得跟个娘们似的,还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崔公子难不成也是喜欢男人……”他作恍然大悟状,“哦,这样的话就说的清了,你的小相好死了那么久,崔公子还在这天天游戏,丝毫不见悲恸,原来是因为这个。”   张进作势要打他,“你住口!不许你污蔑我家少爷!”   他看了看范湍湍,见范湍湍没有阻止,便真的打了上去,其他几人也一同出手,蒋安见势不好,双手护着脑袋脸色铁青地离开了,口上还威胁道:“崔颢笙,你给我等着!看老子不弄死你!”   张进回头,正要跟范湍湍讲话,却看到她原来站的地方空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少爷呢?你们有人看到少爷去哪儿了吗啊?”   “没有啊,一转眼就不见了!”   “真是奇了怪了!”   几个糙汉子都一开始并不在意,他们向周围人打听了一下,有过路的行人看到他们家少爷被一个风姿盎然的男人带走了,他们多是在讲那个男人的气度有多好,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张进他们想着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对他家少爷做什么事,或许过一会儿,范湍湍就能回来了。他们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心里越来觉得不对劲,张进对着其他人道:“你留在这里等少爷,你去这附近找找,我回府上禀告老爷和夫人!”   而走丢了的范湍湍,此刻却悠闲地跟在一个男人身后。她也没想到能在这里地方遇到当初的“吴华”,他看起来和那个冬天没有什么区别,依然是那样温和风雅。   她本来听到蒋安说跟着原主私奔的那个女孩子已经死掉了,心里是很震惊的,但是还没等她来得及伤心难过,这个男人就出现在了她的不远处。他勾勾手,对着范湍湍笑了一下,范湍湍就鬼使神差地跟过去了。   “你要跟我说什么?”她走在吴华后面跟了很久,对方都没有要讲话的意思,范湍湍忍不住开口问道。   吴华说,“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范湍湍心里一惊,她觉得这个人神神叨叨的,不会是算命的神棍,真看出来什么了吧?   等范湍湍再去看他的脸,发现这个男人还是那副世家子弟的样子,完全没有刚才的神棍气质。看了这么多小说,范湍湍可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她提高了警惕,就怕发生蒋安那样的事情突然翻车。   范湍湍一脸天真地问道:“那你说什么地方适合我呆?”   吴华嘴边带着非常具有迷惑性的微笑,他的声音很温润,比楚留香要温润多了,“到了你便知道了。”   范湍湍停下脚步,“可我不想去,我爹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要回家啦!再见!”   她试探地朝后走了一步,吴华没有动。她又走了几步,吴华还是没有动。   范湍湍放下心来,撒腿就跑。   那边低头沉思的吴华却好像忽然想通了什么,他抬起头来,眼神戏谑,“你与我相遇,便是和佛有缘,为何不愿回到佛祖身边呢?”   范湍湍没听到这句话,她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跑路的时候忘记用轻功!   所以她很轻易地就被吴华逮了回来,后颈一痛就晕了过去。   范湍湍后悔啊!在心里哭成二百斤的狗子!   吴华将少年揽在怀里,温柔宠溺的样子像是在对待自己不听话的孩子。如果范湍湍还醒着,看到这幅表情心里肯定是满满的弹幕。   吴华将范湍湍带到了郊外,上了一辆豪华马车,他将范湍湍送了进去,那里面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四个男人。他们年纪不一、气质不同,唯一相似的是,他们的样貌都十分不错。   吴华讽刺地勾起了嘴角,封住了几人的内力,又给他们喂了药,带上斗笠驾车而去!   又有谁能想到,这些男人,是要送给他的母亲的呢?   他的亲生母亲,那个如蛇蝎一般狠毒的女人——石观音!   这个人,正是无花!   范湍湍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旁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四个男人。   她心里一惊。不是担心自己贞操不保,而是想起了以前看悬疑片的时候,那些尸体也都是这样摆放的!   范湍湍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这让她也没有办法去看一下那些人是活着的还是死的。   她闭上眼睛嗅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没有恶心甜腻的感觉微微放心,幸好不是腐尸,要不然她这辈子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范湍湍这才想到之前她是被吴华打晕的。她重新睁开眼睛,正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却看到一只特别圆特别圆的脑袋。   范湍湍:“……”忽然就忘记要说什么了。   无花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并不是有意相骗,还请施主见谅。”   范湍湍:“……”鬼才信你哦!   无花好像看懂了她的眼神,他笑了一声,“信不信自在施主,贫僧只要问心无愧便好。”   范湍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她又看了看旁边的“尸体”,觉得自己药丸!她终于涨了点记性,没有直接叫出无花的名字,“你想要做什么?”   无花道:“贫僧说过了,到了施主便知道了。”   “这些人都死了吗?”   无花摇摇头,“出家人从不杀生。”   范湍湍想翻个白眼,但是弄得眼睛都疼了也没有做到,她放弃了这个好高度的动作。   显然,死鱼眼比白眼容易多了。   过了有一会儿,其他几个人才悠悠转醒,在他们开口讲话之后范湍湍才知道原来这些人不是尸体,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蠢,但还是松了口气。   不死就行,等她在这个世界里呆够时间就能离开了,原主也会回来。虽然说崔颢笙的年纪有点小,最起码他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啊,比她的难度小多了。   无花将几人挨个喂了饭,其中有两个男人死活都不肯吃,他也只是笑笑,没有再强求。   范湍湍觉得这货可能肚子里又有什么点子要折腾他们了,她乖乖地吃下了无花喂的饭,又喝了水。   无花道:“真是聪明的孩子。”   范湍湍瞪了他一眼。   他无论样貌还是风度,都像是个温润的美和尚,心怀天下苍生的那种,范湍湍觉得就算是唐三藏大概也就这样了。   无花如真佛一般,注视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五个人,他眼神温柔,仔细一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剩凉薄。   “好好珍惜今晚吧,明天,就不会这么舒适了。”   范湍湍一开始还没想到他是什么意思,等她第二天醒来,被无花抱上马车时,看到了街头的景色心情渐渐凝重。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更没想到这里已经是千里之外,与江南是完全不同的景致!   范湍湍心里只有一个词:伊斯兰教!   兰州!   卧槽要进入沙漠了啊!   ☆、崔颢笙(5)   范湍湍很慌, 她环顾着四周企图能找到什么人把她救下, 一个男人被她注视过后回过头来,范湍湍都要高兴哭了。她赶紧做出唇形,希望对方能看得懂。   “救我!”   然而, 那个人却只冷漠地转过了身去, 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范湍湍心如死灰,只希望无花带的水和食物足够,不要让他们死在沙漠里。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这几顿都吃的够多。   无花又戴上了假发,还是那副富家公子的模样, 他拍拍范湍湍的头,无奈道:“真是不乖,又背着我做什么事情了?”   范湍湍无辜地看着他, 像上次一样,被送入了马车里。   这次车里的几个人都是清醒着的,虽然动不了,最起码能交流了。   范湍湍观察着这几个男人, 不得不承认, 即使她穿越了这么多世界,见过的各个风格的男人都不少, 这几个人的颜值也是能排的上号的。   算上她自己,五个人竟然没有一个撞风格的,也不知道无花都是从哪里找到的,也算是费尽了心机。   这五个人里年纪最大的那个看起来很成熟,他蓄着短短的胡子, 看起来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是小麦色的,一双眼睛不算很温柔,但是里面有坚定的光,让人一眼就难以忘记。   “各位不如自我介绍一番,我们皆不知晓那人的身份和目的,照这个架势看来,我们得相处些日子了。”他说道,“在下左林,湖南人士。早些年在江湖上有点名声,不过现在已经归隐,在县里开了几家小铺子维持生计。”   接话的人看起来很温柔,虽然比不上无花,却也能让人放松心神,有那么一点花满楼的感觉,却又不一样。他看起来已经二十多岁,却好像仍然非常单纯,连范湍湍都能看出来的那种单纯,“我叫乐清,父亲是闽南一支小小帮派的帮主。”他笑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只好好脾气地闭上了嘴。   “江南风,剑客。”江南风的五官很锐利,虽然同样沉默寡言,他的气质却一点都不像西门吹雪。范湍湍觉得他不像是剑客,更像是个杀手,西门吹雪的剑要比他的更加纯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呵……”除了范湍湍之外,最后一人嗤笑一声,他好像特别看不起车上的这些人。“我叫宋端,我小叔叔就是宋子尧,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   宋端是那种妖艳贱货型的,范湍湍一看到他就觉得喜欢不起来。   乐清接话道:“自然听说过宋大人的名字。”   宋大人……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范湍湍想到了她刚来到这里时那个要跟她搞基的宋大人……忽然就明白了她对宋端的不喜欢来自哪里了!   这么一看,宋端和宋大人有些地方还真长得挺像的,只是宋大人要比他低调地多。   左林问唯一没有讲话的范湍湍:“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年岁不大,应当是吓坏了吧?”   范湍湍心里想,不是啊,她跟无花说话的时候这群美男还没有醒来呢!她面上却表现地很怂,非常符合“吓坏了”这个样子。   经过这几次被骗,范湍湍总算是找明白了自己的定位,她不适合耍心机,就适合演戏!可以说,现在的她穿越回现代,别说即兴表达了,就算是让她去演戏,搞明白镜头走位啥的,她都能一次过!   范湍湍眼中闪过惊恐之色,她缩了缩脖子,可惜没有办法试试那个掐自己大腿,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把自己掐哭。“我爹娘还在家里等我,我失踪这么久,他们会伤心的……”   她此言一处,所有人的情绪都低落了,包括那个刚刚还张扬的宋端。   范湍湍眨巴眨巴眼,迷茫道:“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没有说错。”乐清安慰道。   其实左林更想摸摸她的头,可惜身体动不了,“会好的,不必担心。他们一定能找过来,我们也会有机会逃走。”   “嗯。”范湍湍点点头,“我叫崔颢笙,爹爹是江南的商人,家里还有娘亲和哥哥嫂嫂,他们都对我很好。”   宋端忽然道:“那个唱戏的是你什么人?”   “啊?”   “就是叶盛兰!”他不耐烦道,张扬的五官好像也随着他的坏脾气生动起来,但是这并不能掩饰他对人的不尊重。   江南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那个人继续出口伤人。   士农工商,士在首位,商在末位,除此之外还有三教九流之分,士是上九流,商与戏子都是下九流。这本是很常见的事情了,江湖中人在刀刃上求生,对于这些没有普通人那样看中,但是现在却被他这样毫不掩饰地讲了出来,难免会觉得被第看了一等。   这个人,很自私,从来不会顾虑他人的感受。江南风在心里做出了判断。   范湍湍不知道他们这五个现在都能拉帮结派了,她还在开心地飙着演技,眨眨眼睛,犹豫着回答道:“我不知道啊……没有听说过那个人。”   宋端嗤笑一声,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不再和他们讲话。   左林道:“崔小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   “嗯,我十五岁了。”范湍湍恹恹的,她在给自己加心里戏:怎么办,好像被讨厌了?   “我有一个侄子,已经多年没有见过,算来也是你这般年纪,如今看到你便好像看到了他一般,甚感亲切。”   范湍湍惊讶地看着这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人,难道要叫他叔叔?   上个世界刚被西门吹雪喊了爹,现在轮到她来喊别人叔叔了?范湍湍只觉得天道好轮回!   “闭嘴!吵死了!”宋端忽然开口,看了几人一眼,在车厢里安静之后才满意地重新闭上眼睛。   讲话的二人都觉得很尴尬。乐清脾气好,不觉得什么,左林年纪大了,对于这些人都是当做小辈来看待的,也没有放在心上。   江南风却是又给他记了一笔。   不能聊天的旅途是很无聊的,尤其他们就保持这一个动作,还不能动。范湍湍觉得自己的后背和屁股都僵硬了,她天马行空地发散着思维,觉得自己可能会生褥疮!   车厢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其他人不明所以,范湍湍心里却很清楚,他们应该是进到了沙漠里,马车应该也坐不了多久了。   这些马匹根本不可能在大沙漠里生存下来,又不是骆驼。   这样想着,她忽然觉得就这样躺着其实还是很幸福的。   宋端最先忍受不住,他开始不停地说口渴,累,却只是小声地讲给车厢里的几人听,并不敢大些声,让马车外面的无花听到。范湍湍觉得,以无花这种高手的听力,听不到也挺难的。   不愧是修佛的,这都不觉得烦!   想归想,她还是表情恹恹地靠在一边,好像一条脱水的咸鱼。   过了没一会儿,无花终于打开了车厢,他还是带着假发,但是身上已经风尘仆仆,除了范湍湍外,另外几人都十分惊讶。   “下来!”无花的心情显然不怎么美好,他的语气也是冷冷的,完全没有以前的温润。谁让除了他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可以驾车的人呢!   车上五人动了一下,这才发现虽然仍然有些吃力,却可以行动了。   所以说一直僵硬的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是为了什么?   他们心中的疑问很多,却没有一个人问出口。因为这沙漠实在是太难熬了,这里没有多少水,无花也没有要给他们水的意思,所有人口中都干得很,都不想开口讲话。因为一开口,就可能被灌一嘴沙子!   范湍湍忽然想起来这段剧情了,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并不是无花要他们做什么,收集他们这些人的,是无花他娘!那个超级超级美丽而且狠毒的石观音!   她早就该想到的!   她这个世界的身份根本就不会那么轻松,什么富裕人家的小公子啥的全都是骗人的!她真正的身份其实就是石观音老巢里的扫地工!   就跟扫地机器人似的一遍一遍地打扫着庭院里的黄沙,大沙漠里最不缺的就是风沙,根本就不可能扫完!然后渐渐变得麻木,每天就等着石观音的宠幸……天哪太可怕了!   就这样她还能逃得了?   不对,好像真的能逃得了,因为无论多大的BOSS最后都会被楚留香推倒,石观音也不例外。如果她能撑到那个时候,估计就成功了!   范湍湍生无可恋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又看了看脸色冷漠的无花,突然觉得自己超级苦逼。   难受,想哭。   一直熬到晚上,无花才给他们几个分了一点水。宋端和乐清争先恐后地就把水喝掉了,无花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们。   宋端沙哑着嗓子,向无花祈求道:“再给我一些行不行?”   无花笑道,“不可以。”   宋端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狰狞起来。   昨晚和今早他都拒绝了喝水进食,早就受不了了,同样没有接受食物的人还有一个江南风,不过他的忍耐力却要比宋端好得多。   范湍湍学着另外两人的样子,小口地润了一下,便将水袋收好,一转眼就看到宋端将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她身上。   范湍湍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又到了要拼演技的时候了,柿子要挑软的捏嘛,她一路上表现出来的态度都太软了,同样软的还有一个乐清,但是他已经没有水了。   果然宋端走到了范湍湍跟前,范湍湍看了眼其他人,乐清不明所以,左林向着她靠了靠,无花和江南风却是冷眼看着他们,好像在看一场闹剧。   ☆、崔颢笙(6)   “喂, 小子!把你的水给我!”宋端喊道。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地不像话, 范湍湍虽然比他要好一点,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她看了眼周围的人,左林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范湍湍畏畏缩缩地说道:“你很渴吗?”   “废话!”宋端白了她一眼, “快点,等回了家,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快拿过来!”   范湍湍像是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接着说道, “可是你已经喝了好多水了,这些水是那个大哥给我的,我给你了, 我岂不是没有水了?”   “你给不给?”宋端气急,从来还没有人敢这样对过他。   范湍湍抱紧了自己的水袋,摇了摇头。她指着无花说道:“你想喝水就跟他要吧。”   宋端不说话了,左林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目光。无花看着范湍湍若有所思。   范湍湍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宋端死亡的准备, 她刚刚的兴奋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却没想到宋端忽然泄了气,不再穷追不舍了。她有一些失望, 但是更多的还是轻松!   到达石观音的老巢时,范湍湍还觉得不可思议,这一路上竟然平安无事,没有再起任何冲突。   这里是一片绿洲,有充足的水源可以饮用, 也可以洗澡。   到达之后,无花将假发取了下来,他的头上已经多出了一层青色的发茬。   无花的心情也轻松了几分,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因为接下来他还要去应对他的母亲。   这里的小姐姐的气质跟中原的都不太一样。她原来并没有觉得中原的姑娘有多含蓄温婉,因为她自己也勉强算是一个。可来到这里之后,范湍湍忽然就明白了那种形容。   这里的姑娘虽然也会笑,可是总觉得笑得很凉薄,让人有点心疼。   天天对着这广袤无垠的沙漠,内心的心境也会不一样吧。就好像范湍湍以前总是对着田野发呆,她想到的也只是植物生长,转而联系到自己,就会觉得人的一生其实也很短暂,一切结束之后,这片空间还会继续存在,不会有任何痕迹。   她已经不记得当时还想了些什么,但是那种无力和荒芜却记在了心里。   这些姑娘们无事可做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呢?   范湍湍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她们现在的立场不一样,她就算问了话,也没有人回答她。   范湍湍被几个女孩子领着去了一个房间里,里面有一桶很干净的水,她眼前一亮。正想着过去,却发现这几个妹子站在屋子里不动了,好像并不打算出去。   “几位姐姐,能不能出去一下,我好洗澡。”她眨着眼睛卖萌,年纪小就是有这种好处,卖萌卖的清纯不做作,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油腻!   可是那几个姑娘一点都不为所动。   范湍湍没办法,她知道她们是受了命令,不会轻易改变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在房间里转了转,最后在衣柜旁边拖出来一个屏风,勉强能遮掩在浴桶前面。   范湍湍拍拍手,笑道:“这样就好啦!”   她见那几个姑娘没有反对的意思,走到屏风后面,先用手捧了几口水喝,才脱掉衣服浸泡在里面。   这里的人对待俘虏的态度实在是太差了!   其实她身上并没有多少土,大都是轻轻一抖就会掉落的沙子。范湍湍洗过之后仍然觉得神清气爽,她一抬头,发现有人靠近这里,吓得她赶紧潜入水中,双手捂住胸口。   那人却没有过来,只是将新的衣服搭在了屏风上面,连看都没往里看一眼。   范湍湍现在十分感谢这些小姐姐们的冷漠。   她重新出来,把脏衣服在水里洗了两边,擦干身体后穿上新衣。   为了迎合石观音的审美,这些衣服做的还是很好看的。淡青色的绸缎,上面是银色的刺绣,针脚很细密。做工精致,却并不合身。   范湍湍的个子太矮了,她本来就是个妹子,这具身体年纪又小,也就勉强一米六,穿着这身衣服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看上去滑稽可笑。   幸好有颜值在那顶着,要不然她可能就进不了石观音的男宠大军,直接被抛尸荒漠了!   范湍湍觉得,如果她穿西门吹雪的衣服,大概要比这个还要夸张一点。幸好没穿,要不就太丢人了!   再次感谢管家大叔!   洗完澡之后,那几个小姐姐给她束了发,带着她去石观音那里。   范湍湍没有见到其他四个人,她被带到房前的时候,无花正从里面出来,见到范湍湍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像她是个透明人一般。   她没有多加思考,就被后面的妹子推了进去。范湍湍回头想看看到底是那个妹子这么粗鲁,却看到门刚刚被关上!   她知道石观音就在前面,范湍湍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了她的影子。即使没有看到正脸,也仍然觉得她倾国倾城,风姿绰约。   石观音穿的很少,就算没有往她身上看,范湍湍都能看到她白白嫩嫩,如果少女一般的肤色。   她有点羡慕,不知道自己到了她这个年纪,能不能也保持地这么好。不对,她还能穿越呢,她活的时间比石观音要长多了,肯定也不会变得太老!   范湍湍已经忘记她刚穿越成公孙兰,看到那张易容后的脸时的惊慌。   石观音忽然笑了,她的声音也格外诱人,明明没有什么特殊的调调,却有一种自带娇.喘的感觉,而且不会让人觉得很骚气。她的声音可以说是如少女一般,却又让听到的人有一种被宠溺的感觉。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范湍湍的脸红到了耳根,头垂得更低了。   石观音慢慢向她走过来,她赤着脚,脚腕上却有一只小巧的银铃铛,每走一步都铃铃作响,她的脚步好像踩到了范湍湍心底一般,她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石观音比范湍湍高一些,她用手指挑起范湍湍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你为什么不看我呢?小家伙?”   这绝对是盛世美颜!范湍湍看到这张脸,已经想不起任何形容词,只是觉得好好看好好看!眼睛好看,睫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组合起来更好看!   石观音对她呆住的样子已经习以为常,没有几个男人,在看到她之后还能保持理智。   她用手指勾勾范湍湍的衣服,“穿成这个样子,是想自荐枕席吗?”   范湍湍的衣服本来就不合身,被她这样一弄,就开始往下滑。范湍湍拽了拽衣服,把它往肩膀上提了提。她局促道:“我……我没有……”   “好了好了,信你了。”石观音笑道。这么小的孩子,无花是怎么挑中的?虽然脸长得不错,可看起来还没长大呢!   到手的美男石观音可不会放走,她派人将范湍湍带了下去。   既然这样,那就暂且养个几年吧……这点时间她还是等得起的。   范湍湍一脸懵比,她还以为这个大BOSS会有什么大招呢,结果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   范湍湍被带到了最初的那间小屋子里,她没想到她洗澡的这个地方就这么成了她的卧室。不过也好,看着亲切!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范湍湍成了石观音男宠大军里的一员。起先她还没什么感觉,心里惦记着跟她一起过来的那四个人,但是再惦记也没有用,她们对于新来的人好像管的很严,根本不允许随处乱走,那几个人应该也都一样。   第二天,范湍湍吃完早饭之后就被分配了一把扫帚,她拿着扫帚懵比地看着小姐姐,那个女孩子很贴心地向她解答道:“以后你扫这一块。”   她看着那个妹子往前面走了几步,用手臂这么一挥,地上的沙子上就有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圈。   她忽然有了一种小学的时候被分配干值日的感觉。不过那时候的工作量才没有那么大!   范湍湍动了动嘴,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却想不起来说什么好。   那个妹子做完了自己的任务就离开了。范湍湍死了心,好吧,现在想说也没人听了。   除了她以外,几个穿着同样款式衣服的美男子也都拿着扫帚出来了,他们好像互相都看不见一样,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只盯着眼前的黄沙开始打扫,扫完之后,一阵风吹过来,刚刚清理干净的地面上又布满了黄沙。   范湍湍看到他们,才真的觉得害怕了。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受得了这种寂寞,会不会同样也变成这样的人。   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一直看到有妹子过来才磨磨蹭蹭地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那个妹子见到她之后皱了皱眉,“怎么扫的这么慢?”   她忽然从腰上接下来一条红色的鞭子,向着范湍湍抽过去。   范湍湍偏身一躲,躲过了她的鞭子。她看了看周围,那些男人依然在扫地,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   妹子见范湍湍躲了过去,更加生气,“好啊,你还敢躲!”   她运气十分力气,出手狠辣,范湍湍觉得如果自己挨上一鞭子就会被打的皮开肉绽。   她灵巧地躲避这鞭子,心里想着,不对,应该不只是那么简单。   依照石观音的惯性,还会有罂.粟,那个才是她使手下臣服的重要手段!   她们来来回回打了很久,范湍湍只防守不进攻。她发现了,防守对她来讲,就好像上个世界里玉罗刹的本能一样强大,几乎没有她躲不开的招式,但是如果让她进攻,她就真的一窍不通了。   那个妹子见这么就都没能打到她,也停了手,她冷笑一声,“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的时候!”   监视她的人离开之后,范湍湍有拿着扫帚站了一会儿,然后她才想了起来,今天是不是不用扫地了?   她高兴地把扫帚一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天还没亮她就被那些妹子吵醒了,现在这个点,正好睡个回笼觉!   范湍湍躺在床上蒙头大睡,而另一边,长孙红那里,有个小丫头来跟她委屈地告状。   “师姐,那个新来的男人实在是太不服管教了,他不干活,还不听我的话!”   长孙红当然知道石观音手底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因为她自己也在这里呆了很久了。她对那个小丫头道:“那你就用你的鞭子抽他呀,看他还敢不敢不听话!”   那女孩撇撇嘴,眼神却充满了怨毒,完全与她的容貌不相符,她哼声道,“若是我能打得过他,就不会过来找师姐你了!师姐快帮我教训他,看他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既然如此,那就带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这么无礼了。”她站起了身,那个告状的姑娘笑得很开心,很得意。   范湍湍还不知道自己又要被找茬了,她翻来覆去地在被子里扑通了几下,刚刚那么剧烈运动,现在好像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她闭上眼睛又呆了一刻钟,感觉再差一点就能睡着了。   忽然间她的房门被撞开,一个很熟悉的声音脆生生道:“师姐,就是他!”   范湍湍死鱼眼瞪她们,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长孙红对于自己手底下的人了解的很清楚,她们的武功怎么样她也当然一清二楚。   那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一条鞭子使得却已经炉火纯青,就算是她自己来对付,都要格外小心以免被伤到。   她本以为见到的会是个中年男人,没想到却是个看起来刚刚断奶的小娃娃。   那孩子从被子里爬起来,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要打架吗?你们谁先上?”   ☆、崔颢笙(7)   黄沙飞扬。   一群男人拿着扫帚在做清扫。   范湍湍像他们一样慢吞吞地扫着。她一边扫一边碎碎念,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真是太可恶了……楚留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啊?也不知道剧情进行到了哪个时间,万一呆个三五年那我岂不是药丸?……”   当日她跟那个红衣服的妹子确实像是预料中那样打起来了,并且打得不可开交。   那个妹子很美, 虽然比不上石观音, 但是跟随处可见的那些姑娘们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们的不同。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表情不像是其他人那样麻木,反而十分生动。范湍湍看到她就知道, 她在剧情里的戏份肯定不少。   长孙红的身体十分柔软灵活,用起剑来非常凌厉。范湍湍不知道她的剑道和西门吹雪是不是相同,却仍然能一边走神一边躲避着攻击。   长剑破空的声音很刺耳, 却次次落空,连衣带都没能碰到。另一个妹子站在一旁,紧张地攥起了手。   长孙红忽然停了下来,她拿着剑冷冷地站在那里, 对这个样貌稚嫩的小子升起了怒意, “躲躲闪闪算什么,还不出招?!”   范湍湍只能苦笑。   她们打斗了快有一个时辰, 范湍湍只是躲,让长孙红憋屈地不得了。范湍湍的屋子变得乱七八糟,两个人的体力都消耗了太多。长孙红停了下来,她看着范湍湍:“你的武功是不错,但是别忘了, 这里可是师父的地盘,来到了这儿,做什么事情可就由不得你了!”   范湍湍委屈道,“可我不想扫地……”   长孙红收起了刚刚愤怒的表情,好像那样狼狈生气样子都是错觉一般。她看了范湍湍一会儿,温声道:“好啊!不过这儿可不养闲人。”她对带她一起过来的姑娘说道,“明春,你可听到了?从今日起,这位公子的伙食就免了吧。”   小姑娘本来还很不开心的,听到这句话后立马露出了笑容,“是!师姐!”   哼哼,等饿上他几日,还怕他有力气再躲?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折腾都由着自己来?明春想到。   但是范湍湍并不是那种很有骨气的人。   一听到要断了她的食物,她就想起了还在沙漠里时那种绝望,虽然现在也是在沙漠里。   范湍湍连忙道,“姐姐,我错了!不要断我的食物!我这就去扫地!”   明春:“……”虽然这人妥协了,但看他更不顺眼了。   长孙红含笑看了她一眼,没说同意,也没说不行。范湍湍整理了一下衣服,赶紧去外面找自己扫帚。   范湍湍垂着头回到原处,虽然这里没有一个人在看她,她还是觉得很尴尬。   扫帚就在她离开的那里扔着,没有人动。她走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有薄薄的沙层覆盖在上面了。   范湍湍把它拎出来抖了抖,作忧郁状慢吞吞地把沙子扫成了一小堆。   她现在不害怕搞事,就怕给她断粮。尤其是水,一天不喝,在沙漠里都能变成人干了。   如果能知道楚留香什么时候来就好了,好心里有个底。   长孙红没有让范湍湍被迫绝食,事实上,她没一会儿去就把事情报给了石观音。年纪轻轻且武功一流,她的天赋可以见得,只可惜是个男孩子,如果是乖巧可爱的小女孩,石观音一准会将她收为弟子。   石观音的弟子很多,但大多数都不是她亲自教导。长孙红曲无容她们,虽然被手下的妹子叫着师姐,其实跟师父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的意思是,希望他能为我所用?”石观音坐在榻上,莹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头发,透出几分漫不经心,“可你又怎么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个养不熟的小狼崽子?”   长孙红站地很直,在石观音面前收敛了妖冶,看起来低眉顺眼,“弟子只是如实向师父禀报,一切还由师父决断!”   “罢了罢了。我知道你们几个很辛苦,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只有你们几个,便把他交给你吧!”石观音道,“只是他一个男人,在一群女孩子之中,始终不妥。”   长孙红心中高兴,面上也表现出了几分,“还请师父放心,红儿一定会将他调.教好,不叫师父心忧。”   石观音点点头,看起来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她道:“若无事,便退下吧。”   长孙红特地跟石观音讲范湍湍,其实是在担心她会对范湍湍有一些别的印象。因为范湍湍太过独特了,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跟石观音苟.合且武功不弱的男人。   石观音对谁都不会信任,包括她的徒弟跟儿子,她唯一能信得过的只有自己。长孙红在她手底下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她的脾性也知道一些。她来过问石观音这件事情,除了真正的疑惑之外,也是表达自己的忠心。   但是结果很显然,石观音并不认识范湍湍,范湍湍也很有可能没有其他的身份。不过既然都已经这样的,那便用着吧。最起码不能让她轻易死掉,好对石观音有个交代。   长孙红她考虑了这么多,绝对不会想到,其实范湍湍来到这里跟石观音关系不大,只是因为无花觉得她面熟……   范湍湍还不知道她已经逃离了扫地机器人的命运。她苦兮兮地打扫完之后,就有妹子提着一桶豆粥过来了。那些男人们看到之后自觉地排着队过去,接过妹子递过来的碗,喝完之后将碗放回,然后继续回去打扫。整个动作非常连贯,仿佛做了无数次一样。   范湍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队伍慢慢往前移动,很快就没几个人了,她赶紧排到了队伍里面。   她戳了戳前面的男人,男人回过头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范湍湍被他空洞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她赶紧问道:“这个就是午饭吗?”   意料之外地得到了回复,那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地比她做叶盛兰时还难听,像是有粗糙的沙粒在来回摩擦,他指着不远处一堆比较厚的沙子,慢吞吞阴测测地说道:“不是……饭,在那里。”   范湍湍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那些与平常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沙子却好像有些不同。她盯着底下,那边有一小块不均匀的凸起,风将沙子吹散了一点,露出了底下白白的东西。   她打了个寒颤,没敢去细想那是什么。队伍到了范湍湍这里,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伸手拿过粥碗,但是一点都不想喝了。她左右看了看,趁着没人,把粥倒掉将碗放了回去。   这个地方好可怕啊!楚留香到底什么时候来!   送完饭后那几个妹子又离开了,范湍湍他们重新拿起扫帚打扫着沙子。之前跟长孙红告状的那个女孩子没有再出现,范湍湍看了看附近的美男,完全一模一样的衣服。而且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来清点人数。   她们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人逃跑,因为外面就是荒漠,就算逃,又能活过几天呢?   范湍湍拿着自己的扫帚轻轻地扫着地,她怕不小心碰出来刺激她神经的什么东西。然后越走越远,直到离开了这小块区域。   穿的衣服都一样了是方便她逃跑,但是一点都不方便找人。   她小心翼翼地走在他们中间,忽然有一种在丧尸片片场的感觉。这些人麻木僵硬,除了面对石观音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气。范湍湍没有见过他们在石观音面前的样子,她也不想去想象这些东西。   她好像闻到了一种很香的味道,越往南边走这种味道越明显。   石观音给她的男.宠们安排的小院子其实并不小,否则怎么能住得下这些形形.色.色的美男子?范湍湍不再扫地,她一手拿着扫帚,另一只手用衣袖捂住鼻子,终于给她找到了一个熟人!   其实如果从正面看,他们这些新来的和旧人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正常人谁能受得了这样枯燥无聊的工作?   那少年容貌张扬肆意,脸上微微带着笑容,范湍湍看到他都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慢慢清理着沙子,在将目光转到沙子上时又好像很不耐烦,空气中甜甜的味道让他重新放松下来,仿佛是心爱少女柔软的手指,一点点拂去心中的烦躁。   “宋端!”范湍湍小声叫他。   宋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忽然脸上充满了笑意,低低地笑出声来。   范湍湍这次真的是寒毛都立起来了,她觉得她一下子从丧尸片到了精神病院。   她走过去,拽了拽宋端的衣服,宋端忽然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惊喜的表情:“石娘娘!”   在发现是范湍湍之后,他又离开垮了脸,又是那副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表情。   范湍湍:“……”她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崔颢笙(8)   “你知道其他几个人在哪里吗?”范湍湍问他。   宋端紧紧地盯着她, 眼中表现出厌恶, 他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范湍湍又问:“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那些男人还有能交流的吗?你知道是怎么进来的吗?”   宋端还是不说话。   范湍湍心中绝望,完了,又傻了一个。   她想了想, “你在等石观音?”   “石娘娘爱的人是我!你们这些人不过是她用来掩人耳目的工具, 我劝你还是早些死心吧!”   范湍湍忍无可忍,一把拍向他的脑袋,“醒醒吧傻孩子!”她年纪都快能当你奶奶了!   宋端被她打了一下,恼羞成怒道:“你竟然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跟我走!”范湍湍拽着他想先离开这里, 她觉得要是放宋端一个人呆在这用不了多久他就死在相思病下了……   宋端被比他还矮的范湍湍拽住,竟然没能挣扎开,他一边扑腾一边大叫:“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她, 她说过回来找我的!只要我把这里扫干净就能看到她了!崔颢笙你放开我!”   范湍湍只好把他放了下来,看着宋端朝自己冷笑。石观音肯定不会对他讲出这种话的,范湍湍都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念头。   不过他这模样比在沙漠里时幼稚多了,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范湍湍跟他穿着一样的衣服, 拿着一样的扫帚大眼瞪小眼地站了一会儿, 这熊孩子还是对她格外警惕。范湍湍也不知道如果真能找到其他人,他们该怎么从这里跑出去。只是左林他们给她的印象太成熟了, 她觉得他们可能会有办法。   现在宋端不想跟她走,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先保全自己了。她拿着扫帚慢吞吞地离开。寻找其他人就没有像找到宋端这样顺利,她刚走了没多远,几个妹子就带着兵刃过来了。   还打算继续乱跑的范湍湍立马装怂, 她神情漠然,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低着头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然而她们并没有在巡视完之后立马离开,而是在院子里围了一个小圈,冷冷地站在那里。   范湍湍感觉不太对,她硬着头皮继续扫地,就听到长孙红凉凉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小郎君可真是勤快,扫地竟然扫了这么远。”   小郎君什么的,肯定不是在喊她!   一只软软的手伸了过来,托住了范湍湍的下巴,范湍湍又一次被迫抬起头来看人。所以说身高是她永远的痛,什么气势气场啥的全都毁在这里了。   长孙红嗤笑一声,“还装个什么劲儿?”   范湍湍懵懵地眨了眨眼。   “你不是不想扫地么,现在有一个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地住。”红衣女子松开了手,她站在一旁看向范湍湍,范湍湍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是逗弄老鼠的猫。而此刻,她明知道自己就是那只老鼠却也无可奈何。   “我可以不扫地了吗?”范湍湍开心地看着她。   “只要你听话。”   “我听话的。”范湍湍讲。   长孙红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跟我来吧。”   范湍湍不明所以地跟在她后面,她发现虽然面前的红衣女孩子看起来很轻松惬意,其他人却是一直紧绷着神经,好像在拆炸弹似的。   看来她的危险等级很高啊,那岂不是要一直有人监视她了?范湍湍倒是没有后悔表现出来超乎寻常的武力值,如果没什么过人的长处,那她可能就真的要做扫地工了,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啊?”范湍湍问她。   长孙红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们七拐八拐最后在一间小屋子面前停了下来。这里虽然也有风沙,但没有范湍湍住的那里那么大。一个长相猥琐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虽然长得丑,身材却是很好。肩宽腰细的,如果不看脸,简直是个年轻的美男子。美男子一出口,却是熟悉的声音:“你说的人,原来是他啊。”   范湍湍认出来这是无花的声音,她走近之后才发现除了身材上的违和感之外,他的脸上也略微有点不自然。范湍湍很久没有易容过,觉得自己手艺都倒退了,否则怎么会没有一开始就察觉到?   “带他进来吧。”无花说着。   范湍湍虽然已经认出他来了,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个天真的少年要比什么都知道让人放心得多。   她小声对长孙红说,“他和带我来这的那位大哥声音好像啊。”   长孙红没有说话。   其他人留在了外面,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无花在脸上弄了弄,忽然摘下了易容。长孙红满意地看着范湍湍目瞪口呆的样子,对她说道:“他的确就是带你来的人,如果你能让我们满意,他还能再带你回去。”   范湍湍思考了一会儿,“你们要我做什么?”   “具体的内容你不需要知道,只要在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做得到就好了。”长孙红说,看着范湍湍纠结的表情,她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绝对是你能做得到的事情。”   范湍湍问:“那天的美人姐姐呢?她同意了吗?”   无花说,“这位长孙红,正是她的三徒弟。你大可以听她的话。如若不然,你也只能变得像那些傀儡一般,再无选择。”   范湍湍瑟缩了一下,咬着牙答应道,“好。你可千万别忘了送我回家!”   她之前在无花面前有些小心思根本就没有掩饰,如果现在表现地太柔弱圣母就前后矛盾了。这大概是范湍湍人设最复杂的一次,天真又不那么善良,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无花笑了笑,“当然不会忘记。”他递给范湍湍一身衣服,“换上它。”   这又是什么鬼?!范湍湍疑惑地看着两个人。   长孙红说:“这里一群姑娘,你一个男人实在是不方便。念在你年纪还小,便暂且网开一面。若你能老老实实的,自然不会受什么罪。”   范湍湍听着都害怕,她觉得这个女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如果你不听话就把你阉掉!   她点点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指着无花一脸惊讶:“那这位大哥呢?原来他是个女人吗?”   无花抽了抽嘴角,很快平复下来。   长孙红却是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可爱。他当然不是女人,只是他常年不在这里,只偶尔回来一次,自然不必担心他会犯错。”   范湍湍故意问道:“犯什么错啊?这里的女人都不会犯错吗?”   “我又不是男人,自然不知道。你若真想知道,可以问他啊。”长孙红说道,“还没告诉你,我叫长孙红,以后你可以叫我师姐。他么……叫做吴菊轩。”   她讲完之后就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无花说道,“换衣服吧。”   范湍湍:“……”她可能是中了什么诅咒,否则怎么会连着三个世界都得女扮男装扮女装?   不错,那身衣服就是粉嫩嫩的女装,比她前几个世界里穿过的都要粉嫩。   她明明就是个妹子,以前也不是没有穿过这个颜色的衣服,为什么会有羞耻的感觉?   “怎么?不想换?”无花含笑看着她,那笑在范湍湍看来充满了恶意。   她挣扎了一下,“师姐说的对男人的惩罚是什么啊?”   “你改嘴倒是快。”无花道,“那惩罚么,可轻可重。重了自然是立刻处死,轻了便是切掉那处,让你永远不会作恶。”   他说的风轻云淡,好像自己不是个男人似的。   范湍湍认了,她叹了口气,“好吧我穿。”   长孙红和无花交好,她底下还有一个非常疼爱的妹妹,叫做柳无眉。范湍湍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能猜到让她穿女装肯定不是心血来潮。   她穿好衣服之后被无花喊了过去,坐在梳妆台前开始了新一轮的蹂躏。   无花亲自给她化妆嗷嗷嗷!   范湍湍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就忍不住心跳加速。他的脸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虽然范湍湍对这个人没什么感觉,还是觉得好撩啊……   无花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专心做着眼前的事,好像他正对着的是个木头,而不是表情怪异的大活人。   范湍湍忍不住问道:“你是要给我做易容吗?”   无花笑道,“当然不是……只是想,让你看起来更像个女人。”   即使不做装饰这张脸都能和叶盛兰如此相似,现在略加修饰,足以做到以假乱真。只是他的年纪小了点,不过也好,这样看起来倒是更显得雌雄莫辨。   楚留香总会查到这里的。   无花兴趣大起,他很想看看,这位睿智聪慧的香帅被耍的团团转的样子。   做好伪装之后,范湍湍就被带了出去。她混在长孙红的师妹团里,正与一脸烦躁的江南风擦肩而过。   当初费尽心思去找他们没有找到,现在就挨着这么近,他却没有认出自己来。范湍湍不禁感叹真是天意弄人啊弄人。   无花又变成了猥琐的中年大叔,他这次连体型都换了,脸上还有粗糙的胡茬,完全没有之前的风雅。   他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成为龟兹国的公主。只是这个而已,你能做得到吧?”   ☆、崔颢笙(9)   龟兹国的国王和王妃对小辈们都很好, 唯一不好的是, 范湍湍要顶着另外一张脸在这里搔首弄姿。   那是龟兹国大公主原本的样子。   丑的一批。   王妃和琵琶公主长得都那么好看,为什么大公主就这样……呢?难道是因为随爹?   来到龟兹国之后无花还是给她做了易容,事实跟范湍湍想的有点出入, 他们在龟兹国虽然安插了眼线, 毫无所觉地凭空多出个大活人根本没有可能,国王也不会蠢到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   单独看这位公主的无官其实都还可以,虽然没有琵琶公主那么好看,还是在正常人的标准的, 组合起来之后就有点怪了,她鼻子塌塌的,眼睛很小, 颧骨看上去很高,第一眼就让人觉得瘦了吧唧的不舒服。   龟兹国的王妃很貌美,她几乎没有做什么掩饰,除了脸上略有不同之外, 气质什么的全都是石观音的样子。   她病歪歪地躺在床上, 脸色不是很好看却依然媚意横生,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似的。   范湍湍神态什么的还是像她假装男孩子时那样, 配上那张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让人不忍直视。石观音对她这样却很满意,她摆摆手,道:“乖孩子,过来。”   范湍湍走到她身边。   “你可知我是谁?”她问道。   “吴菊轩说你是龟兹国的王妃, 你可真好看,我应该叫你母亲吗?”   没有那个女人不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美貌,石观音尤为甚。她听到范湍湍这样说,立马就露出了笑容。“有旁人在的时候,自然是要那么称呼我的。怎么你不喜欢?”   范湍湍低下头,脸上有易容覆盖,看不到她真正的表情,石观音却觉得她已经红了脸。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又没有见多太多世面,实在是太容易撩动了。   范湍湍说:“不是……就是觉得你好年轻,比我娘亲看起来要年轻,叫母亲怪怪的。”   如果没有外面那个老男人,她是很乐意跟这个小家伙玩玩的,只是辛辛苦苦布下的局不能就这样毁掉,能不能成功只看这几天了。   她知道无花对她的戒心很强,可是那又怎么样?无花做出那样的事情,得罪的人可不少。他现在没有了少林的庇护,经营多年的好名声迟早都会毁掉,除了她这个亲娘,还有什么靠山?   石观音对她儿子和楚留香之间的恩恩怨怨了解的并不清楚,她也没算到无花会那么了解楚留香,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不会轻易因为其他原因做出改变。   作为一个丑比公主,范湍湍的活动范围还是很有限的,虽然说比在石观音老巢里要自在很多,她还是觉得这不应该是属于公主的配置。她一个公主竟然因为长得丑被禁止到处乱走!这简直连个下人都不如好么!   范湍湍老实巴交地当了几天公主,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她的便宜父母和妹妹也会过来找她说说话。   这里虽然也是龟兹国的领地,却并不是王宫。帐子外面就是大沙漠,白天很热晚上很冷。幸好硬件设施还是跟得上的,范湍湍也没觉得很难受。直到有一天,国王帐子那边嘈杂的人声达到顶峰,没多久就有人过来告诉她,她要成亲了。   范湍湍:喵喵喵喵??   肯定是楚留香来了!她记得这里有一段结婚的情节,不过驸马不是楚留香,而是胡铁花。公主是哪个她记不太清了,反正最后也没什么结果,好像在新房里死了人,石观音也露面了。   现在她已经知道石观音就是龟兹国的王妃,龟兹国现在的注意力还在极乐之星上,并不会对范湍湍关注太多。石观音的计划里没有楚留香的事,现在他忽然来插一脚,石观音肯定不乐意,她绝对会想方设法地杀掉楚留香他们。   楚留香到来之后,龟兹国这边在范湍湍身边的护卫队人手大幅度减少。范湍湍这几天一直没有搞事,她一个丑公主,大概也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她本来就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现在更像是个透明人一样。   除了她要大婚这件事。   不过对于龟兹国国王来说,还是隐瞒住胡铁花他们琵琶公主和范湍湍其实不是同一个人更为重要。   日里,艳阳高照。   范湍湍找准了空隙从屋里溜了出去。   如果这次不能和楚留香搭上关系,那她就只能等到他们找到石观音老巢了,真到那个时候,她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呢。   沙漠中的帐篷包看起来一目了然,除了石观音和国王的帐子之外,琵琶公主的居所也能排除掉。   她低着头,实际上竖起了耳朵认真辨认着里面的声音,一间一间地从旁边经过。范湍湍只能赌是玉罗刹给她的武功是不是比楚留香他们的直觉强了。   在察觉到有人接近之后,他们一定会停止交谈,或者在那一瞬间转移话题,被她听到谈话内容并且辨认出来的可能性其实不是很大。更何况楚留香现在也有可能在跟着国王他们一起吃烤羊肉。   范湍湍没有看到楚留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在她还是叶盛兰时接触过的——胡铁花!   胡铁花大大咧咧地掀起帘子走进了屋里,爽朗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晚上我们有口福啦!听说他们这有独特的烤骆驼,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吃过骆驼肉呢!”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很冷,而且语气也不太好,好像带着刺一样,“你过来就是说这些废话的?”   姬冰雁我的天!肯定是姬冰雁!范湍湍咬着袖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一直觉得姬冰雁这种人搁现代妥妥的就是霸道总裁的人设!长得好,嘴巴臭,寡言少语而且非常吝啬!她萌点总是隔一段时间换一下,在她初中的时候,刚开始看文最吃的就是这种人设,现在虽然没有见到真人,一想到就挨她那么近,她有一种回到年轻时候的感觉!   激动归激动,范湍湍理智还是有的,尤其当她想到里面的另一个糙汉子还是她的“未婚夫”她的内心就非常复杂。   她的时间并不多,说不准哪一会儿就要被逮回去了。不过在成亲之前,就算她失踪了其他人也不会太过声张,他们还要瞒着胡铁花,让他以为自己要娶的是个大美人。   范湍湍左右看看,发现四周没人,瞬间闪进了帐子里。   胡铁花和姬冰雁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过来,还不被他们察觉,立刻绷紧了神经,身体进入防御姿态,只是来人却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抬起双手到头部,看起来对他们没有敌意。   “你是何人?”胡铁花问道,“鬼鬼祟祟跑进来要做什么?”   范湍湍进来之后才发现姬冰雁长得有点面熟。她仔细想了想,这不就是她被无花带走时,那个亲眼看着她被送进马车里却见死不救的人吗!   “你们不必担心,我没有恶意。”范湍湍笑了笑,隔着易容看起来很僵硬,显得更丑了。“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们一点你们不知道的事情。”   她看了看四周,问道:“楚留香不在吗?”   “你找他做什么?有什么事情跟你胡爷说也一样!”   “好吧。”范湍湍慢慢放下手,她理了理思绪,“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其实要跟你结婚的人,并不是琵琶公主。”   她看了看这俩人,发现他们目露惊诧,却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知道只是一句话并不能让他们相信,现在二人应该是半信半疑。因为有了这个说法,国王和琵琶公主的种种表现才说得过去。   之前的琵琶公主对于这件婚事实在是太过积极了,完全没有女孩子的羞涩,如果要成亲的人不是她,为了避免出现纰漏,肯定是越快越好的。   姬冰雁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说这些?”   范湍湍苦笑,“因为我就是那个要和胡铁花成亲的公主。”   她看着胡铁花一脸嫌弃,兴趣大起对他抛了个媚眼。   胡铁花:“……喂喂,你话可不要乱说啊!我才不会跟你结婚的。”   范湍湍又说道:“有些事情,还是当着楚留香的面说比较好。既然他现在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要是想找我,就去东边的帐子里。他们看管的有些严,记得不要被人发现。”   “你要我们怎么信你?万一你在那边设有埋伏呢?”胡铁花问道。   范湍湍说:“我现在好歹是个公主,而且我也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除了找我,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把两个人坑了一把,范湍湍迅速地原路返回,溜回了自己的帐子里。   她前脚刚进来,后脚石观音就来了。   她脸上还带着伪装,看起来温柔美好。石观音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瓶子,递给范湍湍,并说道,“胡铁花肯定不会喜欢你现在这张脸,晚上洞房时你便用本来面貌吧。记得把这个加在酒里,喂他喝下。”   范湍湍问:“这是什么啊?而且我是个男人,怎么能……和他做那种事情?”   石观音笑道:“放心吧,只要喂他喝了这个,他自然不会认出你的性别。如果他没有服下,到时候死的,可不一定是谁了。明白了吗,小家伙?”   范湍湍被她看的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明白了。”   ☆、崔颢笙(10)   即使是公主, 在沙漠之中仓促举办婚礼也豪华不到哪里去, 过程简单粗暴。   范湍湍洗漱之后被几人送到了胡铁花的帐子里,全程不需要她参与太多,琵琶公主那边也能帮忙顶上。她脸上带着红色的丝纱, 安安静静坐在床上, 烤羊肉的味道从外面蔓延进来,范湍湍闻着味忽然就觉得饿了。   自从来到沙漠里她就再也没吃过大块的肉。肉香很纯,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其他香料的味,范湍湍十分庆幸这里没有孜然, 否则她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她等了很久,帐子里的光线慢慢变得昏暗,外面也越来越吵。就在她以为楚留香不会来了的时候, 楚留香从外面进来了。   “听说你要见我?”他喝了些酒,脸色发红,在烛光下看着神色很温柔。   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他差一点就丧命。如果不是他碰巧看到了国王为他插过鸡蛋来的银叉子, 他现在肯定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实在是想不到究竟谁要杀他。毒下的很深, 烤骆驼里面是一只羊,刨开羊之后, 羊的肚子里面是一只鸡,这颗有毒的蛋就在鸡的肚子里,那把刺入蛋中的银叉子只有顶端一点点发黑,很显然,蛋清并没有毒, 只有里面的蛋黄是有毒的。   楚留香发现这个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位大公主。他通过姬冰雁和胡铁花他们的描述,已经知道了这个女孩子并不好看,但是眼前在这里看到的红纱蒙面的人,看上去并没有那么丑。   范湍湍说:“不错。我请你过来,只是想求你一件事。”   楚留香摸摸鼻子:“你可以先说说看。”   “真正的大公主已经死了。”   “石观音就在这里。”   范湍湍言简意赅,她紧紧看着楚留香的表情。她觉得如果楚留香知道了这些,肯定能猜到什么,至少比范湍湍记得的东西要细致。   短暂的震惊过后,楚留香冷静下来,他的表情看上去依然很温柔,但眼神却是锐利的,“所以你是谁?”   范湍湍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好时候,无论她是啥身份都没有什么决定性作用,她又不是石观音……等等,楚留香该不会以为她是石观音吧?   范湍湍无奈地看着他,“我是谁不重要,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能把我从石观音手下救走吗?对了,她给了我这个,让我给胡铁花喝,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把那个小瓷瓶扔给了楚留香,楚留香拿到之后只是看了一眼就收起来了。他问:“石观音是谁?”   “是王妃。”   楚留香恍然大悟,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他和龟兹国达成合盟,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石观音。因为她的目标和龟兹国国王一样都是极乐之星,或许还有它背后的宝藏。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时候,国王肯定不想出什么岔子,所以下毒的人不会是国王,只能是国王身边亲近的人。   除了王妃还能有谁?   刚刚这人说大公主已经死了,只怕如果没有她横插一脚,最后的结果只可能是将大公主的死嫁祸到胡铁花身上,死了公主的国王也不可能再和凶手结盟。   石观音让范湍湍给胡铁花下毒,也不过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再做一层保险,只要有任何差池,范湍湍都有可能变成弃子。如果他猜的没错,石观音应该就在这附近,随时准备出手。   “你打算怎么做?”范湍湍问他。   “这里还有别人吗?”楚留香问。   “没有啊,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楚留香叹了口气,“既然大公主不在,那她的尸体,恐怕只能是你了。”   范湍湍挺得背后发凉,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种话。她想起了一点,又不敢去深想。迟疑地对楚留香说道,“要不你看看屋子里……或者就找到了呢?”   原著里,尸体好像在床底下。   就是她屁股底下这个床!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他看着忽然僵硬起来的范湍湍,“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范湍湍立马从床上站了起来,她指着床让楚留香看里面。   床边慢慢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人。   不是那个丑比公主,而是一个非常美,好似下一刻就会飞升而去的女子。她穿着一身轻柔的白衣,即使是躺在床里面,也有一种在鲜花丛中的韵味,比之前看到的王妃还要美。   楚留香呆了呆,看她慢慢睁开了眼。   她的眼睛很亮,如星光,却又凉薄。   石观音笑道:“被发现了呢。不知你对这新娘子满不满意?”   她慢慢从里面站起来,范湍湍被凉凉的瞥了一眼,慢吞吞朝着楚留香身边挪了挪。   “若是不满意,你看我怎么样?我是不是要比她更好看?”她柔软的手指搭在衣带上,身上的白衣开始慢慢褪下,露出白皙光滑的皮肤,线条柔和妩媚,令人惊讶的是,在这层白色外袍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石观音很满意二人对她的反应,她一用力,将楚留香拉上了床,盈盈眼眸中暗波流转,温柔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楚留香相信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能拒绝这样一个美人,可为什么这样一个美人,偏偏正是石观音呢?   楚留香看了眼一边看似乖巧站着,实际上一直准备逃跑的范湍湍,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能确定这个妹子是敌是友。石观音的心思太深沉了,不得不防备。   石观音不满地掰过了楚留香的头,让他看向自己。她的手在楚留香身上游走,最后落到了衣带上面,“一个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如看看我?”   “男人?”楚留香惊讶道。   “是啊,男人。”石观音被他这样的反应逗笑了,咯咯笑了两声,她“嘤咛”一声,将楚留香拉得更近了一些,两个人几乎是贴着胸膛,“不必管他。他已经中了我的毒,没有解药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   她这句话看上去是跟楚留香讲的,其实还是讲给范湍湍听。   范湍湍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会真的被喂了罂.粟制品了吧?她回忆了下这几天,如果真的有人在饭菜里给她下毒,根本就防不可防,怪不得石观音一直都对她这么放心!   她没吸过毒,也不知道身体上是什么反应。其实要范湍湍自己来说,如果是毒.品其实还好,只要不再碰它总会能戒掉的,换成武侠世界里其他奇奇怪怪的毒,她都不一定能等到解药。   二人在床上越来越近,根本没有功夫管范湍湍,现在不走还等什么时候?范湍湍放轻了步子,将楚留香一个人留下了这个大魔头这里。   虽然楚留香的武功比不上石观音,但他还有主角光环啊,除了主角光环,他还可以用美男计啊。   范湍湍从里面出来之后,脱掉了最外面一层衣服。虽然从视觉上看都是红色没有什么区别,行动却方便了很多。她把头上的宝石拿下来,从面纱上撕了一小条,简单地绑了个马尾。   大公主的易容早就卸下来了,现在范湍湍走在这里除了楚留香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认出她来。她想了想上个世界是怎么用的轻功,朝着姬冰雁的帐篷快速行去。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还敢扣押本公主不成?再不让我离开,我就喊人了!这可是龟兹国,不是你们中原!”琵琶公主美丽的面容上带着愤怒和委屈,拦住她的那个人却像个木头,看都不看她一眼。   姬冰雁面无表情,“你可以试试。”   “就算是不是我跟胡铁花成亲,你也用不着这样对我吧?楚留香呢?楚留香在哪里?我要见楚留香!”她放软了态度,看上去处处可怜,姬冰雁仍然不为所动。   范湍湍觉得这场面有点复杂,这妹子明显就是喜欢楚留香的,但是楚留香却和她继母在……咳。   还没有做那种事情,不过如果她搬不到救兵的话,楚留香可能就不得不用美男计了。   范湍湍走进了他们二人的视线里,迅速把琵琶公主打晕过去。她一手搂着琵琶公主,看着浑身紧绷的姬冰雁正色道:“我是大公主,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去救楚留香!”   “老臭虫怎么了?!”胡铁花从柜子里跑出来。   他是今天成亲的新郎,提前知道有阴谋自然不可能再去洞房,又不能让别人发现,只好躲进柜子里。   范湍湍放下琵琶公主,边走边说道:“石观音现在和楚留香在一起,就在胡铁花的帐篷里面。”   另外二人赶紧跟了上去,姬冰雁考虑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结果发现,即使真的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就算哪儿都不去,也什么都做不了。   范湍湍没有告诉他们这两个人在里面干嘛。   胡铁花心忧好友的安危,听到里面打斗的声音后直接闯了进去,“老臭虫!”   “砰!”地一声,床板不堪重负塌了下来。石观音一双眉目在来人面前环顾了一圈,捞起了那件白袍子裹在了身上,飞快离去。   范湍湍觉得,下次再遇到石观音,她和楚留香都要倒霉了。   “你们怎么来了?”楚留香摸摸鼻子,从地上起来,他忽然看向范湍湍,“是你!”   ☆、崔颢笙(11)   出现在房间里的是石观音本人, 而不是大公主的尸体, 情况要比原著中好得多。   几人在屋子里面面相觑时,龟兹国的侍卫随后赶到,将屋子包围了起来。国王从外面进来, 看着这一片狼藉, “这是怎么回事?琵琶公主在哪里?大公主呢?”   国王没什么本事,琵琶公主却武功高强,许多事情都是琵琶公主为他去做的,包括对那几个中原武林人士的看管。现在琵琶公主不在, 国王自己也底气不足。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他看着范湍湍,“这就要问这位‘大公主’了。他知道的似乎比我们都要多。”   国王看了一眼, 见她身上穿的确实是王妃亲自挑选的衣服,但那张脸肯定不是他的女儿!他虽然不像宠爱小女儿那样疼惜大公主,血缘亲情却不假,见到范湍湍之后也知道大女儿凶多吉少, 怒道:“你!你对大公主做了什么?假冒成大公主又有什么目的?”   范湍湍板着脸, 看上去十分镇静,“这就要问问你的好老婆了。如果不是她逼迫我, 我又怎么会来这里。”   国王一直以王妃和琵琶公主为傲。他自己虽然本事平庸,却能生下一个资质甚好,聪明漂亮的女儿,还娶了柔弱貌美又善解人意的王妃,这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享有的。   王妃这些日子身体不爽利, 一直在生病,他心疼都还来不及。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他的爱人并不单纯,甚至可能对他图谋不轨,他怎么可能相信!   “简直是胡说八道!把大公主交出来,本王或许还能饶你一命!”他摆摆手,一群人将范湍湍围了起来。   范湍湍双手抱臂,无所谓地站在那,她看着楚留香说,“反正我也中了毒,没有解药根本活不下去,要抓要放都随你。”   楚留香问道:“你是谁?”   他这样一问,胡铁花也觉得面熟。胡铁花学着他摸摸鼻子,“这人难不成就是死亡多时的叶盛兰?!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可叶盛兰不是男人吗?”   楚留香没有把她是女人的事情告诉其他人,连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胡铁花也不知道。   范湍湍说,“我不是叶盛兰,我是崔颢笙。这才几天没见,楚大哥就不认识我了,还把锅都推给我!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吗?”   她一开始是想解释的,却越说越委屈了。   “不是叶盛兰?老臭虫你们认识啊?”胡铁花问道。   “不错。”楚留香说,“这人确实是楚某的朋友,若是没有他,别说胡铁花活不成了,极乐之星更可能会彻底属于石观音。”   他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希望龟兹国王能退让一步,给他调查的时间。   “楚大侠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这屋里打斗的痕迹便是与石观音弄出来的。这位崔小兄弟被石观音胁迫,不得不易容成大公主的样子,也是与石观音接触最多的人。如今他背叛了石观音,与我通风报信,崔小兄弟知道的东西不少,石观音一定对他恨之入骨。”   除了楚留香之外,其他人听到“崔小兄弟”时神色都非常复杂。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疏朗明丽的女子是个男人?胡铁花不知想到了什么,看起来格外古怪。   国王沉默了一息才接着问道,“依楚大侠所言该如何是好?我女儿现在生死未知,下落不明,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凶手!”   楚留香说,“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无论如何也会给您答复。”   “好,那便如楚大侠所言。若是三天之后还没有让我满意的结果,人证具在,这位崔公子必须要给我女儿偿命!”   龟兹国王离开之后,胡铁花问楚留香:“你真的有把握能查出真相?”   楚留香挑眉看着他,“不然呢?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   一直沉默不语的姬冰雁忽然对范湍湍说道:“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事情如实讲出,否则三天之后,龟兹国王真的会杀了你。”   范湍湍眨眨眼,“就在这里讲吗?好歹换一间好一点的屋子,让大家都坐下来吧。”   他们去了姬冰雁的那间帐子,被打晕的琵琶公主还在昏迷着。楚留香看到她很惊讶:“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还嫌不够麻烦吗?”   姬冰雁看了他一眼,“她是来找你的。”   楚留香尴尬地摸摸鼻子,先前琵琶公主已经对他表达了足够的爱意,今晚洞房花烛夜,她来找楚留香做什么,不言而喻。怕胡铁花尴尬,楚留香没有再提这个,他道:“你们等一下,我先把她送回去,免得落人口舌。”   他的轻功很好,抱着这样一个姑娘丝毫不显笨重,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楚留香给范湍湍倒了杯水,温和地看着她,“现在可以说了吧?”   范湍湍喝了一口,“我与你分别之后不久,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男人。他样貌实在是好看,而且他好像对我有话要说,当时是在闹市里,我没想太多,就跟他走了。没想到这样一个人却是人贩子!同车而行,还有另外四个男人,我们都被他下了药,一直到兰州才醒过来。”   她看了一眼姬冰雁。   姬冰雁毫不心虚地回视,语气欠奉地解释了一句:“看我做什么?我确实看到你了,但谁不知姬某向来不做无利可图之事?”   原来老姬看到了。楚留香和胡铁花他们都十分了解姬冰雁的个性,他十分爱财,是个典型的商人,无利不起早。   范湍湍继续说,“后来我们就进了沙漠,四下无人时那个将我们带走的人才露出了真面目,原来他是个和尚,他的头发根本就是假的!”   楚留香摸摸鼻子,“无花?不……不可能是他。我亲眼看着他死去的……你继续说。”   “再之后我们就去石观音的老巢了,我估计我们几个都是那个和尚寻来给石观音玩的,那里长得不错的男人有很多,他们都非常麻木,每天只知道扫地扫地扫地,简直不像活人。我刚到那里时,也被安排扫了很久地,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叫长孙红的小姐姐忽然过来说让我给她办事,然后我就被变成了大公主的样子。”   胡铁花说:“还小姐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小姐姐!真是色令智昏,石观音的手下,能是好人吗?”   色令智昏的范湍湍:“……我觉得我知道的有点多,连老巢都去过了,石观音说的下毒的话,应该不是假的。”   姬冰雁问:“长孙红为什么找你而不是找其他人?其他人都在做什么?”   “他们在扫沙子啊,这里风那么大,随便一吹就会有沙子灌进来,根本就扫不完的。”范湍湍说,“我就是不想扫,被她们给发现了。那个监视我的小姑娘不乐意,就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我都躲过去了,她就回去找长孙红来了。我觉得,长孙红找我,不是因为我长得帅,就是觉得我武功好。”   另外三人:“……”   胡铁花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道:“毛都没长齐呢,就想着勾引女人。”   他一直为了女人的事情耿耿于怀,本以为琵琶公主突然开窍,知道怎么欣赏他这种粗犷的男人,总算是将楚留香比下去了。没想到要嫁给他的却不是本人,而且还可能是个已经死掉的丑女人。他虽然并不是很想成亲,觉得自己的个性不适合成家,实际上对新娘还是抱有很大的幻想的。   楚留香说:“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才十五岁。”   范湍湍泰然自若:“对啊。”   “那为什么在知道自己可能中了剧毒之后,你却并不害怕?”   范湍湍眨眨眼,她好像真的没啥感觉。嘴上却说道:“谁说我不害怕了,我现在老害怕的!”   胡铁花忍不住笑出声,楚留香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姬冰雁冷冷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   胡铁花应道:“没错没错,是这个理!”   屁,那都是因为老子心理强大!   范湍湍微笑着看着他们,却什么都不能说。   胡铁花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姬冰雁说:“睡觉!”   “睡觉?”   楚留香叹息一声,道:“不错。睡饱之后,就该去找石观音了。有了熟悉石观音老巢的人在,石观音势必会更加防备。现在已经是丑时,大家还是先睡一会儿,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范湍湍急忙问他,“你不打算带我去吗?”   楚留香看了她一眼,似乎又想起了在中原时二人的相遇。经历了这么多,这位娇生惯养的崔公子倒是变了不少,他问道:“你说你功夫不错?有多好?”   十五岁,就算天资再高能好到哪里去?而且他们几个的天赋都不错,还比范湍湍多了十几年的时间来习武。   范湍湍说,“我不知道我的武功到了什么程度……长孙红是石观音的三徒弟,她都伤不了我,这样可以吗?而且我还知道那里面有机关,身上也可能中了毒,你真的不打算带我去吗?”   “此去异常危险,连我们几个都不能保证能活着回来,你既然逃出来了,又何必再回去?解药的事情不要担心,只要我能回来,就一定会将解药拿出来。”楚留香说。他的担忧很真诚,范湍湍也看不出来,这是不信任自己还是真的担心自己。或许二者都有。   姬冰雁忽然说道,“他想去就让他去,何必再说太多?”   于是石观音老巢之行,又加了一个人。   天微微亮,楚留香与姬冰雁摸黑将另外两人喊起。   “石驼不见了。”姬冰雁低声道,“石驼对沙漠熟悉地很,想来不会有事。只是我们几个要独立在沙漠中行走了。”   楚留香只能苦笑。   这个时候的沙漠还很冷,范湍湍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悄悄打了个哈欠。她发现前面好像有个灰蒙蒙的人影。走的越近,看得越清晰,确实是个人。   而且是个长的很不错的男人。他的瞳色偏淡,脸上也没有表情,看起来很冷酷。   楚留香惊讶道:“一点红?他怎么来了?”   沙漠的另一边,长孙红在房间里给身上的伤口上好药,她愤恨地看着桌子上的烛光,好像通过它就能把范湍湍千刀万剐。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男人的话都是信不过的!就算是个毛头小子,还不是一样将她骗的团团转?还有无花……他又瞒着自己什么?   ☆、崔颢笙(12)   一点红是来杀龟兹国国王的, 他说是楚留香拜托的他。   楚留香根本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所以这又可能是石观音的另一个阴谋。   沙漠中本是不能行船的,而偏偏楚留香他们,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艘行船在沙子上游行, 而且速度还不满。   胡铁花揉揉眼睛:“真是见了鬼了!我怎么会看到这里有艘船?”   姬冰雁说:“你没有看错。我也看到了。”   等到那艘船离他们更近了之后, 几人才看到船上有几个姑娘正拿着肉条,喂食着强健有力的雄鹰,驱使着它们用力飞行,拉扯着后面的船只, 速度竟然不慢。   是石观音的鬼船!   范湍湍看到之后就记了起来,石观音那伙人一直就是这样在沙漠中行走的。不得不说,这个样子确实是在沙漠里最舒服的办法, 也是最神秘莫测的。   船上有什么人在,范湍湍已经记不太清了,可以肯定的是上面一定是石观音的人。她忽然就有点慌了……   鬼船停在了他们面前。一个被白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出现在船头,她一开口, 却是婉转好听的少女的声音, 即使被包裹成这个样子,连双眼睛都没有露出来, 也能从身形上看得出来,这是个很美的女人。   她说:“各位请上船。”   范湍湍走在后面,跟着一起上了船。她一进来,就看到了里面那位样貌猥琐丑陋的男人。   “吴菊轩!”卧槽无花!   吴菊轩对着她笑了笑,脸上的五官几近扭曲, 让人不忍直视。他的声音却十分清润,如潺潺溪水,“好久不见。”   长孙红也从外面进来,她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色衣服,在沙漠中非常靓丽,她像是没看到范湍湍似的从外面走进来,对一点红行了一礼,“夫人已经等候诸位多时了。”   楚留香已经在龟兹国那边见到了石观音的样子,当然不会像原著里那样把白衣人认成石观音。   鬼船行驶的速度很快,楚留香他们舒舒服服地与吴菊轩做着交谈。   吴菊轩肯定是易了容,这样一张丑陋的脸才不会引得别人细看,也就不会轻易发现易容的痕迹。   作为一个名士,吴菊轩的谈吐修养全都不俗。只是在知道带走范湍湍的人很有可能是无花后,他就忍不住去猜测当日的无花究竟有没有死去。而面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实在是熟悉。   石观音为自己基地选的位置也十分难得,在一处山谷之中,两侧大开,中间的大片空地中了数不尽的花,极近艳丽。这些花看起来不止名贵漂亮,而且十分稀有。饶是楚留香这种见惯了世间珍宝的人也从未见过。   范湍湍悄悄屏住呼吸,用手指戳了一下楚留香,楚留香立刻会意。   她先前在已经跟他们讲过罂.粟花的事情,几人早有防备,不会再轻易中招。离花海稍远之后,一点红他们还是适时地表现出了浑身无力,像是中了迷药一般,范湍湍演技也还好,跟着他们一起“昏迷”了过去。   几个女孩子架着她的身体,半拖着抬进了石观音的卧室。范湍湍把呼吸变得悠长,悄悄睁开眼睛,发现楚留香也在一边,总算是没那么紧张了。   没一会儿石观音就从外面进来。   屋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再没有别人,石观音柔软的手指抚摸过范湍湍的脸颊,范湍湍忍不住动了动眼睛,装不下去了。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那边楚留香也动了动,做出一副刚苏醒的样子,范湍湍都觉得他的内心戏很足。   石观音笑道:“总算是不装了?我还以为我的魅力大减,已经无法让人喜欢了呢。”   楚留香摸摸鼻子,做出浑身无力的样子,“石夫人如此天人,怎会没有人喜欢?在下看院子里那些人可都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石观音说:“那些人又怎么比得上你呢?况且,还真的有人不喜欢我。”她贴着楚留香,一双美目迷离地看着他,好像要将他拆穿入腹。   楚留香也察觉到她的意图,知道是那晚没能让她满意,这位观音娘娘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他撑着手臂做起来,一只胳膊放在了石观音身后,看上去像是把她搂在怀里了一般。   “是谁?”楚留香问道。   石观音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没有再打算负隅顽抗,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正是你带来的这个孩子。他虽然也会脸红,可我却没能从他眼中看出丝毫爱意。”她幽怨地叹了口气。   楚留香声音低低的,像是从胸口发出的一般,任何一个妹子都能听得脸红,苏得一批。他说:“夫人也说了,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而已,哪里能算的上是男人?等他知道了女人的妙处,自然就会懂了。这里可还有别人在,夫人难道想让一个毛头小子看了去?”   石观音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忽然间笑的开心。她手臂轻抬,微微捂着嘴,只露出一双如春水碧波般的眼眸,“当然不会。”   她对范湍湍道,“你可愿与我们一起,尝尝女人的妙处?”   范湍湍:“……”不我一点都不愿意。   楚留香说那句话本来是想先让范湍湍逃走,这样他一个人对付石观音也可以方便些,谁能想到石观音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范湍湍和楚留香对视了一眼,知道不得不和石观音翻脸了。她憋了口气,脸颊慢慢变红,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该做什么?”   石观音边说边把范湍湍带了过来,“不如先把小郎君的衣服脱掉?”   范湍湍离她近了之后,清晰地看到了她如同少女般的皮肤,真的是一点瑕疵都没有,连细纹都没有。她的手移到腰封上,看起来很乖顺。   下一秒,范湍湍和楚留香同时发难!二人以手代剑,一起向石观音袭去。石观音不慌不忙,好像一片轻飘飘的纸,悠然飘出了几尺远。   二人没有给石观音说话的时间,楚留香的攻势凌厉飘逸,范湍湍虽然还不太熟练,总能见缝插针,补上几招。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也不能处于上风。石观音的一身武功实在太过诡谲,连楚留香这样的老江湖都能认出来是哪门哪派的招式,只觉得异常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真是不自量力。”石观音忽然出声道,说完之后改变了身法招式,由防守变为了攻击,直面她的二人都有些狼狈。   范湍湍心里很着急,一点红他们在外面应付其他人,重点是他们还有可能在找苏蓉蓉她们。可苏蓉蓉三人根本就不在这里,一时半会他们也不会过来支援。   范湍湍在石观音手底下游走还算轻松,石观音面露惊异之色,刚刚出招的时候她没有在意,现在才知道长孙红说的这人武功天资都不弱是什么意思……可惜没能为她所用,也便没有存在的道理了。   她放松了对楚留香的进攻,转而专心对付起了范湍湍,招招凌厉狠毒,力求将她至于死地。   范湍湍一进来就观察过这间屋子,根本没有镜子。现在楚留香得了空,她微微放松。不由庆幸还好没有对楚留香保留这些事情,要不然现在再将,他们都不一定能活着见到那面镜子。   有了范湍湍牵制石观音,楚留香的行动也轻松了很多,他的轻功不错,只借着防御的姿势在四周转了一圈,便发现了机关。等石观音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楚留香已经将手按了下去。   石观音瞬间急了眼,她不再管眼前的范湍湍,向着楚留香一掌拍过去。范湍湍丝毫不怀疑这一掌拍到楚留香身上他还有命活,她也相信楚留香一定能躲得过去。   楚留香却是没有往两侧躲,他根本就没有躲,只是直直的朝着目标飞去!他已没有太多时间与石观音缠斗,被石观音近身贴上,他根本就不是对手!   “你想做什么?!”石观音如临大敌地看着镜子旁的楚留香。   楚留香原本还不是很相信范湍湍的说法,这一举动是实属无奈,现在看来,或许范湍湍是对的。   他用手敲了敲镜子,正想说话,却见石观音发疯似的向他扑了过来,丝毫不见方才的慵懒优雅,但这一扑却非常快,比之前都要快多了。   这一瞬间,楚留香是觉得石观音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   “还愣着干嘛?快摔镜子啊!”范湍湍着急大喊道。   楚留香回过神来,轻轻一碰,一面巨大的镜子应声倒下,瞬间碎成了碎片。   石观音愣在了原地,她看着碎掉的镜子,仿佛很不可置信。   “不可能……你怎么会死呢?你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她把镜片抓在了手里,低低呢喃,不过眨眼之间,便失去所有的活力,化为了枯骨。   ☆、崔颢笙(13)      “就这么结束了”这一瞬间结束的太快, 范湍湍虽然知道会发生什么, 还是觉得像幻觉一样。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变成了一堆黑乎乎的骨头架子,完全没有她活着时候的美貌。   这段电视剧里改编的剧情几乎没有和原著相同的, 她第一次看同人文里这样写的时候还以为是石观音在诈死, 怎么也想不到一个铺垫了那么多的大boss就在这一瞬间莫名其妙地死去了。   明明是她提出的这个办法,现在不可置信地还是她。楚留香看着范湍湍,觉得这个人甚是有趣。   “回神。”楚留香说道。   范湍湍懵懵地看着他,问道:“石观音是不是人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楚留香沉吟了一下, “可能是她的功法有问题吧。我们该走了,不知道小胡他们顺不顺利。”   范湍湍说:“那我的毒呢?不找解药了吗?”   “你觉得自己有中毒的迹象吗?”   范湍湍恍然大悟,如果她真的中了毒, 那石观音也不会对她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会那么气急败坏。   解决了一桩大事,二人出来时的心情格外轻松,但是看到院子里的景象之后, 范湍湍慌了。   原本罂粟花海的位置处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照亮了两侧的山谷,香气与烧焦的味道充斥着四周。   “糟糕!那些男人们!”范湍湍叫了一声, 正要向那处院子去,却被身边的人拽住了胳膊。   “现在哪有时间顾得上他们!这罂粟花有毒,还不快掩住口鼻逃命去!”楚留香从未杀过人,却不代表他不懂得审度。那火实在是太大,石观音的男人们住的又离着花海比较近, 就算是他们还活着,武功再高的人也难以救出那么多人,甚至自己能不能出来都不能保证。况且那些人……他们已经疯了,很有可能不会配合。   范湍湍知道楚留香说的有道理,她还是觉得心里很难受。也只有在这样无力的时候,她格外痛恨这样的武侠世界,也格外想念现代的家人们。   楚留香没有提一点红他们,并不是他不关心,只是对朋友太过了解,所以才会信任。比这更危险的情况都经历过了,他们在外面比自己更了解情况,自然不会错过逃走的机会。   楚留香屏住呼吸,他的鼻子闻不到味道,虽然有时候能躲过一些迷药,这个时候还是保险一点更好。他对范湍湍道:“屏气凝神,我们走!”   范湍湍回过神,经过刚刚的伤春悲秋之后,她好像什么都不害怕了,对这个世界也变得冷漠。她忽然就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觉得难过,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根本留不住的。   楚留香没发现她的心情变化,他还在心里思考着另外几个朋友现在可能会在哪里,他和范湍湍又该怎么顺利出去。最后还是选择原路返回,即使那片花的位置就离着入口不远,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山谷总是比外面要小的,而且不断有风将浓烟吹过来。   穿过燃烧着的绚丽花海,范湍湍脸上已经被沾了飞灰,楚留香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人没有停留,就这么向前走了五里多远。   用不了多久火势就会蔓延,石观音多年的积蓄也会留在这片沙漠里。没法再祸害别人,挺好的。范湍湍想着。   “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范湍湍微笑着问他。   楚留香看着她这个笑,心里有点动容。好像亲眼看到一个幼稚单纯的孩子在自己面前长大一样。这个笑容看起来很清朗,多了一些与以前不同的韵味。   他看着不远处的火光,“当然是算。若是没有你,我们都可能会丧命在沙漠里了。”   范湍湍知道就算没有她楚留香也活的好好地,古龙的亲儿子怎么可能轻易死去?但她还是开玩笑道:“这么说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不错。”楚留香笑着摸了摸鼻子。一番话过后二人的心情总算是没有刚才那么糟糕。   天色慢慢黑了下去,太阳西垂,空气中的炎热也逐渐褪去,有点冷,尤其是风刮过来的时候。   二人找了一颗并不算大的仙人掌,在它旁边坐下。这已经是沙漠里很好的避所了。   “楚留香,我有点冷。我们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范湍湍问道。   那边的火还在燃烧着,从这里看只能看到暖黄色的光,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为了不中罂粟的毒,他们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就快了。”楚留香说。“怎么不叫楚大哥了?”   范湍湍看着他,“我忽然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叫你大哥好像辈分不对。我爹娘也才比你大了十一二岁而已。”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我又不老……”   范湍湍正想说话,却见石观音老巢那边出现了几个黑点,远远看去像是人影。不过他们是从另一边绕出来的,看上去不是在火源处直接出来。“那里是不是有人?”   楚留香也看了看,“眼神不错。是有人。”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一群人离他们越来越近,能看出来总共是六个人。姬冰雁他们有三个人,如果加上苏蓉蓉她们的话,也刚好是六个。可是这几人只有一个像是女孩子,看样子是被人抱在怀里的。   那确实是胡铁花他们。   而且一点红怀里似乎还抱着个女孩子,是那天的白衣女。   “是跟我一起被抓来的那几人!”范湍湍眯着眼睛认道,姬冰雁身边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那天的左林,还有一个是江南风。他们被带到石观音那里的时间不长,意志也比其他人要坚定些,能够顺利逃出来并不意外。   原著里他们就没那么幸运了。楚留香他们第一次到石观音的老巢里根本就没能做什么,后来又再次返回才将一切终结。期间隔了多长时间范湍湍不知道,但剧情那么紧密,发生的事情肯定不少。   “老姬!小胡!红兄!”楚留香站起了大叫道,朝他们挥了挥手。   对面的人看到他之后加快了脚步。一行人有惊无险,总算是安全了。   “这位是……”楚留香问一点红怀里蒙着面纱的女孩子。   “她叫曲无容。”一点红说。这位冷冰冰的杀手在面对这个女孩子时难得的柔和了些。   胡铁花道:“老臭虫你就别想了,这姑娘虽然看起来好看,其实早就被石观音给毁了脸!”   楚留香微微一笑:“美人在骨,容貌可以毁去,可风骨还是在的。”   一点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可没忘记姬冰雁在看到曲无容真容是讲的那句“丑女人。”   另外死里逃生的两个人看起来就没那么好了。他们消瘦了很多,两眼之中的锐气也被磨去,看起来黯淡无光。   范湍湍想,如果是以前那个江南风的话,说不准一点红还愿意指教一下,现在这个就不一定了。   几人近亲完之后,决定向龟兹国行去,给国王一个交代。胡铁花开始说起了他们几人逃生的经过。   “……那几个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本事厉害的紧,除了他们之外,老臭虫你知道吗?那个吴菊轩竟然就是无花!他根本就没死,而且还是石观音的儿子!……”   楚留香已经猜到无花没有死,可听说他是石观音的儿子还是忍不住震惊。无花的年纪跟他一般大,那位观音娘娘……能有如此容貌,实在了得。   “……后来有一个叫‘画眉鸟’的人救了我们,不止留下了逃走的路线,还给了你那几个妹子的消息。”   “哦?”楚留香道。   “哈哈,她们已经平安无事啦!现在就在你们的船上等着呢。不过无花好像也被‘画眉鸟’带走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的是什么注意。”   楚留香问:“你们可有看到‘画眉鸟’是何样子?”   姬冰雁说:“并无,只是字条指引,连是男是女都不知晓。”   “怪哉。”   虽然没能找回极乐之星,龟兹国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龟兹国王本就目的不纯,他与石观音两方人互相觊觎,只是石观音那边武功高强的能人异士实在是多,国王才想了个那样的办法。   楚留香离开时,琵琶公主跟他腻歪了很久才肯放行。范湍湍他们跟着姬冰雁,顺利回到了中原。正好楚留香也要去江南,便顺路与范湍湍一起。   他们走水路,从河南到江苏。一路优哉游哉,好像要将在沙漠中欠下的水都给补回来。   楚留香躺在棚顶,望着天空。范湍湍在里面找了几本闲书来打发时间。二人随意地搭话聊天。   “到吴江了。”   “要下船了吗?”范湍湍问。   “准备一下吧,我们去镇子里。”   “好。”   楚留香说:“你真的和叶盛兰没有关系吗?”   范湍湍觉得听到这个问题就心虚。她板着脸面无表情,“这个问题有个叫宋端的人也问过我,后来他死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没再不讨好地去追问。   大概是天意如此,在范湍湍刚踏上陆地,便听到了熟悉到让人心慌的声音:“叶盛兰……”   范湍湍僵硬地转过头去,妹子……怎么又是你!   ☆、崔颢笙(14)   水乡, 夕阳, 美人。本该是非常惬意的场景。   楚留香看着一边僵硬住的人,忽的嘴角一弯,摸了摸鼻子, “施茵姑娘怎会在这里?”   范湍湍盯着施茵打量的目光, 回忆了一下她叶盛兰的人设,纯良地眨眨眼,力求让自己的目光再无辜纯良一些,给她剧烈的反差!   施茵也发现楚留香跟前的男人除了一张脸和叶盛兰有几分相像, 其他的都对不上号。她回过神来,对着二人行了一礼,“只是日里闲来无事, 出来随处走走。没想到能在这里巧遇香帅。”   “是啊,确实有缘分,若是再早一刻,怕是要擦肩而过了。不知令尊令堂如今还好?”   “家父家母都还好……”施茵道, “二位要到哪里去?我看你们二人形容憔悴, 是否需要找地方歇息?若是不嫌弃,可在施家庄暂住一晚。”   她虽然话里这样说, 眼神去一直往两个人身上看。范湍湍猜施茵妹子肯定超想问她和叶盛兰是什么关系,还想问楚留香叶盛兰的下落。感觉他们在那天分开之后没有联系过的样子,施茵应该还不知道叶盛兰的死讯。   她和楚留香从沙漠里出来还不到一个月,那边缺吃少水的,太阳毒辣, 空气也很干燥。他们在离开沙漠之后,整个人都黑了不少,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范湍湍悄悄拽了拽楚留香的袖子,示意他不要答应。她一点都不想去施家庄。叶盛兰去施家庄肯定得不到好脸色,她现在还不是叶盛兰,只有一张拉仇恨的脸,完全是个外人。   楚留香回绝道:“不劳烦施姑娘了,在下身边这位崔小兄弟家正好在这处小有家产,不愁住处。”   施茵有些失望,她咬了咬下唇问道:“那香帅可知叶盛兰的下落?这位小兄弟又与叶郎是何关系?”   楚留香叹息一声,“施姑娘请节哀……”   “什么?”施茵愣愣地看着他,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施茵方才没有听清楚,香帅可否再说一遍?”   楚留香摸摸鼻子,看了眼施茵旁边跟着的丫鬟,示意她注意着自家小姐。   “叶盛兰死了。”   说话的却不是楚留香,而是旁边瘦瘦小小的范湍湍。她背着手,语气淡淡的,咬字却很清晰,连楚留香都觉得对一个妹子这样太过残忍。   “我不信……上次见到叶郎时他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你骗我的,对不对?叶郎他只是不想见我才让你这样说的!”她看着范湍湍,一时间这个小少年的样子与叶盛兰重合,施茵忽然走到范湍湍旁边,哀求地看着她,“你就是叶郎对不对?我知道是你,我能感觉的到……”   范湍湍打了个哆嗦,看着神神叨叨的施茵真的有一种被看穿灵魂的感觉。可是施茵现在看起来再怎么可怜,这个时候也不能心软承认。如果不让她意识到叶盛兰真的不在了,难道还由着她等叶盛兰一辈子吗?   还是早些放下的好,一直在心里记着又不停地美化最初的那个形象,只会陷得更深,那才叫魔怔。   “叶盛兰跟我长得很像吗?”范湍湍问道。   施茵点了点头。   “那他哪里好了?施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他呢?”   施茵好像被她问住了,说不出话来。   她跟叶盛兰虽说相识已有些年份,却因一个在江南一个在京城不常见面。偶尔几次,也是不过是浅短温存。直到她被许下和薛斌的婚约。   那时的叶盛兰还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他将施茵安慰下来,又去找薛斌交流,在得知薛斌已和左明珠两厢情愿时才定下了借尸还魂的计划。   直到那时,施茵才真正觉得这个男人有担当,而且又温柔好看。一想到他就是与自己共度余生的人,就忍不住窃喜。   可这些都是假的……   范湍湍看施茵这样知道她已经从恋爱脑里出来了,女孩子爱幻想没什么不对,要是把自己都赔进去,那真是太可惜了。只要施茵足够理智,选择为叶盛兰空守一生还是重新开始,那都和别人没关系了。   施茵说:“他自然是好的……不知楚香帅将他安置在了何处?”   楚留香摸摸鼻子,说道:“在下猜想叶相公是不愿你知道这些的,便没有将他带回来,直接埋葬在了太湖边上。施小姐还请节哀顺变。”   施茵一直忍着眼泪,没有让它们滴落下来。她眼眶发红,看起来楚楚可怜,“施茵知晓了。今日多谢楚香帅,还有这位公子。施茵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施茵走了之后,楚留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见到石观音那样的女子之后,他忽然觉得这世上的女人都有些可悲。不过虽这世道待她们不公,她们却依然坚强而美好。   楚留香一转身,就看到范湍湍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他摸了摸鼻子:“你这是什么眼神?”   范湍湍说:“我觉得你很渣。”   楚留香又摸了摸鼻子。   “我们现在去哪里?”   楚留香道:“自然是去‘你家的产业’了。”   范湍湍挑了挑眉,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我家的产业?”   “跟我来便是了。”   ……   随便找了一家客栈歇息一晚,第二日楚留香便把范湍湍送回了家,顺带着把崔府的好感度刷到了Max。   楚留香离开之后,崔母抱着范湍湍放声痛哭。   范湍湍肩膀都湿了,她僵硬地拍拍崔夫人的背,看了看父亲和兄嫂,发现他们也都是一脸柔和感动。   崔夫人哭完之后擦了擦眼泪,说:“身体不要紧吧?你可真是把娘给急坏了!还好没事,回来就好。”   崔老爷见崔夫人激动地样子,端着脸说道:“你离开后不久,下人们打扫屋子都发现了。你床底下藏得那堆带血的衣服是怎么回事?什么事都不跟爹娘说,你是想翻了天不成”   崔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对范湍湍说道:“儿啊,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身体可还有碍?”   范湍湍硬着头皮编瞎话,低着头不敢看他们。骗这些人比骗剧情人物良心受到的谴责要大的多。“就是,刚被救起来那几日,身体不太舒服……怕爹娘担心,我就藏了起来。现在没事了!我现在身体比牛都壮!”   崔夫人还以为范湍湍一开始咯血,她知道儿子不想让自己担心,便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先招呼范湍湍来吃饭。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找大夫来看看。   回府之后范湍湍又过上了之前那样一天三顿补品的生活。她以为会这样一直呆到离开,没想到施家庄的家丁却过来送了一大堆里,话里话外暗示着让崔小公子去提亲。   施家庄的姑娘不就一个施茵吗?   这可让人怎么活?话说,施茵现在十八还是二十?她这句身体也才不到十六岁啊……   范湍湍没有应承下来,也没好直接拒绝。头脑凌乱地又过了一天。   第二天一觉醒来,她便摔了一下,还好身体反应够快,及时在地上站稳了。   范湍湍看着眼前的绳子,捏了把自己的脸,确定真的不是在做梦。   好了,总算是不用再操心结婚的事了。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超级大,而且空荡荡的像是在山洞里,根本就不像正常人该住的地方。   石壁上点着蜡烛,并不算很亮的光给这里增添了一些恐怖的气氛。   范湍湍很快做出了判断。是在古墓里,那她现在是谁?小龙男吗?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意料之外地并不是白色,而是一件鹅黄色的流仙裙。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这个世界有胸!胸!!   她终于变成妹子了!   范湍湍超开心地在里面溜了一圈,发现这里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能让她安全地探究一下自己的人设。   拜这座古墓所赐,她的人设还蛮好猜的。什么不食人间烟火、高冷、仙儿这类都能放上去。但是范湍湍并没有武功加成,她有点方……这样装逼,很容易被打的!   范湍湍冷静下来之后,又在古墓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只有一张寒玉床和一条绳子,其他的都是书本什么的,墙上大概刻着武功秘籍,跟小人画似的。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出口,洞口被堵住了,只有一个比狗洞还小的洞,估计是来给她送饭用的……   这是个什么世界啊?!   范湍湍崩溃地在里面转来转去,转到累了之后才停下来,发现这里竟然连口水都没有。她咸鱼似的趴在寒玉床上,上面萦绕着白烟,看起来很冷。范湍湍这具身体的内力不错,她并没有觉得不能忍受。   范湍湍随手拿起小石桌上的那本书,好像是原主自己写的心得。她连蒙带猜地翻译出了第一页的意思,大概就是原主在这里闭关,什么时候能把那个大石头拍开什么时候出去。   好绝望啊!这大妹子下这么大决心,就不怕自己一直都出不去了吗?!   ☆、黄衫女(1)   古墓派有绝学不少, 范湍湍看到除了玉女心经和九阴真经之外, 还有暗器玉蜂针、玉女素心剑法还有古墓派拳法。   她其实不太想呆在这里,虽然洞穴并不小,她还是觉得有些闷——范湍湍是有一点幽闭恐惧症的。只是现在势比人强, 就算她再矫情也没有办法, 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唯一出去的办法,就是学习古墓里留下来的武功。   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学。一个现代人看繁体字都麻烦,而且上面涉及到的人体构造她也一窍不通。   范湍湍在每个世界呆的时间, 短则几天,长则两三个月。她并不觉得能留到将这些东西都弄懂的时候,而且, 她还想回家。短暂的穿越没能让她生出太多的归属感,反而更加想念现代的生活。只是很多时候她都不会去刻意想,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哭。   她已经二十三岁了,虽然以前幻想过如果穿越会如何如何, 可过了那几年, 她就知道那种脑洞大开的事情,也就想想而已。范湍湍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 平平淡淡的脚踏实地的过下去就好。   范湍湍拿着书想了一会儿有的没的,心里闷闷地。算起来她在的世界那边也快过年了,可她呢?如果穿越的时间不对,可能这辈子都等不到新年。   一个人的感觉不是很好。等等,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范湍湍忽然记起, 自己脑子里应该还是有个东西可以聊天的。   “系统?你在吗?”   “宿主您好,MG3324号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怎么服务?”   “本系统可为您提供基础解答,助力生活美满。”   机械的声音没有一丝卡顿,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其实它刚说自己不是智能ai的时候,范湍湍是不信的,现在却不那么确定了。   它可能……真的是个废物。   范湍湍问:“什么是基础解答?有什么定义吗?”   “基础解答方向为本土世界私塾及现代九年义务教育所教授内容,包含生活常识、历史知识、理学概论等……”   ……九年义务教育,可以的。这样一想范围还挺宽泛的。   范湍湍问:“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朝代?”   “陕西省西安市,终南山后活死人墓。时间为1354年,元正至十四年,距离元朝灭亡仅有十四年。”   很好,很详细。范湍湍觉得之前自己像无头苍蝇似的战战兢兢简直傻透了。都怪这个辣鸡系统不好好说话!   “我该怎么出去?”范湍湍心存侥幸问道。   系统说:“请宿主自行探索。”   意料之中的答案。范湍湍拿起手上的书,“那你能翻译上面的东西吗?”   “可以。”   有了系统帮忙翻译之后,范湍湍的阅读顺畅了很多。拜之前穿越过的玉罗刹所赐,她练习武功还算顺利,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艰难。范湍湍沉迷在书本当中,转眼间天色就黑了下来。   “杨姑娘,小的来给您送东西来了。”   狗洞,呸!小洞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听上去中气不足,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范湍湍睁开眼睛,从寒玉床上站了起来。她面无表情道:“放在那里吧。”   从里面也能看到外面的光线已经变得昏昏沉沉,没想到在日月交替之际这座古墓竟看上去温柔了很多。   外面的人继续说道:“我又给您添了些蜡烛,火折子也放在里面了,姑娘记得收好,别受了潮。”   “多谢。”范湍湍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天色不早,你早些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那人嘿嘿笑了下,范湍湍看不到他的脸,也想到他该是憨厚老实的样子。“杨姑娘心善。这条路小的从小便走,不会有事的,累杨姑娘担心了。小的收拾好东西就走。”   范湍湍没再说话,她听着小洞那里的声响,问系统:“我这次的身份是谁啊?”   “请宿主自行探索。”   范湍湍换了个问法:“我在这里叫什么名字?”   “请宿主自行探索。”   “……”   等她在心里讲了无数句MMP,外面的人已经离开,墓穴中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偶尔有两声虫鸣。范湍湍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没再觉得孤独,反而有一种自己是归隐山林的世外高人一般的感觉。   她走到洞口把饭菜端到石台子上,慢吞吞地吃掉,又给几支快要燃完的蜡烛替换下来,将碗盘放回洞口,坐在寒玉床上打坐练功。   一成不变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当范湍湍成功用了招“红玉击鼓”将洞口岩石破开时,她自己都惊呆了。   “这……我……这算大成了吗?”范湍湍结结巴巴地问系统,满眼地不可置信。   “不算。”系统诚实道。“勉强小成。”   即使是小成也没办法遏制她的成就感,这具身体不知道在里面呆了多久了,乍一出来被外面的阳光晒得睁不开眼。她一手放在眼前遮挡着眼睛,又躲回了墓穴里面。   原主的手札上记的东西除了习武心得之外,还有一些先人传授的经验。范湍湍把它当日记本来看的,刚得到系统翻译的金手指之后她就看了一遍,然后发现这位杨姑娘是侠N代啊!   她祖上就是杨过和小龙女啊!   范湍湍穿射雕的时候也只是见过杨康一面,那时候杨过还没出生呢。现在就变成了杨过一百来年之后的后代,最重要的是这个后代在有了前人的光环混的还特别好,她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她之前……是不是太不求上进了一点?   古墓里面没有镜子,穿越来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墓穴里面习武,光线昏暗,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是黑是白。不过想来小龙女的后人也不会丑到哪里去。从里面出来之后她才发现,原本以为的手腕处的“黑痣”其实并不是黑色的,在她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肤色映衬下,红的像是能滴血。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守宫砂?   她收拾好东西之后,在洞口留下了一张字条,告诉给自己送东西的小哥以后不必再过来了,轻装简行下了终南山。   在离开终南山的时候,范湍湍还特意小心地绕着山脚转了一圈,没想到连全真派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别说人了,就连道观都没有。   范湍湍一路用轻功前行,走走停停,不过一上午便行了六七十里路。   她找了一间酒楼,刚一走进去,里面人的视线就齐刷刷地落在了她身上。   范湍湍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紧张地不行,即使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   怎……怎么了?   她这次可没有跛脚,头发也是正常的黑色!   范湍湍想了想,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她现在太好看了……   住在古墓里二十几年的妹子,从来没有见过阳光,一定会缺钙……呸!一定会很白!白到几乎透明的那种,然而她的头发很黑,瞳色也稍浅一点,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剔透,而且气质很冷,比银钩赌坊里苹果绿的冰山还要冰山。   范湍湍想了想,她微微蹙眉,“你们店里就是这样招呼客人的吗?”   店小二被身后的老板拍了一巴掌,拉到了身后。酒楼老板笑眯眯地走到范湍湍身边,谄媚道:“您到我们家来可算是来对地方了,这镇子上就属我家的饭菜可口!这位姑娘想要吃些什么?”   “随意两个小菜,一份米,再来一壶清茶。你们这可有厢房?”   老板连连点头,对身后的伙计道:“还不带这位姑娘上去!”   范湍湍跟着小伙计去了二楼雅座。   本来就是个挺小的镇子,这里的酒楼看起来也一般,范湍湍不是娇气的人,没那么多穷讲究。   包间的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怎么说她现在的武功也能拿得出手了,听力比一般人好了不知多少。上来后不久,范湍湍就听到一楼大堂里恢复了热闹,好像还有一个说书人,在讲着江湖趣事。   范湍湍竖着耳朵仔细听。   “……那张真人可不是一般人!算算年纪,他老人家现在怎么说也得一百来岁了。张真人手下的七位弟子亦是豪情万丈的侠客,人称武当七侠!小老儿要讲的,正是这武当七侠的恩恩怨怨!先说宋大侠宋远桥,满腹诗书谦和有礼……”   武当七侠!   卧槽!是这里!   范湍湍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揪着说书的老大爷问问清楚!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小二将饭菜送过来了。“姑娘您的饭菜!总共是二钱银子,您是现在结账还是过会儿?”   范湍湍冷冷地看着他,忽然想起来,古墓派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所以——   她出来的时候没带钱。   ☆、黄衫女(2)   “拿你们这的好酒来!再上几个好菜!”   几个蒙古士兵大咧咧地进到酒楼里, 摘下头盔, 将军刀搁到了桌上。他们一队人有七八个,说起汉语很是流利。   酒楼里的人都知道,这几个小兵卒子根本就是地地道道的汉人, 只是当了兵, 就拿起了兵架子。   “几位军爷且稍等!”小二端了两壶沏好的茶过来,熟练地将桌子抹干净。   这下子说书的也不敢说了,吃饭的人也跑了不少。   “老大,听说上面又要有调度了, 是不是真的啊?”一个看起来年轻些的小兵问道。   底下几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还不是那张士诚!”   “张士诚怎么了?”   “前不久丞相率兵剿灭乱军,本来这个张士诚是怎么着也不能活着出来,谁知道百万都没能把他拿下!”   “哎呦!这张士诚这么厉害?”   “这就不知道了。百万大军说没就没了, 肯定等再调人。哥儿几个等着吧,早晚有调度下来。”   范湍湍的历史储备量还成,但是这些细节就记不清了。不过她还有一个九年义务教育系统……   “张士诚是谁?”   系统一板一眼地回道:“原名张九四,元末农民起义领导者。后败于朱元璋。”   范湍湍记下朱元璋这个名字来, 觉得应该有用。她等了一会儿都没见系统继续讲, “没啦”   系统说:“是的。”   “……”这点东西够干嘛的?   说书的可能已经离开了,半晌都没有动静。   她现在算是在西北吧, 离着元朝大都有点距离,也不算太远。范湍湍吃饱了饭没有立刻下去,她搜了搜身上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抵一下饭钱,还好没有倒霉地那么彻底。   范湍湍走路的脚步声很轻,她身穿一身黄衫扶着围栏, 冷冰冰端着脸从楼梯上下来,对掌柜的说道:“我初入江湖,身上未曾携带银钱,您看这支珠簪能否抵了饭钱。”   她声音很轻很柔,语气也没有很大波动,无论怎么看都是活脱脱的冰雪美人。范湍湍已经感觉到那几个元兵已经有开始瞄她的了。   日程装逼[1/1]   老板拿过簪子来看了一眼:“当然够当然够!别说一顿饭了,就算是把咱家店买下来也够了……只是小店小本买卖,怕是没法给您找开。”   她觉得吧,这个老板也可能是小镇子里的人,不太识货,又不能明着说顾客的东西可能是假的。范湍湍问:“那该如何?”   “姑娘不如先做了典当,再来付银钱?”   她点点头,正要再问,有个男人忽然插了话:“何必如此麻烦?如此清丽佳人,当不得那些俗物。在下可有机会,替姑娘结下饭钱?就当……是在下谢过美人与在下相见了。”   “小……”一边的元兵见到来人后立马紧张了起来,正要行李,却被他一个手势压下了。   他一身蒙古人打扮,两条辫发一丝不苟地搭在肩上,衣着虽颜色朴素,也能看出不凡之处。   看他这样子,范湍湍就知道自己遇到剧情人物了。   即使她很穷,即使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有钱,她也得绷住!   范湍湍清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继续问老板:“我该如何,将这珠簪换成银钱?”   老板被那气度不凡的男人看了一眼,没感搭话。但是也不能让美人儿受了冷落不是?   那位蒙古青年笑嘻嘻地凑过来,直接拿出了一锭银子:“够了?”   “够……够了够了!”   范湍湍蹙眉,将簪子递到他面前,内心十分心痛,期待着这人不要拿。   “既然如此,那这个给你。”   那人本打算推辞,后一想既然是美人相送,也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他看着范湍湍葱白的手指,将手放上去拿过了簪子,还顺带轻轻蹭了蹭。   卧槽!臭流氓!不要脸!还我钱啊!   范湍湍收回手,真心实意地散发着冷气。   那男人也不觉得尴尬,或许在他看来,这样对他不假辞色的妹子更带劲。   他十分温和地对范湍湍说道:“在下王保保,不知姑娘芳名?”   范湍湍觉得王宝宝这个名字有点熟悉……配上这人这个人设更熟悉。   赵敏她哥叫啥来着?不对,赵敏她哥不是该姓赵?赵保保?   “我没有名字。”范湍湍不想跟这个觊觎自己美色而且一眼就能看出目的的人多废话,语气上就不太好。但是王保保一点都不在意。   他惊讶道:“怎么会没有名字?姑娘方才说自己初入江湖,怕是不懂得江湖上的规矩,没有名字诸多不便,倒不如取一个,也好叫着方便?”   他身后那几个小兵也起哄道:“就是就是!”   范湍湍在心里一直吐槽他怎么那么多事,冷着脸没有说话。   王保保一个人也说的下去,“不若,便叫罗衣如何?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罗衣。姑娘觉得如何?”   不怎么样,谢谢。   范湍湍现在也不好说自己姓杨了。不过说来,原主好像真的没有名字,她的手札上就在封面处写了“杨氏女”三个字。古墓派的后代都这么清新脱俗不入世吗?   王保保这边叹了口气,“说来在下家里倒是有一个妹妹,比姑娘年纪要小一些,平日里最是顽皮。若是能像姑娘一般文静便好了……”   他又道:“姑娘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在下恰好在不远处有一府邸,姑娘可愿小坐一会儿?”   他有个妹妹?范湍湍越想越觉得自己那个赵保保的名字记错了……这不会真的是赵敏她哥吧?   她迟疑着想了想,在王保保期待的眼神下点了下头,继而被他拐回了家。   历史上的王保保——库库特穆尔——是个很牛批的人。现在的他虽然好色了一点,而且年纪不是很大,却也被委以重任。这次到西北这边,他也曾带兵打过几场小仗。现在事情都结束了,也是时候回到大都。好不容易遇到了范湍湍这样的美人,他开始千方百计地想勾搭走。   王保保的院子大概挺久没有人住了,虽然打扫的很干净,却十分冷清,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只有两个负责扫撒的小厮和一个厨娘。   “在下来这边本是有事要做,现在事情都已处理好,过两日便打算回大都。寒舍冷清还请姑娘见谅。”   范湍湍觉得这里就挺好的,如果是她还是冯默风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小院子她能乐疯!   她矜持地点点头,神色之间没有丝毫不耐。   “不知罗衣姑娘是哪里人?”   “……终南山。”他叫这个名字叫的也太顺了吧?范湍湍听着都觉得羞耻。   王保保点点头,他本来就不在乎范湍湍是哪里人,之所以这样问,只是想说出后面那句话:“姑娘接下来可有去处?江湖险恶,姑娘孤身一人,怕是不安全。”   范湍湍本来是打算随处逛逛,打听一下她现在所处的世界背景,现在好像不用怎么打听就能猜到了。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王保保说:“若是姑娘拿不定主意,不防跟在下一起回大都?大都乃帝王之都,所是在那处定居也是不错的。而且你我二人,也好互相照应。”   范湍湍想了想,最起码这一路都可以蹭吃蹭喝了。王保保把她簪子拿了,她现在身上值钱的东西就只有那一双耳坠。再典当,那她就真的一穷二白了。于是范湍湍点了点头。   王保保很开心,吩咐下去给她准备好房间,然后带着范湍湍出去约会了。   ——至少范湍湍觉得是约会。   ——他带范湍湍去了戏园子。   即使这里离雁门关并不近,风格也不是南方的温婉,或许因为这里的地形崎岖,又常有战事,有一种豪情万丈的洒脱,并不适合去弄那些情情爱爱。也就这个小小的戏园子勉强能凑个数。   偏远小镇里的戏园子也算不上太精致,唱的曲儿也很有限。反正王保保带范湍湍来,也不是为了听戏,他们找了两个不显眼的位置,叫了一盘瓜果,一壶清酒。   王保保递了一小块香瓜给范湍湍:“这边的瓜果还算不错,尝尝?”   范湍湍穿越之后唯一一次去戏园子还是登台唱戏,现在坐在观众台上兴致勃勃,不过没一会儿就没了兴趣,还没她自己唱的好呢。   她接过瓜来道了声谢,小口咬了一下。   王保保问道:“姑娘家里可有其他人?”   范湍湍摇头:“并无。”   他还以为范湍湍是个终南山边上村落里无父无母的孤儿,猜测这样的女孩子虽然警惕,却应该单纯得紧。   王保保看着范湍湍将一块香瓜吃完,目不转睛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范湍湍被他看得瘆的慌,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王保保说:“姑娘真美。这世界怕是再难有女子能与姑娘的美貌相比肩……能与姑娘在一起,实在是在下三生有幸。”   范湍湍:“哦。”   王保保:“???”说好的害羞脸红呢?这剧本不对啊!   ☆、黄衫女(3)   十几岁的小丫头正是爱玩闹的年纪, 赵敏扮上男装, 偷偷翻墙从家里溜了出来,躲过众人的视线挎着小包袱向驿站跑去,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她来到驿站附近的马坊, 准备租一架马车, 或者买一匹马,挑挑选选之后,却看到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赵敏摸着下巴,这人不就是哥哥的女人吗?来这儿能干嘛?难不成是其他人安插到王府的探子?   赵敏自认为躲得还算隐蔽, 没想到那个女人这么敏锐,察觉到她的观察之后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微微颔首, 算是打了招呼。   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赵敏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她也没觉得换上这身男装就能让见过她的人认不出来。赵敏冲着那黄衫女子抬了抬下巴,倨傲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范湍湍跟着王保保来到大都之后, 就被他给安排在了后院。没名没分的, 还有偶尔会有几个姑娘过去挤兑她,能见到赵敏一面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住了几天就向王保保提出辞行, 都被王保保装傻充愣糊弄过去了,死活不让她走。她只好学着赵敏,跳墙逃跑了。   范湍湍说:“郡主做什么,我便是要做什么的。”   赵敏哼了一声,她眼睛一转,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你是想离开我哥吗?要不这样吧,你来做我的丫鬟,我隐瞒你逃跑的事实,怎么样?这笔买卖可划算的紧,我堂堂郡主,就算是做本郡主的丫头也比你一个没有名分的侍妾过的好!”   范湍湍道:“你尚且是一个黄毛丫头,怎么敢使唤我来做你的丫头?”   她俩都是逃出来的,都不想起冲突把事情闹大,但却都不肯服软。   范湍湍是想试一下自己的武功能到什么地步,赵敏是有恃无恐,因为她就算被抓回去也不会有什么事。   赵敏瞪大了眼,“我怎么就不敢了?”   范湍湍说,“你大可以试试。”   小丫头的手已经背在了身后,范湍湍知道她可不是什么君子,什么暗器□□都能使得出来,也不敢掉以轻心。   却见赵敏从腰部抽出了一把软剑,迅速朝范湍湍刺了过去,打算攻其不意。剑刃将要贴到范湍湍脸颊时她才讲话:“试试就试试!”   赵敏没打算要了她的命,只想着在这不知好歹的女人脸上划上一道,看她还横不横的起来!   然而范湍湍连动都没动,她轻飘飘的一掌,看起来动作优雅,好似美人梳妆,一股力道从她柔软的手掌中发起,便将剑推到了一边,她的手掌贴着软剑,上面却没有丝毫伤痕!赵敏见状,更是想要刺上她了,可还没等她再使出一招,就已经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你卑鄙!”赵敏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稚气十足。   范湍湍一边想着她好萌啊好萌啊,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输了。”   范湍湍懊恼地想着,刚刚忘记跟她约定一下输了该怎么办了。不过现在也来得及。   她低下头在腰间的小荷包里翻翻找着,最后拿出了一小瓶疗伤的丹药,从里面倒出了一小粒。   “你想要做什么?”赵敏看着她的动作,虽然想竭力掩盖住内心的恐慌,到底年纪小些,轻易就被范湍湍看了出来。   “不必担心,”范湍湍说,“我不是什么好人。”   “你、你敢!你要是胆敢伤害本郡主,就是与整个汝阳王府为敌!皇帝陛下也不会放过你的!”   范湍湍把药塞到了她的嘴里,点了一下喉咙,那颗药就顺着食道滚了下去。   “二位挑的如何了?”管事的刚刚又接了一位客人,这附近还有几个护卫在,只是赵敏寻得地方隐蔽,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没有被旁人发现。   范湍湍眼疾手快地在赵敏开口之前点了她的哑穴,“小女子不过一介女流,舍弟年纪尚幼,亦不懂得相马,还请管事帮忙挑选吧。”   管事的听了之后乐呵呵的答应下来,给范湍湍挑了一匹中上的马,要的价钱却十分昂贵。   赵敏看向范湍湍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范湍湍也不恼,付钱时十分随意地扒拉下赵敏的包袱,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结了账。   她给赵敏解了穴道,亲昵地一手拉着她,一手牵着马缰绳从里面出来了。   “弟弟可会骑马?”范湍湍问道。她的身高在男人里排不上号,在妹子里还是挺高的,而赵敏现在又只有十五岁,比她矮了不是一点。范湍湍贴着她耳朵低头讲话,看上去就像是在调戏她似的。   “不要脸!”赵敏骂道。   “嗯?怎么就不要脸了?明明现在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再怎么说,吃亏的也不是你吧?”范湍湍依然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她发誓,真的没有丝毫恶意,为什么小姑娘就气成了这样?   范湍湍武力镇压下一切不满,又给赵敏点了哑穴。她一个身具武功的蒙古姑娘,应该是会骑马的吧?   赵敏被范湍湍威胁着上了马,范湍湍学着她的样子一样坐了上去,就在赵敏的身后,看起来像是把她抱在了怀里。   “我出身乡野,自是不会骑马的。还请郡主多多担待。”范湍湍淡淡地说道。   赵敏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以为这个女人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冷冰冰!谁能想到她这么不要脸!她听到范湍湍不会骑马,还想戏耍她一下的,但转念一想,这个女人武功高强,而且不知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小命都在人家手里呢,还是先老老实实,把解药骗到手再说吧。   赵敏安静下来,范湍湍没一会又给她解了穴道。   一路上都是赵敏拿着缰绳,范湍湍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反正跟着她肯定会遇到张无忌没错了,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天色不早,我们是不是该找地方住下了?先说好,我可不想住破庙。”   二人从马上下来,慢慢走在小道上。   范湍湍看了看太阳,估计也就三四点钟。现在开始找城镇,应该在天黑之前刚刚好。赵敏对时间把握地很准。   她也不想住破庙。说来,穿越这么久,她虽然穷,好像还没有在衣食住行上短缺过。要么紧紧巴巴地凑合着过,要么就是有大腿给她抱。   进城之后,范湍湍带着赵敏在店主奇怪的目光下开了一间房,又顶着他奇怪的目光,一起走了进去。   范湍湍站在门口,思考了片刻,“为什么要换成男装?”   “要你管!”   “男装,行走江湖会方便吗?”范湍湍继续问道。   原主的衣服虽然说不上累赘,却也让范湍湍感觉到了一些不方便的地方。比如裙尾特别宽松飘逸,而且她还有一件衣服袖子也不太方便,范湍湍有点怀念穿男装的日子了……要不和赵敏一起女扮男装?可她好不容易被安排了一个妹子的身份,有点可惜啊。   夜里,二人洗漱完,在赵敏疑惑的目光下,范湍湍将绳子一甩,订到了墙面上,然后以一个绝对优雅灵动的姿势轻飘飘地躺在了上面。   看电视剧的时候她就绝对小龙女这招帅爆了!现在有了同款内功,她在古墓里研究了好久才让自己熟练这样的睡姿,就是打算以后装逼用的!   赵敏见范湍湍的功夫比她想象中还要不凡,不禁猜测起她是哪门哪派,想了半天都没有头绪。她想着有机会探探她的口风,千万别是潜入到王府的细作。不对,如果是细作,都到了王府里面了,还千方百计地逃出来做什么?她脑筋转得越来越慢,最后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范湍湍好不容易酝酿出睡意,又被房外的响动瞬间吵得清醒。她依然闭着眼睛,精神却忍不住紧绷,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她头一次觉得感知太敏锐了也不是件好事。   那声音很像是白天店主,只闷哼了两声便没了声息。然后范湍湍就听到了外面的人放低了声音讲话:“别弄死了,郡主明日醒来会起疑的。”   “难不成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这贼人?”   “谁说的?等郡主和那个女人离开了,还不是随便怎么处置都行!”   “也不知那女人什么来头,竟然能入得了郡主的眼……”   谈话声伴随着轻快的脚步慢慢消失,范湍湍更加睡不着了。   如果她猜得没错,她和赵敏应该是遇到了一家黑店,店主在要使坏的时候被暗中盯着赵敏的人教训了一顿。她跟赵敏赶路的时候分明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的?   汝阳王府势力果然不小。   范湍湍觉得,过不久王保保应该也能收到她跟赵敏在一起的消息了。不知道啥时候就过来调戏一下她。王保保调戏范湍湍,范湍湍就恶心他妹……范湍湍想到白天里赵敏的样子觉得有点想笑。不过她也不想一直欺负小孩子。   倒不如就在这跟赵敏分开,她古墓派的身份,在这里辈分可高了,能做的事情也不少!   范湍湍想着,随意留书一封,三两句解释了自己的去处,还不忘又给她留了一颗同样的丹药放在桌子上,趁着月色,悄无声息地运起轻功来,跳窗而去。   ☆、黄衫女(4)   “师兄好。”   武当山脚下, 肩上用扁担挑着两桶水的小道士乖巧地跟来人打着招呼。“师兄这是打算外出游历么?”   被他称作师兄的人是个形容俊朗的年轻人, 一身道袍更显得他长身玉立。他嘴角微微弯起,看起来心情不错。青年点点头,回道:“正是。”   小道士满脸崇拜地看着他。他自幼便被送来武当派, 每日研习经书武功, 只在和附近村落的居民小有来往。他大师兄却年纪轻轻便已有成,早已在江湖上有了“玉面孟尝”的名号。他们这些普通弟子,穷极一生都很难达到这样的高度……   宋青书看到了那位师弟看他的眼神,他没做出什么反应。对于他来讲, 所有的羡慕、憧憬,甚至是嫉恨,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当然不必放在心上。   告别了年幼的师弟,宋青书拿着一柄剑,一只小包袱下了山。   ……   范湍湍换了一身男装,简单地用小刀修了下眉毛, 没做太多妆扮。她现在是真的没有钱, 当掉耳坠之后手里紧紧巴巴,范湍湍拿出一部分来买了衣服剩下的用作日常开销, 也就能撑上一个来月,实在舍不得再拿出来买脂粉。   她头发高高束起,身材纤细,脸色苍白,看上去像是个久病的富家公子。   范湍湍撩起衣摆蹲在小河边洗了把脸, 斜着眼睛看到水珠停留在发间。她想象了一下清水出芙蓉之类的词,心里美滋滋。   倒影中的她已经不是原本的样子了,经历了这么多角色扮演,范湍湍本身也被逼得有了些气质。   虽然有点陌生,但是好看!   这边的偏僻的小路上树很多,范湍湍就在树林里跳来跳去,跳了一上午。   她想试一试怎么样能把自己伪装成不懂武功的普通人。古墓派的轻功叫做“捕蝉功”,当初在古墓里练习的时候就费了很大功夫,导致现在她一跳,或者走的快了就会忍不住脚上用上功夫。   那些返璞归真的高手们武功已经进入臻境,范湍湍虽然也算得上是小成,她的内力却不是一点点练起来的,就算身体已经很习惯了,意识上还是要慢一拍。   脸上的水珠在阳光下蒸发掉之后,范湍湍站起身来,准备继续赶路。   她一路上已经打听过了,峨眉派竟然是郭靖他小女儿郭襄创立的!她在离开射雕的时候,郭靖也才十八岁,说实话,凭着她记忆里对那些人的印象,很难想象到二十多年之后,少年人变中年人的样子。   张三丰也已经一百多岁了,据说他小时候还见过杨过,现在杨过都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范湍湍有一种,已经被排除在轮回之外,格格不入的感觉。   “老实点吧你!”   “不要碰我娘!你们走开……啊!”   “啧,就这么点钱,还不够爷塞牙缝的呢!”   “……”   范湍湍刚发现自己可能走反了方向,却听到密林深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发出,她犹豫了一下,向前走去。   几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旁边还有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趴在草地上。   “大哥,就几个铜板,别的啥都没了!”给女人搜身的那人转头说道。   女人看起来二三十岁,有几分姿色,此刻正衣衫凌乱地坐在地上,她惊恐地说道:“你……你们还想怎么样?!”   小孩哇哇大哭,那几个劫匪被吵地暴躁起来,“哭什么哭!还不给老子闭嘴!”   小孩哭的更厉害了,五大三粗的汉子不耐烦地将他拎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冲着我来,放了我的孩子!”妇人喊道。   却见他抬起另一只胳膊,不知是要扇孩子的脸还是要掐他的脖子。忽然悬空起来的孩子忘了哭,他或许也感觉到自己要遭殃了,呆呆地看着那只手离他越来越近,而后停在了半空中。   ?   还没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便落到了一个清爽柔软的怀抱中。   范湍湍接过小孩之后,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放到地上,安慰道:“别怕。”   “小子你想死?”那几个汉子见她长的瘦瘦弱弱,没把她放在心上。只是范湍湍这身衣服看上去料子还不错,推测该是个家境富裕的。几人对视一眼,登时见财起意。反正已经杀了一个,再杀一个又能怎么样?   范湍湍走到妇人跟前,脱下身上的褙子披在她身上,温声道:“你先带孩子离开吧。”   “公子,这……这恐怕不太好。”对方可是有五个人,她的丈夫也惨遭毒手。   范湍湍摇摇头,“无事,我自有分寸。”   “想走?问过你大爷我了吗?兄弟们,宰了这只肥羊!”被叫做老大的是个疤脸男人,他嘴角带着阴鸷的笑,他好像已经忘记刚才范湍湍是怎么把小孩从他手底下救下来,十分确定他们逃不掉了。   范湍湍轻声说道:“这又是何必呢?我本不想在孩子面前打打杀杀的。”   这几个人会一些外家功夫,体质要比正常人好很多,但是放在身具内力的范湍湍身上就不够看了。   她不知道这些人在江湖上是什么水平,不过就现在看来,完全可以武力碾压。   两个汉子提着刀冲了过来,妇人将孩子抱在怀里,捂住了他的脸,喊道:“公子小心!”   范湍湍身形忽转,灵巧地绕到了他们身后,气势汹汹的两刀,一刀落空,另一刀砍在了树上,只有几片嫩绿的叶子慢慢飘落下来。   在原地站着的三人一看就知道踢到铁板了,顾不得其他两个撒腿就跑。范湍湍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地离开?她用练了一上午的“捕蝉功”灵巧地挡在了他们面前,给其他两个人点了穴道,被称作老大的那位,则是一脚被踹了回去。   “大爷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疤脸老大跪在地上求饶,范湍湍背着手站在那里,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另外两人却被她一眼看得扔掉了刀。   有武功真是好啊!她看着那对母子,觉得很有成就感。   范湍湍问抱着孩子的女人:“你想要怎么处置他们?”   “我?”妇人惊讶道,她看了看地上丈夫的尸体,恨恨道:“自然是想把他们千刀万剐,给我夫君偿命!”   范湍湍捡过来劫匪扔掉的刀,递到她面前。   “恩人?”   “你想让我来做吗?”   妇人犹豫得看着明晃晃的白刃,反射的阳光让她忍不住流泪。过了好一会儿,她已下定决心,正要接过来,范湍湍却把它收回去了。   “算了。”范湍湍诚恳地看着她,“要不交给官府吧。”   “……”   范湍湍摸摸下巴,她也知道这句话崩人设的,可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打是能打的过,但是她却没有这群人心狠。这群歹徒手上沾了人命,范湍湍可做不出那种事。   就在刚才,她一直在想该怎么处置他们。肯定不能放走,任由他们继续为恶。她穿越了这么久了一个人都没杀过……不对,黑社会大姐公孙兰杀的人可不少!哎,卧槽!她那天卖的栗子!啊啊啊!怎么办她杀人了!   刚想着可以在武侠世界做个楚留香那样的人,她就想起来杀人了!   范湍湍一天的好心情都不见了,她虽然一直都没摆出什么表情,现在的脸却明显要更冷。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疤脸老大忽然动了,看得出来他的目标是那对母子,心情不大好的范湍湍又踹了他胸口一脚,高大的汉子被踢出去老远,咳了几下竟然吐出了一口血!   范湍湍说:“不想死就老实点!”   “恩人……”妇人怯怯道。   “嗯。你去报官,我在这里平复一下心情。”范湍湍说。“知道路吧?”   “知……知道。”   她抱着小孩,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走远了。   范湍湍给其他几个人也点了穴,她发现在不能狠下心来杀人的时候点穴真的超有用!不过她现在很可怕吗?为什么那个女人走那么快?   范湍湍摸摸脸,有点担心她走了就不敢回来了。   这边虽然是小路,却也有挺多人走的。范湍湍在心情不好,特别想整人。   她无视他们越来越惊恐的眼神,把五个人围城一个圈,就像小时候丢手绢那样。又把他们平摊好,想试试看能不能围成五角星。   这时马蹄声传来,范湍湍意识到有人过来了,赶紧端坐好,一本正经的样子。   没一会儿便来了一群骑着马的女孩子,她们本来走的挺快,在看到地上的“尸体们”却忽然勒住了缰绳。   范湍湍现在的模样可是说是清秀小白脸,很容易得到女孩子好感度的。   为首的那位姑娘小心地从马上翻身下来,对唯一一个看起来还活着的范湍湍问道:“施主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范湍湍:emmmmmm,妹砸你脑补了什么?   ☆、黄衫女(5)   恭喜您获得骏马*1!   范湍湍向那几个小姐姐含糊地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她隐瞒了自己暴力碾压的事情, 只告诉他们艰难地点住了他们的穴道——果然收获了她们温柔的关心。   虽然范湍湍的脸没有做太多粉饰, 凭着装了这么久汉子的经验,还有算得上出神入化的伪声,并没有人能把她认作妹子。   她们看范湍湍脸色煞白地坐在地上, 阳光打在上面近乎透明, 那双颜色略浅的眼眸里也似乎盛满了忧郁——他肯定是被吓到了。妹子们想。   “那位夫人离开多久了?”为首的妹子从马上下来,其他几个也跟着下了马。   范湍湍琢磨了一下,“约有半个时辰。”   “从此处进入城里虽说对我等习武之人来讲,并不算远, 可她一个普通人,又带着孩子,应该不会那么快能到。不如给这几人解了穴道, 用绳子捆起来,谅他们也不敢逃!”   “那边听姑娘的吧。”   范湍湍同意她的建议,两个妹子向前走出,她本来以为这俩妹子是来给这伙人解穴的, 结果她们却向着自己走过来。范湍湍懵逼地被两个妹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位公子可还能走?不如上马?”   “我不会骑马。”范湍湍说。所以她这是被当成吓到腿软了吗?   “无事, 只要坐稳就好。李师妹,你和周师妹去将那几人捆起来吧。”   “是, 师姐。”另外两个女孩子站了出来。   “师姐,死的那人怎么办?如果报官的话,那算不算是证据?”黄衣女子一边麻利地捆住了他们的双手,一边问道。   为首的女子也觉得带着一具尸体上路不太好,可就这么任由它留在这里也不太好。“先将他安葬吧。安葬完之后我们便进城去, 人证与凶手具在,官府自该有所定论。”   那五个劫匪被解了穴之后,开始哭惨,“几位姑娘千万不要信他的话!这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高手!我们家老六便是被他杀死的!”   “对对对,我们兄弟几个本以为在劫难逃,没想到遇到了姑娘,这妖人最会惺惺作态,欺骗姑娘们心善!”   峨嵋派女侠们顿时有些拿不定注意了。   “他武功高强,姑娘们一试便知!”   “我的确会武。”坐在马上的范湍湍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也已经跟诸位说过了。如果你们还不信,便只能等那妇人回来,一问便知。”   她们在安置了那具尸体之后,浩浩荡荡地牵马上了路,也没人提让范湍湍从马上下来,她就那么尴尬地俯视着妹子们的头顶。   在进城后不久,便遇到了满脸泪水抱着小孩的女人。她头发乱乱的,身上还穿着范湍湍同款的褙子。峨嵋派姑娘们见到她身上的衣服,就已经信了范湍湍。   “恩人!那衙役不信,还将我们母子赶了出来,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她怀里的小孩看起来四五岁,乖巧地趴在娘亲身上,好奇地看着这群人,安安静静的。   “夫人不必担心,我们已经将贼人带来了!看那些衙役收不收。哼,若是他们不管,自有人会管,定能给你一个公道。”妹子中有人说道。   “民妇先在此谢过女侠了。”她看了看周围,“不知我丈夫……现在何处?”   “夫人节哀。我们姐妹几个已经将他埋葬在密林中,若是夫人想要将他带回家去,我们自是会帮忙的。”   “这样也好……这样就好。”她道。   官府衙役果然都是欺软怕硬的,在看到刚刚被赶走的妇人领着一群英姿飒爽还都拿着剑的妹子过来后,立刻改变了态度,极为谄媚地将凶手收押。   被叫做李师妹的黄衣姑娘出来后小声骂道:“蒙古人的走狗!”   与她看起来关系不错的妹子拽了拽她,“师姐……”   “夫人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我们夫妻二人本是逃难而来,官府征兵,赋役又重,实在是没了办法。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安置下来,便遭遇这样的事……若不是恩人相救,我与孩子怕是都要葬身此地!贱妾愿为恩人做牛做马,求恩人收留……”说着她带着孩子就要向范湍湍跪下。   “不可不可!”范湍湍赶紧让她起来,“实不相瞒,我身无一技之长,亦没有银钱傍身,养活自己尚且艰难,你们跟着我,还不如自己去找份工作。”   峨嵋派的妹子给了他们一些钱,暂且将人劝走。   “在下峨嵋派贝锦仪,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范湍湍早就猜到这群人应该是峨嵋派的,现在听到她这样讲也没有惊讶。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绷着脸,练捕蝉功的时候也绷着脸,把那五个人堆五角星的时候也绷着脸……大概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觉得她是不能惹的神经病?   现在范湍湍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我姓杨,没有名字。”   “竟然有人没有名字?我不信。”黄衣女子说道,“你肯定是骗我们的!”   “师妹不得无礼。”贝锦仪呵斥道,却没有半分威严,倒像是个和蔼温柔的大姐姐。   被她训斥的小丫头也不怕,笑嘻嘻地扮了个鬼脸。   “我父母早亡,被人接济才勉强长大。据说,家人尚且在世时,一心放在武学上,对其他事物分心甚少,故而没有名字。”范湍湍面不改色地瞎编,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原主的长辈肯定也是住在古墓里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都祖传了下来,不怎么与外界接触,小龙女这个名字都简单粗暴的不像正常人名……在古墓中世代隐居,早就与外面脱节了。   “杨公子真是怪人。”那位粉衣姑娘道。   “既然杨公子家人都醉心武学,那你的功夫应该也很厉害咯?”   范湍湍说,“我资质有限,未能得其真传,不过习得一二罢了。”   她都练到这个样子了,也不过是个小成,大成的先辈们不知道牛逼成啥样呢。   而且据说张三丰郭襄和无色和尚都是通过学习九阳神经创立了门派,武当、峨眉、少林,九阳真经在射雕确实很厉害,但是能跟他相提并论,相辅相成的武功也不少。乍一听到用学九阳神功的心得体会建立门派,范湍湍就觉得当初很厉害的武功大概都湮没在了百年时光里。   她跟着峨嵋派弟子边走边聊,这几个女孩子是要回峨嵋山的。范湍湍现在作男装打扮,也不好跟她们太亲密,太黑之前跟她们道了别。   她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该体验一下住破庙的日子,反正早晚有一天,她会住进去的……   想归想,范湍湍还是去了客栈。她问店小二:“你可知江湖上最近有什么大事?”   “小的就是一平头百姓,不晓得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不过前两日,好像有客人说过什么明教……”   “小二!”有人喊道。   “哎,来了!”他冲范湍湍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跑过去招呼客人。   范湍湍见进来的是个样貌英俊的青年,气质也看起来不错。青年穿着一件水蓝色外衫,发型却像个道士。   那人要了一间房,察觉到范湍湍的目光后回头朝她笑了一下。   “阁下可是武当派弟子?”范湍湍问道。   “正是,不是朋友是……?”   “不必想太多,我们没有恩怨。只是看到你这身打扮,才有此一问。”范湍湍道,“若不介意,可否坐下来聊一聊?在下对贵派憧憬地很。”   青年见她气质疏朗,不像是藏奸纳垢之人,欣然同意,坐在了一边。   “在下宋青书,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宋青书!   范湍湍第一个想法就是,他是来找周芷若的吗!   “我姓杨,自幼在深山里居住,没有名字。”   “原来是位隐士。”宋青书道,“不知兄台为何踏入江湖之中?”   倚天剑和屠龙刀的流言已经存在够久了,难不成这位也是来掺和这件事的?他可还记得,屠龙刀的下落跟他那师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个人呆久了,总会寂寞。就算在那里心境如何高,没有人陪伴也是很难熬的。”范湍湍淡淡道。   她虽然没什么表情,语气确实十分苍凉,宋青书已经信了大半。他也试过闭关修炼,只是功夫进步再快,在关内却无人可知。   “杨兄弟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可是身体不舒服?”宋青书问道。   范湍湍觉得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忽然有种他在骂自己的感觉……她看了一眼宋青书,发现他的目光十分真诚。   范湍湍说,“没事,我就是有点缺钙。”   “啊?”宋青书一脸茫然。   “不说这个了。宋少侠来的不巧,若是能早一点与在下相遇,还能遇到峨嵋派的姑娘。”   宋青书有些不自在,他微微撇开脸,“杨兄什么意思?”   范湍湍说,“我的意思是,峨嵋派的姑娘们武功不俗,或许可以讨教一番。”   ☆、黄衫女(6)   “想来峨嵋派不日便可到达光明顶, 我也不可再拖沓了。”宋青书低声道。   “光明顶?”原来剧情已经进行到这里了吗, 她还以为这次穿越的来时间点挺早来着……   “啊,杨兄初入江湖,想必不清楚。这本不是什么秘密了, 自魔教前任教主阳顶天死后, 魔教四大护法分离解析,光明左使也隐居多年,又逢战乱,民不聊生。光明顶便是魔教总坛。”宋青书解释道。   六大门派正打算借此机会将魔教一举拿下, 宋青书这次出来便是为了这件事。   范湍湍虽然没有看过原著,但是“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这句话听得次数却不少,她一下就联想到了。   范湍湍问:“你们打算围攻魔教??”   宋青书警惕地看向她, 没有再说什么。他看面前这人不像是邪魔歪道,可人不可貌相,万一消息被人泄露出去……不过这次各大门派的动静也不小,魔教不会没有察觉。   峨嵋派的小姐姐们, 说要回峨嵋山, 原来是骗她的……范湍湍悲伤地想到。   她情绪低落了一秒,对宋青书说道:“我初来乍到, 也无什么想做的事情,宋兄不如带我一同去看看?”   “不行!此事凶险,虽说已准备多时,魔教难免会留有后手。杨兄还是不要凑这份热闹地好。”   他看向范湍湍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赞同,做成表情包都可以配上“你心里没点B数么”几个字。   范湍湍没什么反应, 她还是慢条斯理地讲话,“既然已经被我知道了,就算你不带我,我也会自己偷偷地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宋兄不必担心!明天一早我便出发去光明顶,一切跟宋兄无关,宋兄也不必自责。”   宋青书:“……”没啥可说的了。   范湍湍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还特地把自己给收拾好,看上去容光焕发,配上那张白到透明的脸,像回光返照一样。   捯饬了半天,范湍湍还是没有再打扮自己,就换了一只看上去名贵不少的簪子,是她女装时候用的,看上去像个玉兰花的骨朵,放在男装妆扮上也不算太违和。   范湍湍沉默地从屋里走出来,正好遇到了背着小包袱的宋青书。   她点了点头:“好巧。”   宋青书:“……”   范湍湍又说,“我欲前往魔教光明顶,宋兄去哪儿?若是同路,可否同行?”   宋青书:“……”   宋青书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尤其她耍无赖的时候还摆着一张高冷脸!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人身体不好,千万不能动武,否则会直接把他打死在这里!   一路上宋青书谈吐言行都与先前无异,范湍湍就是觉得他很紧张,却又说不出他在紧张什么。   她随意找着话题,不让气氛尴尬,“你太师父可还好?”   “杨兄与太师父也有渊源?”   “不,我就听说他年纪很大了,随口问一下。”   “……他老人家挺好的。”   “哦。”   好像更尴尬了怎么办?   范湍湍又换了个话题,“张无忌怎么样了?”   宋青书忽然警觉,“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自称隐居多年,连个名字都没有,知道武林泰斗张三丰不是什么难事,连张无忌都知道就说不过去了……   范湍湍说,“前两天正好听说过,随口一问。”   宋青书:“……”你问题真多。   范湍湍还想再问,却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走的距离已经够远,也越来越接近明教。这四周太安静了,一定有埋伏。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继续往前行走。果然在前面有一群人在等着,范湍湍回头一看,身后的路也被包围了。   宋青书眯了眯眼睛,“是魔教厚土旗的人。你躲在我身后,不要被伤到。”   范湍湍说,“其实,我也是会些功夫的。”   明教的人看到他们只有两个人,不以为意道:“就你们两个小娃娃,还不够塞牙缝的呢!兄弟们,速战速决,拿下他们回去复命!”   一大群人冲着他们杀了过来,小路上的尘土都飞了起来。   范湍湍也很想问,不是说好六大门派吗?为什么就他们俩人?围攻什么光明顶啊!   宋青书也不是第一次跟人打架了,他游刃有余地抽出佩剑,与众人对战。玉面孟尝的名号也不是白得的。只是身后还有一个范湍湍在给他拖后腿……   范湍湍略嫌弃地看着衣角变得灰扑扑。她没有出手,这些人刚动手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水平了。   九阴真经和九阳神功阴阳相克,但论威力的话应该不相上下,她的身体要比剧情结束时的张无忌还要大上几岁,一身内力已是顶尖,再加上玉.女心经与九阴相生相克,还有曾经作为玉罗刹的眼界本能,在这个世界也算是个很bug的存在了。   她脚上运起内力躲避灰尘,顺带在宋青书躲避不及时悄悄出手,帮他一把,看上去气定神闲,这时候要说她是个高手,肯定会有人信了。   “是青书!”   范湍湍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发现是个和宋青书衣着相似的中年男人,跟他一起提剑冲过来的,不是峨嵋派的姑娘们又是谁?   局势迅速反转,厚土旗的人见势不好,立刻带着手下撤走。   “殷六叔。”宋青书对着殷梨亭颔首,又向峨嵋派几位打了招呼。   “不知这位是……”殷梨亭看向范湍湍,眼中带有疑惑。   “我姓杨。”范湍湍冷淡道。   “原来是杨兄弟。”殷梨亭点了点头,疑惑却没有消失。   范湍湍没再看他,安安静静地站到一边,观察着众人。峨嵋派女孩子中那个明显年纪最大的应该就是灭绝师太了。她看起来不苟言笑,法令纹很明显,但仍然有几分风韵,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   一堆美女中还有一个小姑娘看起来画风不太一样,她的身材十分曼妙,但是一张脸却青黑浮肿,充满了违和感。她身边还有一个身材高大样貌英朗的男人坐在木板上,两条腿一动不动。   察觉到范湍湍的目光,那人抬起头,对着范湍湍笑了笑,范湍湍也冷淡地朝他点了点头。   这个……应该就是张无忌了吧?   那个丑姑娘将他拉过去,叽叽歪歪地说什么周芷若、吃醋之类的话。   范湍湍没有心思看他俩调情,开始打量别的地方。   那边宋青书已经和殷梨亭说完了话,顺带解释了一下是怎么跟范湍湍遇到的。   峨嵋派的贝锦仪她们过来跟范湍湍打招呼,“杨公子,没想到昨日一别,竟然这么快又遇到了。”   范湍湍点头,温和道:“是啊。”   宋青书也想起来昨日范湍湍对他说的话,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锦仪!”灭绝师太喝道。   贝锦仪冲范湍湍抱歉地点头,回到灭绝师太身边,“师父,杨公子是个好人……”   她将范湍湍制服了五个歹徒,救下一对母子的事情讲了出来,灭绝师太脸色稍缓,却依然没什么好脸色。   因为范湍湍现在姓杨,而灭绝师太的大仇人,恰巧也是姓杨。范湍湍又告诉众人她没有名字,只有姓氏,虽然足够神秘,也代表着来历不明。   众人不再纠结此事,而是去将崆峒派门下鄱阳帮人的尸体埋葬。不想刚埋葬好,西边的坟墓忽然炸开,一个穿着鄱阳帮衣服的人从坟墓里跳了出来。   “是青翼蝠王!”   韦一笑施展轻功,趁众人来不及反应抓走了角落里的一名男弟子。   被他抱着飞走的范湍湍一脸懵逼,这个剧情好像不太对!卧槽,为什么偏偏就是她啊!   她迅速回过神来,在韦一笑对准她白白嫩嫩的脖子时紧紧掐住的他的下颌,她冷静地用自己的低音炮说道,“你要是敢咬我,我就喊非礼。”   韦一笑有那么一瞬间头脑混乱,他假装尸体作弄那些名门正派的好心情都没有了,他沉默了一下,才含糊不清道:“你有病吧?”   范湍湍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她阴恻恻地说道:“你、猜、对、了。”   韦蝠王飞在天空中动作有那么一瞬间凝滞,他刚刚真的觉得范湍湍的脸白的像鬼一样,比他这个需要吸血的人还像鬼!   范湍湍也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她怕这人再把她摔下去,赶紧收回了笑,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别怕,我刚刚骗你的。”   韦一笑:“……”我不信!   很快二人就着陆,韦一笑似乎特别急着要喝血,他的目光一直放在范湍湍脖间的大动脉上,范湍湍第一次被人这么热切地盯着,身上的毛都快炸起来了,“你冷静一点!你打不过我的!”   这时又有几个人从外面进来,见到范湍湍时愣了一下,“韦一笑,怎么这次带了个活人回来?”   ☆、黄衫女(7)   也不知道韦一笑是不是给范湍湍吓到了, 又或者是气到了, 还没来得及将人放下,全身都在颤抖。   幸好他们已经着了地,范湍湍也不会担心他一个手抖把自己给摔死。   范湍湍印象里韦一笑的轻功特别强, 都能跟某部美剧里一个叫快银的变种人有一拼了。   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慢慢变冷, 韦一笑发了疯似的朝范湍湍扑过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咬断她的脖子。   范湍湍又一把捏住了他的下颚,用力撑着不让他伸过头来,“男男授受不亲, 你冷静一点!”   “你这小子倒是有趣!”周颠笑着抚掌道,“哎嘿!吸血蝙蝠还是头一次被人像拎小鸡崽儿似的抓住呢!小子你再加把劲儿,让他双脚也离地试试!”   韦一笑:“……”交友不慎。   范湍湍:“……”你这是身高歧视你知道吗!   彭和尚也笑道, “吸血蝙蝠要是再吸不着血,可就要变成死蝙蝠了!”   范湍湍松开手,韦一笑立刻蜷缩成了一团,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如同身处寒冬腊月, 还是光着身子的那种。   见他还想咬自己,范湍湍头痛道, “不长记性!咬别人去!”   韦一笑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范湍湍都是熟人,全都不能咬,他恶狠狠地看了范湍湍一眼,飘然而去。   韦一笑出去之后, 总算是没有再一个劲地往她身上贴的东西了。范湍湍看了看四周,发现出了刚刚开口讲话的两人之外,还有一个神色冷淡的白衣书生。   她一样冷着脸,“我能走了吗?”   周颠却觉得她好玩,“小兄弟是哪门哪派?我瞧你顺眼地紧,比外头那些牛鼻子、臭和尚、臭尼姑顺眼多了!冷谦,你说是不是?”   被点名的冷谦抬头看了她一眼,两个人同样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点诡异的同步。冷谦想起刚才范湍湍的反应,“嗯。”了一声。   范湍湍垂脸没有说话。   “你明明又不是老冷这种多说一个字都会死的人,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   彭和尚微笑道,“既然他不想说话,那必是敌非友,何必再留一条性命?”   周颠应和道,“是极是极!管他什么人,杀了便是!哎呀,早知如此,便不让死蝙蝠出去了。”   “白白又要赔上一条性命,罪过罪过。”   二人一唱一和,言语之间已经出了许多招,皆被范湍湍化解了去。他们自然知道能制住韦蝠王的不是寻常人等,武功肯定不弱,从一开始便谨慎地很。   一边的冷谦却只是冷眼看着三人打斗,并没有出手。   范湍湍见招拆招,以不变应万变。她防御本能很强,就算是以一打二也没落了下风。   周颠和彭和尚对视一眼,手上愈加凌厉,若是范湍湍有一招躲不过去,便会命丧于此。他们是真的死了杀心。虽然不知道韦一笑为什么要抓这么个人回来,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范湍湍被逼的不得不使出攻击招数,她一套美女拳法使得炉火纯青。练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套拳法贼装逼,一招一式都十分漂亮,像她拍开大石头的那招“红玉击鼓”,拍下来都能当电脑桌面了。   范湍湍又一招“貂蝉拜月”,配合着轻功宛如仙人,伸手到了周颠后方,一下阻截了彭和尚的下一招。   “停手。”一旁沉默观看的冷谦忽然道。   冷谦从不说废话,所以他的话必有缘由,周颠二人与他十分熟悉,虽然不解,还是收了手。   “为什么要停手,又不是打不过?”周颠忿忿道,彭和尚也同样疑惑。   就算他们现在还没能挣出高下,不是还有冷谦没有出手么!冷谦武功居于五散人之首,再加上他,还怕弄不死这小子?   “古墓派?”冷谦看着范湍湍问道。   范湍湍一惊,她还以为已经没人记得古墓派了呢,没想到还有人能从招式上看出来。   她冷静地点头,问道:“你如何知晓?”   冷谦说,“猜的。”   范湍湍:“……”这个感觉,好像有点熟悉?   周颠问道:“什么古墓派?”   彭和尚也一脸疑惑。   古墓派在小龙女那个时候也不是很高调,门派众人与外界少有来往,现在又过了这么多年,江湖上知道杨过郭靖的人多,古墓派的人却少之又少。   周颠知道从冷谦嘴里问不出话来,转而去问范湍湍,“小兄弟,你刚刚使得招式甚是精妙,难不成那就是古墓派的拳法?”   范湍湍说,“不错。”   周颠正要再问,就看到说不得拎着他那宝贝布袋从外面进来了。   说不得把袋子一放,“这位是?”   “这位小兄弟是韦一笑从外面抓回来的。”周颠道。   “奇了,竟然没被你们给弄死。”说不得说道。   铁冠道人张中也从外面进来,他半拖着一个灰袍人,二人皆是脸色铁青,正是韦一笑。   周颠看着韦一笑这副样子,叫道:“哎!韦蝠王还真要变死蝙蝠了?”   顾不得有范湍湍在这,铁冠道人心系好友,直接解释了韦一笑变成这样的原因,“……说来也是倒霉,你说他抓谁不好,偏偏又抓到了殷天正的孙女!六大门派正围攻光明顶,真要吸死这个小丫头,那青翼蝠王和白眉鹰王的梁子也就结下了!”   五散人见韦一笑以大局为重心里高兴,但眼下,救他的命才是最要紧的。韦一笑寒毒发作,如果不吸人血,怕是要活活冻死。   铁冠道人脸色发青,显然已经给他注入过内力。几人也没再打范湍湍的主意,轮流给韦一笑输送内力,帮他缓解寒毒。   范湍湍见那么多人,要是一起打她,那肯定是没什么胜算的。趁着他们疗伤之际,范湍湍悄无声息地从屋子里溜了出去。   她跑出去之后隐约想起来,那个大布袋里,装的好像是张无忌……算了不管他了。张无忌外公就是白眉鹰王,人家有后台,和她不一样。   范湍湍出来之后,没过多久就遇到了一个光头和尚。他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却没有丝毫龙钟之象。范湍湍就看了他一眼,这和尚道了声佛号,冲她笑了一下,却在二人擦肩而过时突然出手!   范湍湍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这和尚内力阴毒之至,全都凝聚在指尖,范湍湍挥掌去挡,却还是被他碰到了手腕,一股凉意顺着手腕散入全身,索性范湍湍有至阴内力九阴真经,她又是个妹子,化解起来倒还简单。   那和尚狞笑一声,“要怪,便怪你运气不好吧,偏偏在此关头遇到了贫僧。”   范湍湍想了想,“圆真?”   圆真道:“原来你认得我,那便更不能留了!”   她想起来了!这里是张无忌被装在袋子里,带到了杨逍那里,圆真不知道为啥忽然出现,暗算了他们,最后两边都不能动了,全看张无忌要帮谁。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上虽然有点难受,并没有像那些明教高手一样完全动不了,可能圆真看她年纪不大,又是个无名小卒,降低了警惕,没有用太多功力。   范湍湍假装自己无法动弹,看着和尚慢慢向她走来,心想着要不要做戏做全套,给他一个惊恐的表情?   唔,还是算了吧。   她低头酝酿了半天,眼神都没有到位。在和尚对着她头顶举起手,将要拍下时,范湍湍向旁边一躲,腿上用力绕到了他的身后。   圆真毕竟是金毛狮王谢逊的师父,武功相当高,范湍湍这么bug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依靠着自己招式奇特,暂处于上风。   这和尚也不想跟范湍湍纠缠太久,他也看出短时间内是杀不死她了,掌劲一推,二人都向后退去,和尚与范湍湍反应都很快,趁此机会运起轻功向不同方向飞去。   也不知道圆真会不会再去偷袭,如果不去的话,那张无忌也没法学《乾坤大挪移》,明教高手不会受伤,张无忌也可能不会再出手,所以他也不会当上教主……   范湍湍动作一滞,稳稳落在地上。   她要不要假装圆真,也就是成昆去暗算一把?   不对,她又不知道密道在哪里,肯定会被抓住打死。而且剧情好像也跟她没啥关系,爱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吧。   范湍湍打定主意不去掺和了,悠哉悠哉地离开明教的地盘。   几天之后,范湍湍遇到了一帮穿着明教服饰的人,为首的正是男装打扮的赵敏,心情复杂。   赵敏眼睛一动,从马上下来,她凑到范湍湍跟前,“你不会是罗衣姐姐的哥哥吧?”   范湍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罗衣是王保保对她的称呼。   接着赵敏又说道:“罗大哥不妨去府上小坐一会儿,小妹可是想你想得紧。”   范湍湍对上她的眼睛就感觉到了,这姑娘要使坏!   ☆、黄衫女(8)   赵敏话音刚落, 手底下的人便将范湍湍围了起来, 如果她不答应,又是一场恶战。   小丫头显然不觉得人多势众有什么不好,范湍湍自己也没啥感觉, 她对江湖道义什么的一点都不了解, 自有一套道德底线。   范湍湍也不慌,她看着赵敏,目光忽然温和下来,嘴角也有了些许弧度, 一双浅色的眸子煞是漂亮。   赵敏却紧绷起来,“你笑什么?”   “我有笑吗?”范湍湍问她,“不是说去你府上?走不走?”   “当然要去, 随我来。”赵敏虽然看起来气定神闲,却离着她远了点,已经开始心怀戒备。范湍湍觉得自己在那里被弄死的可能性又提高了不少。她还不能露怯,要不然肯定要完!   范湍湍与赵敏之间隔了有一人远, 这样的距离, 她讲话对方肯定能听清楚的。   范湍湍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身上的毒还未发作吧?”   赵敏心里一惊。那天范湍湍走了之后,她立马让人验了那颗丹药的成分, 确定是普通丹药无误,她自己也没查出有中毒的迹象,料想范湍湍给她吃的“□□”也一样是诓她的,怎么现在听她的语气,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范湍湍看赵敏的神色, 知道她已经信了三四成,便不再说话跟着她去了绿柳山庄。   绿柳山庄里布置地很清雅别致,小园中的兰花便已十分赏心悦目,范湍湍暗自警惕,却被赵敏带去了一处雅阁,里面布好了丰盛的饭菜。   “请坐。”赵敏指着对面道。   范湍湍没有坐下来,她回复了自己的女声,“姑娘何必为难我,我并无其他图谋,只是不想做贵兄长的侍妾而已。”   “我哪里为难你了?”赵敏道,眼中的委屈活灵活现,叫人好不心软,“我请你过来做客,又好吃好喝待你,怎么能说是为难?”   范湍湍站在那里不说话,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好争论的。   这姑娘表面功夫做的不错,阴私手段全都藏在暗地里,正因为这样,才让张无忌频频心软。   赵敏看范湍湍软硬不吃,也不再卖关子,收起了刚才那副小女儿作态,“哼,若只是不想做我嫂嫂便罢了,你跑去光明顶做什么?”   汝阳王让她统领天下豪杰,如今只明教一派便能跟六大门派分庭抗礼,实在是计划之中的重要一环,现在多了个范湍湍满世界乱跑,万一给哪个门派泄露了消息,整个计划就功亏一篑。   范湍湍回答道,“看热闹。”   赵敏才不信她如此朴实无华的说辞,现在人已经在她手中,还愁没有办法?   正在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伏在赵敏耳边说了几句话,赵敏微微一笑,“好,好极了。把她关押起来,千万别让人逃走!”   后面这句却是对范湍湍讲的。前面那句话,那人虽然说的声音小,也没瞒过范湍湍的耳朵,他说的是“明教众人已到,各大高手悉聚于此”。   赵敏带着人离开了绿柳山庄,有人过来,对范湍湍道:“罗夫人,这边请。”   范湍湍:“……”原来赵敏还想着把她送回王保保那里!   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里面的布置全都带着暧昧妩媚的气息。比如说床头粉色的纱帐,还有这张两米大的软床。   梳妆台也十分精致,镜子中的人影很清晰,上面各种脂粉首饰也一应俱全,这让范湍湍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等待夫君宠幸的侍妾。   所以王保保肯定会过来。   四周的门窗都已经被封住,不过对能把古墓派那块大石头拍开的范湍湍来说,并不是逃不出去,只是出去以后还有许多人守着会有些麻烦。   床上放着一身与纱帐同色的粉色衣衫,范湍湍看得抽了抽眼角。这不会是用同一块布做的吧?   她想了想,还是换了下来。身上这件衣服跟宋青书一起打斗的时候尾角处已经很脏了,她能换的衣服就那么两件……   刚换好,门外便有了脚步声。   “有劳二老进去看看,我这妹子究竟在搞什么鬼。”王保保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而后是开门声。   范湍湍猜到了王保保会过来,也不惊讶,就这么坐在梳妆台前,拿着雕刻精致的小梳子梳理着头发。   玄冥二老本以为屋里是个穷凶极恶的人,没想到进去一看,反而是个香肩半露的美人儿!即使只有一个背影,也能看得出有多美。她身上露出的皮肤如冰似玉,不似真人。   鹿杖客向来好色,见到范湍湍不由看直了眼,鹤笔翁戳了戳他,提醒他小王爷还在这,此女不是他们可以肖想的。   王保保也看到了里面的人,他越看越觉得眼熟,“罗衣姑娘?”   范湍湍转过来脸来,看了他一眼。   “真的是姑娘!”王保保高兴道,“敏敏实在是太无礼了,怎么能将姑娘关在此处?姑娘放心,我这就带你离开。”   范湍湍这才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去哪里?”   “自然是去王府。”   范湍湍点了点头,躲开了王保保伸过来的手,跟着他出了绿柳山庄。   甫一出来,便见山庄里面有烟雾升起,越来越大,渐有火光。   王保保道:“姑娘不必担心,全在计划之中,并无人伤亡。”   就算是有人伤亡范湍湍也没多大感觉了。她就是想起了石观音那里的那场大火,有些想念楚留香他们了。   王保保很忙。   他之前跟着汝阳王东奔西战,现在回到了大都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将范湍湍又带回王府之后也没多少时间与她温存,正好范湍湍也不大想见到他。   和赵敏一母同胞,他的模样自然也不差,又因为常年带兵打仗,充满了阳刚之气,整个人锐气十足。   就是好色这一点范湍湍受不了,王保保的姬妾本来就不少了,干嘛非得再拿她来充数?   而且他那种假装温柔又深情款款的眼神,见过楚留香这样的渣男之后,范湍湍觉得王保保的演技做作极了。   范湍湍在王府里呆了有几天,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偶尔会出去散散步。   这天她正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忽然间一阵风刮过,一只冰冷的手从她身后伸了过来,“韩姬和罗衣二位姬妾在哪里?”   这声音听起来很熟啊。   “我就是罗衣,你找我做什么?”范湍湍问道。   身后那人又说,“那韩姬呢?快说,不说小心爷爷吸干你的血!”   范湍湍翻了个白眼,“你既然知道我,那也应该听说过我只来了几天,我怎么知道韩姬是哪个?”   韦一笑心想有道理。他一掌切向范湍湍后颈,将她打晕过去,扛着她又去找到韩姬,把二人一起掳走。   一路伪造脚印到鹿杖客的房间,韦一笑将二女放在床上,见到范湍湍正脸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这人怎么和在明教被他抓住的那个男人这么像!难不成是他妹妹!   下一秒范湍湍就睁开了眼睛,一张脸虽然冷冰冰的,神情却是似笑非笑。   她用男声说道,“第二次了,韦一笑。”   ……   那边化妆成苦头陀的光明右使范遥一个劲地给鹤笔翁灌酒,最后将张无忌调制的蒙汗药混入酒里,伪装成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模样,来找鹿杖客讨要解药。   一进门便发现鹿杖客在这坐享齐人之福,一边一个貌美姬妾。范遥知道韦一笑那步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就是利用此事威胁他,拿到十香软筋散的解药,给万安寺各路豪杰服下。   没想到鹿杖客却一动不动,连二人进来都没有反应。   “师兄?师兄!”鹤笔翁叫道。   “闭嘴!”哑巴头陀忽然讲话,将鹤笔翁吓了一跳。他就算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这其中定有阴谋了。   范遥将鹤笔翁点了穴道,看到范湍湍推开鹿杖客,拍拍手理了理衣服从床上下来。   她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看着范遥,问道:“你和韦一笑是一伙的?”   范遥见计划败露,不再挣扎,他一张满是伤痕的脸笑了笑,竟能看出几分昔日风度。   “韦一笑,出来吧。”范湍湍道。   原来韦一笑和范湍湍对峙太久,鹿杖客都已经进来了,韦一笑没办法,只好屏气,躲到了床底下。   韦一笑从床底下爬出来,看到范遥后尴尬地笑了笑。   “没想到姑娘武功如此之高……当日将姑娘从绿柳山庄接走时我便该想到的……唉,委屈了韦兄。”   他那天也跟着王保保一起将范湍湍带走的,本来以为赵敏如此慎重,是因为这位姑娘的身份金贵,没想到却是坏了大事。   “你们要拿什么东西?鹿杖客只是被我点了穴道,有没有死,干嘛都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范湍湍冷冷道。   范遥一听她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道谢之后解开了鹿杖客的哑穴,以二人性命相逼,拿到了十香软筋散的解药。   二人正要离开,却听范湍湍说,“你们就打算把我留在这里吗?”   韦一笑忍无可忍,“你一个大男人,装什么可怜?”   范遥目露惊讶,“这位姑娘……韦兄你认错了吧?”   ☆、黄衫女(9)   原著里的黄衣女总共出现了两次, 一次是为丐帮解决了纠纷, 另一次是用九阴白骨爪制服了周芷若。不过这些都很遥远,现在的丐帮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有了范湍湍的掺和,为塔顶的人送解药也简单了很多。   范遥给韦一笑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将范湍湍带走。   韦一笑道:“在下和姑娘二次相见, 也算是有缘,现下事情已经做完,万安寺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不如一同离去?”   范湍湍道:“只怕蝠王又要情急吸血, 对着我这脖子下嘴……”   “不会不会!”韦一笑尴尬道,“那都是意外。而且我教教主神通广大,已经治好了我这寒毒, 今后就算是不吸血,也一样能苟且活下来了!”   他拉着范湍湍,向万安寺外走,“姑娘这一招口.技可算是出神入化, 韦一笑竟未能发现姑娘性别, 实在是失礼。”   二人运气轻功,悄无声息地出了万安寺。韦一笑有意带她避开明教众人, 此时深更半夜,竟一人也未遇到。   行至一条僻静小巷,两个人才停下。这边地势稍高一些,正好能看到万安寺塔顶。   韦一笑不着痕迹地关注着那边,一边与范湍湍交谈, “姑娘似乎不是六大门派中人,何故同上光明顶?”   范湍湍猜的到他在想什么,感觉韦一笑这样一边心不在焉地与自己谈话,一边想着万安寺的事情,显得她好像很多余一样……虽然说她确实很多余。   范湍湍说,“韦蝠王也是侠义之士,我便说句推心置腹的话,小女对贵派并无恶意。那日,包括今日偶遇,纯属巧合,否则我就是随意喊上一句,引得汝阳王府的人过来,你们也拿不到解药。”   韦一笑知道她说得在理,但这几日他们教派又是黑锅又是暗害,已经被坑了很多次了,对于超出计划之外的事情,不得不放在心上,也不得不防。   “姑娘的意思是?”   “你若信得过我,想回万安寺便去吧。”范湍湍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现在这个档口参与进来,武当和其他正派防她,明教也防她,蒙古人也防她,真的心好累。   早知道就老实呆在古墓里练功了,这个待遇,她心里觉得非常不舒服。明明就是过来看个热闹,什么都没有做,就被严密监视起来了……偏偏她又清楚这样才是正常的。   “既然如此,韦一笑先为之前唐突道个歉!告辞!”他话音刚落,人已在几米开外,如同一只黑暗蝙蝠一般,消失在夜里。   范湍湍站在这看了一会那边的高塔,没过多久汝阳王府也起了火。   烧的好!她只希望能把她住的屋子烧掉,最好让大家都以为她被烧死在那里了,千万别再阴魂不散地抓她。   范湍湍打定主意要古墓,如果剧情结束之后,她还留在这个世界,那就出来转转。就算古墓里再无聊,她也不想在这么错综复杂的时候出来了……   还是古龙世界的人好相处,容易交朋友。金庸这边大都战乱,朝代更迭,也就郭靖那样的主角无害了……其实张无忌也蛮善良的,可能范湍湍同人看多了,就是觉得他自己的小算盘也不少。   大都到陕西的距离不算远,范湍湍也不着急,一路慢悠悠地走,顺便练一下自己的内功心法。   “听说了吗?汝阳王府夜里着火了!”   “哟!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说不准又是哪个大侠替天行道,看这些蒙古鞑子不顺眼。据说昨天夜里,有人亲眼看见小王爷带着兵从万安寺往回赶!”   “我知道我知道!万安寺专迎那些达官显贵,最近却忽然防守严密,一个人都不让进!哪有人连送上门来的钱都往外推?原来是蒙古人又有阴谋,各大门派齐聚于此,杀了不少鞑子兵呢!”   “前几日一个隐居江湖的大门派传人出山了,他乔装打扮正是卧底在汝阳王府,与万安寺众里应外合……”   范湍湍猛地一顿,心想他不会是说我吧?她摆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凑过去,“这位兄台方才说,隐世大门派的传人?不知是何门派?”   那汉子挠了挠头,“这……某还真不知道。不会某一个兄弟昨日当值,有幸见了他本人一眼,是个俊朗公子哩!”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范湍湍也不知道其中到底又几分真假了。   明教已经有人知道她是古墓派的,如果那几个人随口跟其他人讲,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算了,反正她都要回古墓了,外面的事情怎么样都跟她没关系。   ……   那边张三丰却是从张无忌那里得知范湍湍出世的消息。不由想起来少年时见过的杨过,转眼间已经近一百年了……后来的郭襄正是心系杨过,到处去找这位行踪神秘的大侠,才与当年的张君宝相遇。   “太师父,古墓派单听名字便知诡谲不详,可是歪门邪道?”宋青书问道。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日与他一同的杨公子,却是杨姑娘。相处两日仍毫无所觉,宋青书深感自己江湖经验还是太浅,却又总是忍不住去想,男装打扮已经如此姿容绝色,不知女装又是何模样,比之周姑娘又如何?   如此一来,对周芷若的挂念也少了些许。   张三丰道:“古墓派乃当年与全真道教颇具渊源的林朝英所创立,其中武学皆是正派心法,门人不问世事,居于古墓之中由此得名,想来,后人亦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一旁宋远桥道:“可惜自万安寺那日之后,杨姑娘便不知所踪。”   “世间万物,皆有缘法。”张三丰笑笑,没有再多说。   范湍湍还不知道她已经在江湖上留下了小小波澜,世人不知她从何而来,也不知她到何处去,正如世外高人一般,悄无声息。   她回到终南山,看着阴森森的古墓,还有里面冷冰冰的寒玉床,觉得特别亲切。   坐在床上打坐入定,这么凑合着睡了一夜,第二天太阳初升,阳光从洞口撒进来,格外美好。   范湍湍想到附近村民还不知道自己回来了,也没人来给她接济,只好自己出了古墓,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没想到刚一出来,她便感觉脚下一空,直直地往下坠去,中间范湍湍运起轻功挣扎了一下,希望自己不要被摔地太惨,结果看到自己黄色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黑色!   这次穿越……略坑爹。   范湍湍心里想着,而后额角一痛,晕了过去。   ……   浩浩花海里,一名看起来三四十岁却依然英朗俊秀的中年男人,身穿一身黑袍躺在中央。   许久之后,寂静的谷底才有了声响。   “爹?爹爹你在哪儿?”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她神情轻松,看上去无忧无虑,活泼极了。在看到花丛中那一抹黑色时笑着跑了过来,“嘻嘻,爹爹你在这里呀!”   “啊呀!”她惊呼一声,却是那男子的额头上满是鲜血。   公孙绿萼不敢动他,向着四周呼喊,叫了仆人过来,这才将他带回了屋里。   床上的男人依然在昏睡,他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即使用了上好的金疮药,依然有血渍洇染了白纱。他微微皱着眉,眼角已有了几条细纹。   公孙绿萼越看越觉得心疼,她跪在爹爹身前,忍住了眼泪,转身问道:“这几日可有外人进来?为何爹爹会无故受伤?!”   “属下不知,还请小姐恕罪!”几名仆人跪倒在地。   “还不快去搜!”公孙绿萼说道。   范湍湍这一觉睡得特别熟,一开始就像死了一样,对周围事务毫无所觉,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就感觉到身上的疼痛了。   痛是应该的,范湍湍想着,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怎么可能不痛?但是好困,而且稍微一动就头晕想吐,这感觉太难受了,范湍湍便放任自己躲在了黑暗里。   等她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如果不是窗外月光透了进来,她都要以为自己摔了那么一下把眼睛给摔瞎了。   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救了她。   她好像在掉下来的时候穿越了,诶?范湍湍记得自己就是从洞穴里出来而已,为什么会摔那么惨?难道是在摔下来之前就穿越了,然后她动了那一步……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不知道自己又穿成了谁,不晓得现在又是哪个世界。   范湍湍忍住头晕从床上爬起来,猜想自己应该摔得脑震荡了都,这么惨烈。   打开门,隐约能闻到清浅的花香,范湍湍警惕地看了下四周,发现没有沙子,慢慢放松下来。   没办法,石观音那片花海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   她走出门外,便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惊喜,“爹爹你终于醒了!”   ☆、公孙止(1)   绝情谷内有大片情花, 娇嫩多汁, 供谷中人食用,除此之外还有绿油油一大片竹林,穿过竹林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水仙花海。还有仙鹤白鹿, 松鼠兔子, 见人不躲,悠然自得。   范湍湍在这个地方呆了半个月,前几天用来养伤,伤好之后终于把这个地方给转了个遍。   “师父。”来人是个身长四尺的白胡子老头, 唔,范湍湍本来就不是很高,他还没到范湍湍的胸口, 看上去大概有一米四左右,容貌也非常的……清奇。用一个字概括,就是丑。   “一翁啊……”范湍湍沧桑地说。   她这次穿越不止多了个那么大的女儿,还附带了比她年纪都大的徒弟。   最可怕的不是这个, 而是她的女儿名叫公孙绿萼, 徒弟叫樊一翁,她现在的名字是公孙止, 这个地方,正是绝情谷!全都能对的上号,一点希望都没给她留!   就算她没看过原著也知道公孙止这个人,电视剧翻拍了也不少了。说实话范湍湍对公孙止这个人没什么很深刻的印象,她只记得杨过在这里被打的炒鸡惨……中了情花的毒吐血也炒鸡惨……   范湍湍逛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原主他媳妇, 听公孙绿萼话里的意思,自从她六岁那年,母亲死了之后,原主就对她态度很坏了。   公孙绿萼现在也快二十岁了,裘千尺被藏了十好几年都没有人能发现,那个地方应该也不那么好找。   范湍湍自己也说不上来,如果找到她该拿她怎么办,替公孙止赎罪吗?裘千尺受了那么大委屈,当年爱的越深,现在恨的也就越深,巴不得公孙止生不如死呢,范湍湍也不太想去给公孙止背锅。   幸好没找到,这件事情还能缓一缓。   “师父大病初愈,还是多歇息得好,有什么事情,交给一翁去做就好。”樊一翁说着,就想带范湍湍回那间石屋。   如果不看公孙止什么德行的话,绝情谷绝对称得上是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穿过绿竹簧,便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路边有性格温顺的动物嬉戏玩闹,再往前便是石屋。   靠吃花瓣活着,听起来比古墓派还玄幻啊!   范湍湍顺从地向会有,樊一翁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和樊一翁单独走在一起的时候,范湍湍觉得自己特别高大强壮!   “最近可有发现什么人过来?”范湍湍问道。她还没捡到小龙女,幸好来得时间早了点,要是跟小龙女结婚的时候过来,她可能会被杨过给怼死。   不过说起来上个世界她还是杨过和小龙女的后代……   这个世界真奇妙。   樊一翁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受了重伤才时刻关注着谷内人的行踪,怕混进来仇敌,谁都想不到这一下是范湍湍自己摔的……   “弟子已经加上了对谷内的警戒,山谷外面也派人巡视,一有不对便会立刻上报,还请师父放心!”樊一翁道。   “嗯。”   “不过,咱们绝情谷已经隐居于此几百年了,从未与外面有过来往,会是什么人,要对师父不利?”   “咳咳,”范湍湍,用袖子捂了下嘴,干咳两声,掩盖住尴尬的神情,“或许只是有人无意间的举动,并非针对谷内。”   樊一翁道,“师父说的有理。师父伤势初愈,不宜受凉,还是快快回屋吧。”   他们一个两个都想着让她静养,范湍湍最开始在屋里憋了好几天,都快发霉了。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只要她不对小龙女有非分之想,就不会获得杨过敌对,裘千尺那边也就还有转机。   最起码不要让她和裘千尺一起摔死,弄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碎成两堆……她拒绝这样离开!   “爹!你怎么又跑出去了?”公孙绿萼已经来了有一会儿。   她是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姑娘,因为公孙止对她从小就很严厉,不让她同别人有太多交流,逼出了这个性子。   现在范湍湍过来了,虽然她还没有从上个世界面无表情的人设中缓过神来,同样没对她表现出关怀,不过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呵斥,让公孙绿萼大胆了些,也较以前活泼了些。   范湍湍没说话。   她现在顶着常年板着脸的中年男子的壳子,虽然原本的样貌不属于高冷威严挂的,还是能带出一点气势的。   对她来讲年纪大也就这点好处了,只要演技上还过得去,任谁看都是一副胸有成竹成熟稳重的模样,最是能唬人。   樊一翁退下后,公孙绿萼难得没被父亲斥退,有意与她亲近一下。   绿衣服的小姑娘见范湍湍没说话,大着胆子坐到桌案对面。   范湍湍看了她一眼,公孙绿萼抖了一下,正襟危坐。   “爹爹受伤之后变了好多。”   范湍湍也不是头一次听到这句话了,她慢条斯理地砚着墨,不急不慢地“嗯”了一声。   公孙绿萼没再说话,父女二人就这么静静坐着,一时间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实际上范湍湍都快爆炸了,她怎么还不走啊?磨墨早晚都会磨好,范湍湍我不知道自己的字会不会有金手指加持,她在现代也就小学的时候学了两年儿童国画,到现在那么久了,也就记得毛笔该怎么拿……诶?是这么拿来着不?   公孙绿萼一直不走,难道还当着她的面展示自己的狗爬字吗?!   范湍湍磨啊磨,把上好的墨块变成了汁水。   她忽然叹了口气,难得地表现出了几分惆怅,放下手中的东西。   “父亲有心事吗?”公孙绿萼问道。   范湍湍觉得这个以前不受父亲待见的姑娘特别期待她爹有什么心事,然后讲出来让她开心开心……   范湍湍摇摇头,停了一下才说道,“只是看到你如今的样子,难免想起你母亲。”   她根本没有原主的记忆,只是绝情谷里这两个能跟公孙止亲近的人恰好都是公孙止吹,对她一点防备都没有,在她旁敲侧击下,一上来就把底抖了个精光,压根就用不着范湍湍再装失忆。   话说装过失忆之后,她才知道骗人的心理压力好大,对方信的越快,良心就越痛……   这样再加上她还记得的那点剧情,轻而易举的就糊弄过去了。范湍湍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对原主了解地最清楚,比原主他本人知道的都多——除了裘千尺到底在哪里。   公孙绿萼对母亲的记忆不深,那时候到底还太小。比起早早离开她的母亲,善良的女孩子更在意的是看着她长大的父亲。   她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为什么在母亲去世之后父亲会对她越来越疏远了!   公孙绿萼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点颤抖,“爹爹,我跟娘亲,长的像不像?”   范湍湍又没见过裘千尺,她哪里知道!不过现在就算见了裘千尺也应该看不出她本来的样貌。   裘千尺比公孙止要大好多岁,公孙止现在都处于中年,即使保养得宜也有了老态。裘千尺生活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饭都没得吃,十几年的时间对她来讲堪比利刃,一点一点将人毁掉。   范湍湍看着公孙绿萼沉默了一小会儿,她在想着该怎么说,“你跟你娘简直一模一样”?“不,其实你像爹”?……唔,这个爹现在也是个妹子……   公孙绿萼见范湍湍只是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讲,仿佛在透过她看什么人。她头一次见到父亲这副表情,父亲向来是冰冷严厉的。不过现在的她,好像懂了什么,这些年对父亲的小小怨念,也都散了去。   她的爹爹,只不过是太爱娘亲了。   公孙绿萼甚至想,如果没有她,公孙止是不是根本无法独活,一同随娘亲而去?   范湍湍还不知道她的大闺女脑补了什么,忽然就发现她眼里有了泪意。   这是咋滴啦?怪她不理人吗?   范湍湍语气冷冷地回道,“不像。你跟你娘,一点都不像。”   公孙绿萼好像根本没听进去,她看着范湍湍的目光有一种诡异的慈祥,“女儿知道了。爹爹不要太过伤心。”   她怕她爹傲娇,贴心地没有把话点明。   范湍湍觉得公孙绿萼很奇怪,她也从来没当过爹,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她想了想在现代和范爸爸相处的样子,比她和公孙绿萼要亲密很多。   在原主冷暴力下生长起来的女孩子,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还是可以理解的。   范湍湍不禁感叹一句,当爹真不容易啊……   又平平淡淡地过了两天,范湍湍没人的时候练练字,顺便适应一下原主的锯齿金刀和黑剑,总于迎来了她上个世界的先祖——   小龙女!   ☆、公孙止(2)   无边无际的花海里, 一位身穿白衣的美貌姑娘躺在其中, 身上沾染了花瓣的汁液,甜蜜的芬芳溢散开,空气中充斥着暧昧甜美的味道。   白衣姑娘十分貌美, 她的皮肤很白, 如同上好的白玉,清清冷冷的样子,比花更娇美。   然而此时,却有几个身穿绿衣的仆从警惕地拿着刀剑, 生怕那位美貌姑娘忽然发难。   樊一翁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转头对范湍湍道:“师父, 她好像晕过去了。”   “嗯。”范湍湍点头,深沉道,“将她带回去吧。”   在绿衣人正要碰到她时,范湍湍忽然道:“等一等!”   一群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那几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范湍湍觉得让这群大老爷们碰小龙女不太好, 虽然小龙女已经跟尹志平那啥了,她那么好看, 旁边这几个人刚见到她时的反应范湍湍都看在眼里的。   她看了看周围,公孙绿萼不在这里,现在让她过来也不太好。   所以就她一个妹子?   她纠结了一下,痛快地走了过去,两只手规规矩矩地不敢乱放。   身为一个妹子她容易么?范湍湍觉得以后也没有办法好好面对妹子了!   和汉子搞基也不行!   抱起小龙女的时候, 范湍湍运起了内力。她怕她这小身板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给摔了,那真的太丢人了!   小龙女不重,范湍湍一手从她膝盖窝传过去,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背后,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公孙绿萼一听说谷里来了外人就急匆匆地跑出去,没想到与怀里抱着人的范湍湍装了个满怀。   “爹?”   公孙绿萼看着父亲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坐在一旁给那位姑娘把脉。虽然没有看到正脸,她也隐约能感觉到那位姑娘的美。   美人在骨,公孙绿萼自认与她无法相比。   她看了看范湍湍,虽已到中年,依旧能看出原本的英俊潇洒。她一身宝蓝色长袍衬得皮肤白皙,在为白衣姑娘把脉时温和了神情,十分专注。   “嗯。”范湍湍低声应了一声。   她在上个世界学习古墓派武功时多少知道了一些脉相穴道基础,现在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只是想试一下,没想到还真给她试出来了。   小龙女气血翻涌,内伤很重。范湍湍好歹跟她练过同样的内功,也大概能猜到怎样治——   走火入魔是心病,要想根治只能靠她自己,或许还有杨过,等杨过找过来把话说清楚就好了。   范湍湍在心里叹口气,都是自己作的。   吩咐了下人去熬了一副治疗内伤的草药,范湍湍一转头就看到公孙绿萼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怎么了?”范湍湍问道。   公孙绿萼支支吾吾,“爹爹,看起来对这位姑娘很有好感?”   范湍湍反省了一秒,她没做什么暧昧的举动吧?再看公孙绿萼那复杂的眼神,范湍湍难得玩笑道:“莫不是怕她顶了你的位置?”   “爹~”公孙绿萼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爹后面的波浪号让她鸡皮疙瘩刷刷地起来了。   啊,淡定,要淡定……范湍湍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对公孙绿萼露出了“多年来”的第一个笑容。   公孙绿萼反而更加忧心忡忡,“爹爹,你喜欢这位姑娘吗?”   她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句话,忐忑地等待着范湍湍的反应。无论是平心静气的回答,还是板着脸的呵斥,都让她不知所措。   她私心里不希望多一个后母,可又觉得爹爹这么多年一个人过的十分不易,如果能从母亲那段感情里走出来再好不过。   “为什么这么说?”范湍湍疑惑道。   公孙绿萼大着胆子问道,“等这位姑娘伤好,将她送走好不好?”   “自然是要让她离开的,难不成还住在谷里?”范湍湍淡淡道。   公孙止虽然和他女儿不亲近,公孙绿萼还是很了解他嘛。范湍湍想着,不过原著里公孙绿萼虽然是谷主的女儿,在绝情谷却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范湍湍想了想,如果她有话语权的话,可能,大概,杨过也会被留下来做压寨夫君_(:з」∠)_   小龙女到晚上便醒了,范湍湍派人给她送了药过去,没打算跟她见面。而范湍湍寻找裘千尺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   她在炼丹房里发现了一间密道,打开之后通往地下,尽头出是一个巨大的水池,偶尔有气泡从底下冒出。   下面还算亮,用不着拿蜡烛。   范湍湍觉得裘千尺应该离这里不远了,她不太敢叫喊,面对这具身体的发妻,有点怂。   那水池里也不知是有什么生物,还是腐蚀性液体,才往外冒泡。   她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扔下去,忽然有个黑漆漆的东西动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鳄鱼!这个水池里也不知有多少鳄鱼,推测应该少不了!   “什么人?!”   一声厉喝,打断了范湍湍再扔一块石头的想法。她又往前走了走,才发现下面空间极大,除了鳄鱼潭,还有一片空地。   一个看不出样子的人趴在地上,看到范湍湍走过来,撑着手臂抬起了头。“呵,原来是你!”   真的见到了她,范湍湍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就那么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裘千尺。   她的头发已经非常稀疏,脸上满满的皱纹,公孙止当年挑断了她的手脚筋,她只能在地上爬开爬去,一身衣服也早已看不出来,然而那双眼睛,目光堪比利剑,带着浓浓的恨意将来人穿透!   “是我。”范湍湍叹了口气。   “你是来看我死没死的吗?让你失望了吧?”   “我很抱歉……”   “不必你假惺惺!早在十几年前我就看透了你,伪君子!净会些花言巧语!我可不敢再上你的当!”   啊……果然没有办法交流。   范湍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带你出去。”   裘千尺瞳孔一缩,她本以对出这山洞不再抱有希望,如今听到这句话,十分不可置信。   她就这样呆愣着,等着范湍湍向她走近,忽然就从口中吐出一个枣核,照着范湍湍的死穴打去!   枣核的速度很快,范湍湍都已经听到了破空声!   范湍湍下意识地用上捕蝉功,身法飘逸,贴着墙壁躲开了那枚堪比子弹的枣核。   然而后面还有第二枚,第三枚,招招置她于死地。范湍湍只守不攻,躲了有一会儿也觉得烦了。   她冷笑一声,语气不善:“你真的不想出去?你的好女儿可在外面,你就不想见一见她?”   她这话一出,裘千尺就像疯了一样,以为她在拿女儿的命威胁她,“你这个畜牲!我跟你拼了!”   她手脚不便,能使出的攻击招数也有限,都被范湍湍躲了过去。   范湍湍说,“我现在不想杀你,以我现在的身手,想杀你早就动手了!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不想出去,就继续在这里呆着吧!”   说完她一甩袖子,看似恼怒,实则无奈地离开了这里。   裘千尺看着她无情的背影,多年之前的痛苦与无力重新席卷而来,她眼睛酸涩,却没有泪水流出。   怪她识人不清,竟嫁给了这么一个畜牲!   裘千尺没有跟范湍湍出来,范湍湍也松了口气。她没以为会这么快就能找到这里的,而且外面还有一个小龙女,二人一见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可是看到裘千尺之后范湍湍有点心软,不止是对裘千尺心软,还有公孙绿萼。她好像和公孙绿萼接触太多了,有点忍不住去考虑公孙绿萼的心情。   范湍湍说要带裘千尺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如果公孙绿萼看到母亲这样,该有多么伤心。能让裘千尺少受一点折磨,她觉得修罗场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修罗场了,不就是背个锅么!大不了暴露性别走人!   范湍湍从底下上来,关上了密道的门,走出炼丹房。   她想不起来杨过他们是从哪里走过去遇到裘千尺的了,或许除了这个门还有其他地方能过去?   如果还没法把裘千尺弄上来,她就不得不防。小龙女都来了,杨过还会远吗?   范湍湍从炼丹房里出来,吃了几片情花的花瓣。   她来了这几天一直吃这玩意,口感还行,先甜后苦,留有余甘。就是觉得吃不饱,肚子里空空的。   公孙绿萼从外面进来,“爹爹,那位姑娘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猛地一顿,担忧道:“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范湍湍犹豫了一下,心里想着,该怎么告诉她,她妈根本没有死。   ☆、公孙止(3)   小龙女来了快半个月, 身上的内伤已经养的差不多。她拜托一直照料她的公孙绿萼转告, 想要拜谢这位神出鬼没的谷主。   范湍湍虽然有意避开她,此时也不好再躲,便在正厅接待了她。   公孙绿萼带着小龙女进来, 看到范湍湍后快步走到她跟前, “爹爹,这位是柳姑娘。”   范湍湍点点头,“姑娘请坐。”   白衫女子坐在左边,她似乎有心事, 一直低眸不语,最后下定了决心,目光坚定, 语气中带有几分恳求,“公孙谷主可否收留小女几日?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讷讷地闭了口。她先前停了黄蓉的话,已经决意要与杨过分开。师徒之恋已经背离伦理, 她不怕背负骂名, 但是却不想让杨过名声有损。   杨过是个活泼的少年,不可能在古墓里跟她过一辈子……她因情而走火入魔, 得了谷主救治已十分感激,纵然出谷也无处可去,只是要麻烦恩人,她觉得自己的请求有些过分了。   范湍湍点了点头,“绝情谷大得很, 若是姑娘不介意,自然是可以的。”反正不用管饭,花瓣也多的很。   “多谢谷主。”小龙女清清冷冷,纵然心里感激也没有表露出太多。   嗯,只要不主动招惹小龙女,第一关就算是过了。小龙女离开之后,范湍湍把公孙绿萼叫过来,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萼儿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讲。”   说实话她只记得是公孙止渣了裘千尺,具体是怎么渣的她也记不大清,无外乎出轨、嫌弃糟糠之妻什么的。她不想跟公孙绿萼说这个,很容易露馅的。   范湍湍也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她下意识地觉得,越复杂越好,但是——她做不到!   顶着一张面瘫脸看了公孙绿萼十几秒,公孙绿萼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爹?”   范湍湍叹了口气,她顶着这个身份好像经常叹气。   “你娘她没有死。”   公孙绿萼微微瞪大眼睛,她母亲已经去世十几年了,父亲为何会忽然这样说?他肯定是在同自己开玩笑!她大胆猜测,或许是……他真的喜欢上了那位姑娘,才会这样说?   绿衣少女鲜少露出笑容,她此刻僵硬扯了扯嘴角,“爹爹说笑了,娘亲她已经去世十二年了。”   范湍湍心里抓狂,其实她有点害怕。之前经历的修罗场,根本就不算什么,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实打实的把人给渣了!   极其认真地看着公孙绿萼,范湍湍说道:“是我对不起你的母亲。你……你跟我来。”   她犹豫了很久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要是换个稍微心狠一点的人,直接把裘千尺杀了,一世英名就保住了,还能继续做与世无争的绝情谷谷主。   但是范湍湍是个妹子,她虽然算不上嫉恶如仇,对渣男的感官可一点都不好,尤其是她还亲自看过了裘千尺的惨状,难免产生共情。   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来处置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妹子,呃,大妈。   公孙绿萼跟着范湍湍一路走到炼丹房,她好奇地打量四周,并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   “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问道。   范湍湍没再跟她多解释,解释了她又不信,只好让她亲自过来看看。“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你母亲,跟她说会儿话吧,不要告诉她,我在这里。”   说的跟真的一样,公孙绿萼差点就信了!   “爹!”她痛苦地看着范湍湍,这个眼神十分熟悉,就是传达出“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这类的信息,范湍湍便是她都快习惯了,但是心里还是很累……   她二话不说摁下了按钮,公孙绿萼看到密道之后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范湍湍道:“我带你下去。”   她揽住公孙绿萼的腰,运气轻功跳了下去,以旁边凸起的石头为支点,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范湍湍松开手,小声道,“你上前走一走,我在这边,不会有危险的。不要告诉她,是我跟你讲的,好吗?”   她不想出现在裘千尺面前,还得预防着裘千尺不分青红皂白地伤人,别直接把公孙绿萼给打死了。   绿衣少女也下意识的轻声问道,“为什么?”   范湍湍眉头一皱,压低了声音:“萼儿!”   “我知道了……父亲。”   公孙绿萼看着那边诡异的池子,不太想走,一转眼却看到了范湍湍眼里的不容置疑,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按父亲说的做,父亲就要生气了。   她鼓起勇气,上前有了两步,空荡荡的石洞里响起了沙哑可怖的声音,“谁?!”   公孙绿萼吓得一抖,往后退了几步,她又转头看了一眼,见到身后的范湍湍对着她点点头。   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是、是我。”她又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了地上那一个像野兽一样的人,立马捂住了嘴巴,没让自己惊叫出声,眼泪却已经开始打转。   裘千尺本以为是公孙止又过来羞辱她,没想到来的却是一个女孩子!她恶毒地想着,难道是公孙止又娶的哪房小妾?   她阴恻恻地开口,“你是何人?”口中的枣核却已经蓄势待发。   “你、你是,娘亲吗?”公孙绿萼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正常,话里的颤抖却暴露出她并不平静的心绪。   裘千尺脸色一变,说出的话却仍带着恶意:“谁让你来的!”   “真的是娘亲,真的是你!你没有死!”公孙绿萼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还记得范湍湍刚刚嘱咐她的话,没有说露嘴。   绿衣少女缓缓走到裘千尺身边,“娘!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裘千尺看着十几年未见的女儿,已经由当年的小孩子变成了现在这么亭亭玉立的模样,一颗冷硬的心难免软了下来。   她安慰道:“乖女儿,莫哭。是公孙止让你过来的?”   公孙绿萼含着泪摇头。   “哼。”裘千尺道,“公孙止那个畜牲这些年可有对你不好?”   公孙绿萼本以为父亲对母亲爱的深切,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年从未出谷,也从未对女子表现出热切?   她又想起了方才范湍湍说的那句话:“是我对不起你的母亲。”,这之间似乎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公孙绿萼问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范湍湍贴着石壁站着,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穿着那身宝蓝色衣服,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不明显,再加上还有一小块石头作为遮挡,裘千尺并没有发现她。   她听着这母女俩的对话,比她们俩人还要紧张。   决定她生死的时候到了!   裘千尺冷笑一声,“那个挨千刀的是怎么跟你讲的?”   “爹说……娘亲是病死了……”她当时年纪太小,公孙止的话已经记不清楚,只好将自己心底记得的说了出来。   “呵,病死?我呸!那公孙止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当年费尽心思给他改进武功,我裘家也不曾亏待他!可他呢?竟敢背着我跟那个小贱人在一起了!哼哼,我发现之后,将这二人丢到了情花丛中,情毒发作,公孙止与柔儿痛苦难耐!”   她说着,又沉浸在自己的恨意当中,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只觉得心头痛快,浑然忘记了是在对自己与公孙止的女儿讲的。   “然、然后呢?”公孙绿萼一颗心也忍不住提了起来。   “然后我将百余颗解药浸泡在了砒霜里,只留下了一颗。”她看了一眼公孙绿萼,“你猜你那好爹爹是怎么选的?”   “哈哈哈哈哈哈!他从我手中低声下气地求得解药,跑去跟柔儿说‘纵是到了阴曹地府,定不相负!’便让柔儿心甘情愿地死在了他的剑下,独自服下了情毒解药!这就是他所谓的爱!我早该知道的!否则怎么会听信了他的屁话,相信他真的悔改,对我一心一意!”她状似癫狂,满眼恨意。   “你给我记住!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公孙止害的!那个废物在我裘家那么多年,恩将仇报,惯会装模作样!”   被面目全非的母亲恶狠狠地盯着,公孙绿萼不得已点了下头。   “萼儿,不能让你那贼爹知道,你我已经相认!你快回去,找机会杀了他,娘死都能瞑目了!”   “不……”   “你说什么?”   反抗的声音说出来,公孙绿萼后面的话也顺畅了,她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爹是爱你的啊!”   裘千尺脸色一变,“连你也听信了他的鬼话?好好好,公孙止真是好大的本事!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就不用来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娘!”   “你答应不答应?!”   公孙绿萼一想,范湍湍就在她身后看着,即使是答应了,她也会知道。况且到现在为止,范湍湍都没有出过声,想来是不在意的……   她朝后看了一眼,从这里看去只有层层石头。   公孙绿萼流着泪,道:“好。”   ☆、公孙止(4)   没有了公孙止一直纠缠小龙女, 她在这里的日子平淡极了。   再好看的花海也有看腻的一天, 不过小龙女从小生活在古墓里,特别能沉得住气,每天打坐运功, 跟没有这个人似的。   有了参照标准之后, 范湍湍也沉静了很多,每天除了关心一下裘千尺母女,其他时间都在练习原主的武功。也不知道会不会走火入魔,她也不敢太过投入, 大体熟悉了一剑一刀的手感,还有基本的武功招式,就把心思放在了她熟悉的古墓派武功上。   杨过和小龙女都是练的古墓派功夫啊……到时候又要瞎几把扯了。   这两天范湍湍让公孙绿萼给裘千尺带了些东西下去, 好歹能穿上衣服,吃得饱……呃,花瓣也吃不饱。   期间绝情谷弟子有人来报,说是用渔网抓住了一个人, 范湍湍过去看了看, 发现是个老头,不是杨过, 便没有放在心上。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范湍湍盘腿坐在榻上,闭着眼睛没有动,只是开口让人进来。   公孙绿萼推开门走进来。   自从那天之后,她就一直在问范湍湍当年的事, 范湍湍一口咬定了裘千尺没有说谎,不肯再做出解释。公孙绿萼只感觉自己被越推越远,所有的亲近都会被不着痕迹地躲避开,然后打发到母亲那里去。   “何事?”范湍湍问道。   “爹爹……母亲她愿意上来了。”   范湍湍依然闭着眼睛,只是脑内小剧场的主角由杨过小龙女和她变成了裘千尺母女和她。   怎么哪里都有她!   “那就带她上来吧。”范湍湍淡淡道。她就知道,裘千尺不会一直待在底下。   那个山洞其实不是特别高,只是裘千尺的手脚筋都被挑断了,无法运行轻功,想要从里面出来必须要靠别人帮忙。   公孙绿萼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平淡,转念一想,父亲不是一直都这样么?正是如此,那天的失态格外真实。   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她不相信父亲会对母亲做出那种事情!只是母亲不愿意听她讲,父亲又不愿意辩驳。   公孙绿萼得了话,向着炼丹房下走去,将裘千尺背了出来。   裘千尺一开始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人是她女儿。   公孙止已经知道了她还活着,定会想方设法地折磨她,让她翻不了身,怎么可能让萼儿见到她?   裘千尺被公孙绿萼艰难地背出来之后,开始动摇了。如果不是女儿,肯定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她还不知道是范湍湍默许的这件事,拽着公孙绿萼躲过所有人,藏在了她的房间里。   公孙绿萼:“……”藏就藏吧,你开心就好。   范湍湍没空理她们,因为就在刚才,她的大徒弟樊一翁来报,有一群人顺着河流乘着筏子进了绝情谷。   终于来了!   范湍湍吩咐下人们好好招待,转身回屋换上了那件蓝色袍子。   她长期吃花瓣,营养不良,脸色苍白,还有点点发黄,黑色的衣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阴鸷了些,即使表情摆的再淡然,也有点奇怪。   她还不想一上来就带着反派炮灰的气场……   换好衣服,范湍湍又顺便梳了梳头,洗了把脸,走出了石屋向着绿竹林走去。   绝情谷太大,走完绿竹林还要穿过水仙花……范湍湍身侧跟着一身绿色的樊一翁和另外两个下手,有点后悔刚刚自己怎么不是吩咐杨过他们过来。   大厅里有六个人。范湍湍最先看到的是那个面容僵硬地好像尸体的人,不过想不起来他是谁了。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个人都是蒙古人打扮,剩下的那个少年,就是杨过了。   杨过现在十八岁左右,脸上可能是带了易容看起来不太自然。   众人的目光齐齐地落在范湍湍身上,她背着手慢慢走进来,“诸位远道而来,舍下简陋,待客不周还请见谅。”   她说的客气十足,却有人不识好歹。   马光佐站起来大声道,“知道不周到还不快把好酒好菜拿出来?尽弄些树叶子泡水!”   范湍湍沉下了脸,她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一根筋的人,都不动动脑子吗?   跟他一起的人也都面色不善地看着这个猪队友。   樊一翁道:“我们谷里世代茹素,还请客人见谅。”   马光佐道:“茹什么素?难不成还能长命百岁?瞧谷主面黄肌瘦的模样,无怪乎满脸病容了!”   范湍湍:“……”这个人好恶毒!   樊一翁看了一眼范湍湍,说:“我们谷内习俗便是如此,诸位若是不适,还请速速离去,何必如此!”   那个僵尸脸的潇湘子道:“我们几人一同来的,却只有他一个人得罪了谷主,将我们一起赶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他没等其他人搭话,接着道,“若是将他一个人赶走,那剩下我们五个可就过意不去了!”   樊一翁道:“你待如何?”   “你这长胡子老头不如跟我打一场,咱们比比究竟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二人客套了几句,互报姓名,便在下面动起手来。范湍湍趁着这个时候走到主座上坐好,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不知道裘千尺出来了没有,现在又躲在哪里?可千万别跟这伙人遇上,联合起来坑她。   下面的潇湘子忽然掏出了一把大剪刀,看样子是想把樊一翁的胡子给剪掉!   樊一翁个子矮,胡子却特别长,摆动起来灵活异常,可攻可守,这才是他真正的兵器。   然而潇湘子的武功更胜一筹,他坐在椅子上,一招一式都躲避地十分轻松,偶尔打出几式,便让樊一翁手忙脚乱,一时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一翁,退下吧。你不是他的对手。”范湍湍平静道。   底下那堆人要是不肯善罢甘休,那她就得亲自上了。   正在这时,外面过来了一个穿着绝情谷弟子同款绿衣的人,他的脸却是同样僵硬如同尸体。再看与樊一翁打架的那人,忽然间换了一张脸。   范湍湍猜到可能是易容,还真没想到有人会长这个样子。   不过那个捣乱的“潇湘子”有点面熟,不就是被网住的那人么!什么时候让他给逃了去?   两个潇湘子扭打起来,假潇湘子不敢恋战,做了个鬼脸便想跑,却一边的小少年拦住了。他喊了一声,“周伯通!还我的剪刀和面具来!”   啊……是老顽童。   杨过身法漂亮清逸,只是他年纪尚小,内力不足。他一出手,范湍湍便将目光移了过去。   古墓派前辈的武功跟她练的大体上一致,不过还能看出点不同。不知道是二人后来或者后代又稍作改进,还是在百年时间传得走了样。   胜负尚未分晓,老顽童的功夫可是比杨过深厚的多,只是他素来贪玩,每每手下留情,被杨过将剪刀夺了回去。   外面出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个女孩子,一白一绿走了进来。   范湍湍不得不承认,她们两个走在一起,就像是一支清新茉莉,小龙女是那朵娇嫩的花,公孙绿萼已沦为绿叶。   杨过看着来人,愣愣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姑姑?”   小龙女浑身一震。   杨过揭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原本的面貌,范湍湍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会儿,她差不多已经忘了杨康长什么模样了,现在看到杨过,感觉两张脸好像没什么不同。   她是不是脸盲了啊?   接着范湍湍就看到小龙女内伤复发,吐了一口血,杨过不知道从哪儿被情花扎过,也情毒发作。   他俩就这么深情款款两两对望,杨过死缠烂打,小龙女打死不认。   这次我可没有棒打鸳鸯,千万不要甩锅给我!范湍湍的心情也跟着凝重,她感觉,自己没有娶小龙女,好像还是在反派炮灰的位置上。   范湍湍赶紧开口,“既然你们二人认识,那便好好叙叙旧吧。一翁,给诸位贵客安排厢房。”   樊一翁领着一堆人半威胁地带着金轮法王他们下去,范湍湍也离开,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小情侣。   她刚回了屋,一颗枣核迎面而来,范湍湍挥袖一闪,便将枣核打在了一旁。她没想到木门旁边还插了一支情花,随着她的动作,情花上面的刺划破了她的胳膊。   嗷!是谁特么放在这里的!   “情花的滋味可好受?我想你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吧,毕竟当时你可是和你的柔儿一起在刺里滚了一圈。”裘千尺说道。   范湍湍现在到没啥感觉,就是胳膊好像流的血有点多,白白的皮肤红红的血液,视觉冲击特别大,倒是挺好看的。   范湍湍没去管它,她对裘千尺说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生不如死!”   范湍湍歪着脑袋想了想,“好。”   ☆、公孙止(5)   她答应的这么爽快, 裘千尺反而不敢相信了。   狐疑地盯着范湍湍看了一会儿, 裘千尺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你就在此自我了断吧!”   她全身紧绷,防备着这个男人。   范湍湍拿起了手里的黑刀, 摸了摸黑黝黝的刀身, “系统系统系统!!”   “亲爱的宿主您好,系统MG3324竭诚为您服务。”   范湍湍:“你不是3314吗?”   系统说:“……不是。”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范湍湍没再跟它瞎扯,直入主题开门见山:“你能屏蔽我的痛觉吗?”   系统说:“很抱歉, 不能。”   范湍湍:“qaq。”   所以她现在有两种办法,一种是自己拿黑刀抹脖子死掉,第二种是暴露自己的性别离开。   她抬了抬刀柄, 紧闭的门“砰!”地一下被打开了。   公孙绿萼跑进来,一下子抱住了范湍湍,夺了她的刀。   她哭道:“我不要你死!你不准死!娘,不要再逼他了!”   范湍湍:“……”现在这样, 如果她不死的话, 是不是显得特别怂?   裘千尺从来没有把公孙止当回事,最开始他不过是个被呼来喝去的下人, 武功也是平平,只不过生了一张好脸,得了她的垂青。   裘千尺从来没有尊重过他,也没有给过他太多信任。所以公孙止才会喜欢上性格柔弱的婢女柔儿,二人私奔时被她发现, 不依不饶地揪着不放,柔儿死了之后,公孙止才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狠下心来想要置裘千尺于死地。   事到如今,就算还有一个公孙绿萼,二人关系也无法缓和。   “你还是不是我的女儿!”裘千尺被气地发抖。“好啊,你们父女两个都是一样的!串通起来骗我是不是?”   “娘!不是这样的!”   裘千尺道:“如果不是,那就让他动手,还磨蹭什么!”   “萼儿,把刀给我吧。”范湍湍叹了口气,温和地看着她。   “不!”公孙绿萼紧紧地抱住了刀,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僵持着……有点尴尬。   “公孙谷主……”杨过拉着小龙女过来,“呃……”   旁边站着几个绝情谷的弟子,看起来像是要拦他,总是终究没能拦得住,杨过便已经开口了。他们看了看没什么反应的范湍湍,杨过也停下了脚步,就静立在一旁,没有再阻拦。   公孙绿萼打开门之后还没来得及关上,外面的人虽然没有进来,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的场景。   “过儿他无意冒犯谷主,还请谷主见谅。”小龙女拉了拉杨过的袖子,杨过向后退了一步。   “有何事?”范湍湍绝望地看着他俩。   她这边已经够乱了,不要再来掺和了好不好!   “谷主现在似乎不是很方便?还是等谷主处理完我们再来吧……”杨过道。   范湍湍看他俩这黏黏糊糊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又和好了,杨过刚过来的时候兴冲冲得一脸傻笑,范湍湍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是过来辞行的。   “不必了。”范湍湍道,“你身上的情毒不深,若还是难受可以找萼儿,让她给你拿解药。若是要离开,还请自便,柳姑娘在此地住的时间也不短了。”   “爹!”公孙绿萼听着她的话,越想越难受。她对杨过道:“杨公子,求你不要走,帮帮我!”   范湍湍觉得,公孙绿萼说出这种话她不死都不行了……本来还没有做出决定的!   辣鸡系统连痛觉屏蔽都没有,她下不去手……   范湍湍很佩服自己还想着要保持人设,“这是在下的家务事,两位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将客人和小姐带下去。”   “是,谷主。”绿衣服的弟子走到杨过和小龙女身边,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犹豫了下还是离开了。公孙绿萼则是哭着被拖走的。   清完场子之后,范湍湍再面对裘千尺觉得平静极了。   “萼儿是个好姑娘,她一直念着你。好好待她吧。”她说完之后迅速地拿起黑刀,给脖子上抹了一道,闭上眼睛不敢看自己的惨状,范湍湍心里喊着疼疼疼疼死了,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等待着下一次穿越。   裘千尺没想到她真的会做到这个地步,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使不上劲的双腿瘫软,跌在了地上。   她爬到范湍湍身边,试了试她的鼻息,顺便还摸了摸她的脸,确定没有易容,瞬间癫狂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公孙止啊公孙止,你也有今天!”她根本没指望公孙止悔改,一心想着把他挫骨扬灰,可现在确实这个薄情的男人心甘情愿去死。   公孙止放下了,可她还被自己束缚着,永不解脱!   ……   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的。   范湍湍睁开眼之后,脖子上还是很疼,她觉得自己虚弱极了。   没死成?   不过这里确实不是绝情谷的房间,倒像是一间客栈的客房。   范湍湍盯着头顶的帷幔看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范湍湍觉得她有点眼熟,她想了想,大概是伤了嗓子,她的声音比刚穿越时的半吊子伪声还沙哑,“黄……蓉?”   卧槽黄蓉已经那么大了吗?当初见她的时候她才十五岁啊!现在看着,黄蓉好像比公孙止年龄还要大。要不然范湍湍上次见她的时间算不上久,可能都认不出她来。   黄蓉挽着妇人簪,身上的衣服也不像年轻时那样娇美,颜色深沉。只是那双眼睛,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脚下一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我似乎与阁下从未见过。”   范湍湍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按捺下来的激动,暗道一声糟糕。她可能又要过上被防来防去的日子了!   不对,她是不是跟冯默风长的很像?   完了完了,刚结束一个修罗场,又要开始另一个修罗场,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死掉吗?!   范湍湍闭上眼睛不再说话,黄蓉也没逼着她回答。   她解开范湍湍脖子上的纱布,将碾碎的止血草药敷上,重新包裹好。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这就送你回桃花岛。父亲孤身多年,再多个哑仆与他做伴也无妨。”   范湍湍瞬间睁开眼睛盯着她,她嗓子痛的厉害,不想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瞪了她一会儿,范湍湍觉得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黄蓉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她主意那么正,也不会因为她几句话而改变。   何况她现在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冯默风就冯默风吧,范湍湍破罐子破摔地想着。她该好好编一下,她为什么会有冯默风的记忆。   话说她走了之后冯默风都干了啥?也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忘了打听一下了,失策。   范湍湍对自己狠不下心来,脖子上的伤口虽然流了很多血,其实并不深。   黄蓉身边还带着个叫完颜萍的小姑娘,像对待长辈一样对范湍湍。   范湍湍:“……”并不开心。   养伤期间,范湍湍也从黄蓉嘴里知道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裘千尺面前抹脖子之后,裘千尺没告诉公孙绿萼,直接把她丢回来鳄鱼潭那里,就像是公孙止对她那样。如果侥幸活了下来,她也不会再赶尽杀绝。   裘千尺知道她流了那么多血,活下来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也没再去底下看过她。   小龙女却一直想着公孙绿萼之前说的话,十分不放心,想回来看看,却与金轮法王他们起了争执,裘千尺也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躲躲藏藏误打误撞,进了底下的鳄鱼潭,发现了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范湍湍。没想到出路却被封死了。   幸好周伯通逃了出去,遇到了黄蓉,二人像原著中那样,结了数百米的长绳,由杨过背着范湍湍爬了上来。   范湍湍听完之后,发自内心的觉得系统又给她开了金手指,这样都死不了……   上来以后杨过和小龙女就走了,黄蓉也不顾得再管这两个小辈,心思都放在了这个与当年冯师兄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身上。   如果不是他的一头黑发,和眼角的细纹,黄蓉真的都以为是冯默风死而复生了。   不过范湍湍一上来就喊了黄蓉的名字,黄蓉那个念头就更重了。   范湍湍脖子上的伤好之后,留下了细细的一条疤,有点发红,看着非常明显。   她一直都没有说话,在想好剧本之前,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完颜萍半路与她们分开了,黄蓉带着贫血的范湍湍慢悠悠的赶路,最后上了一条船。   范湍湍探出头看看外面,碧茫茫的大海,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黄蓉看:要去哪里?   黄蓉狡黠地对她笑笑,“你觉得呢?”   ☆、公孙止(6)   海上的景致不错。   一夜细雨过后, 碧空如洗, 海面的波浪在太阳照射下带上了金色的光芒。   就这这么美好的天气,范湍湍感冒了,她现在软绵绵地趴在床上, 难受地要死。   啊……嗓子疼头疼还流鼻涕。   船上不方便煎药, 黄蓉也没有准备药材。在发现范湍湍风寒感冒之后,也只能给她加了床被子,嘴上安慰两句:   “很快就到了,你再忍忍。”   范湍湍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一双淡定从容的眼睛也带上了朦胧的雾气。   黄蓉当年满心都是郭靖,没觉得什么,时隔这么久, 再次看到这张脸,竟然觉得格外撩人。   如果他不是冯默风,年纪再小一点,黄蓉肯定会考虑把女儿嫁给他的。   船靠岸之后范湍湍咳嗽着下来, 看到眼前的一片粉色的桃花林毫不意外。   黄蓉观察着她的表情, 心里有了数。   上一次接触桃花岛的阵法,还是在归云山庄的时候。那时候的范湍湍就没有搞明白这个阵法, 还是靠着下人带路才是摆脱了自己的咸鱼生活。   范湍湍跟在黄蓉后面,力求一点都不错地踩着她的脚印走。   她当初好像还有个失忆的人设,现在又闭口不言,感觉自己无所不能,什么事情都能给她糊弄过去。   范湍湍咳嗽两声, 脚步虚浮地走着,已经看到了桃花林的尽头。   青袍书生坐在树下,身前摆着一张桌案。他没有伏在案上,只是慵懒随意地曲起了腿,自有一番潇洒韵味。   黄药师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留下了时间的印记。   范湍湍有点心酸,那种感觉就像是,某个亲近的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离世了,即使再相遇,也像是在面对镜像,无法改变结局,死亡已经存在。   “爹爹。”黄蓉脚步不停地走过去,皱了皱眉,忍不住道:“怎么穿这么少?”   黄药师抬起头来,“你怎么舍得回来了?”说罢愣了一下,他看了看黄蓉,“你这丫头,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他年纪不小了,乍一看到范湍湍那张脸,还以为是大限将至,冯默风来接他了。   “这位是?”黄药师问道。   范湍湍勾起嘴角对他笑了笑,看着黄蓉不说话。   杨过已经跟黄蓉解释过范湍湍现在的身份了,黄蓉知道自从冯师兄逝世之后,父亲对这个世界的牵挂又少了一分,她虽然与冯默风感情不深,却是希望父亲能好好的。   范湍湍不承认,那她就把这层窗户纸戳破,让她不得不承认。   黄蓉道:“他是冯师兄啊,爹爹不记得了吗?冯师兄,你说是不是?”   她给了那个已经年迈的人希望,即使没有黄蓉这句话,就这张脸已经能说明很多。   范湍湍被二人看着,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默风,你没有死?”黄药师脸上似笑非笑,眼中期待。   “我……我不知道。”范湍湍开口,干哑的声音犹如粗糙的沙砾重重地摩擦。   “爹爹,冯师兄受了点伤,现在身体正虚弱着,还是先给他治一下伤吧。”   “受伤了?怎么回事?”他终于冷静下来,看到了范湍湍脖子上的伤口,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是谁干的?”   范湍湍喉咙疼得厉害,忍不住咳了两声,“是我自己弄的,不干别人的事。”   就不能先帮她治治感冒吗?非得纠结这些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qaq!   黄药师也觉得在这里干站着讲话不太好,带着二人去了屋里,把范湍湍摁在床上给她把脉。   话说,她还是冯默风的时候也被这样把过脉,那时候她都快吓死了,生怕自己暴露了性别。   现在的范湍湍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笑,反正就这么笑了出来。   黄药师瞪了她一眼,黄药师身后的黄蓉也瞪了她一眼。父女两个的表情非常同步。   范湍湍又咳嗽了两声,收起了笑容。   “师兄怎么样?”黄蓉问道。   “气血亏空,元气不足,再加上寒气入体,引发风寒,还需好好调养一番。”   “爹,你去帮师兄抓药吧,女儿有话要对他说。”黄蓉道。   “你这丫头,爹爹难道还是外人了不成?”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走出去了。   范湍湍看着黄蓉,等着她开口。   “之前师兄不肯承认身份,我也不便多说。我不知道师兄是怎么变成绝情谷谷主的,先前只听过儿讲过,谷主与夫人有些私怨……师兄既然已经死过一次,先前的事便放下吧,安心在桃花岛住下来,好好陪爹爹几年。”   她道:“当日师兄没有回岛,一条性命已经报效国家,还请师兄爱惜自己……爹爹他,待师兄如同亲子,受不住第二次丧子之痛了!”   哦对,她当时是说要投军来着,只是还没来得及投,第二天就穿越了。   范湍湍推测原主应该是投身抗辱,马革裹尸,死的非常有尊严。   她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给冯默风拖后腿。   范湍湍嗓子疼,讲话也言简意赅:“不会的。”   黄蓉听到算得上承诺的这三个字,知道她不会再去干送死的事了,不再纠结此事。   “师兄是什么时候变成公孙止的?为何不来寻我们?不止是师父,我跟靖哥哥还是陆师兄他们,都十分挂念你。”黄蓉问道。   范湍湍讲:“不久,正是一个月之前。”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他甘心为公孙止的作为赔上性命?黄蓉想起他几年前去世的消息,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冯师兄与靖哥哥一样,都是一心为国的忠义之人,那公孙止怕是做了什么大恶之事,才累得师兄如此。   幸好师兄答应留在桃花岛,不必再面对外面人的复杂心思。   黄蓉跟他说完这一堆话之后,就出了桃花岛。   范湍湍每天养养伤,或者跟黄药师讨教一下武功和其他君子六艺,乐的轻松自在。   她以生病和失忆为借口,躲过了很多掉马的地方,学习阵法之后,也算得上是粗通周易。   范湍湍这时候才发现,金老爷子的武功体系和周易的关系非常大,一招一式,一个走位,都是按照天干地支什么的来弄的。   她本来以为能一直这样呆到离开的,没想到生活中处处都可能有惊喜!   范湍湍刚洗完澡的时候,从浴桶里出来,浑身带着水珠,亵衣贴在身上,就这么被黄药师撞见了!   她的身体虽然算不上玲珑有致,没了宽松的外袍遮挡,却不难看出该有的都有!   范湍湍吓得浑身都僵硬了。   黄药师也非常尴尬:“默风你,借尸还魂……”性别不太对啊!   范湍湍看着黄药师快速地转过头去,极力平淡地离开了。   她没有心思去考虑黄药师的心情了,范湍湍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她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不知道这次该怎么死……   这种感觉就像是拍恐怖片一样……   她叫了叫脑子里的系统,“啥时候走?”   系统秒回道:“随时可以。”   范湍湍问:“能不能商量一下,我走了之后,不要让现在的身体死掉?”   系统说,“很抱歉,不能商量。看缘分。”   范湍湍:“……”辣鸡!   下一秒,范湍湍就浑身抽搐,在绝情谷被情花划破的手臂的剧痛延伸到胸口,胸腔一阵发闷,范湍湍没忍住咳嗽了起来,这次却咳出了一口血。   她捂着嘴,心里不停地喊着mmp。   这个死法,难道她是自恋,最爱的人是女装的自己???   坑爹呢!   黄药师已经走远,没有人发现她像咸鱼一样在这里苦苦挣扎。   范湍湍越来越冷,身体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迎接了下一场穿越……   ……   寂静安详的小巷子里,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从草垛里爬了出来。   他的眼睛很大,很亮,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自己。   “卧槽!这次是个丐帮!”   声音又脆又嫩,个子也矮矮小小。看起来七八岁的模样。   很少有人会像看陌生人一样看自己,屋顶上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小乞丐,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有意思。   范湍湍苦兮兮地确定了自己的身份,这下好了,不用担心遇到熟人掉马。   她摸摸瘪瘪的肚子,心想要不要去乞讨来获得这个世界的第一顿饭。   唔,这样想想丐帮也是个不错的帮派,乞丐也是个不错的职业,她穿越最初找不到工作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   ☆、范湍湍(1)   找了一口井打上来一桶凉水, 范湍湍将自己洗干净, 心情复杂地接受了借她水桶的大娘给的两个硬馒头,十分接地气地找了一小节干净的台阶抱着啃。   她现在的身体年纪不大,头发也是狗啃了似的, 披散在肩膀上, 沾了水滴湿哒哒的一小撮贴着脸庞,让她看起来雌雄莫辨。   范湍湍的伪声也失去了原本的效果,无论她怎么压嗓子,听上去都是嫩嫩的小奶音, 软绵绵的,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小子警惕心还不错。”屋顶上的男人看着范湍湍一直往人多的地方跑,勾了勾嘴角。他没有再盯着范湍湍, 转身走进了虚空,仿佛走入了云雾中。   范湍湍若有所觉,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肯定有东西, 她想着。自己怕是要有麻烦了。   一贫如洗, 两手空空。   她穿越的人真的是一次比一次穷了。不过这样也好,还省下了再算计身上的钱该怎么花。   收拾好自己之后, 范湍湍在街上找了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叔,撤了撤他的衣角。   大叔低头一看,发现是个矮个子小孩,努力和蔼却依然狰狞地问道“有事吗?”   范湍湍赶紧松开手,她踮了踮脚, 小声问道,“大叔,你知道丐帮吗?”   “孩子你话本看多了吧?”   范湍湍:“……”   “小小年纪,就想着不劳而获!想赚钱,不如趁着年纪小去学个谋生的手艺。”   范湍湍:“……”她不该以貌取人的!没想到这个大叔虽然长得像反派,内心却是如此正直!   范湍湍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肩膀,向后退了一步。   想到自己第一次在古代找工作时处处碰壁,范湍湍忍不住讨教:“我该去哪里学呢?”   大叔想了想,“那边的药铺在收药童,你可以过去看一眼。”   “谢谢大叔!”范湍湍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非常有前途的出路!   现在小孩子体型让她很沾光,想要拜个师父,比成年人容易太多了。   她嗒嗒地一路小跑,这具身体没有内力,也不用担心条件反射地露馅。   范湍湍走进去,立刻有伙计过来问道:“小友可是过来拿药?”   “不是…我想问一下,贵店还收人吗?”她扬起头来问道。   “实在是对不住,小店今日有东家过来巡视,如果不抓药,还请明日过来吧。”   范湍湍耷拉了脑袋:“哦……”   她正要准备离开,却被人给叫住了,“……我看他机灵得很,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她赶紧回过头去,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我吗?”   讲话的穿着绸缎锦袍,看上去三四十岁。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   他温和地点了点头。   被问话的那人看了看范湍湍,“属下不知……这小童看着面生,不像是镇子上的人。”   范湍湍有那么一瞬间疑惑,原主不是镇子里的,那他怎么会在这里?不过现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让这位老板收下自己。   她眨眨眼,装嫩,“我也没有见过你,你是谁呀?”   花三童说,“我是这家铺子的老板,手底下还有许多间这样的铺子。你可愿跟着我,帮我一同打理?”   范湍湍点点头,又苦恼道:“可是我不会……”   花三童道:“不要紧,我可以教你。”   此话一处,周围人看向范湍湍的目光就变了!   这穷小子前世做了多少善事,才会被三爷收下啊?听三爷的意思,还要亲自去教他,这不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   范湍湍她前世……也只是捡了个锅。不过再往上数三世,她可真的做了不得了的事情。   范湍湍没想那么多,眼下吃饭的问题被解决了,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呢。至于这人为什么会一眼挑中她,范湍湍私以为是她穿越了那么多有名有姓的人物,自身也多少受了影响。虽然现在穿得破破烂烂,却架不住她眉清目秀!   “好!”范湍湍弯了弯眼睛,觉得他非常顺眼。   “可需告知你的父母?”   范湍湍拿不准这具身体的父母还在不在,反正她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就算去找,也不知道该上哪里去。她摇摇头,没敢说的太绝对:“我找不到他们了……”   花三童摸了摸她的头,讲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她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估计这小乞丐也没有什么好名字,无外乎狗蛋铁柱翠花之类的,她也没有再给自己想名字,反正又不是灵异世界,说出真名也没什么。   “我叫范湍湍,你叫什么呀?”   “饭团团?”花三童失笑,见到范湍湍拉下来的小脸,又把表情控制住了,“我叫花盈轩,行三。你可叫我一声花三叔。”   这个名字……范湍湍想了想,故作稚气问道:“你知道江湖上很有名气的花满楼吗?他也姓花!”   花三童笑道:“你竟知道他,正是舍弟。”   范湍湍:“……”完了完了!   虽然一时间想不起来她有没有得罪花满楼,就想下意识地觉得要面对修罗场啊!   范湍湍苦着脸,问他:“我现在说不想跟你走了,还来得及吗?”   花三童温和的看着她,又摸了把她的脑袋:“你觉得呢?”   范湍湍无精打采道:“……我觉得可以。”   花三童:“呵呵。”   范湍湍:“!!!”你这么腹黑你弟知道吗?   没办法,势比人强。范湍湍还记得她刚来时那种如影随形的被监视的感觉,可不敢一个人乱浪。   她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修罗场!   脑子开始转动之后,范湍湍很明确的知道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人是谁!   就是当初她怕的要死的那个人——   玉罗刹!   她作为玉罗刹的时候那么作死,不用想也知道玉罗刹是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她千万得挺住,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范湍湍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很有信心的,就怕到时候羞耻心爆棚,让她说了实话……   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的小少年掐了一下自己,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不要脸!脸皮厚了好演戏!狗血无所谓,狗命要紧!   她坐上了花三童的马车,在车厢里颠啊颠地回到了江南,跟着花三童去了桃花堡。   范湍湍一脸菜色,她已经吐了很多次了,只吐出些胃酸和清水。明明之前坐马车没有这样的,这具身体真不给力!   花三童看她可怜,伸手将这孩子抱了起来。   范湍湍吓了一跳,她已经有十好几年没有被这么抱过了!幸好她吐的身体虚弱,没什么力气,最开始挣扎的也不是很激烈。   她在心里一遍遍念叨:范湍湍你要挺住,你现在是个八岁小孩,你不要脸不要脸!   然后她就被花三童抱了进去。   她弱小无力又可怜地闭着眼睛,听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三哥,你从哪弄来的孩子,嫂子知道吗?”   花三童哭笑不得:“六弟你想多了……”   花六童点点头,“那就行,我还以为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三嫂的事呢!”   范湍湍睁开眼睛,正好对上花六童。   花六童尴尬地笑笑,不再说话。   范湍湍仗着现在年纪小,不会被打,基本上想说什么说什么。   她道:“你以为我是死的吗?”   花六童干咳一声,“那个啥……三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侄子咱们回见哈!”   花三童跟范湍湍大眼瞪小眼。   范湍湍先开了口,“放我下来。”   花三童把她放到地上,还不放心地在一旁虚扶着,看到范湍湍自己能站稳才收回了手。   “你不用放在心上,六弟性子是跳脱了些,没有什么恶意。”他温声道。   范湍湍小声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   “你可愿住在桃花堡?”   “不然呢?”范湍湍有点点紧张。   桃花堡是他们花家的大本营,一大家子人全都住在这里。花三童对自己也太好了吧?她想了想花满楼,感觉花家人全都特别好!   不过,如果她不住在桃花堡,那应该去哪里?   去花家的店铺里跟着伙计一起住?   花三童准确地捕捉到了范湍湍眼底的茫然不安,他道:“花家大的很,总能为你腾出住处。我与夫人膝下无子,想来夫人也会很喜欢你。”   膝下无子?   范湍湍的关注点明显歪了。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花三童。   花三童给了她脑袋一巴掌,不重,范湍湍颇为配合着摇头晃脑。   花三童好气又好笑,“想什么呢?”   “没有,没有!”范湍湍连连否认,打起精神来,跟着花三童住进了桃花堡里。   桃花堡都住了,陆小凤与花满楼还会远吗?   ☆、范湍湍(2)   桃花堡很大, 作为江南第一首富的宅院, 该有的门面还是有的。   这样大的一座府邸,藏一个小孩子根本不成问题。   范湍湍头上绑了个小揪揪,她身上的衣服跟下人们穿得不太一样, 很容易被人看到。   东躲西藏地缩进了一条小胡同里, 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她蹲坐在上面后体型很小,应该不会被发现。   范湍湍被花三童带着,见过上面的花如令,还有他们二三五六童以及嫂嫂们——一四七现在不在府上——回答了几个问题, 编造好自己的来历之后,就被一堆母爱泛滥的女人轮流着蹂.躏。不过那些都过去了,她现在躲的是花六童!   她还以为跟着花三童回来能正正经经地学点东西的, 本来花三童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花家的产业太多,出了点小问题,需要花三童去打理。   花三童觉得范湍湍年纪太小, 又有上次坐马车的惨状, 把她扔在家里调理身体,花六童那个童心未泯的混蛋就天天来骚扰她……   范湍湍托着腮, 忧伤地坐在屋顶,看到底下的花六童到处找她心情才勉强变好。   嘻嘻嘻嘻,花六童在翻柴火堆!   啊,他又去了马厩……   “团团,你出来吧, 六叔错了,再也不惹你了!”花六童知道范湍湍人小鬼大,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也没有很担心。嘴上认了软,心里还不知道琢磨着怎么收拾她呢!   范湍湍听他这个称呼,就不想让他这么快找到自己!她向后缩了缩,忽然碰到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范湍湍猛地砖头一瞧——   “花六哥看起来找你找的很急,你不下去吗?”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打量着面前这个小孩。   “关你什么事?”范湍湍撇了撇嘴,装出第一次见他的样子,眼睛里有恰到好处的警惕和好奇。“你是来偷东西的吗?”   陆小凤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你在屋顶上做什么?”   “你也在屋顶,你岂不是也是贼?”   范湍湍有理有据道:“我在屋顶是不想让蠢六叔发现我,你应该也不想让人发现才在这里。鬼鬼祟祟,就算不是小贼,也不是什么好人!”   “知道我不是好人,你还不快跑?”陆小凤故作狰狞,吓唬道:“我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大坏蛋陆三蛋!”   污妖王范湍湍又想偏了,她看了看陆小凤下身,眼睛里是纯粹的疑惑好奇:“你有三个蛋吗?”   陆小凤:“……你几岁?”   范湍湍掰着手指装模作样,夸张地告诉他,“其实我已经五十多岁了!刚刚在找我的那个,就是我的亲侄子!”   “范湍湍!你给我滚下来!”   花六童的声音在底下响起,范湍湍被他一吓,打了个哆嗦连忙站起来,没想到脚下踩的瓦片翘起来,滑到了一边,她没有办法站稳,从房顶掉了下去。   范湍湍练过轻功内力,即使现在身体空空,什么都没有,她也没觉得害怕。   娇小的身体迅速下落,范湍湍调整着自己的身体,百忙之最强中还不忘寻找合适的落脚点来缓冲一下。   然后她就摔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身体被淡淡的花香包裹住,安抚好了她紧绷的神经。   “小心!”那双没有焦距的眸子清澈见底,透露出淡淡的担忧。“没伤到吧?”   “没有。”范湍湍乖巧回答道。   陆小凤从屋顶上跳下来,“知道怕了就好,你这小孩,胆子大的很!”   “陆小凤,你怎么会在这里?”花满楼问道。   “我闲来无事,随处走一走,没成想遇到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孩。”陆小凤看着范湍湍说道。   范湍湍瞪了他一眼,“原来是你在跟着我!哼,早就听说陆小凤是个大坏蛋,百闻不如一见!”   “你从哪听说的我是大坏蛋?小小年纪懂得可不少!”陆小凤尴尬道:“我可没有跟着你。看到你在桃花堡,我还吃了一大惊呢!”   那是谁在跟着她?   范湍湍能想到的事情,陆小凤也一定能发现。他可是麻烦吸收体质,对这种事情最是敏锐。只是有时候,坏事来了,躲也躲不过,所以陆小凤从来不会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苦恼。   “那团团他做了什么,让陆小凤你觉得有趣?”花六童问道。   花满楼与范湍湍也摆出好奇的样子。   陆小凤没有直说,反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花满楼,你可还记得,两年前忽然出现在中原的西门先生?”   范湍湍紧张起来,她攥了攥拳头,告诉自己脸皮要厚一点,不能羞耻!不能露出奇怪的表情!   她心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而对陆小凤的话不再那么关注,误打误撞地置身事外,没有让人看出不对。   ——陆小凤可是一直在观察这她的!   花满楼温温地开口:“你说的是玉教主?”   他知道陆小凤说的是谁,但是花六童却不清楚。花满楼体贴地点到为止,他这样讲一句,花六童自然会意识到他们谈论的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不会再去追问,也不会再往外讲。   “正是他!”   花六童看着范湍湍,“团团竟然能和这样一个大人物扯上关系?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   范湍湍抽了抽嘴角,奶声奶气的说道:“我也想知道啊!”   她又补了一句:“你们讲的是谁?西门先生是在说西门吹雪吗?”   她刚确定这里是哪个世界的时候,在花三童面前提了句花满楼,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她表露出来的自己知道的东西也得往上面贴。   既然知道花满楼的名字,没道理不知道西门吹雪和陆小凤。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花六童拍了一下范湍湍的脑袋,“陆小凤你别卖关子,快说。”   范湍湍委屈地摸了摸自己头,明明是这家伙先问的自己……算了,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不跟他一般见识。   “倒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他这张脸,实在是与西门先生相像。”陆小凤直言道。   哦豁!   这可咋整啊?她要用易容了吗?   可是大家都已经见过她的样子了,而且最初跟踪她是人,说不准就是玉罗刹的手下,现在易容好像已经晚了点。或许等她被玉罗刹捉住之后,如果能逃出来,再用易容逃亡比较靠谱……   啊,想远了。她现在还有金大腿陆小凤。   花六童略微思索,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团团有可能是他的儿子?”   陆小凤、花满楼:“……”如果不是知道西门吹雪,他们还真会那样以为,现在看来,是孙子还差不多!   范湍湍:“……”孙女,谢谢。   不不不,那曾经就是她本人!   花六童不知道另外三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继续推测道:“如果团团真的是被那位盯上了,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桃花堡,将儿子带走?”   他说完之后,空气沉默,气氛很是凝重。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我猜的有哪里不对吗?”花六童问道。   花满楼笑的很勉强:“……并无不对。”   他“看”向范湍湍,温声问道:“你是叫做团团吗?”   范湍湍被这双眼睛注视着,感受到了久违的包容与温暖。她回答道:“不是!我才不叫团团!”   花满楼:“……”   陆小凤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得了范湍湍恶狠狠的目光注视。   花六童一脸严肃,毫无悔过之心。   “那你叫什么?”陆小凤笑道。   “我姓范,名叫湍湍,水流湍急的湍。”范湍湍一张小脸崩地紧紧的。   “范湍湍……饭团团?”陆小凤古怪地念了两句,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哈哈……”   花六童也嗤笑道:“还不都是团团!”   花满楼温声开口:“陆小凤,六哥。”   两人听着他平静的语气,乖乖收起了表情,不再笑话范湍湍。   他们在笑下去,这孩子就该哭了!   范湍湍无比后悔告诉了他们自己的真名,伤心的不能自已。她真傻,真的。   花满楼问道:“你可还记得你的父母?”   范湍湍这一瞬间,觉得花满楼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天使!   她拿出应付花家其他人的那套说辞:“记得,不过记不大清了。我五岁的时候,他们带着我离开村子去了很远的城里,后来我们失散了……我一直在找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她失落地低下头,脸上表情淡淡,却没有人看到。   陆小凤和花六童也安分了下来,默默心疼着可怜的范湍湍。   花满楼摸摸她的脑袋,“别伤心,他们一定还好好的。总会遇到的。”   “嗯!”范湍湍点头,被花满楼牵着回了房间。   “所以,他到底和玉罗刹有没有关系?”花六童摸着下巴,小声问道。   陆小凤说:“即使现在没有关系,未来也会有关系了。六哥,这次你们有大麻烦了!”   “瞧你那副幸灾乐祸的丑陋嘴脸!”花六童道。   “我丑吗?”陆小凤摸着自己的脸蛋问道。   “滚开!以后离我弟弟远一点!”   ……   “花满楼你真好看!”范湍湍坐在凳子上,两条腿胡乱的踢来踢去,就是着不了地。   花满楼冲她笑笑,“饿了吗?”   “不饿!”   “以后不要再往屋顶上爬了,很危险的。如果今天没有人接住你,你就会受伤了,知道吗?”花满楼道。   “嗯嗯!”范湍湍点头,又问道:“为什么陆小凤可以往屋顶上爬?”   花满楼顿了一下,“他这么做是不对的,不要跟他学。”   “花满楼你会武功吗?陆小凤也会武功吗?你们能不能教教我?我也好想学!”   “这……等三哥回来,如果他同意了,我就教你。”花满楼道。   其实范湍湍自己按照古墓派的内功心法练也可以,只是到底不是同样的背景体系,她也不确定能不能练成。如果不行,还能学点别的,防身用。   范湍湍说:“好!一言为定!”   花满楼笑了笑,“一言为定。”   “那三叔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可以去问问六哥。”   范湍湍说:“我才不要去呢!他太坏了!”   那边陆小凤已经给西门吹雪写了一封信,大体内容就是,遇到了跟你老爹长得很像的小孩,不知道是你的私生子还是你爹的私生子。如果你老爹要找麻烦,你一定要给力,把他拦下来!   这时候的孙秀青已经受不了神神道道的异物恋,带着孩子跑了!西门吹雪天天守着他的乌梢长剑过日子,把玉罗刹给急得不行。   当着玉罗刹面看信的西门吹雪:“……”   玉罗刹脸上没有带着那层雾气,年轻的面孔缓缓勾起一个笑容,即便是西门吹雪也忍不住紧绷了身子。   西门吹雪问:“你要做什么?”   玉罗刹道:“既然陆小凤都这么说了,不去看看岂不是辜负了这封信?”   西门吹雪说:“一起。”   玉罗刹忽然看向西门吹雪,他觉得他的宝贝儿子有点反常。西门吹雪什么时候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这样关心过?   “他真的是你儿子?”玉罗刹面色一冷,眼中却带着微不可查的期待。   他的宝贝孙子被孙秀青带走已经让他很不满了,如果西门吹雪能改邪归正,是最好不过的。只是这样的事情让玉罗刹有一种脱离自己掌控的不安。   他隐隐觉得,那个与自己长相相似的小孩,会与他诈死之后丢失的记忆有关。   玉罗刹甚至猜测,那个孩子可能就是他本人!   西门吹雪冷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打断了玉罗刹的思路。   “你想多了。”   ☆、范湍湍(3)   第三天, 花三童就从外面回来了。   范湍湍忐忑地问他, 自己可不可以跟着花满楼和陆小凤学武。毕竟她被带回来,可不是要当主子似的供着的。   出乎意料的是,花家上下都对她抱有好感, 花三童不止同意让她去学别的东西, 还很认真地问她,想不想认他当养父。   三嫂前些年受了点伤,伤到了根本,不会再有子嗣, 花三童也没有再娶,一直拖到现在,两个人都已经近四十岁, 还没有孩子。现在看到范湍湍长得可爱,性格也温顺,不禁动了心思。   范湍湍苦恼的想着,被收留是挺好的, 可是她说不准啥时候就离开了, 是不是不太好?   “认就认呗,在花家你还担心被骗?而且都已经叫六叔了, 也不用再改口,你还在纠结什么?”花六童给她倒了杯茶水,旁边还坐着花满楼和陆小凤。他忽然道:“我知道了!如果你被三哥收养,是要改姓的!那你岂不是要改名字叫花湍湍?”   “噗!”陆小凤没憋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花湍湍哈哈哈哈哈……”   花满楼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范湍湍悲愤地喝掉花六童倒的水。   花六童道:“要我说,花湍湍这个名字比范湍湍好多了。你说是吧,陆小凤?”   陆小凤被范湍湍一眨不眨地盯着,好像只要他敢应和,范湍湍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咬他似的。   “没、没有啊,还是饭团团这个名字好听些。”   “你们就逗我吧,幼稚。”范湍湍一脸郁闷。   “湍湍,同意吧。好不容易三哥三嫂都喜欢你。”花六童道。   花如令有七个儿子,花家可以说是枝叶繁茂。但是到了第三代这里,却又人丁不足。先不说那几个已经有家室的孩子,他家六童和七童,到现在都没有个体己人。   花六童和花满楼年龄相近,现在也都小三十岁,论让人操心的程度,也只比西门吹雪好一点。   但是人家西门吹雪都有儿子了!   对于收养范湍湍来暂时转移一下家里人的注意力,这兄弟两个都是很喜闻乐见的。   “可是……玉罗刹的事情还没解决呢,万一我真的是他的儿子呢?”范湍湍道。   陆小凤他们没有对外人说过,西门吹雪的父亲就是玉罗刹。知道这件事的人总共就他们几个,江湖上有什么传言,他们父子两个人还不都立马跑过来弄死他?   “这倒是个问题。”花六童摸摸下巴,他三哥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直接询问范湍湍,“这样好了,如果这件事情解决了,你依然无处可去,那就来花家。”   花满楼道:“听起来不错。”   男神都同意了,范湍湍就不再找理由拒绝了,她点头道:“好吧。”   ……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范湍湍把自己的打算跟花三童说了说,花三童欣然同意,然后就开始了对她的教导。   花三童:“识字吗?”   范湍湍迟疑地点了点头。谁知道这里是哪个架空的朝代,万一字体不一样可咋整?   花三童只将她的犹豫当做底气不足,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在发现范湍湍一点就透之后,加快了教学进度。   花满楼也发现了范湍湍在武学上的天赋——她毕竟是做过玉罗刹的人。只是他在替范湍湍感到高兴的时候,又忍不住担忧,太过优秀也十分引人关注。   他想想之前接触过的,像神经病一样琢磨不透的玉罗刹,怕他看到这样一个有天分的孩子,即使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放过他。   花满楼刚嘱咐了范湍湍要好好学习,适当藏拙,下一秒陆小凤就苦着脸过来了。   他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封信,“西门回信了。”   花满楼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从语气里听出不对,“怎么了?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很快就过来。” 陆小凤的表情很奇怪,“而且玉罗刹也会一起来。”   “哈?”范湍湍惊道。她下一秒就觉得,这种反应不太合适,又补了一句:“陆小凤你的朋友怎么这样?你不是都在信里讲,不能告诉玉罗刹了吗?”   陆小凤苦笑道:“西门不是这样的人……”   花满楼接道:“所以,如果你一开始没有写信,他还不会找到这里。”   毕竟那个时候,范湍湍都已经凭借着自己的小身板把人甩掉了。   “是这样的。”陆小凤点头。他怎么也没想到,西门吹雪看信的时候玉罗刹就在旁边!本来还指望着像以前一样,找西门来援助呢,没想到把自己暴露出去了。   “不过有西门在,应该不会太危险。”最坏是情况就是,局势更加复杂。   花满楼也想到了当初被玉罗刹支配的恐惧,他点点头,“如果能讲的清楚,那便再好不过了。”   因为担心玉罗刹会忽然发疯,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他们在习武上对范湍湍的要求更加严格。   范湍湍从小到大,没吃过太多苦,但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全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没了最开始身处异乡的委屈与迷茫。   她更加丧心病狂了,也变强了。   范湍湍忧伤地翻了个身,觉得自己没有以前那么单纯可爱了。那时候的她还是个萌萌的妹子,扮起汉子来也会被人以为是女扮男装,全靠着金手指度日。就是这样的她,却在穿女装的时候被认为的男的……唉。   腿上的酸痛昭示着她今天的训练有多残酷,范湍湍疼的有点睡不着。   而且她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总觉得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范湍湍裹紧了被子,眼睛一转,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作为高手的直觉还是在的。   范湍湍对着空荡荡的卧室说了一句:“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屋子里依然安静,柔柔的月光洒了进来,外面有几声清脆的虫鸣,连呼吸声都只有她自己的。   范湍湍敏锐地看到窗户那边的影子抖了一下。   如果她真的是个普通的小孩子,根本不可能发现。   这个人是在观察她!她马上想到,如果自己不能让他满意,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武侠世界里,武力值越高,杀的人越多,就越不把人命当回事。他们杀人,很多时候都不需要理由的。更何况这次,范湍湍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不过那个人没有马上动手,说明对她还是有点兴趣的。   一直没有人出现,范湍湍盯着影子那里,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玉罗刹:“……”该说他警惕呢,还是心大?   不过这个孩子显然已经通过了他的考验。   玉罗刹轻笑一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悄无声息地来到范湍湍面前,看到范湍湍的脸从支撑的手臂上一滑,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两张极其相似的脸贴得很近。   范湍湍瞬间清醒,她揉了揉眼睛,表现地风轻云淡,“你终于出来了。”   玉罗刹来回打量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饶有兴趣道:“有趣。”   “嗯?”   “你叫什么名字?”玉罗刹问道。   范湍湍闷闷道:“我才不要告诉你,大半夜的跑到我的房间,你肯定不是好人。哼,跟陆小凤那个大坏蛋一样!”   作为一个疼爱儿子的好父亲,玉罗刹当然知道陆小凤是谁。他笑了笑,用宠溺的语气道:“好孩子,你的父母是谁?为什么会跟着花三童来这儿?”   他派人查过范湍湍,却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世界上一样,一个普通的小乞丐,根本没有人注意过她,自然也不会打探到她的踪迹。   范湍湍皱了皱眉头,说:“我没有父母,三叔说要认我做干儿子。”   她虽然扮演过玉罗刹,对他本人的性格却不太清楚。玉罗刹对她来讲就是个喜怒无常一点就炸的人形炸药,稍微说错一点就可能被发现。   一教之主的心思,只能往高了估计。   “哼。”玉罗刹也不知道信了没。   他没再说话,抬起手来轻轻往范湍湍娇嫩的小细脖子上一砸,范湍湍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带着MMP晕了过去。   玉罗刹把她往怀里一捞,像抗木头那样,把她夹在腰间,像来时一样,毫无声息地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来叫范湍湍起床的陆小凤只看到乱七八糟的被子,找遍了整间屋子都没有把人找到。   “坏了!”他小声嘀咕了一句,马上去通知了花满楼,然后一个人离开桃花堡,踏上了寻找西门吹雪的路程。   ……   醒来后的范湍湍,不止腿上酸痛,脖子后面也疼的厉害。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用小刀划破了手。   动作快得范湍湍都不敢挣扎,怕不小心割地更深。指尖一下刺痛,血液流下来,滴到了盛满清水的碗里。里面还有另外一滴鲜红的血液。   范湍湍把还在流血的手指放在了嘴里,好奇地看着现场版滴血认亲。   两滴血液在清水中不停的流动接近,最后慢慢融合到了一起。   范湍湍一抬头就看到莫名和蔼的玉罗刹。   “……”咋办?   “那个……会不会是搞错了?”范湍湍迟疑着开口,她都不知道那个碗里的血是谁的,不过看玉罗刹的表情,应该是他的没错……   玉罗刹自己有没有做过那种事,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他挑了挑眉,道:“就算你不是我的儿子,也该是有些关系。”   范湍湍觉得现在的玉罗刹,就跟爱逗弄自己的陆小凤跟花六童似的,故意这样讲话,想看她憋屈的模样,实际上没什么恶意。   这个猜测让她松了口气。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呢?”范湍湍故作天真问道。   “这个嘛……以后再说。”玉罗刹温和地看着她,“既然已经确定你的身份,是不是该把姓氏改回来了?湍湍?”   范湍湍:“……”笑容渐渐消失.jpg   不等她回答,玉罗刹继续道:“你这个名字听起来真不怎么样,不如直接换掉吧。”   范湍湍:“……”一个个的都在觊觎我的名字,滚开啊你们!   ☆、范湍湍(4)   “不如, 就叫玉天赐吧。怎么样?”玉罗刹沉默了许久, 范湍湍都以为他要放过自己了,他忽然开口。   范湍湍尴尬地抽了一下嘴角,“想都别想!我又不是你儿子!”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那不如叫做如意?玉如意, 听起来不错。”玉罗刹笑眯眯地看着她, “如意,过来给我抱抱。”   范湍湍:“……”   僵硬着身子被独霸一方的大佬笨拙地抱了起来。   玉罗刹抱的很有技巧,一手放在她后背的脊椎骨,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脖子, 从腋下穿过放在胸口出。   范湍湍觉得自己快要掉下去了,但是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玉罗刹一个手抖, 就把她给捏死了。   玉罗刹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无措地抱了她一会儿,正要将她放下,门忽然开了。   白衣剑客站在门前, 犹如一棵苍劲挺拔的雪松。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玉罗刹, 等待他的解释。   本来说好二人一起去桃花堡,结果玉罗刹半路上一声不吭地就把人给抓过来了, 连个理由都没有。   玉罗刹一点都不尴尬,他打算把范湍湍放下的手又收了回来,抱着她来到西门吹雪面前,笑道:“阿雪你来的正好,如意刚醒来没多久。”   “……如意?”西门吹雪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玉罗刹招呼属下又拿来了一只装满清水的碗, 放在了西门吹雪面前,然后趁范湍湍没留神,拽过她的手挤了两滴血。   范湍湍看着自己刚止住血的手指头,那么幼小的身体上带着那么大一个豁口。她茫然地眨眨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了孩子?”玉罗刹随口问了一句,他和西门吹雪的注意力都还停留在那只瓷白色的小碗上,没有人注意到范湍湍。   生理性疼痛再加上她有意使小性子,稍微酝酿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   融不融合都不重要,反正她的血跟玉罗刹的融在一起了,玉罗刹对她那么坏,她才不要告诉这群鱼唇的古代人,滴血认亲的真相!   所以,玉罗刹要么是她爷爷,要么是她爸爸!   这样一想范湍湍更伤心了,她趴在玉罗刹的肩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默默地把眼泪抹到了他的黑袍子上。   然后她听到玉罗刹的声音响起,紧紧贴着她身体的胸口微震,带着轻快的笑意:“阿雪,以后如意就是你弟弟了。”   “如意?”西门吹雪又问了一遍,他第一次问的时候都没有人理他。   “不错,如意。爹爹给你起的新名字。怎么了?怎么哭了?”玉罗刹并不是迟钝,只是单纯地不在意。范湍湍也知道这一点,血缘亲情根本束缚不了他,就算她真的是玉罗刹从小养大的儿子,也有可能落到玉天宝那样的下场。   范湍湍心里清楚得很,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她举着自己软软的手指,心里想着那个辣鸡名字,深吸了一口气,“我……我就是心里难受……呜呜呜……”   然后就冒出了一个鼻涕泡泡。   !   范湍湍的表演立马顿住了,她僵硬了身子不敢乱动,“快快快放我下来!”   玉罗刹也没料到会这样,他从善如流地把范湍湍放在了地上,看着那个孩子谨慎地没有让鼻涕留下来,满满出去清洗了。   没有谁喜欢脏兮兮的小孩,范湍湍的这个举动,把玉罗刹沾染了她的眼泪产生的不满抵消了很多。   玉罗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什么。   许久之后,他笑道:“原来小孩子这么有意思。只可惜爹爹没能见到阿雪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西门吹雪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放冷气。   ……   他们没有再去桃花堡。   玉罗刹打算带着范湍湍回西方魔教,临走之前要先去万梅山庄坐坐,让这“兄弟”俩熟悉一下感情。   西门吹雪一有空了就赶紧给陆小凤写信,他觉得事情的发展走向已经越来越诡异了!   桃花堡在江南,万梅山庄在燕北,隔了还是有些距离的。   有了范湍湍这个累赘,他们也没有办法像来时一样快,慢吞吞地坐着马车闲逛。   车上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小孩子喜欢的玩意。范湍湍被打扮地像个善财童子,完美诠释了“玉如意”这个名字。   她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视线透过不远处的桂花糕不知看向了何方。   “如意饿了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一会儿就到酒楼了。”玉罗刹摸摸他的头,道。   马车很大,盛他们三个人完全绰绰有余。这两个成年人都能在里面躺的下。   玉罗刹就坐在范湍湍旁边,西门吹雪在她对面。   “我不饿!还有,不要叫我如意!”范湍湍忽然抬起头,对着他说道。说完又立马趴在了桌子上。   “好好好,不吃不吃。”玉罗刹避重就轻地绕了过去。   玉罗刹完全就像个溺爱孩子的长辈,要什么给什么,不要也得要的那种。   下马车时他无视范湍湍的抗议,抱着她像个慈爱的老父亲。   西门吹雪跟在后面,离了他很远。   玉罗刹忽然回过头来,对着西门吹雪说道:“阿雪不要伤心,以前是爹爹对不住你。爹爹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现在你也大了,爹爹抱着你未免也太奇怪了。”   西门吹雪脚步一顿:“……”   如果是两年前,他就对着玉罗刹拔剑了!只是那时候的惨痛经历就已经告诉了他事实——打不过。   范湍湍对玉罗刹的认知又更近了一步,她甚至觉得,玉罗刹是不是也受她的影响了?这种坑儿子的方式迷之熟悉……考虑到她现在还顶着玉罗刹儿子的身份,她就不对西门吹雪表示幸灾乐祸了。   正是饭点,酒楼里人不少。   玉罗刹抱着范湍湍去了二楼,西门吹雪像保镖一样跟在后面。   陆小凤忽然从后厨那边探出了脑袋,范湍湍下巴搁在玉罗刹的肩膀上,看到他后眼睛一亮,对着陆小凤做了个口型:“救我!”   陆小凤也给她回了一个:“打不过!自求多福!”   范湍湍奄奄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躺尸。   西门吹雪把范湍湍的反应看在眼里,就知道是陆小凤过来了。   虽然这一路上范湍湍没怎么说话,西门吹雪还是感觉到了,这个小孩跟玉罗刹是一样的性子。若说他们没有关系,鬼都不会相信。   只是范湍湍现在还小,如果被玉罗刹带回去教导,还不知道会这么样呢。   玉罗刹当然不会因为简简单单的一碗水、两滴血就认下这个儿子。既然从范湍湍那边查不到,那么从他的女人这里查,总会有线索的。   如果同样没有查到范湍湍这个人,那这段日子可能就是她最后的美好时光了。接下来的命运,要么直接死,要么像玉天宝一样,被利用至死。   这些小动作玉罗刹没有瞒着西门吹雪,他知道以西门吹雪的性子根本不会在意这个。他却没让范湍湍知道,万一真的是他的儿子,父亲这样对待自己,那该有多伤心啊!   玉罗刹把范湍湍放在椅子上,亲切地问她,“如意有什么想吃的吗?”   范湍湍一阵恶寒。   她觉得这个世界如果有宝宝椅,玉罗刹也得给她弄一个。   拜托,她看起来有那么小吗?   范湍湍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那阿雪来点菜吧。”玉罗刹看似好脾气道。   然后西门吹雪点了两个白水煮蛋,一碗白开水。   玉罗刹:“……”   范湍湍觉得玉罗刹虽然没什么表情,可他看起来就是好好笑!她忍阿忍,终于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   玉罗刹轻轻打了下她的头,“有什么好笑的?嗯?”   他点好了菜,然后准备逗弄范湍湍。   范湍湍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要做什么,感觉坐好。一脸懵懂无知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啊?”   玉罗刹:“如意都不肯叫我一声爹爹,是生了爹爹的气吗?”   “……哼。”范湍湍她喊不出口啊!   酒楼的效率很高,没一会儿陆小凤就把饭菜拿上来了。他殷勤地布好菜,手里拿着托盘,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就好像是个真正的店小二似的。   范湍湍看了他好几眼,没带易容啊。   玉罗刹瞥了他一眼:“还不下去,留在这里做什么?”   那一眼看得陆小凤压力倍增,他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嬉笑道:“自然是来讨个说法的!”   玉罗刹没想到他有如此气度,范湍湍穿来之后顶替了他的剧情,玉罗刹本人是没有见过陆小凤的,最多也只是看看古代的抽象画。他现在看到陆小凤的脸,大概猜到了他是谁,不禁道:“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果然名不虚传!”   沉默,沉默。   空气中有淡淡的尴尬。   西门吹雪和陆小凤看向他的目光都很奇怪,范湍湍默默底下了头,夹了一口菜。   “怎么了?”玉罗刹皱了皱眉,不解问道。   陆小凤犹豫着开口,“玉教主,你是不是这里受过伤?”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范湍湍(5)   竟敢说玉爹脑子有病!!范湍湍默默为他点了跟蜡, 并在心里祈求陆小凤保佑, 不要祸害到她。   陆小凤以为自己跟玉罗刹已经很熟了。   最起码两年前他们还是能开玩笑的。玉罗刹这样的人,私情和利益分的很开,即使利益上有冲突, 也不妨碍他欣赏陆小凤。同样, 即使再欣赏陆小凤,该下手的时候也不会心软。   很显然,现在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那为什么玉罗刹的表情那么奇怪呢?   陆小凤看看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回了他一个同样迷茫的眼神。他忽然就羡慕起趴在桌子上吃东西的范湍湍。   无知是福, 说的没错。   范湍湍赶紧缩了缩自己。   “陆小凤,你这是什么意思?”玉罗刹周身气势冷了下来,一身凌冽的杀意扩散。他紧抿着嘴, 淡色的瞳孔如同结了一层冰雪。   陆小凤恨不得把西门吹雪拽到跟前来,让他顶上!   他还是没敢那么做。他要真这么做了,大概要承受两个人的冷气了。   冷汗已经在额头冒出,陆小凤像感觉不到一样, 依然是刚才那副表情。   他笑嘻嘻道:“玉教主真是贵人多忘事, 两年不见,您都不记得我了。”   玉罗刹猜到, 应该是他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见过陆小凤。他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不记得,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玉罗刹看了看已经停下吃东西,眼巴巴看着他们的范湍湍,收起气势,把她拽过来抱在了怀里。   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玉罗刹带上了几分笑意,“陆小凤你还是老样子。”   陆小凤也放松了下来。   按照他了解的“玉罗刹”,开这种玩笑很正常。毕竟连女装都穿了……陆小凤暗暗想着,不管玉罗刹对自己多亲近,都不能逾越了,否则还不是主动送上门被戏耍,或者说,出气。   作为和玉罗刹接触不少的人,西门吹雪却觉得他爹的反应不太对。只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或许是因为,他刚刚的疑惑表现的太真实了。   “坐。”玉罗刹对陆小凤说道,目光却一直放在范湍湍身上。“如吃饱了吗?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饭团团,你什么时候改叫如意了?”陆小凤坐在西门吹雪旁边,用哄小孩的语气问道。   范湍湍看了看玉罗刹。   玉罗刹擦了擦手,“如意既然是本座的儿子,自然是该由本座来取名字。”   陆小凤清楚地看到,玉大教主怀里的小孩翻了个白眼。   他强忍住没有笑,看了看旁边默默吃蛋的西门吹雪,“西门如意?”   西门吹雪的动作一顿,放下了手里的蛋,抬头看了下陆小凤没有说话,却不再吃了。   “不是……西门你继续,不用管我……”陆小凤说。   玉罗刹一副有儿万事足的辣眼模样,笑道,“是叫玉如意,跟爹爹姓。这名字怎样?”   “他真的是你的儿子?”陆小凤目光在这“父子”三人之间徘徊。他觉得玉罗刹不大可能说谎,如果真的是,那还有他什么事?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掺和进花三童跟玉罗刹的儿子争夺里?   西门吹雪喝完那碗清水,拿起他的剑无视了其他三人,直接走了出去。   范湍湍眨眨眼,跟玉罗刹说:“我也想出去玩,可以吗?”   乖顺的态度与刚刚那个充满不屑与放荡的白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余光瞥到一脸震惊的陆小凤,心中得意。   傻了吧?没想到她在玉罗刹跟前的演技这么好吧?   玉罗刹和蔼地摸摸她的头,温声道:“要跟紧哥哥,不能到处乱跑知道吗?”   陆小凤:“……”为什么所有人都对我区别对待?还是他家花满楼好嘤嘤嘤。   范湍湍迈着小短腿狂奔,直到追上西门吹雪才放慢了速度。她一米三的个子跟西门吹雪一米八几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只能蹦蹦跳跳地勉强跟上,特别不稳重。   范湍湍很伤心,她觉得西门吹雪对自己的好感度肯定不高。   “你要去哪里啊?”范湍湍问道。   西门吹雪表情都没变,也没有回答她。   范湍湍想了想,换了一个剑神感兴趣的话题:“西门吹雪你的剑很厉害吗?我能不能看一下?”   西门吹雪停住,打量了她一眼,“可。”   就……这就行了?   范湍湍惊喜地看着西门吹雪将那柄乌梢长剑递了过来。那把剑有一米多,跟她差不多高。范湍湍两只手接过,把它抱在怀里,生怕给摔了。   剑柄处是黑色的乌木,看上去很光滑,应该是经常使用的原因。摸起来并不是冰凉的触感,反而十分……唔,柔和。范湍湍在心里了个词,这种木头很坚硬结实,而且一点都不冷。   没有累赘的剑穗,也没有血槽。整体看起来十分简洁流畅,怪不得西门吹雪那么喜欢它!   范湍湍也用过剑,但是那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可能是因为修习的金庸那边的武功,更注重的是心法和招式,反而不是武器本身。   好想要一把这样的剑啊!   范湍湍抱着它摸摸这摸摸那,就差把自己送到剑刃上试一下它的锋利程度了。   西门吹雪忽然道:“你很好。”   范湍湍赶紧停止了自己痴汉的动作,抱着剑不撒手。   西门吹雪接着说道:“你可愿跟我习剑。”   “好!”范湍湍眼睛一亮,“可是我没有剑,怎么办?”   西门吹雪以为她是在觊觎自己的武(qi)器(zi),实际上范湍湍就是嘴痒了想逗他。   还是玉罗刹的身份好啊,怎么作死都不会有事。   “这个不行。”西门吹雪说,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年纪太小,不合适。”   “哦。”范湍湍撇撇嘴,她又问道:“是不是练剑的人都要像你一样面无表情呢?我听说叶孤城也是很严肃的人!”   西门吹雪想了想,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个诚于剑的人,而现在他已经达到人剑合一,所以他非常实在地讲:“不知道。”   完全没有大人对小孩的敷衍。或许在他心里,大人和孩子并没有区别,这是他的尊重,也是他的冷漠。   范湍湍觉得,这种感觉炒鸡好!   ……   西门吹雪带她到了郊外小树林里,折了一小根树枝让范湍湍当做剑。   他简单粗暴地使了一遍招式,单手执剑立在一旁,看着范湍湍耍。   范湍湍好歹也是做过公孙大娘,玉罗刹,黄衫女和公孙止的人,这些人武功都不弱,天赋极高,善于使剑。西门吹雪给她做的示范不难,她看了两遍就学会了。   西门吹雪皱着眉,“内力欠缺,手腕无力。”   他用剑柄一敲,痛的范湍湍将树枝扔了地上。范湍湍控诉地看着他,感觉特别委屈。   她还不到十岁啊啊啊!要有多大劲你才满意?你们父子两个有猫饼吧?一个把她当三岁小孩,一个把她当三十岁成年人!   西门吹雪被她这么一看,也觉得自己过于严厉了。他有点怕把范湍湍搞苦,不管什么人,哭起来都能让人心烦意乱。   他又难得地夸奖了一句:“不错,是可造之材。”   “西门吹雪,玉罗刹要带我回西方魔教吗?如果那样的话,我以后是不是不能跟你学剑了?”范湍湍问道。   西门吹雪没想到她知道这些,他没有问范湍湍是怎么知道的,直接答道:“不错。”   其实对范湍湍来讲去哪里差别都不大,可她好不容易预定好了这么多师父,就这么离开怎么能死心?   而且去了西域,万一玉罗刹要把他培养成继承人天天处理公务呢?   不想去……那里哪有中原好玩?   于是玉罗刹过来找他们的时候,就看到他一大一小两个儿子,站在小树林里耍着同样的剑招。   玉罗刹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好不容易把陆小凤给忽悠走,本以为能开开心心的带着孩子离开,现在却好像又遇到了挫折。   果然,见到玉罗刹之后,范湍湍拿着手里的小树枝,蹦蹦跳跳地走过来。   她的外套已经脱掉了,身上有了一层薄汗。   范湍湍状似开心地说:“阿雪哥哥答应了要教我习剑!他说等到了万梅山庄就好好教导我!”   玉罗刹皮笑肉不笑:“是吗?那很好啊。”   一个剑痴儿子要教另一个儿子练剑,玉罗刹想着,怕是要教出第二个西门吹雪。   他的教派找个继承人怎么就这么难!   范湍湍不负众望地开始cos西门吹雪,脸上的表情一天比一天少,穿衣风格也往西门吹雪上贴,看得玉罗刹十分忧伤,仿佛历史重现在眼前。   他不得不考虑把孙秀青带走的那个孩子抢回来了。   还有就是关于他失去的那段记忆,范湍湍一直表现地像个普通的小孩子,玉罗刹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诈上一诈。   范湍湍大早上练完剑没一会儿,连澡都还没来得及洗,就看到玉罗刹特别抽风地朝她走过来,犹豫了一下,没有把她抱起来,而是一脸羞涩地说道:“爹爹把事务都托付给别人做了,不用亲自回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如意了,如意开心吗?”   范湍湍死鱼眼:“……开心。”   ☆、范湍湍(6)   陆小凤把范湍湍被“抓”到万梅山庄, 并被玉罗刹认作儿子的消息带回桃花堡之后,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有花六童问道:“他是自愿的吗?”   陆小凤察觉到花六童的担忧,没想到他对这个初识没多久的小朋友这么上心。他安慰道:“六哥你就放心吧, 那家伙机灵得很, 比我还能讨人喜欢,不会受了委屈的。”   花六童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又问了一遍, “他是自愿的吗?”   “呃……好像,不是。”陆小凤回道,“六哥你想干嘛?”   花六童说, “我得去找他。”   说着他站起身来,在陆小凤的注视下离开了。陆小凤百思不得其解,他问旁边的花满楼,“六哥这是什么意思?”   花满楼微笑道, “我也不知。不过六哥虽看起来跳脱了些, 却最是沉稳。他做事自有一番道理,不必担心。”   陆小凤道:“可是……玉罗刹真的很奇怪, 六哥这样冒冒失失地闯上门,是不是不太好?而且他的病……”   ……   “挺胸,手腕用力,目视前方!”   西门吹雪掰了掰范湍湍的手腕,发现她的力度比之前好了很多, 微微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范湍湍在这里呆了五六天了,比在桃花堡被陆小凤整天追着跑的习武日常还要累。值得开心的是,她好像长高了那么一点点,小肉手也没有那么软了,足以让人想象到她长大之后,这双手是多么纤细且有力。   就像西门吹雪的手一样!   范湍湍拿着管家大叔给她做的小木剑,像模像样地挥舞了一番,得到西门吹雪的认可之后才卸下了力气,整个人像是在水中捞起来的一样,全是汗,而且一动都不想动。   “小少爷,让老奴抱您去沐浴吧。”在一边站着准备端茶倒水的管家大叔说道。   “不,不用了!”范湍湍果断地拒绝了他。   被玉罗刹抱那是万不得已,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虽然很累,还是可以自己走的。   她心情十分复杂。   以前和管家大叔相处,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位看上去非常和蔼可亲的老人其实就是玉罗刹的眼线,玉罗刹不在的时候他就替换上来,时刻监管着范湍湍。   她可是做过玉罗刹的人,当然知道这俩人一般情况下是怎么相处。   又一次拒绝了去西门吹雪的温泉里泡澡,范湍湍回到自己的小屋,把所有人都轰出去之后,浸进浴桶里,舒服地叹了口气。   按照这样洗澡的频率,她应该离掉马不远了。范湍湍格外珍惜现在的日子,一点都不咸鱼,还不愁吃喝,又有大佬陪她玩。   她在里面躺了快二十分钟,水慢慢失去了热度,变得温温的。再不起来,管家大叔估计要进来叫她了。   范湍湍穿好衣服,用帕子简单地擦了擦不算长的头发,忽然想起个事。   她像这具身体一样大的时候,头发好像就是这个长度。   当时她妈还给她扎了两个小辫,用颜色鲜艳的塑料小夹子一夹,看起来傻乎乎的,却是小朋友们最常见的发型。   范湍湍往镜子跟前趴了趴,她想不大起来自己那时候长啥样了,照片是有,不过小孩子长的快变化大,很难确定是几岁时候的。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该不会,这就是她本人吧?   “小少爷,您好了吗?”管家大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哦哦,好了。”范湍湍赶紧从梳妆台上爬下来,打开了屋门,开始扮演小孩子:“怎么了?是不是阿雪哥哥找我?”   “不是庄主。”管家说道,“是江南花家的花六爷来了,您想去见见他吗?”   “当然要去!伯伯,六叔是过来看我的吗?他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原来小少爷想要礼物。   他心里想着,据说小少爷在被花家带走之前过得并不好,他该跟教主说一声,好好补偿一下小少爷的。   管家说道,“小少爷既然已经被老爷认回来了,便不该随意称呼别人。叫叔叔并不妥当。”   范湍湍现在跟西门吹雪是一辈的,她的称呼连带着把西门吹雪也给拉低了。   “那我该叫他什么?”   “老奴可做不了主,当由老爷来决定。”   “哦。”   大堂里,西门吹雪、玉罗刹、花六童三个人站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三人气势相当,有点分庭抗礼的意思。   谁也没想到看起来温温和和的花六童,竟然能如此强势,跟西门吹雪和玉罗刹相比也不遑多让。   范湍湍过来之后,花六童跟玉罗刹都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团团,六叔来接你回去了。”花六童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让范湍湍真的以为,他能带自己出这个武侠的世界,回到现代。   她忽然很想哭。   玉罗刹一看她的表情,就觉得不妙。他赶紧道,“如意是我的儿子,去你们花家,像什么样子?”   花六童问道:“敢问玉教主,是怎么确认团团就是你儿子的?”   “哼,”玉罗刹说道,“有滴血认亲为证,况且,本座的属下已经找到了如意的亲娘,自然错不了。”   “真的吗?”范湍湍惊讶道,还有这种操作?能找得到她的亲娘?要是顺藤摸瓜摸下来,她不是玉罗刹的儿子,会不会死的很惨……   “当然是假的。”花六童带着笑,眼中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玉教主的势力再怎么说也是在西域,那个女人九年前还在淮南,现在已经流离到了广东,况且她当初,根本没有怀孕。团团,你不是他的孩子,跟我走吧。”   还没等范湍湍想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玉罗刹就先出了手,他冷笑一声,“你的手伸得倒是长,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查的到。可惜……”   花六童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他站得很放松,玉罗刹的攻势那么快,看起来轻松一招就能把他的狗命带走。   范湍湍有那个眼力,却没那个内力,想帮他挡一下都做不到。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花六童,花六童对她笑笑,“别担心。”   花六童没有躲,他伸出手来,直接与玉罗刹的手掌触在了一起,二人皆向后退了两步,看上去分毫无伤。   “怎么可能!”玉罗刹惊讶道,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你为什么会这套武功?”   花六童身上的功夫,与玉罗刹一模一样!   他没有回答,只是抱起范湍湍来,“团团我就带走了,还请玉教主不要再想着找他。他是个好孩子,不适合参与进你们教派的纷争中。”   范湍湍被他稳稳抱着,出了万梅山庄,走过遍山的梅花林。   花六童把她放下,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   他的脸色非常苍白,在阳光下如同一层金箔。唇色淡淡,还带着血渍。刚刚那一掌,他和玉罗刹都受了不小的内伤。   对着范湍湍担忧的表情,花六童笑道,“六叔抱不动你了,接下来自己走好不好?”   范湍湍可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她问道:“你要不要找医馆看一下?还有,刚刚玉罗刹为什么那么惊讶?”   花六童弯起苍白的唇,眼中也带着点点笑意,“因为我偷了他的武功。”   范湍湍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想学!   她没有开口,总觉得花六童对她的态度怪怪的。就好像,无论她有什么要求,这个男人都能拼了性命帮自己达成,但是他对自己明明没多少好感。   范湍湍感觉的到,花六童还没有陆小凤对自己的好感度高。   一个受伤的男人带着一个小孩,两人拖拖踏踏地又准备回桃花堡。   范湍湍忧伤地想着,这来来回回都多少趟了,也不知道她在这个世界能呆多久,现在好了,基本都要浪费在路上。   花六童注意到她的表情,问道:“团团不想回去吗?不如六叔带你到处走走?”   “好啊,去哪里?”范湍湍问道。   “不如,去吴江玩玩?”花六童想了想自己知道的地方。   范湍湍听着这个熟悉的地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努力回忆了下,想起来是楚留香世界给她留下的阴影。   她总是在那附近遇到施茵妹子!   不过这里是陆小凤,应该不会遇到那么坑爹的事情。范湍湍想着,也就答应了花六童。   花六童皱了皱眉,他说,“我认识一个人,他叫楚留香。如果你以后遇到他,记得离他远一点。陆小凤也是,他们这种人身边总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安全。”   !!!!   你自己就已经够奇怪了啊!你一个陆小凤世界的人为什么会认识楚留香?!还有,你不应该没怎么出场吗,为什么你的戏份这么多?!!   范湍湍一脸呆滞地看着他,觉得这个世界想要逼她死。   ☆、范湍湍(7)   这个世界好像和前两次穿过的不一样。范湍湍后知后觉地发现。   之前她作为成年人, 对江湖上大体的势力划分还是知道些的, 没想到变小之后反而堵塞了视听,忽略了这么大的变化!   这两个世界融合了,奇怪的是, 所有的人都表现出一种理所应当, 好像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似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花六童,范湍湍觉得,他特地叮嘱她要远离陆小凤和楚留香,肯定是知道什么。   但是范湍湍不太敢问, 她现在就是个战五渣,什么突发情况都应对不了。   花六童的内伤好的不算快,虽然不再咯血, 脸色却一直很苍白。他坚持不去医馆不吃药,简直是用生命在讨好范湍湍。   范湍湍心惊胆战被他这么小心翼翼的对待,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谨慎地捂紧马甲,每天晚上坚持调息, 争取让内力增长地更快一点。   在这期间, 她戳了好几下系统,都如同石沉大海, 一点回应都没有。   辣鸡系统果然靠不住!   花六童带着范湍湍从集市上走过来,糖葫芦、豌豆黄、莲子糖这些小孩子爱吃的东西给她买了一大堆,另一只手上是泥人糖画什么的,比玉罗刹还像个老父亲。   花六童说道,“团团想不想去游湖?今日正好是十五, 我们可以租一艘画舫,在船上吃点点心,等用了晚饭,后直接看花灯。”   他的话让范湍湍很心动,但是她又觉得,按照这个世界的坑比走向,她很有可能在船上偶遇楚留香。   范湍湍摇了摇头,迟疑着说道,“不用了吧……”   “怎么了?”   “我不想去,六叔我们还是回客栈睡觉吧。”范湍湍道。   花六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这么懒?”   范湍湍本来就不勤劳,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虽然买的零食很多,花六童也没一下子都喂给她吃掉,每样只让范湍湍尝了几口,就扔掉了。吃太多会吃不下饭的。   腾出手来之后花六童牵着范湍湍在街上消了一会儿食,然后回客栈。   刚走到客栈门口,花六童脚步一顿,忽然一把抱起范湍湍来就往外跑。   范湍湍一脸懵逼地趴在他身上颠簸,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客栈里有啥,让花六童反应那么大。   等到花六童停了下来,范湍湍茫然问道,“怎么了?我们不回客栈了吗?”   “暂时不能回去了。”花六童道,“团团,我们换一间客栈吧。那间不太好。”   “为什么呀?”   花六童痛心疾首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要远离的那几个人吗?”   范湍湍心里咯噔一下。   “楚留香在那里。”花六童道。   花家很有钱,花六童身上的钱也不少,他们住的客栈可以说是全城最好的客栈。   楚留香也很有钱,而且他非常懂得享受,在同一个客栈遇到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花六童竟然这么躲着楚留香!   “六叔,为什么要离楚留香远一点?他是坏人吗?”范湍湍一脸天真,内心八卦地问道。   小孩子的样貌让花六童放松了警惕,而且范湍湍这两天一直都很乖,这让花六童对她的好感度升了不少。   花六童解释道,“他不是坏人,只是他身边经常出现一些不好的事,在他身边容易遇到危险,知道吗?”   听起来很合理。   范湍湍很失望。她觉得花六童可能是像她一样的穿越者,可是花六童除了某些事情有点奇怪之外,言语中一丝不漏,没有任何破绽。   她总不能直接去问人家是不是穿越来的啊,那就先把自己的身份给暴露出去了。   “知道了。”范湍湍回答道,“六叔你为什么要把我从万梅山庄带走呀?”   “你不是玉罗刹的儿子,不就该乖乖回来给我当小侄子?忘了刚开始是怎么答应三哥的了?嗯?”花六童眼中带着笑意,看似随意道。   “好吧。”   尽管遇到了楚留香,两个人也没有取消去看花灯的计划。   如果因为这个特地躲在屋里不出门,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夏初,河水上涨,游人们也都换上了轻薄的衣服。   吃过晚饭之后,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西边是辉煌的橘色晚霞。知了声叫得很响,与这个季节融为一体。   街上人很多,花六童怕范湍湍走丢,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两个人在小摊子前面挑着面具和花灯。   “这个怎么样?”花六童拿了一个老虎脑袋状的面具,“男孩子应该都喜欢这种吧?说起来,团团你也太乖了点,文文静静像个小姑娘似的。”   手里拿着兔子花灯的范湍湍心里一慌,手上用力险些把它给捏烂。她小心地松了力道,看了看花六童,发现他并没有看着自己。   “哼。”范湍湍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声音,“我这叫成熟,才不跟那些小屁孩一样呢。”   成熟的范湍湍否决了花六童挑选的所有样式,最后买下了普普通通荷花状的小灯,连面具都没有要。   花六童看向她的眼神带着诡异的欣慰,“如果你是我儿子就好了……啊,不对,还是没有儿子比较好。有一个弟弟已经够麻烦了。”   范湍湍觉得他说的弟弟可能不是花满楼,因为花满楼比他小不了几岁,而且一点都不皮。   花六童买来纸笔,让范湍湍许下心愿,卷起来塞进花灯里。   范湍湍想了许久,最后拿着毛笔在纸上写了“回家”两个字。写好之后不顾花六童的好奇,干脆利落地把下一个步骤做完,点着灯就直接推到河里送走了。   花六童站在她身后,还维持着探着身子伸手拿灯的动作,“……会不会太草率了?”   “没有啊,不都是这样吗?”范湍湍道。   花六童收回了手,站直身体。本来打算玩几个时辰的,但是范湍湍不到半分钟就弄完了,他默默想了一下,“要不然再放几个灯?”   范湍湍说,“幼稚!”   花六童:“……”   两个人在人群里转了一圈,看着满满的灯顺着河流漂远。河水倒映着火光,周围完全黑了下来,光与暗对比很强烈。   范湍湍刚把视线从河面上移开,就看到了对面的一大堆熟人。   她正想拽着花六童赶紧走,还没来得及说,花六童也看到了他们。   “陆小凤?他来做什么?”他又看到了旁边的花满楼,顿时怒气中烧,“他竟敢骗我弟来放河灯!我就知道他对七童觊觎已久!团团,走,我们过去!”   范湍湍被这种发现震惊地说不出话。   不不不,不能过去啊!   花六童拽着她的手,后来觉得太慢了,又把她给抱了起来,拨开人群,三两步就走到了陆小凤旁边。   范湍湍刚过来,就听到同陆小凤交谈那人自我介绍道:“在下崔颢笙,江南人。并非陆大侠口中的西门先生。”   陆小凤也发现这位崔兄看上去刚刚及冠,虽已没了少年人的稚嫩,面相却十分纯善,看上去有几分不谙世事的无辜。   “抱歉抱歉,是我认错人了。”陆小凤尴尬道,他正想再开口,就听到了花六童近在咫尺的声音。   花六童的声线压地很低,听上去非常温和,却让陆小凤觉得大事不妙。   他说,“陆小凤,你为什么会跟七童在这里?我记得家里那边也有花灯,想看灯为何要来到这里?”   “六哥?”花满楼茫然问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花六童会忽然生气。   “嗯。”花六童拍拍花满楼的头,应了他一声。   陆小凤说,“那天你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我跟花满楼非常担心你,就准备去万梅山庄,结果在半路上就收到了西门吹雪的口信,说你已经带着团团离开了,闲来无事,我们就在这里游玩一番,怎么了六哥?”   勉强过关。   他说的一气呵成,语气真诚,不带任何敷衍,花六童听着他最后那声“六哥”还是觉得很糟心。   那也不是第一次听他喊了……他压下心里的气,把范湍湍放了下来,这才看到另外尴尬无措站在陆小凤旁边的几个人。   花六童问道:“这两位是……”   范湍湍躲在花满楼身后捂起了脸。   崔颢笙又重新介绍了一遍自己,“在下崔颢笙,这是贱内施氏。恰逢在此处偶遇陆小凤陆大侠,实在是荣幸之至。”   “哪里哪里。”陆小凤干笑道。   哦,原来他俩在一起了。范湍湍想着,那她就不用再被施茵妹子追着求嫁了,哦耶!   “湍湍可还好?”花满楼把范湍湍从身后扒拉出来,朝着她问道。   “六叔照顾地很周到,我很好。”范湍湍笑道。   一旁静立不语的施茵忽然开口,“这个孩子……他是不是姓叶?”   ☆、范湍湍(8)   此话一出, 最先警觉的是旁边的花六童。他把范湍湍拉到身后, 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花六童充满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范湍湍无辜地回视,表示自己也不想那么多事, 都是麻烦来主动找地她!   “崔夫人何出此言?”花六童问道。   “只是, 看这孩子的样貌与一位故人十分相似,他与我……有些交情,只是已经去世多年,若这位小公子真的是他的儿子, 也好了了我一桩心愿。”施茵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她梳着妇人的发簪,看起来成熟且柔弱。   范湍湍心里狂跳, 什么鬼心愿啊?不是都已经嫁给崔颢笙了吗?难道说非得确定叶盛兰是个渣男才会死心吗?   崔颢笙现在看起来二十出头,她离开的时候还十五六岁,也就是说现在是五六年之后。范湍湍看上去不到十岁,离五六岁也差得非常大。   所以如果她是叶盛兰的儿子, 就默认了叶盛兰出轨?   这大概是叶盛兰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陆小凤摸着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   玉罗刹, 崔颢笙,范湍湍, 再加上那个姓叶的人,都长的很相似?这个世上真有那么多样貌接近的人吗?   花六童说道,“他不姓叶,崔夫人认错人了。此子是我三哥家的孩子,是我的侄子。”   施茵松了口气, 崔颢笙扶住她的手臂,她悄悄戳了下崔颢笙,崔颢笙立马说道,“唐突了各位还请见谅。贱内身体不适,现在天色已晚,便先告辞了。祝诸位在此处玩的痛快。”   “如此,那便有缘再会。”陆小凤说道。   那对小夫妻背影贴的很近,崔颢笙向施茵说道,“你怎么还挂念着那个姓叶的,我不够好吗?……”   连范湍湍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其他几人内力比她深厚得多,自然不可能听不到。   啊,不小心就听了八卦……   “你们晚上住哪儿?”花六童问他们。   “自然是住在客栈里。”花满楼回道,他的声音很轻,如同春风吹过,只是还带着淡淡的疑惑。   “你们一间房?”   “怎么可能!”花满楼和陆小凤同时说道。   ……   范湍湍第一次以小孩子的身份住在外面,她感觉不太好。   因为花六童不准她单独要一间房,两个人只能挤在一张床上,还好床足够大,要不然她一个成熟女性的灵魂,与并不熟悉的男人同床共枕,肯定会失眠到天亮。   范湍湍拿了条薄被子放在两个人中间,自己躲到里面去,缩成小小的一团,她警告道:“你不准越过这条被子,听到没有?”   花六童失笑,“你这是什么毛病?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范湍湍:“哼!”   迫于花六童的压力,陆小凤和花满楼不得不从原来的客栈里搬出来,一左一右住到他们隔壁。   窗外有清脆的蛐蛐声,二人静默地想着心事。   范湍湍睡不着,她翻了个身,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注陆小凤和花满楼做了什么事啊?”   屋子里很暗,看不清他的脸色,范湍湍却能感觉到,花六童好像没有白天看上去那么好脾气了。   他说,“小孩子不要管太多。”   “呿,”范湍湍打开了自己的脑洞,瞎几把乱讲,“你不跟我说,我就自己猜。嗯……你看到楚留香之后跑的那么快,难道是因为楚留香喜欢你,苦苦痴缠求之不得,把你弄烦了,所以你才躲着他?”   这个想法简直有毒!花六童心里想着,却没有开口反驳。   他还不想对着小孩子讲脏话。   范湍湍继续道:“正因为如此,你特别排斥男男相恋。所以当看到花满楼和陆小凤过来看河灯那么暧昧的举动之后你就生气了,打算时刻监控着他们,不让他俩产生不伦的恋情?”   “我还没那么闲。”   得到回应之后范湍湍更兴奋了,“这么说我猜的都是对的了?”   这次换花六童冷哼了一声。   范湍湍想了想原著,忍不住道,“六哥你放心啦,他们两个虽然亲密了些,而且看起来容易让人误会,但是都喜欢女孩子的,肯定不会在一起。而且陆小凤最后也会定下来,娶妻生子……”   说到后面她都不知道自己讲的是原著还是电影,还是同人文了。   反正他们想搞基是没有人能拦得住的,瞎操心什么。   “陆小凤会娶妻生子?”花六童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这句话里充满了“你特么在逗我”这样的感情。   他说,“他从小觊觎七童,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就这么放手?”   范湍湍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就不确定到底是她穿的同人文,还是花六童真是穿越老乡,只看过同人文了。   她试探着问道,“处心积虑这么多年?”   “哼。”   “那他为什么还要和上官丹凤,薛冰,欧阳情他们在一起?而且还弄得大家都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花六童不可思议道。   黑暗中,范湍湍好像看到他做了一个动作,手臂挥舞了一下,她没有在意,只当是这人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反正如果不对,还可以说成是她童言无忌。   花六童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努力温和了声音像范湍湍说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范湍湍吓了一跳,不会一言不合就告白吧?   “还……还行,六叔你想干什么?”她把六叔这两个字咬得很重,来提醒他,她现在还只是个孩子!   “湍湍不要怕,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范湍湍她,难以抑制地想歪了,“什、什么事?你先说,我考虑考虑……”   “其实,我不只是花六童,也是MG公司的一位员工,MG你知道吗?就是能让你从现代世界到这里来的那个公司。”花六童斟酌着开口,尽量让这个小朋友听懂。   “不知道啊……”事情超出预算太多,惊喜疑惑迷茫,种种情感在她心中盘旋不去。   她不知道花六童说的那个公司是什么玩意,但是她记得她的系统,编号前面就是MG两个字母!   这意味着什么?   她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啦!   范湍湍的回答让花六童卡了一下,他继续道,“这些都不重要!刚刚你说的很对,我看了一下记忆中,陆小凤确实是你说的那种人,可是在我的任务线里,他确实一心一意地喜欢着花满楼,最后二人成功在一起了。”   “哈?”   “以我目前看到的他们两个的性格来说,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概率低得可怜,而且对陆小凤往日的线索判断完全对不上号。虽然这里的感情线不是很重要……湍湍,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范湍湍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是很懂。她说,“我……我看过一些原著啊……电影里虽然也有改编,但是不会太大……”   “原著?你是指那些古籍吗?”   范湍湍问道,“你们的程序是出错了吗?”   “可能。”花六童道,“在剧情导入时出了点问题。”   “该不会是导入的同人文吧?”范湍湍问道。   “同人文?那是什么?”花六童问。   然后范湍湍就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什么是同人文。   花六童一脸的生无可恋,“果然网上电子版的内容就是乱啊……”   他不再提这个事情,范湍湍赶紧问道,“你能让我从这里回去吗?我好像被一个系统绑定了,已经呆了很久了。”   “系统?”花六童皱了皱眉,然后看了范湍湍一会儿,“原来是这么个小程序,它现在已经跑了。你在这里呆了很久?哪一年来的?”   范湍湍老实道:“一八年。”   花六童说,“还行,现在就是一八年,可以回得去。你是现在回去还是想再玩几天?”   知道能回去,范湍湍就没那么心急了,还有一点舍不得。   她说,“我可以再呆几天吗?好像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好玩过。”   “可以。”花六童说。   “对了六叔,那个系统让我一直扮成男装,而且我只要一恢复女装的样子,就会马上死掉,这是怎么回事?”她省略了穿成公孙大娘和黄衫女的那两段,简单问道。   花六童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你竟然是个女的!”   “对啊,怎么了?”他的表情取悦到了范湍湍,范湍湍贱兮兮地回道,“而且我穿越前自己二十多岁了,根本不是小孩子。”   “从我的床上滚下去!”   ……   大半夜的,客店老板被人在睡梦中吵醒,心里骂着神经病,摸黑给他们又开了一间房。   早上,陆小凤盯着黑眼圈出来,看到花六童就直接说道,“六哥,我真的对花满楼没有那种意思!”   范湍湍紧张地看了眼花六童。   花六童没搭理陆小凤,小声对范湍湍说道,“我昨晚用了时间静止,后面不该听的,没有人知道的。”   还有这种骚操作?   ☆、范湍湍(9)   花六童的话使两个好朋友一见面就尴尬, 陆小凤觉得自己有必要避一避, 他跟花家这几位打了声招呼,迅速逃离修罗场。   花满楼眨了眨眼,他其实有点担心自家六哥的心理状态, 毕竟前些年, 他一直认定了自己是一个叫丁枫的下人,死活不承认花六童的身份。   他的病才刚好,现在又多了这样的癔症,出门在外还带着个孩子, 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花满楼笑道,“六哥准备什么时候回家?现在湍湍也找回来了,是不是该让三哥三嫂提前准备一下?”   花六童看了看范湍湍, 范湍湍又看了看花六童。   “怎么了?”花满楼不清楚他俩之间的小动作,只是疑惑为什么没人回应。   这次范湍湍看清了,花六童抬起手臂摸了摸右边的耳垂,忽然间周围的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花满楼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静止!   酷!   花六童问道, “你想认三哥当爹吗?”   昨天晚上互相揭露马甲之后,两个人没有太多交流, 现在他一跟范湍湍讲话,范湍湍就听出不对了。   知道范湍湍是成年人之后,花六童对她的态度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从说话的语气上就能听得出来。   他声线偏冷,不再刻意去压低之后听起来很冷漠,一点都没有那种小心翼翼怕吓到小孩子的萌感了。   范湍湍无辜地看着他, “我不是要走了吗?如果真的被三叔收养,该怎么跟三叔解释?”   “你的身体还会就在这里,解释什么?”花六童答到,“还有,那个什么狗屁系统早就跑了,你不用再故意假扮成男人了,要不要恢复女装都随你。”   花六童不提,范湍湍都没想起来这点。   她眼睛一亮,觉得非常可以!   是时候再搞一波,临走之前一定要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好呀!那我要把打扮改回来,还要认三叔作父亲!是不是我的要求你都会答应?”   “看情况。”花六童那一丁点迟疑被范湍湍捕捉到了,她猜想,花六童现在的职位应该是为他们这些无辜穿越者服务之类的。   “唔,那我们能去见见楚留香吗?我以前穿越成过崔颢笙,就是昨天晚上那个崔小公子,忽然要走了还挺舍不得他的。”范湍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花六童问道:“那你是不是还变成过玉罗刹?”   范湍湍点头。   “原来是那个狗屁系统搞的鬼!”花六童说道,“团团,你自己去找楚留香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六叔得先去把系统抓回来销毁掉,免得那个残次品再祸害别人。可以吗?”   范湍湍被他这么真诚地看着,忽然发现这个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老实。她不过是好奇他跟楚留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这么糊弄过去了?   而且这个理由……她还不能说不行,毕竟那个系统曾经是她的……   花六童见范湍湍不说话,就当她默认了,像以前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解除了时间静止。   他对花满楼讲:“既然这样,你先带团团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花满楼不赞同地说道:“不行,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七童听话。”花六童严肃地说道,拿出了兄长的架子。   花满楼茫然地对着花六童眨眨眼,一脸哀伤,“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然后你就失踪了这么久,况且我一个瞎子,湍湍还那么小,你就放心得下?”   他最清楚这个哥哥有多心疼自己。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不会拿自己的缺陷来“要挟”六哥,只是他的病,实在是让人担心……   花六童不满道,“早知道就不让陆小凤这么快走了。”   花满楼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不由露出清浅的笑意。   范湍湍在心里夸赞了一声花满楼神助攻,看着花六童护犊子的表情,忍不住对他说道,“啧,弟控!”   “湍湍在说什么?”花满楼问道。   “呃……我说,六叔他对你真好。”   “等回了桃花堡,见到你大伯二伯家的哥哥们,也会有人疼你的。”花六童说道。   三个人回桃花堡,目的明确,遇到楚留香的可能其实并不大。   况且这里离着江南不远,没多久就会到达,范湍湍一路上都没有抱有希望。   然而花六童可能就是吸引楚留香的体质——他都把陆小凤和楚留香两个世界融合了,再召开一个大活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范湍湍想。   楚留香就这么跟他们脸对脸地偶遇了。   花六童表情冷酷不屑地站在一旁,花满楼温和微笑,范湍湍一脸懵逼。   楚留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对着最好说话的花满楼说道,“两位花兄好久不见……”他看了眼花六童,“这位花公子的病可好些了?”   范湍湍看见花六童翻了个白眼。   花满楼也察觉到他哥不爽的情绪,赶紧道:“有劳香帅挂念,六哥近来一直不错。那日,还要多谢香帅手下留情。”   “小事情,不必在意。”   范湍湍凑到花六童身边,小声逼逼,“原来你有病?”   花六童又给了她一个白眼。   “是什么病啊?”   花六童小声回道,“这些古代人愚昧无知,难道你也是?”   范湍湍讪讪地闭了嘴,内心的满腔八卦热情却无法熄灭。   她发现花六童特别不喜欢楚留香,楚留香一来,他连话都不讲了,就摆着一副高冷脸。   寒暄过后,楚香帅把目光移到范湍湍身上,他轻轻“咦”了一声,“这个孩子……”   “我们见过崔颢笙了,楚香帅不必多说。他和崔颢笙以及叶盛兰没有任何关系。”花六童的语气可以说是冷的带着冰碴子了。   楚留香又摸了摸鼻子。   花满楼解围道,“不知楚香帅要去哪里?可否同路?”   花六童说,“最好千万不要同路!”   楚留香又摸了摸鼻子,他从来还没被人这样嫌弃过。   “多谢花公子的好意了,楚某并无什么要事,只是想去找朋友喝几杯酒而已。”楚留香识趣地没再搭理花六童,对花满楼说道。   “香帅不如去找陆小凤?他大概也是在哪个地方喝酒呢。”   “正有此意。”   楚留香拱拱手,就这么告辞了,完全没有范湍湍预想中的修罗场,也没有什么楚香帅求而不得苦苦痴恋的狗血剧情。   不过花六童都这个态度了,楚留香还这么客气,涵养是真的好。   花六童行动力很强,说让范湍湍换成女孩子打扮,第二天就给她弄好了一整套行头。   范湍湍仗着自己年轻,挑选了一套嫩嫩的粉色齐胸襦裙,头上还戴着一只粉色的蝴蝶簪子。   她换好衣服,从屋里走出来,对着在门口站着的花六童点点头,“我换好了。”   花六童上下打量着她,没露出什么表情,他忽然问道:“怎么你声音还是这么难听?”   范湍湍震惊地看着他,掉了马甲就连基本的客套都没有了吗??   还有,她的声音只是雌雄莫辨,怎么能叫难听!   要不是因为年纪小,伪声不管用,分分钟变声给你看!   说起来,她的系统畏罪潜逃了,那她的技能还在吗?不管了,反正都要离开了,在不在也无所谓。   “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都立在门口?”花满楼眼睛看不到,根本不知道范湍湍的变化,这让范湍湍觉得很不是滋味。   她一点都不想欺负老实人,而且花满楼那么好。   三个人收拾好东西,回了桃花堡,花三童那边已经开始跟妻子父亲商量好,准备好了把范湍湍写进花家族谱,让他们家族再添一个男丁。   花六童领着粉粉嫩嫩的范湍湍进来,正好遇到了从屋顶上翻下来的陆小凤。   花六童道,“你在我家鬼鬼祟祟想要做什么?”   如果被发现的是是楚留香那个盗帅,花六童绝对会拼尽全力打断他的狗腿!   陆小凤没有被吓到,他震惊地深吸了一口气,“团团啊,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就是玉罗刹本人?得了什么机缘来到了十几,呃,几十年之后?不对,六哥你怎么把团团带回来,还换了个性别?!”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花六童一脸淡定道,“团团本来就是女孩子。”   陆小凤像只炸了毛的猫,嗖得一下挑了起来,运起轻功飞快地向他的好基友跑去。   花满楼,不得了!你六哥的病情又加重啦!   花六童奇怪道,“他跑这么快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范湍湍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我觉得,你可能要完。”   花六童没问为什么,听了范湍湍这句话,他也有这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说道,“既然这样,团团,在我完蛋之前,先送你回去吧。”   ☆、范湍湍(10)   “这么快?可是我连三叔的面都还没见着呢!”范湍湍惊讶道。   花六童说道, “如果现在不走, 可能,你未来几天都不太好见到我了。”   “为什么?”她联系了一下花六童之前的表现,忽然很想笑, “他们不会是以为你有精神病吧?”   花六童紧抿着嘴不说话。   范湍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够了啊。我还没笑你被玉罗刹抓去当儿子, 你倒先笑起我来了。”花六童无奈道。   “可是我忍不住啊哈哈哈哈!”   花家的下人没多久就找了过来,他看到角落里的两个人,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向着花六童问道:“六少爷, 听说小少爷跟您在一起……”   他看了看花六童,又看了看穿着粉红色小裙子的范湍湍。   花六童推了一把范湍湍,“这不是吗, 赶紧带她走!”   “这……小少爷?”他瞪大了眼睛,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对啊,我们走吧!”范湍湍背着小手,朝他一挑下巴, 自己先往前走了几步, 她又转过头来,对花六童道, “六叔不要乱跑,咱们一会儿见!”   他们绕来绕去,还没等走到正堂,就被陆小凤和花满楼拦住了。   陆小凤挨着花满楼,对他说道:“你看我说的没错, 六哥真的把团团打扮成小姑娘了!”   花满楼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但是他眼睛看不见,不知道花六童对范湍湍做了什么。即使现在范湍湍站在他面前,他也是看不到的。   花满楼道,“湍湍,过来。”   范湍湍小跑过去,站在花满楼跟前,对陆小凤道:“陆小凤我都听到了,你在说六叔坏话,小心我告诉六叔!”   花满楼摸摸范湍湍的头,又放到她的肩膀上,顺着摸了摸领口,动作轻柔,不带任何侵略性。   陆小凤回道,“这怎么能是坏话?明明就是事实!”   花满楼说,“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再过来,好吗?”   “为什么要换衣服?我不想换,我觉得这个颜色超好看!”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能穿这种小姑娘的衣服,说出去让人笑话!”陆小凤呛声。   花满楼觉得有些对不起范湍湍,竟然能放心让六哥照看她,这才教坏了小孩子。   他正纠结着改怎么跟她讲道理,范湍湍说道,“你们都是大笨蛋,谁说我是男的了?”   “你是女的!”陆小凤惊叫道,他见过玉罗刹,还是穿着女装的玉罗刹,心里知道,作为西门吹雪的父亲,他肯定是男人。因此无论范湍湍再怎么精致可爱,他也没有怀疑她的性别。   花满楼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他们将事实接受之后,花满楼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那三哥和父亲,知道吗?”   “我不知道。”范湍湍说,“不过想来应该是不知道的。他们要是因为这个不想收留我,我就找六叔去,反正六叔已经和我说好了。”   一个小孩子,被迫扮作男装改变性别,没有家人与朋友,过着四处流浪乞讨的生活,确实让人心疼。   花满楼也不会因为这个去责怪她,只是不管怎么样,都应该让花三童和花如令知道,总不能让她扮一辈子男装。   解决好自己的修罗场,范湍湍心情很不错。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还要去换衣服吗?”   花满楼道:“不用了。不过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和三哥说几句话。”   “你去吧,有陆小凤跟我一起呢。”范湍湍乖巧道。   花满楼忍不住笑了,他“看”了下陆小凤,“那你们先在这里玩一会儿吧。”   陆小凤幽幽开口:“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   范湍湍想了想,说,“你叫我团团,胡乱给我取名字。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就这么想跟着花满楼?六叔说的话果然很有道理。”   陆小凤:“……”一时还真想不到该怎么反驳。   “给我讲讲六叔的事呗!”范湍湍说道,“他到底有什么病啊?”   陆小凤支支吾吾不想说,范湍湍死缠烂打了半天,才听到他说了一句话,“他有时候会以为自己是另一个人。”   ……   尽管花满楼给提前打了预防针,花如令看到范湍湍之后还是觉得不太能接受。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要不是脸好看,这身打扮就像是个妖艳贱|货,从头到尾一身粉,头上的蝴蝶簪子充满了风尘感……   比起范湍湍,他更担心的是花六童……前些年出了那样的事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孩子的关心实在是太少。   因为七童的眼睛,他们全家都对花满楼过分关注,直到花满楼搬了出去才好一点。六童明明年纪与七童差的不多……唉。   花如令摆摆手,“湍湍啊,到爷爷这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范湍湍走过去,被花如令抱起来哄了几句,递给了一边的花三嫂,“你带湍湍下去换身新衣服吧,从外面呆了那么久,风尘仆仆的,帮她打理一下。”   花三嫂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她抱着范湍湍有点吃力,但还是尽可能地用让她舒服的姿势。她的目光柔和,眼角的细纹也带着母性的慈爱。   她询问了范湍湍能不能自己沐浴,然后调好热水,就去给她找衣服了。   范湍湍洗白白之后,被一群小丫头像打扮洋娃娃一样包围起来,换上了藕粉色的小裙子,腰间系上带着淡淡花香的小荷包,花三嫂为她梳了这个年纪小女孩常见的发型。   范湍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傻乐,她恨不能带着这一身回到现代给她爸妈看看!   收养她的仪式很简单,先是给长辈们敬茶,然后再去宗祠跪拜祖宗,因为她现在是个妹子,连后面的筵席都可以去掉了。   弄完这些之后,范湍湍累的不行,她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就刚刚敬茶的时候花六童在,现在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范湍湍问自己的新养母,“六叔去哪里了啊?”   花三嫂也不在意她没有喊自己娘亲,带笑说道,“他身体不舒服,现在在房间里休息呢。湍湍要是想看他,就等他身体好了再过去吧,免得过了病气。”   “哦……”范湍湍想了想,反应接下来也没她什么事了,偷溜出去找花六童。   花六童身穿中衣气色红润地躺在床上,被几个丫头轮流劝着喝药,他最后无可奈何地端起碗来一饮而尽,“我喝了,行了吧?真是烦人,收好东西你们都赶紧出去!”   范湍湍躲到一边,等这群小姐姐离开之后才溜到房间里。   花六童看了她一眼,“你穿这身比之前好看多了。”   所以她之前那身很难看咯?范湍湍翻了个白眼。   她道:“你一直喝这个药,会不会真的疯掉啊?”   花六童没回答,他掀开被子下来倒了杯水,漱口好几遍,又喝下了半壶,才停了下来。   “这就要走了吗?不考虑再呆几天?”   范湍湍道:“不了,我怕我待久了,舍不得的人就更多了。”   “好吧好吧。你做个心理准备,十秒钟之后就把你弄出去。”花六童道。   “卧槽这么快?”范湍湍还没来得及吐槽,花六童那边倒计时已经开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花六童本以为是顾客被送走,这具身体还是会留下来继续存在的。没想到,十秒钟之后范湍湍在他面前凭空消失,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花六童颤抖着声音喊了两句:“湍湍啊……范湍湍?你还在吗?”   “…………”   “完了,费了这么大劲,你竟然不是我的顾客!”花六童抱着头欲哭无泪,一脸深受打击的样子,目光呆滞地顶着前方。   他本以为范湍湍是个大顾客,做好这个任务能得一大笔奖金……没想到这么多天全都做了白工!   敲门声响了起来,花三童在门外敲了好久都没有人回应。   他道:“六弟,湍湍在你这吗?你三嫂说她过来找你玩了。”   花六童拼命按下眼前水蓝色的屏幕,想要把范湍湍弄回来,却始终无济于事。   花三童察觉到不对劲,直接破门而入,就看到他这样一副癫狂的样子。“六弟?”   花六童神色哀伤,“三哥,范湍湍她跑了。”享受到了我无微不至的服务,让我错过了我真正的顾客,连个影子都没有,直接跑掉了!!   还留了这么大个烂摊子,顺便帮他艹结实了神经病的人设!   “什么?”花三童觉得他状态不对,温和了声音怕刺激到他,“你今天吃药了吗?”   “三哥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他强打起精神来,把花三童推了出去,一下关好了房门。   他高景行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来陆小凤位面了!   高景行点了放弃任务,像范湍湍一样,消失在了房间里。   ……   花家六童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可惜脑子不太正常,最后带着花三童刚刚认下的义女失踪,不知去了何处。   传言中花六童对那位小姑娘情根深种,痴心不改,却因为不伦之恋被世人不耻,才带着她从众人视线中消失,花家人寻了他们许久,都没有踪迹。   彻底离开的办法只有一个,两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不过若真是就此殉情,那真是,有情人难成眷属,造化弄人啊。   玉罗刹对这些狗屁传言嗤之以鼻,却不得不承认,被他视为威胁的两个人,真的是找不到了……   ☆、后续(上)   被花六童送走之后, 并没有想象中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范湍湍茫然地站在大街上, 寒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发现依然是那身藕粉色的女装,她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只, 并没有恢复原来的样子!   花六童你这个大屁|眼子!   范湍湍看了下周围的建筑, 全是现代的高楼大厦,不少车辆从马路上经过,她就站在路边的一颗柳树下面,树上的叶子不太像是真的, 白色路灯照射着它们发出绿绿的光。   没有人注意到范湍湍,就好像她是空气一样。范湍湍还发现,有一个小年轻在经过她身边时特意加快了脚步, 脚下一拌,慌乱地掏出一个像手机又不太像的东西来打电话,“呜呜呜,警|察叔叔, 我好像遇到鬼了!”   范湍湍:“……”   范湍湍迈着小短腿走到他身边, 拽了拽他的衣服,年龄人立马不敢动了。   范湍湍奶声奶气雌雄莫辨地说道:“小哥哥, 你能送我回家吗?团团好冷啊~”   “我、我我能拒绝吗?”小青年哆哆嗦嗦地问。   范湍湍沉默了一下,大发慈悲道:“要不你还是送我去警|察局吧,我可不想看到你尿裤子。”   青年人:“……”   范湍湍懂得哆哆嗦嗦,那位小青年吓得哆哆嗦嗦,两个人就这么在路边站着。   据这人说, 他已经报|警了,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   大厦上的电子屏幕变来变去,漆黑的夜里充斥着喜庆。范湍湍看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好像是除夕。   电子鞭炮噼啦啪啦地炸裂,空中有全息烟花的投影,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范湍湍问旁边的小哥哥:“请问,现在是哪一年?”   这个年代的人好像没看过汉服似的,一个个地把她当成鬼!有毒吧!   小哥哥哆嗦地回道:“一八年……四零一八年……”   “…………”   怎么办,她好像真的是个古人!   她早就该想到的!   那天花六童问她是来自哪一年,两人都说一八年,似乎是达成了共识。   可是!特么的差了两千年!   她早就该想到的!   2018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级呢穿越公司!花六童你在哪里!快出来送我回家啊!   警|察叔叔很快就来了,范湍湍坐上他们的高级摩的,被暖气包裹,总算是没有那么冷。   她又打了两个喷嚏,听到前面的汉子问道:“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身上这衣服是谁给你穿的?怎么这么奇怪?”   范湍湍悲从中来,她吸了吸鼻子,“我走丢了……”走丢了整整两千年!她该庆幸这里的东西基本都能看得懂吗?这样一想,人类文明发展进程还真是缓慢啊。   “不要紧,跟叔叔讲,叔叔帮你找爸爸妈妈。”   范湍湍又吸了吸鼻子,“谢谢叔叔啊……”   她被带到派出所里,有值班的漂亮小姐姐给她冲了一包热奶茶,范湍湍小口喝着奶茶,看着跟她一起过来的小哥哥做了简单的笔录就离开了。   小姐姐问她:“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我叫陆小凤。”范湍湍本来打算说自己真名的,可她忽然想起了上次讲实话的恐惧,拐了个弯,爆出了陆小凤的名字。   小姐姐问:“哪个陆哪个小哪个凤?”   范湍湍给她说了一遍。   “黑户啊?没有这个人。”一边将她带来的年轻警|察说道。   小姐姐讲:“说不定是小朋友把名字记错了?指纹录入一下试试。”   她拿起范湍湍的手,往旁边一个黑色的东西上戳了一下。   “还是没有,不行。”   小姐姐又问道:“你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呀?”   范湍湍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她爸妈在两千年前。她抱着奶茶不说话。   警|察姐姐又问了很多问题,范湍湍都没有回答。直到她想起来,不是还有花六童工作的那个公司吗!   她问道:“你知道MG吗?”   “我的天?”小姐姐说,“你说的是那个公司吗?好像还挺厉害的。”   范湍湍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我的天(My God)的英文首字母就是MG……一个大公司,这么随便真的好吗?   “小凤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是那边有认识的人吗?”   小凤这个村里村气的名字……范湍湍有点后悔,报了陆小凤的名号。他这个名字在古代和在现代逼格完全不一样啊。   范湍湍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我给MG前台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你吧。你认识的人叫什么名字?知道他是哪个部门的吗?”   范湍湍一问三不知,她说道:“姐姐你直接跟他们讲,过来接陆小凤就好了。”   既然是那个公司的项目,肯定有人知道陆小凤,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也肯定跟她扯不上关系。   警|察姐姐很快打完了电话,说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   那边离着这里有点远,她得知范湍湍还没有吃晚饭,又给她煮了一包汤圆。   4018年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范湍湍吸了一口甜甜的豆沙,心里想着。   派出所的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他穿着单薄的黑色风衣,头发有点乱。   “陆小凤人呢?”高景行问道。   坐在桌子后面刚吃完汤圆的范湍湍擦了擦嘴,站起来之后才露出身体。   高景行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咬牙切齿道:“饭团团!”   范湍湍:“呵呵。”   两个警|察看他俩这样,基本就确定他们是认识的了,但还是问了一下范湍湍,范湍湍给了肯定的答复。   高景行拿出证件来,做了个简单的登记,把她从局子里面带了出去。   他把风衣脱下来,给范湍湍整个包住,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看着像个蚕宝宝。   “大过年的还不让人省心,走!”   高景行放慢了步子,范湍湍跟在他后面慢慢移动。她问道:“我们去哪里?你有没有开车?就这样步行吗?”   高景行看了她一眼,“能步行最好,不过看你这样也走不快。算了,去坐地铁吧。”   高景行带着她坐地铁回了公司,里面冷冷清清,地板被灯光照射地发亮。   “这里没有其他人吗?”范湍湍问道,“过年了你都不回家吗?”   高景行说,“加班。”   “哦。”   高景行带她去了自己办公室,让范湍湍自己弄弄头发,换个现代的发型。范湍湍给自己梳了个马尾,用发带绑住。   还没等高景行问话,范湍湍就先说道:“你之前似乎弄错了一个问题。我来自2018年,不是4018。”   高景行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情绪波动,“然后呢?”   “我还能回去吗?”   “恐怕不能。”   可能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也可能是在武侠世界里潜意识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范湍湍并没有很伤心,只是特别失落,好像心里空了一块似的,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高景行说:“别指望我收养你,我穷。不过你来自两千年前,是不是对那些古籍很熟悉?公司说不准愿意聘用你呢?”   范湍湍茫然地眨眨眼。   “你别这样看着我。”高景行一脸嫌弃地抓了一把奶糖塞到范湍湍手里,说道,“大过年的,就不能开心点。想哭就去洗手间里哭,自己会用吧?”   “我没有想哭。”范湍湍勾了勾嘴角,“就是刚刚冻着了,可能有点感冒。”   “真是麻烦。”高景行把空调温度调高,“自己去接热水,那边有感冒药。”   范湍湍忽然就不那么伤心了。   她吃下药,躺在高景行的小床上,跟他一起看这个年代的类似春晚的东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高景行一大清早把她叫醒,“走了,回家了。”   范湍湍起来洗漱了一下,依然裹着他的黑风衣,跟着他去他家。   高景行长的很好看,腰细腿长,一双桃花眼却冷冷清清,唇形也很好看,穿着黑色衬衣的样子就像是小说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   范湍湍满怀期待地跟着他进了一间三十几个平方的小破屋里,她忽然觉得高景行的人生很玄幻。   “我能不能不去你们公司?它看起来好像对员工待遇并没有多好……”范湍湍说的。   高景行残忍地点明现实,“除了MG,你还能去哪?”   范湍湍想了想,没有吭声。   这个年代好像连扫大街的职业都没有。   ☆、后续(下)   高景行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 范湍湍直到现在才知道他的真名。   第二天一早, 范湍湍是被一阵饭香勾|引醒的,她穿着高景行的衣服,就像个裙子一样。   桌子上摆着两盘热气腾腾的水饺, 高景行围着围裙, 从逼仄的小厨房里又端出来一小碟醋,推到她跟前。   “哇!你们这里也有水饺吗?”范湍湍惊喜道,她忽然想起昨天还吃了汤圆来着,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少废话, 快吃。”   高景行全程没有碰那碟醋,范湍湍咬了一口饺子,发现里面是肉末豆腐馅的, “你放盐了吗?”   高景行抬头看了她一眼,咽下去嘴里的饺子,淡淡说道,“哦, 忘了。”   果然不能指望他做饭……范湍湍想着。   吃完了饭, 他把盘子一收,解下围裙来双手抱臂倚着厨房的小门, 对范湍湍说道:“我要出去一下,你在家里等等。”   范湍湍问:“我不能一起去吗?”   “你没衣服。”   “……”   范湍湍还是被带上了。   她穿着藕粉色的下裙,上面有精致的刺绣,脚上一双同色的小鞋子,上面被高景行的白毛衣套住, 袖子挽起来,又围了一条大大的围巾。   她跟着高景行去了医院。   范湍湍迷迷糊糊地想着,他好像曾经说过有个弟弟来着,难道是生了什么病?   病房里十分宽敞,阳光从外面流淌进来,墙壁是淡淡的暖黄色。   正对着床,墙上悬挂着全息屏幕,好像在读着这个时代的有声小说。床头还有刚刚冒出骨朵的兰花,一个男人坐在一边,守护着床上闭眼沉睡的青年。   高景行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唐奕刚削好苹果,他啃了一口,关掉了小说语音朗读,回答:“不是你说让我多开看看你弟吗?怎么样,尽职不?哎,怎么这次还带了个小朋友过来?这都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会连买衣服的钱都没了吧?”   高景行他确实很缺钱,范湍湍这才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的,就这个房间,再加上他弟弟的医药费,肯定是一笔惊人的数目。   “小止今天怎么样?”高景行问道。   “还是老样子。”唐奕说。   严肃的男人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他点了下头,开始介绍范湍湍,把他们在武侠世界里经历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所以说,小朋友其实是两千年前的老古董?”唐奕咧嘴笑了笑。   “大叔,老古董什么鬼?”范湍湍回刺道。   “我可养不起她,我光照顾你弟就没那个时间了,根本不可能再收养一个老古董。”唐奕道。   范湍湍听着他俩的对话,忽然就有一种高景行赚钱养家,那男人在家看娃的诡异CP感……   “没想让你收养她,就是想问问,公司还收不收人?她可比那些古籍资料靠谱多了。”高景行说道。   “我觉得悬,就算她真的不是小孩,公司也不一定敢要她。小朋友你还是黑户口吧?”唐奕朝着范湍湍说道。   “你怎么比高景行还烦人啊!”   “高景行烦人?他不是一直这副性|冷淡画风吗?”   高景行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你可以走了。”   “嘤嘤嘤……用完就丢,你冷酷无情!”唐奕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还是闪身离开了。   有护士进来给床上的青年换了下药,马上又离开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动一下。   范湍湍问道:“你弟弟是什么病啊?4018年也治不好吗?”   高景行回道:“科技文明巅峰时期是三十世纪,一年多年前的人类作的太厉害,导致后面有了文化断层,除了最基本的文化,稍微高一些的都没有留下来。现在这里,其实也只比你的二十世纪好一点。”   “我是二十一世纪,谢谢。”   “都差不多,一样的老古董。”   范湍湍忍不住说道,“你朋友绝对对你有误解!”   “嗯,你开心就好。”高景行带着笑意回道。   新年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高景行给范湍湍买了两身衣服,忍不住嘱咐道:“等你以后有了钱,可千万一定要记得还我啊……”   她当然愿意给高景行帮忙,可前提是她得有钱啊!   范湍湍被带回了公司,开始折腾入职的问题。   熟悉的人影在面前走过,范湍湍一眼就认出了他,忍不住喊了一声:“等一等!”   青年疑惑地转过头,看到范湍湍之后僵硬了身体。   “真的是你啊,怕鬼的小哥哥~”范湍湍蹦哒着过去,亲切问候他。   王权利干笑:“啊哈哈,我哪有怕鬼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景行恰巧那些文件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王权利后说道:“正发愁呢,刚准备去技术维修部找你,没想到正好能在这遇到你。”   “怎么了,老高……”王权利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说起来还是技术维修部的bug,你们主脑好像出了点小问题,导入的剧情大纲完全不一样,虽然说人物性格没什么不同,如果不借助外力根本不可能达成大纲的结局。”   王权利认真地听着。   “上次主脑崩溃重启后,可能有几段高端程序逃离出去了,范湍湍被其中一个带到了仿古代三维空间里。她不是客户,只是一个无辜的人。但是因为现在还没有抓到那段程序,暂时没有办法把她送回去。”   “所……所以?”   “你先收养她一段时间吧。别看她长的小,其实已经是成年人了自理能力没有问题。本来想让她来公司工作,公司不肯收。”   “凭什么是我!我还没有结婚,就先开始带孩子?”   “我成年了大哥……”范湍湍幽幽插口道。   高景行继续说道:“她知道的东西很多,如果她能帮你,你的奖金翻倍根本不是问题。”   就相当于范湍湍的工资先由别人替她代领。   “可是……”王权利不那么抵触了,但还是觉得不能接受。   高景行一槌定音:“就这么决定了。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举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弄出来的问题。”   王权利:“……好吧。”   高景行对范湍湍说道:“让他给你申请员工宿舍,你要是想跟他一起住,那就私下商量,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等你那个狗屁系统被抓回来,说不准就能回去了。”   她和高景行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做的这个份上,已经很够意思了。听到还能回去,她还是很开心的。范湍湍说道:“谢谢你。”   高景行离开之后,范湍湍看了看他的工牌,对王权利说道,“你叫王权利?哇,真是个好名字。”   王权利说:“哇,饭团团也是个好名字。”   “……”   范湍湍问道:“老王啊,你是不是该带我熟悉下应该做什么,我真的知道的很多哦~”   他们这个人口中的古籍,就是二十一世纪随便网上或者小摊上都能找到的同人文和盗版书。   王权利把她带回了技术维修部,还没等开始介绍,她又问道:“等等!你们公司一个月工资多少?”   王权利报了一个数,足有四位,他说道:“你不会被老高吓怕了吧?他那是特殊情况啊,全公司都知道他抠门,攒着这么多钱不知道要做什么,工作起来更是不要命。要不是因为这个,就凭他那张脸,至于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范湍湍心里酸酸的,很快王权利就不再说这个,开始教她基本的操作。范湍湍熟悉之后,就对自己有了定位。   她可以来写大纲编故事!给这个主脑纠错,甚至比王权利都靠谱。   王权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把陆小凤里的陆花或者说花陆给删掉重改,在看完正体框架之后献上了自己的膝盖:“大佬请受我一拜!小的以后升职加薪就仰仗您了!”   从此范湍湍就开始了偶尔编故事,还能去武侠里面随便玩,顺手找系统,一点都不用思进取的糜|烂生活。   ☆、番外-2018   “湍湍, 收拾好了没?我来找你了!”   “啊, 就来了!”   范湍湍慢蹭蹭地走出来,身上穿着一身黑袍,紧紧地勾勒出她的腰线, 她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 肤色涂地很白,眼角是淡淡的红色,看起来分外妖冶。   “卧槽好帅!”谢云朵跑到范湍湍跟前,捏了一把她的脸, “真的是你吗?怎么感觉自从我过了生日之后你就变了好多?是不是被人穿越了?”   “哎呀没有啊,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本来就这么帅, 能有什么办法!”范湍湍拍掉她乱摸的手,从沙发上拿起一根棍子,“给你,你的哭丧棒。”   她们俩说好一起去参加漫展, 范湍湍提议cos民间传说里的黑白无常, 谢云朵刚开始还不愿意,现在看到范湍湍的装扮, 内心开始蠢蠢欲动。   她还是不好意思穿着这身走在大街上,决定到了地方之后再去换。   范湍湍在4018年呆了十多年,把那个穿越综武侠的项目逐渐完善,又在此基础上弄了以种田文为大纲的故事背景,作为划分出来的单独世界, 让顾客满意度上涨了十几个百分点。   后来她在里面抓到了当初那个系统,破解了它的程序之后,又根据当时的种种理论猜测,建立起一次性维基站点,才把她送了回来。   值得庆祝的是,这一次就成功了,没把她送错了时间线。她猜想应该是自己的身体在这个时空里留下了坐标,所以才会这么容易。   临走之前,范湍湍将不能带走的东西都留给了王权利和高景行。   高景行他弟头一年就苏醒了,只是还很虚弱,依然需要治疗。他也就只能继续抠门着。   回来之后的范湍湍,无师自通了化妆术和伪声,扮起汉子来非常熟练。   头发乖顺地披散在腰部,范湍湍一手拿着写了“正在捉你”四个大字的黑帽子,另一只手上拿了条看起来是铁链,其实是塑料做的链子。   谢云朵站在她跟前都显得小鸟依人了。   “湍湍,你好帅,怎么办,我觉得我要爱上你了!”   “淡定一点我的小迷妹,就算你爱上我我也不会娶你的。”范湍湍对她说道。   到了漫展中心,谢云朵去洗手间里换好一副,顺便照着范湍湍的样子化了一个和她CP感很强的妆。   “你这是在蹭我热度你知道吗?”范湍湍见她出来后对她抱怨道。   “嗨呀,咱俩谁跟谁啊。我愿意扮成无常老爷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好吗?”谢云朵挥了挥手里的哭丧棒,带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面具。   范湍湍也带好那张青面獠牙,轻易能吓坏小朋友的面具,两人一脸高冷地走了出去。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挺忌讳这个的,后来有了一部国漫崛起,里面的黑白无常十分讨喜,这个形象才慢慢被人接受。   要是放在以前,还真没几个敢cos的。   两人带着面具一脸高冷地走到展厅,不少妹子凑过来叽叽喳喳:   “小哥哥你们身材好好啊!”   “小哥哥为什么不摘面具?”   “我能跟你们合个影吗?”   “哇,你们两个是情侣吗?”   范湍湍把面具拿下一点来,露出红红的眼角和化的苍白的脸。她无奈地看了眼自己闺蜜,然后用伪声问道:“如果是情侣,你们觉得谁是妹子?”   “啥?有妹子?在哪里?”   “必须黑无常攻啊!”   谢云朵凑到范湍湍跟前,摘下了面具,用她的御姐音说道,“那可不一定哦。”   ……   她俩没加社团,一直就是过来随意cos,凑凑热闹,有时候也会有人让她们来凑个数。   这一趟下来,倒是又不少社团抛出了橄榄枝,都被谢云朵给一一拒绝了。   浪了一整天回到家里,范湍湍卸好了妆,忽然就接到了她妈的电话,“湍湍啊,你今年也二十五了吧?有没有男朋友啊?”   “妈我二十三……”   “那就是没有了?正好,你李伯伯家的儿子刚从国外回来,约我后天一起吃个饭,你也跟着一起去吧!记得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买几件新衣服。钱还够吧?我跟你讲,千万别在地摊上买那种十几块一件的啊!唉,算了,明天我过去找你吧!不亲眼看着你,我不放心!就这样了啊,记得早点起。”   范湍湍拒绝的话卡在嗓子里还没说出口,她妈就挂了电话。   她的心里十分复杂。   咋办?她也要相亲了吗?她已经很老了吗?是不是要嫁不出去了?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   卧槽,怎么可能是女的?而且女的也不行啊,她又不喜欢女的。   完了完了完了……她要跟一个男人去相亲!   范湍湍第二天是被她妈的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爬起来,给范妈妈开了门,随便被套了几件衣服就出去采购,一直到了下午才回来。   范湍湍很佩服她妈,这么大年纪了穿着高跟鞋跑一天,也不觉得累。   累成狗的范湍湍很快睡过去,到了该去相亲的那天。   她想了想,还是没听她妈的话,做个了非常中性的打扮。头发扎起来,弄了个马尾垂在脑后。   坐着出租车去了餐厅,范妈范爸已经在里面坐好,跟对面的李叔叔还有他儿子闲谈扯淡。   范湍湍进去,“不好意思大家,我来晚了。”   范妈妈一看她穿的那样,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李叔叔招呼着她坐下,对面的小李忽然说道:“范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范湍湍听到以后也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李扒拉着手机,点开微博,笑道:“这个博主是你吧?”   范湍湍一看,还真是。她那时候年少轻狂,发了不少杀马特自拍,最近一次发博还是在穿越之前,闺蜜生日那次。回来以后她压根就没想起还有微博这个东西。   “是我,好巧啊。不知道你的ID是什么?”她看着上面的“已关注”三个字,感觉这人应该也算自己的粉丝了。   小李轻咳了一声,调开自己的主页,递到范湍湍跟前,让她自己看。   ——彩虹炫酷美少女。   “竟然是你!”范湍湍震惊道,她一直以为美少女是个萌萌的初中生小妹妹,忽然变成面前这位西装革履的海归精英是要闹哪样!   范妈妈还以为他俩有那么点意思,赶紧说道:“行了行了,一惊一乍干什么?我看我们也聊不到一起去,小李,你带湍湍出去单独吃吧,我和我家老范跟你爸叙叙旧。”   两位男性长辈也没有异议。   小李带着范湍湍出去,随便找了家火锅店。   “我记得你微博上说过最爱吃这家的火锅。”   范湍湍纠结道:“那个……其实我还不想谈恋爱……我们只能做普通朋友,不好意思啊。”   小李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请坐。”   范湍湍坐了下来,听他讲:“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人,现在正在和他交往,只是到了现在还没有见过面,我想再争取一下。”   “男的女的?”   小李笑了一下:“男的,他还不知道我的性别。”   范湍湍心想,彩虹炫酷美少女这个名字……能知道你的性别才奇怪呢。她干笑了一下,充满同情地看着对方:“你加油!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   第一次相亲以范湍湍的胜利而告终,范湍湍回去就跟自己老妈表达了不想结婚、请放我自由的意愿,为自己争取到了喘息的空间。   她跟她爸吐槽了老妈,转眼就被老爸给卖了,只能任由老妈压榨。   范湍湍一边刷锅一边想着,还是4018的日子更自由一些……她看着客厅里一起看电视的父母,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下来。   ☆、番外-簪子   “陆小凤, 你送我簪子做什么?”欧阳情手中拿着一只红色的簪子, 看上去十分简陋,比欧阳情所有的发饰都要廉价。   陆小凤苦笑了一下,“反正我也用不着, 你要是不想要, 那就扔掉吧!”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故事?   “我猜猜看啊,不会又是你的哪个老情人想要,等你买下来,她却香消玉殒了吧?”   “差不多。”他喝了一口酒, 在心里补充道,不过是“他”不是“她”。   谁能想到他会为了玉罗刹的女装扮相,真的去买了那支簪子呢?   陆小凤知道自己好|色, 见了美女就走不动路,也因此,他的麻烦通常都伴有女|色|诱|惑。   他自己也没想到,原来胆子这么大, 竟敢打女装玉罗刹的主意。   不过还好, 他还不至于真的喜欢上他,把簪子给送出去。   只是再后来见到的玉罗刹, 完全没有了当时能让他产生朦胧好感的那分韵味,浑身充满了钢管直男的味道。   陆小凤找到孙秀青后不久,玉罗刹就寻了过来。   他双手背在身后,一身黑衣无风自动,满满的压迫感孙秀青却好像感觉不到。   她看着玉罗刹, “你是无恨妹妹的双生哥哥?”   玉罗刹缓缓笑了,他收起了气势,让孙秀青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陆小凤在一边不忍直视。   玉罗刹走过来,道:“好孩子,跟本座讲一讲,那个‘无恨妹妹’是谁?”   孙秀青隐约察觉到有不对的地方,“她自称是西门吹雪的妹妹,名叫‘西门无恨’,你不认识她?你们明明长的一模一样……”   陆小凤护在孙秀青跟前,“玉教主自己做的事,又何必逼迫别人?真的想知道,不如去找个大夫好好治一治。”   玉罗刹低沉了脸:“真当本座不敢杀你?”   “怎会?我只是说句公道话而已。”   玉罗刹不想跟他贫嘴,他冷哼一声,“放过你们也可以,把本座的孙儿还给本座!”   “不!”孙秀青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孩子带走,施展了轻功去追赶,却连半刻钟都没有坚持到,便失去了他的踪影。   她问旁边的陆小凤:“陆大侠,这人究竟是谁?”   陆小凤说道:“其实,他是西门吹雪的亲爹……”   孙秀青:“……”   “你的无恨妹妹也是他。”   “……”   许久之后,孙秀青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孩子,会不会有事?”   “应该是不会的。玉罗刹会把他教导的很好,最后他还可能会继承西方魔教。你不要求我,我在他面前根本顶不了用。”察觉到孙秀青的意图,陆小凤赶紧道,“如果你想去看孩子,可以去找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兜兜转转,原来她还是要回万梅山庄吗?   …………   许多年以后,当楚留香生下一个叫西门无恨的女孩,得知这个消息的陆小凤众人都炸了!   #为什么楚留香的孩子会姓西门#   #原来是楚留香的锅#   ☆、番外-桃花岛   公孙止醒来之后, 发现自己在完全陌生的地方, 而他自己则是刚刚沐浴完,连衣服都没有穿好。   公孙止拿起旁边的浅色外衫穿好,打量着完全不像绝情谷中的房间。   他的身体还有些酸软无力, 而他对于自己怎么来到这里, 却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公孙止推开门出去,这才发现外面站了个青衣白发的老人。   青衣人似乎很纠结,一直眉头紧皱,在见到他出来之后却收起了那副表情, 堪称温和地说道:“默风出来了……你身体可有不适?”   黄药师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是什么样的人,借尸还魂再活一次,已经足够让人难以接受, 现在知道他连性别都不对了,更加让人心疼。   在他们这个时候,这都能叫残疾了。难怪冯默风会心存死志。   公孙止一脸懵逼,他不确定眼前这人的身份, 只隐约觉得, 这个身体可能不是自己的,而是一个叫做“默风”的人的。   他努力不露出破绽来, 带着对待长辈的恭敬,“并无不适,只是身体还有些疲软。”   “嗯。”黄药师点点头,“桃花岛上药材不少,你大病初愈, 又身体虚弱,应该好好补一补,不要推辞。”   桃花岛!大病初愈!   公孙止get到这两个点,莫非面前这人便是二十年前名满江湖的东邪黄药师?   可是没有听说过黄药师身边有叫做默风的人。还有大病初愈,不知道是什么病。   公孙止对黄药师还是很忌惮的。他跟黄蓉一般大,都是中年人了,现在的小娃娃们不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的不少。   公孙止更加小心翼翼,生怕暴露了身份,叫这位性子古怪的老前辈一巴掌给拍死。   黄药师的医术很好,先前范湍湍抹脖子自杀失血过多,他就给开了不少补血的药材,现在发现了“她”的“真实”性别,药方也该再改一下,又添了益母草、保险子等几味药。   公孙止连服两月,觉得自己身上有些怪怪的……似乎是,浑身肌肉少了些许,力气也没以前大了,不过倒是挺舒服。   第三个月,公孙止终于忍不住问了黄药师外面的事情。   黄药师道:“心结难解,罢了,为师就和你走一趟,去那绝情谷看看。”   公孙止:“???”他明明没有提到绝情谷,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黄药师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带他出了海。不过即使不在桃花岛,那些汤汤水水也没有断过,一直滋补身体,滋补到公孙止闻到味就有点恶心,但他又不敢表现出来。   回到绝情谷之后,公孙止小心地没有立刻现身,只是发现绝情谷的谷主早就换了人,变成了他去世多年的前妻,公孙绿萼也变成了被众人宠爱的小公主。   公孙止一脸梦幻表情跟黄药师回了桃花岛。   这个世界真玄幻,他想着。安安分分地用冯默风的身份陪伴黄药师度过了一生。